289.山頂之約

“大人。”身側傳來奶孃的輕喚,視線裡出現朱棣的袍擺與黑靴。不知是否他做了動作,奶孃立即往旁走開了去,然後聽見他問:“不抱一下月兒嗎?”

我不可能拒絕這樣的要求,連忙伸手過去從他懷中接過孩子,卻發現月兒難得沒有睡着,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骨碌轉動。

“長得像你。”朱棣低語了句。

我快速擡眸看了眼他,嘴裡說:“孩子小時候都長差不多的,五官也沒長開呢。你有了好幾個兒女了,應該也有長大了與兒時變化大的吧。”

之前生下元兒時身邊的宮女都說長得像阿平,連朱元璋都說像及了阿平剛出生時的模樣,但後來慢慢長大,有一天阿平突然說其實元兒像我。仔細去看還真是,眼睛鼻子至少像了我五分,臉型倒是像他父親多一些。

“是有。”朱棣淺聲說,“阿煦就是,小時候長得像他娘,後來倒是與我長得相像起來。”

聽他主動提及朱高煦心頭掠動,這次不知爲何沒有來?是朱棣此行嚴密,連他也沒告知嗎?我沒有特意去問,只在心中閃過諸般猜測。

朱棣提議去溫泉邊走走,我先是怔了怔,下意識扭轉頭看向白蒙處,原來這裡當真有溫泉。但隨即搖頭反對,孩子還小,溫泉處霧氣濛濛的溼度太大,對寶寶呼吸道不好。他聽完我的理由怔愣了下,有些遲疑地問:“還有這許多講究?”

“不是講究,是孩子剛出生心肺都太稚嫩,必須護着點。”受新時代的醫學教育,哪怕我不是醫護人員但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更何況我還有個一次生育的經驗,對小元兒再不負責也還是帶他出了月子的。嚴格說起來此處空氣中的溼度也過大,但總比溫泉處要好過許多。

可沒想靜默片刻後朱棣忽然道:“走吧。”

我蹙了蹙眉,以爲他還是堅持要去溫泉邊,欲言又止,像了下打算讓孩子留在帳中由奶孃看護着,還沒開口就聽他又補了一句:“送你回京。”

怔愣住,驚異莫名地看向他,目光交匯間看見他扯了嘴角淡笑了道:“來京本就是想向你求證那件事,若不見你一面怕會長久滯留心中難解。實難預料剛好碰上你生孩子,誠如你剛所言,此地環境對孩子不利也於你身子不宜,不如即刻回京吧。”

我依舊猶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會如此簡單就放行:“是不是……京中有事?”

朱棣失笑着低了眸,“阿蘭,你始終不信我。”

此話出來我不知該如何迴應,事實上確實不信他來京的目的純粹只是爲了求證我是不是張月,而他是不是陸鋒。但在這之後,他言行一致。

馬和牽來了一輛馬車,並向朱棣彙報說交代的都安排好了。不知那話中何意,卻在我抱着孩子踏上馬車時看見裡面鋪了柔軟的毯子,還特地安置了一個嬰籃。那嬰籃裡也墊了厚厚的褥子,並且在籃筐周圍都包了一圈,還繫了鈴鐺在上。

我坐進馬車後就將孩子放進嬰籃中,大小剛剛好,擡起眸來時不由怔住。朱棣竟沒有隨進馬車,而是坐在了駕車位置,我朝車窗外看去,發現他帶來的人都先後騎上了馬,包括馬和也沒有候在馬車邊。這是要讓朱棣來親自來駕馬車?

繮繩拉拽,馬車緩緩啓動。

目光凝着那幕簾外依稀的輪廓漸漸偏離了思緒,遙遠的記憶深處曾有過這樣相似的一幕。當時我不知他是朱棣,只當是一個被自己按上了陸鋒名字緬懷過往的人,他將我強行帶離銀杏村,也是一人在外駕着馬車一人在內坐着。我或賭氣,或惱怒,起初沒有與他說話,就這麼一直隔着簾子如同兩個世界。

回往憶今,時間消逝的無知覺,竟好似已經有三年多了吧。

馬車行駛得儘量平穩,月兒在嬰籃裡晃晃悠悠地睡着了,他懵懂不知自己的出生經歷了一番周折,也不知他的娘啊生下他有多辛苦。不至於顛沛流離,也心力交瘁。

當馬車停下時我能確定並未入城,耳朵豎起了聽外邊動靜,忽然意識到那原本隨在身後的馬蹄聲不見了。掀起車窗的簾子探頭而看,果然馬車後空空如也不見了馬和那些人,而且馬車被駕到了山坡之上。

我再是沒法鎮定,驚疑而問仍然在前的身影:“你要做什麼?”

