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鈺軒皺眉,放下了簾子沉聲道:“他只是一介草民,丞相未免太擡舉了。想讓寧將軍入宮,自然有別的方法。”
“哎呀,你看你把人給護得。”蕭天翊輕笑一聲:“這都護得我都眼紅了,不就是借來用一下麼?寧明傑那人,又不會輕易上什麼當。我打聽了許久也沒聽說他跟誰特別親近,這好巧不巧地撞見你家季先生有點交情,你怎麼這般小氣?”
“我有別的辦法,你又爲何心血來潮要他做事。”寧鈺軒垂了眸子,道:“他能與寧明傑有什麼交情,不過是我以前帶着見過,現在買東西,大概是遇見了。比起他,我有更好的人選。”
蕭天翊揚眉:“是麼?我不過一句玩笑,你也別放心上。不過真是,想不到令天下女子傾心的陌玉侯,最後竟然會愛上一個男人。”
寧鈺軒輕哼了一聲:“你多想了,不過孌寵而已。”
季曼在店裡站着,不知爲何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旁邊寧明傑看過來,輕聲問:“昨兒沒睡好,着涼了?”
“多謝將軍關心。”季曼吸吸鼻子:“昨天是在陌玉侯府過的,估摸着是有人沒給我蓋好被子。”
寧明傑皺了皺眉:“你現在還經常去侯府?”
“也沒有經常,昨日不慎醉酒而已。”季曼看他一眼,輕笑道:“將軍是不是也許久未去侯府了?最近裡頭婉主子上吊未遂,倒是將這凡塵俗事盡望,也不知還記不記得將軍。”
寧明傑一驚,搖頭道:“也有兩三月沒去看看了,因着最近事務繁忙,很可能再起戰事,故而連鈺軒都沒空去看。”
再起戰事?季曼只聽見這四個字,耳朵就豎起來了:“要打仗了?”
“沒有。”寧明傑別開眼,轉移了話題:“我看我明日還是抽空去侯府一趟吧。”
“嗯。”他不願意說,季曼也沒追問,畢竟是軍機大事。玉雕好了,裝在了精美的盒子裡,季曼接過來便道:“先走一步了。”
寧明傑頷首,旁邊挑東西挑了半個時辰的常山也終於鬆了口氣,解脫了。
本來想自己送去侯府,但是想了想,季曼還是回去讓嚴不拔找人送吧。就是個賄賂的禮,哪裡要這麼刻意的自己去送。
寧鈺軒與蕭天翊商議完事情之後回府,柳寒雲便忐忑不安地過來道:“侯爺,妾身覺得這後院伺候的人太少了,不如就將薔薇園解禁了吧?今日早上季先生還去薔薇園看了婉兒,婉兒也是的確什麼都不記得了。妾身覺得,侯爺身邊多個人伺候也是好的。”
“什麼都不記得了?”寧鈺軒輕笑一聲:“這倒是新鮮。”
說完便起身去了薔薇園。
溫婉正繡着帕子,繡得不好,歪歪扭扭的,她便咬牙,氣鼓鼓地換了一張重繡,看起來孩子氣極了。
寧鈺軒一踏進門,溫婉眼睛便亮了起來,帶着些小女兒的嬌羞,乖乖地站在一邊行禮:“侯爺。”
“在繡帕子?”寧鈺軒走過去坐下,溫婉連忙將帕子藏了起來:“繡得不好看,我在這屋子裡也沒什麼事情做,隨意玩玩的。”
“是麼?”寧鈺軒伸手將她拉了過來,溫婉低呼一聲,臉蛋兒紅紅的,乖乖巧巧地靠着他。
“你都什麼都不記得了,還能繡帕子,也是難得。”寧鈺軒臉上一片溫柔,輕聲道:“剛纔夫人說要你繼續伺候我,你可願意?”
溫婉微微一喜,嬌羞不已地問:“真…真的嗎?”
都失憶了,還這樣愛着他,真是讓人感動。寧鈺軒眼眸深邃,沒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真的。”
溫婉絞着帕子道:“自從醒來一見侯爺,妾身就愛上了侯爺。以前的事情妾身雖然都不記得了,但是要伺候侯爺,妾身是一百個願意的。”
“嗯,那就好。”寧鈺軒笑道:“後日我要去宮裡看世子,你以前也很喜歡世子的,不如便扮作我的小廝,隨我一起入宮可好?”
溫婉微微遲疑了。
“怎麼?”寧鈺軒笑道:“不願意麼?還是你不記得世子了,所以也不想去看他了?”
“不是…”溫婉垂了眸子,抿脣道:“妾身沒有去過皇宮,怕闖禍。侯爺這麼突然地帶妾身去,妾身有些惶恐,不如還是…”
“沒關係,不會有什麼事的。”寧鈺軒放開她,站起來道:“明日你且準備一日,後日進宮之時,我讓鬼白來喚你。”
“好…”溫婉垂頭行禮。
爲什麼會好端端地要她進宮?溫婉心裡有些惶恐,她都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還帶她進宮做什麼?
