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完婚紗,我訂下了幾套,但是不包括從俆若言手中搶來的那套。
陸慕舟沒有在我跟前提陸承北,他大概是覺得我心裡還是會難受。
“安安,累不累?”
上車後,陸慕舟就問了我這麼一句。
我搖了搖頭,身體是一點不累的,而精神一直都沒怎麼放鬆過。
“那我們去挑戒指吧,媽在櫃檯等我們了。”
“好。”
路上,陸慕舟突然對我說道,“俆若言這個人,你不需要和她較勁兒。”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稍稍思忖,才緩緩回道,“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應該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我下意識以爲陸慕舟這麼說,是認爲剛纔我和俆若言起的衝突,有些意氣用事。
然而他卻輕聲笑了笑,擡手就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你這麼和她慪氣,沒有必要。”
我微微一愣,不過我一點不後悔和她互懟這件事。
舔了舔嘴脣,我對陸慕舟說道,“她那麼有恃無恐,你也看到了,這樣的人,就是該被教訓一次。”
“哈哈,你說的也沒錯,但是惹一身騷,不瘮得慌嗎?”
聞言,我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咧開嘴,“還好啊。”
被我的動作逗笑,陸慕舟伸手再次揉了揉我的頭。
“哈哈,好啦,髮型都亂了!”
我們打打鬧鬧到了中央步行街,周錦文應該是在那家最大的百貨商場等我們。
在這裡,可以買到各種各樣的進口貨,當然也有全市最全的珠寶市場。
老實說,和周錦文吃過那頓飯後,我對她有所改觀。
但也只有一點,因爲我始終不相信,一個人能突然改變面孔,變成另外一種性情。
當然,我指的是自然變化,如果是像我這種帶有強烈自我目的的,就另當別論。
不過我回去也有稍微想了一下,可能因爲陸裴的情況真的很糟糕,所以周錦文才忽然改變了態度也說不定。
說到底,不管周錦文和陸裴感情如何,只要陸裴死了,那麼周錦文便成了寡婦。
會圓將死之人一個心願,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們是幾十年的夫妻。
到地方後,陸慕舟拉着我的手進去。
商場裡面人來人往,好不繁榮。
不知道爲什麼,我腦海裡卻忽然跳出幾年前的事情。
我記得我在外面排隊買東西的時候,就在這個商場門口,看到陸承北和那個金閃閃小姐鬧彆扭。
其實陸承北根本沒怎麼變,只是將金閃閃換成了如今的俆若言,一個更厲害的角色罷了。
而這些,也已經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微微握緊陸慕舟牽着我的手,我雖然沒有依偎在他肩頭,但這種親暱的感覺,讓我心裡十分安定。
我一直想要的,就是這種可以兩個人一起逛逛商場的生活。
周錦文在一個櫃檯前等我們,走進去,遠遠就看到她笑眯眯地衝我們招手。
“等你們好久了,我心急地自己給你們選了幾個款式,先看看吧?”
周錦文已然很熱情,說着就讓櫃員趕緊拿出來。
“伯母,你應該早點跟我們說,就不用自己一個人等太久。”
看到櫃員拿出好幾套,我基本就能估計出周錦文究竟來了多久。
聽我這麼說,她笑着擺手,“沒事沒事,來挑的也不止我一個。”
聞言,我眨了眨眼睛,“還有其他人陪您來嗎?”
“呃。”周錦文忽然表情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儘管這個轉變在我看來十分生硬,她笑着說道,“沒有啦,我的意思是,還有別的人在這裡選結婚戒指。”
“哦……”
“安安吶,你先看看。”
“好。”
周錦文將櫃員拿出來的那幾套都推到我面前,而後將陸慕舟叫到一邊,母子倆不知道在說什麼。
其實我也不是很關心他們在說什麼,就自顧自看面前放着的閃閃發光的珠寶。
周錦文顯然很下得去手,挑的都是設計師款式。
櫃員盡心盡力地爲我講解着,然而我的心思也不在這邊。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整個人都不在狀態,試婚紗的時候,還有自己要結婚的實質感,反而是挑戒指的時候,開始恍惚起來。
直到周錦文和陸慕舟談話的聲音有些大到打擾到我的思緒時,我才緩過神來。
“你怎麼能讓他們碰面!”
