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陌玉侯對聶桑榆的態度也知道了,要他轉頭再愛上聶桑榆,簡直天方夜譚。季曼拉長了臉看着地上依舊在哭的人,沉聲問:“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一輩子困這裡了,所以才提這樣的心願?”
聶桑榆擡頭看了看她,伸出自己的雙手給她看。季曼不解,低頭卻發現,她那一雙手已經有些透明。
她沒有多說什麼,也沒解釋心願是不是就是這個,轉身便慢慢消失在了煙幕之中。
季曼皺眉,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然而聶桑榆就這麼走了,她也沒辦法。
醒來的時候,背上依舊火辣辣地疼着,動都動不了。季曼倒吸了兩口冷氣,才小聲地喊:“苜蓿。”
苜蓿已經打了水進來了,見她醒了,連忙到牀邊去:“主子您先別動,要什麼都讓奴婢來。”
季曼趴着,胸口壓得十分不舒服,卻也真是動不得,只能痛苦地問:“我多久才能輕鬆一點?”
“夫人拿的藥膏效果不錯,我問過李大夫了,您這傷勢,三天之後才能下牀。”
三天都得趴着?季曼吐了口濁氣,想了一會兒,問:“我還是沒明白,昨天他們怎麼就知道我不在思過閣了?”
苜蓿回頭看了屋子外面一眼,道:“主子忘記了麼?外頭住着的柳嬤嬤,是侯爺派來看着您的,您要是出了思過閣,他們自然會知道。”
原來還有這茬,季曼咬牙,前情提示都沒有,她怎麼知道那柳嬤嬤是個眼線?早知道就不走正門,改翻牆了,反正她最近是越翻越順手。
已經給打成這樣了,也沒其他的辦法,所幸那陌玉侯還算有兩分人性,見她傷得這麼重,就說這兩天可以不用繡手帕。
真是謝謝他全家。
不繡帕子,晚飯卻還是有的。趙大娘收了銀子,也算會辦事,不用苜蓿去拿,就親自讓個小丫頭把晚飯送了進來,順便把季曼想要的東西,以及苜蓿想尋的鍋子都一併拿了來。
兩菜一湯的湯竟然是骨頭湯,柳嬤嬤瞧了兩眼,微微皺眉。送飯的小丫頭卻伶俐地道:“桑主子身子骨弱,又受了家法,夫人吩咐多照顧着些,廚房都拿午膳剩下的扇子骨給熬了湯。”
如此,柳嬤嬤也就沒懷疑什麼。苜蓿喂着季曼把晚飯用完,季曼便急不可耐地道:“把那包東西打開。”
不大不小的包袱,小丫頭藏在襦裙下頭帶進來的。苜蓿好奇地打開,就看見兩包蜂蠟,一罐子杏仁油和一些瓶瓶罐罐。
“主子弄這個做什麼?”
季曼微笑:“做實驗的,這裡又沒有化工用品,這個配方是我以前在小說裡看來的,咱們姑且試試,能不能做出雪花膏來。”
主子現在說的話,苜蓿經常都會聽不懂,不過最後一句倒是聽明白了:“雪花膏是什麼?”
“抹臉的,能讓你的臉又白又嫩。”季曼稍微動了動,額頭上又疼出了冷汗,咬牙道:“我就指着它讓我翻身了。”
苜蓿還是不太懂,季曼便吩咐她:“你先去把院子外頭的桂花都摘來。”
這冷清的院子裡自然沒有什麼大富大貴的花,秋天了,也只有桂花可用。苜蓿麻利地照做,打了滿滿一籃子桂花下來。
“用那邊的鍋子,兌點兒水,將這些花全煮了,蓋着蓋子煮。”季曼趴在枕頭上指揮。
苜蓿也照做,等一鍋子桂花都熬成了汁,便用乾淨的罐子盛出來封好。
“再把蜂蠟隔水加熱。”季曼看了看天色,在天黑之前,應該能做個樣品出來。
雪花膏比起古代這些鉛苯極重的化妝品,自然是好得多的,成本也不貴,只是做起來有些麻煩,還不一定成功。身爲現代人,總得開一個金手指,她上次就想過了,在女人的臉上下工夫,自然就只有做雪花膏。
蜂蠟融化之後,季曼便讓苜蓿將杏仁油倒進去一些,最後再把桂花汁給倒進去煮。小小的一鍋子東西,倒是香氣四溢。
苜蓿眼睛亮亮地看着,鍋子裡淡黃色的汁水越來越濃稠。等季曼讓她依次加夠了材料,撤了火的時候,這些東西已經晶瑩得可愛了。
“拿我妝臺上的盒子,隨意拿幾個大的,把裡頭胭脂什麼都倒了,洗乾淨來裝這個。”
“是。”苜蓿飛快地抱了一堆盒子出去,季曼摸摸自己的臉,咬牙想,得替這些女人當小白鼠了。
一小鍋子雪花膏,裝了整整五個大盒子,三個小盒子。季曼感嘆,也是聶桑榆的胭脂多,不然盒子還真不夠。雪花膏還沒冷,有些燙手,季曼便讓苜蓿放在桌子上涼着,第二天來看。
“她沒往外頭送信麼?”陌玉侯靠在軟榻上,看着柳嬤嬤問。
柳嬤嬤搖頭道:“這兩天桑主子都關在屋子裡沒動靜,只是把院子裡的桂花都摘了,不知道在幹什麼。不過送信倒是沒有的事情。”
寧鈺軒覺得奇了,以聶桑榆的性子,被他這麼一頓家法伺候,居然不寫信去聶家或者宮裡告狀?還老老實實呆着?