這種惶恐持續了幾天,不過她的禁令也就這樣被解除了,終於可以走出薔薇園去看看外頭的世界。
女主和男二的相遇也是不需要理由的,剛走到花園,溫婉就撞上了寧明傑。
錢管家正引着寧明傑去前廳等陌玉侯回府,撞見溫婉,兩方都有些驚訝。
“這是表少爺,當朝鎮遠將軍。”檀香像模像樣地在身後提醒了溫婉一句。
溫婉恍然大悟,朝他行禮:“表少爺安好。”
玉器店裡聽季曼說了溫婉失憶之事,寧明傑開始還有些不信,這一看,溫婉好像的確是不記得了,擡頭看着他的眼裡也盡是陌生。
“可惜了。”寧明傑微微嘆息,正打算繼續跟着錢管家走,哪知溫婉卻開口道:“表少爺與侯爺…應該很是親近吧?”
寧明傑一愣,旁邊的檀香接口道:“主子糊塗了,表少爺與侯爺是兄弟,又一同共事,怎麼能不親近?”
溫婉似懂非懂地點頭,爲難地看着錢管家道:“我有些事情想請教表少爺,管家能否給個方便?”
錢管家看了她一眼,躬身退下。
寧明傑好奇地看着她。既然是沒了記憶,那往日好與不好都該一筆勾銷了,現在還能有什麼事情請教他?
檀香也退去了一邊把風,溫婉揉着帕子,很是委屈地道:“不知表少爺可知最近宮裡有什麼事?婉兒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侯爺明日竟然要帶婉兒入宮。”
帶溫婉入宮?寧明傑微微皺眉,寧鈺軒在想什麼?他最近動作倒是頗爲頻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耍花樣。這次來本來也是想來勸勸他,當今聖上雖然爲政無甚大作爲,卻也不失爲一個好皇帝,只要安心盡忠即可,不必再去弄那些個權術手段。
但是這頭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了,明日宮裡除了康元要去找皇上皇后過個生辰,其他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吧?
“婉兒不想入宮。”溫婉道:“婉兒不記得侯爺所說的世子,也沒有心思去看,表少爺能否幫婉兒說上兩句,侯爺進宮,就別帶上婉兒了。”
說起來溫婉失憶之前還同康元交情不錯,看她這一臉惶恐的模樣,寧明傑身上的溫柔光環就又閃爍了:“鈺軒的決定很少人能改變,你要是害怕宮裡行錯踏錯,不如就去找康元郡主。”
溫婉一愣,抿脣道:“康元郡主是誰?”
哦對,她不記得了。寧明傑想了想,道:“明日你讓侯爺帶你去找她也可,她就在宮裡。”
溫婉還想再說,那頭卻有家奴來報,說是寧鈺軒回來了。
寧明傑朝溫婉抱拳,接着就往前廳而去。
溫婉站在原地,輕輕跺了跺腳。她總覺得明日這一趟會有什麼事情。
寧鈺軒正拿着季曼送給他的玉佩,眼裡帶笑,語氣卻是平平淡淡:“倒是塊好玉,季氏也算有心了。”
鬼白沒拆穿自家主子的心思,點頭應和:“的確是塊好玉。”
寧明傑踏進前廳,微笑着喚了他一聲:“鈺軒。”
寧鈺軒伸手將玉系在腰間,站起來看着他拱手道:“許久未見,表哥還是這般英武逼人。”
寧明傑笑着跟他客套兩聲,在一邊坐下,袍子微微一抖,腰間尚未刻字的紫色玉佩就映入了寧鈺軒的眼簾。
笑容慢慢淡了,寧鈺軒抿脣,別開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今日來侯府,表哥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語氣明顯比方纔冷淡了不少,寧明傑有些茫然,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只道:“我是許久未來看你,就來看看。聽聞你明日要進宮,也請你順便將康元的生辰賀禮帶給她,我就免了往宮中去一趟,兵部還有些事情走不開。”
“明日兵部哪有什麼事情。”寧鈺軒淡淡地道:“表哥與郡主成親這樣久,感情似乎一直不鹹不淡,康元郡主竟然連生辰都要在宮裡過,表哥還不親手去送禮物?”
“長郡之路已經竣工一半,兵部那邊自然是有事情的,你可別當做不知道。”寧明傑正經了神色道:“我與康元沒有什麼感情,她同我都心知肚明,這日子不過也是得過且過罷了。”
寧鈺軒獨自生了好一會兒旁人都不知道的悶氣,低聲開口道:“就算是沒有什麼感情,表哥也不能這樣忽視康元郡主的生辰。這禮物,我是不要幫你去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