朱棣迴轉過身來頓了一頓,伸手掀起簾子幽沉的目光掃過嬰籃中的孩子,再落於我的臉上:“他已經將搜找範圍擴散到京城周邊十里之內,據說是發了雷霆大怒。一場叔侄,曾經還比肩作戰一致對敵北元,生死與共,今日卻要勢成水火,爲叔的總該見這侄兒一面吧。”

我驚瞪着他,“你瘋了!”

這種時候他怎還能與阿平見面?哪怕他在沙場能勇猛無敵,可這是在京城範圍,而不是北平啊。阿平會因爲我而毫不猶豫地痛下殺心的,不管這個人是誰!

可朱棣凝眸我半響,驀然笑了:“阿蘭,終於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對我的關切。很欣慰你沒有因爲時局對立而改變對我的態度,也可能你是唯一不會變的那個人吧。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阿煦至今也沒回北平,如果等下我沒機會……”

他的語聲嘎然而止,因爲馬車後方響起了馬蹄聲。

此時我是驚怔在座位上的,不是爲那越漸趨近的馬蹄聲響,而是朱棣說朱高煦至今也沒回到北平!這怎麼可能?難道當時他腰間的刀傷……致命?!

不,不可能的,歷史上的朱高煦沒有那麼短命,他還會第一個帶領北軍攻入京城。可他若沒有出事爲什麼會沒有回北平?突然一聲沉喚抵入耳膜打斷我思緒:“王叔,別來無恙。”

心神一震,是阿平!

我出自本能地想要去揭起車窗幕簾探頭,卻在下一瞬察覺馬車微微偏轉過身,將沒有窗的那一面對向了後方,同時聽見朱棣說:“我讓人傳信於你獨自前來,你卻帶了這許多人,就不怕她受難嗎?”

“你敢!”阿平怒斥,隨即馬蹄逼近。

但被朱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攔住了:“你不妨可以試試。”

我坐在馬車內都能感應到場上緊張的氛圍,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即使明知道朱棣不可能當真動我,但在這時候我猶然不敢有一絲妄動。

因爲我或許可以賭一把,可睡在嬰籃裡的孩子不能賭!

阿平的語聲變得越發幽沉:“你到底想怎樣?”

相比之下朱棣要顯得更從容一些,即便是在此時極其不利於他的情形下,他說:“本王不過是想找你敘敘舊罷了,你若心誠就獨自跟本王上山頂一敘吧。”

心尖處抽緊,馬和那羣人不會是已經埋伏在山頂了吧,就等着阿平受挾上山欲圖一舉擒之。我再不能保持沉默,揚高聲喊:“阿平,不可以。”

然,我出聲之後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意識到不對,剛纔我若不作聲阿平定然還心存猶疑我是否在馬車內,也會猜忌朱棣的行爲,此時聽見了我聲音他嫣還能保持冷靜?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見他沉聲而應:“好,朕跟你上山。”

周旁此起彼落的阻止聲都被他扼斷:“你們無需多言,都留在此處等朕,但若朕有事便傳朕口諭傳位於嫡長子朱文奎,由方太傅監國輔佐。”

“公子!”是燕七在痛喊。

但見朱棣已然駕了馬車調轉方向朝山頂而去,而馬車後的馬蹄聲變成了單一,阿平當真獨自應約了!我躬身上前鑽出幕簾拽住朱棣的胳膊,“你……”

話卡在喉間,因爲朱棣回眸過來的眼神竟是我從未見過的凌厲,眸光鎖定我:“你進去!”我沒動,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力道收緊,聽見他一字一頓對我道:“放心,我不會動他。”

語聲很低,只在我能聽到,我不知道到了這種時候能否信他,緊盯着他的眼手上依舊沒鬆。卻聽身後忽然傳來哇哇大哭,心頭頓了頓,忍不住迴轉過眸,耳邊是朱棣的聲音:“進去吧,月兒醒了。”我終究還是退回了馬車內,將孩子抱起在懷中輕哄,但不知是餓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哄了許久也依舊哭個不停。

馬車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我驚惶地去掀開車窗簾往外尋看,竟果真已經到了山頂。但看四下空空蕩蕩,靜寂無邊,不像是有埋伏。可如果沒有人,那麼馬和等人去了哪裡?難道真的被朱棣先遣離了,而他孤身涉險來與阿平約談于山頂?爲什麼我覺得這很牽強,甚至有着明顯的矛盾點。

朱棣從不是個衝動的人,甚至深謀遠慮、步步爲營,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衝動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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