溫婉在旁邊,聞言笑道:“她能這麼看得開也是好事,侯爺也就不用擔心宮裡的壓力了。”
寧鈺軒跟着嗯了一聲,想了想,母親回來的日子怕是不遠了,他這麼對聶桑榆,到底還是有些過分,還是要找個機會把她放出來,給兩把甜棗吃,免得她在母親面前哭委屈。溫婉還當着家,要是叫母親看見聶桑榆這樣,定然是要覺得溫婉容不下人。
不過剛打過,他又不能直接就把人放出來,還得找個臺階下。
心裡尋思着,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勞煩嬤嬤繼續看着她了。”
“奴婢告退。”柳嬤嬤行了禮就退了出去。
季曼當了兩天的小白鼠,抹了兩天的雪花膏,沒有發現任何副作用,臉色倒是好看了不少。苜蓿在旁邊瞧着,眼裡滿滿都是好奇。
“拿一盒去試試。”季曼朝她努嘴,苜蓿眼眸一亮,捏着衣角不好意思地問:“可以嗎?”
“嗯。”季曼點頭,她倆皮膚不同性質,苜蓿有點油性,她則是中性,多一隻小白鼠也不錯。
苜蓿歡天喜地地就抱着雪花膏去試了。
時間一晃過了七天,雪花膏的效果當真是不錯,主僕倆的臉看起來都白皙水嫩了不少。
季曼可以下牀走動了,只是還不能彎腰,會扯着疼。瞧着鏡子裡自己的臉,再瞧瞧苜蓿的臉,她覺得是時候行動了。
“院子裡除了夫人以外,哪個人最受寵?”季曼問。
苜蓿道:“除了薔薇園,侯爺去得最多的就是雪松院,裡頭的雪姨娘身子不太好,但是她哥哥千大人是侯爺的摯友,侯爺一向很照顧她,沒事都會去坐坐。”
季曼想起在喜堂上見過的那個有些咳嗽,素顏朝天的雪姨娘,心想就是她了。
“她的丫頭叫什麼?”
苜蓿笑道:“雪姨娘的丫頭是淡竹,這麼多丫鬟裡頭,就她性子最好,閒着的時候奴婢也愛去找她聊天呢。”
季曼抿脣,伸手拿了一個小盒子的雪花膏,道:“既然與她交好,那好東西咱們也不能藏着,你送她一盒讓她用吧,只是不要叫她告訴了其他丫鬟。”
苜蓿眼睛一亮:“上次淡竹還問奴婢搽了什麼,臉色是越來越好了。奴婢想着這東西是咱們偷偷做的,也就沒有告訴她。她要是拿到這個,定然高興得不得了的。多謝主子!”
季曼微微一笑:“去吧去吧,陪我關在屋子裡這麼多天,也怪悶的。”
苜蓿應了一聲,捏着盒子就飛快地往外跑了。
女爲悅己者容,雖然是個丫鬟,那也是有愛美之心的。淡竹拿着雪花膏,簡直是開心得不得了,偷偷抹了兩天,覺得實在是不錯,連給雪姨娘梳妝的時候,主子都回頭問她:“淡竹,你這是用了哪家的胭脂,怎麼看起來越發好看了。”
千憐雪因爲身子不好,大夫讓她少用胭脂水粉,她便一向是素顏。雖然也是個美人,但是不着妝,怎麼都淡了些。淡竹是個護主的丫頭,有好東西也不想藏着,連忙回房將雪花膏拿來給雪姨娘看。
“苜蓿說這是她家主子用桂花做出來的雪花膏,沒什麼副作用,奴婢試了兩天,覺得比那些胭脂水粉好多了,臉上清清爽爽的,也不油膩。”
千憐雪眸子裡有些亮光,但是隨即又黯淡了:“我又不能用這些東西,再好也是無濟於事。”
“這東西沒有胭脂水粉那麼傷身子,應該是可以用的。”淡竹連忙道:“大夫說那些水粉裡有對身子有害的東西,可這個是桂花做的,主子可以試試。”
千憐雪眼睛又亮了,看着銅鏡裡的自己,連忙道:“那你給我試一點兒。”
“哎。”淡竹連忙替她梳妝,抹了雪花膏。
季曼等了幾天,果不其然的,淡竹上門來了。
“桑主子。”淡竹沒有半夏那麼驕縱,進來老老實實地行了禮,目光卻往她妝臺那邊瞧:“奴婢斗膽將桑主子做的雪花膏給我家主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