不知道他們母子倆究竟在說些什麼,周錦文的聲音驀地放大,因爲離得近,所以聽起來十分突兀。
我被嚇了一跳,轉頭看他們,以爲是起了什麼爭執。
但就在我看向他們的時候,周錦文的視線同時在我身上掃了一下,她立馬又恢復樂呵呵的模樣。
她對我笑了笑,很刻意的樣子,“沒什麼,你繼續看,繼續看。”
“……”如果這還看不出有問題,我就是個傻子。
不過我還以爲也許是陸氏的事情,畢竟周錦文對陸慕舟的要求一向很高。
最近陸慕舟幾乎都在我身上團團轉,又恰好是陸氏的非常時期,如果她責備陸慕舟,倒是一點不奇怪。
母子的對話很快結束,陸慕舟神色如常地回到我身邊,很溫和地問我,“看中哪一款了嗎?”
我實誠地搖了搖頭,事實上,我是真的沒看中哪一款,也可能是因爲我沒認真看的緣故。
“這樣啊,那我來幫忙看看。”陸慕舟說着還真的認真地端詳起來。
其實我是有輕微的選擇障礙症的,陸慕舟估計這一兩次也感覺出來了,他看了幾組周錦文挑的,又讓櫃員從櫃檯裡拿了一些最新款出來。
兩廂對比之後,基本確認了一組,包括頭飾,手勢和頸飾。
不得不說,陸慕舟的眼光很不錯,他似乎是照着我的喜好來挑的。
看着他挑出來的珠寶首飾,我開玩笑般對他說道,“以後我們家,可能做主的不是我。”
陸慕舟一下笑了,他攬住我的肩膀,寵溺地說道,“那,你覺得我挑的這套怎麼樣?”
不曉得陸慕舟忽然這麼問要做什麼,不是已經確定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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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我不解地看着他。
見狀,陸慕舟就讓櫃員開單子,但擡頭寫的是我的名字,“你首肯,我纔敢下單,所以做主的還是你。”
陸慕舟繞了這麼一個彎子,就是想說以後我和他組建的家庭,會是我做主。
我忽然覺得這很孩子氣,但莫名又覺得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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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有多在乎我的感受,纔會這麼做。
我們確定戒指後,周錦文就有事離開了。
解決掉婚紗和戒指,感覺就像已經解決了大部分事情,可以直接結婚了一樣,我和陸慕舟從商場出去的時候,我莫名有些茫然,因爲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時,陸慕舟忽然輕聲詢問了我一句,“和我,一起去醫院看看我爸吧?”
心裡咯噔一聲,其實,我是應該和陸慕舟去看看陸裴。
所以一點掙扎都沒有,我便同意和他一起去。
陸裴在重症監護室裡,我們到的時候,醫生剛做完檢查出來。
“陸先生,你來了。”
陸慕舟很禮貌地和醫生打招呼,順便詢問了一下自己父親的情況。
“醫生,今天怎麼樣?”
我向醫生點頭示意,這次是以陸慕舟的未婚妻這種身份前來,我也應該擺出點樣子來。
醫生看了我一眼,似乎一下便會意,但沒有寒暄,就嘆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一切都在不言中,醫生的表現,也讓我們充分了解到陸裴是什麼情況。
我忘了陸慕舟一眼,抓了抓他的袖子,以示安慰。
陸慕舟的表情倒還算淡定,他向醫生道謝,而後拍了拍我的手,就帶着我進去。
“滴,滴,滴。”
儀器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十分明顯,陸裴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臉色十分灰暗。
醫生剛纔的表現,是想說陸裴的時間不多了吧。
也確實,他這種臉色,已經不是活人的顏色。
“安安,過來一些。”
陸慕舟向我招招手,示意我站到他那邊。
抿了抿嘴,我走了過去,在牀頭。
從這個角度,陸裴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楚。
“慕舟,你爸他……”
“哈,以後,是咱爸。”
陸慕舟輕聲糾正我,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陸慕舟並不怎麼傷心。
“對,是咱爸。”有些不自在,我捋了捋手臂,才稍稍俯身對着緊閉着雙眼的陸裴說道,“陸董事長,我是你兒子陸慕舟的未婚妻,很快我們就會結婚,如果你聽得見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
本來也不是什麼戳淚點的事情,事實上,我對陸裴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會把陸慕舟直接綁回家的專斷大人上,所以此時看着他睡在病榻上,也沒有什麼感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陸裴猛地睜開眼睛。
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眼睛瞪得目眥盡裂,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極力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來。
我能確定,陸裴是有神智的,因爲他死盯着我的眼神,有焦點。
沒錯,他在看着我,這種感覺,彷彿是在向我求救。
可我被嚇到了,一下退出老遠。
陸慕舟抱着我,趕緊摁了呼叫鈴。
醫護人員進來的時候,我們退了出去。
我餘驚未定地在走廊裡喘着粗氣,心底涌出一股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