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提議,季曼覺得很猶豫,看看寧鈺軒的臉色,那叫一個平靜不起波瀾,彷彿就是隨口問她一句,中午吃飯嗎?
同好會那種地方,雖說是進去了漲身價,寫兩首詩詞還能得個才女的名頭。可是已婚婦女要不是特別喜歡詩詞的,是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的。陌玉侯突然要她去,是爲什麼?而且,是他說進就能進的地方嗎?
看出她臉上的猶豫,陌玉侯淡淡地道:“那裡面的人,我都熟悉,溫婉進去能討得到好,我也知道,不過你知道我爲什麼放心讓她在那裡,隨她玩嗎?”
季曼心道:“你想染個綠毛啊。”
但是這樣說是不行的,她笑盈盈地開口:“侯爺大度,想讓溫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寧鈺軒輕輕一笑,勾起她的下巴道:“這是其一,其二是每十年同好會會選一個詩頭,以十年一次的詩詞爲賽,詩頭會約束同好會衆人行爲,也會向皇帝推薦有真才實學之人,入仕爲官。”
搞半天這還是個官方組織,季曼點點頭:“那又如何?侯爺您難不成是個詩頭?”
陌玉侯點頭:“三年前小勝一場,得了這虛名。本來是拿來和太子炫耀的,想不到現在還能有點用。”
季曼下巴掉地上了,這人這麼變態,還會寫詩詞?等等,他是詩頭,溫婉知道嗎?
“我已經很久不管同好會的事情了,都是讓千應臣在管着。這些年裡頭的人換了不少,大概都快不認識我了。”寧鈺軒打了個呵欠道:“不過引薦你進去,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季曼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真是謎一樣的,原文裡也沒看出來他有這麼多身份啊,一會兒又六部總管,一會兒又成了同好會詩頭,會不會哪天她走到街上,又看他變成了永寧街菜市場一霸?
讓她進同好會,肯定不是想幫她什麼,而是想讓溫婉有點顧忌,因爲聽聞有不少王爺世子什麼的對溫婉頗有好感,屢屢示好,陌玉侯大概也是有些危機感了吧。
女主光環照耀之下,溫婉的異性緣是格外地好,她也不拒絕示好之人,只是繞着圈子逗弄,讓人家放不下,又得不到。身邊護花使者太多,爲了討美人歡心,就加倍地詆譭聶桑榆。
季曼點頭同意了寧鈺軒的提議,閒着無聊麼?她抄襲抄襲前人詩句應該也可以矇混過關。況且溫婉不惹她就算了,現在都敢抱着白蓮在背後中傷她了,那就莫要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事兒就這麼輕飄飄定下了,也只是個小插曲。很快寧爾容與聶青雲的成親大典就到了,寧府上下,也就突然熱鬧起來。
鎮遠將軍與靖文侯兩家聯姻,朝中重臣祝賀之人不少。聶貴妃那邊自然有賞賜下來,季曼雖然還沒有拿下來正室的玉碟,但是這樣的日子,老夫人依舊讓她穿了正紅的裙子,陪着青白色的坎肩,送爾容出嫁。
寧爾容上轎拜別,雖然嫁給聶青雲是她一直所願,然而要離開父親哥哥,小丫頭還是一路哭着過去的。寧明傑送她到聶府門口,靖文侯卻是在大廳裡感嘆道:“嫁個女兒,就少了塊肉啊。”
老夫人笑道:“小叔也不用這般想,青雲那孩子不錯,爾容也算有個好歸宿了。”
聶家有酒席,寧家也來了不少人,有些跟着新娘轎子走了,有些就留了下來,寧府是要招待的。
溫婉今天氣色很好,穿了一件妃色的寬繡裙,站在人羣裡很是亭亭玉立。同好會來的人不少,都圍在她身邊。苜蓿站在季曼旁邊,替她一一指認。
“寶藍色袍子那個是孫太傅的長子,頗有才華。白色錦繡衫的是當朝淮南王的世子,比較閒散無事。湛藍色披風的那個是御史中丞蕭大人,是皇后的親弟弟…”
一連數了七八個,全是身份貴重之人。季曼咋舌,沒一個她惹得起的。
那羣人圍着溫婉說得正歡,溫婉笑得很開心,有種衆星捧月的快感。旁邊還有些女眷,想來也該是一路的,但是都站得遠遠的,似乎是不屑與溫婉說話。
腰突然被人攬住,季曼一驚,回頭就看見陌玉侯帶笑的臉:“應臣等會過來幫你介紹。”
千應臣據說是現在同好會衆人最心服的人,季曼點點頭,寧鈺軒也算送佛送到西了。
額頭被輕輕吻了一下,寧鈺軒一點沒顧忌衆人的目光,輕笑着在她耳邊道:“去玩吧。”
而後就轉身離開了。
溫婉的笑容沒了,一雙眼眸含着怨和淚水,直直地朝這邊射過來。
衆人便順着她的目光都往這邊看,一看見季曼,臉上都帶了不滿和憤怒的表情。寶藍色袍子的孫公子先嘲諷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檢點,也難怪婉兒爭不過她。”
季曼聽得好笑,這話是說她靠狐媚勾引侯爺嗎?剛剛是寧鈺軒親她,又不是她吻寧鈺軒,怪她咯?
“桑榆以前檢點的時候,被你們的婉兒搶走了丈夫。”季曼淺笑道:“現在重回原點,桑榆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不檢點比較好。”
“你…”溫婉咬了咬脣,一張臉泫然欲泣,旁邊一衆荷爾蒙分泌過多的男人紛紛上前,怒視着季曼道:“你這人嘴巴怎麼如此不乾淨?也虧得陌玉侯瞎了眼,舍了珍珠要魚目!”
誰先說話不乾淨的,現在倒是怪上她了?季曼覺得好笑,看了一眼躲在後頭委屈得不得了的溫婉,心裡也是無名火起。
聖母是吧,裝白蓮花是吧,這類女人現代見得多了,裝柔弱,男人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受了委屈,自己得上去保護她。
而對付這種女人,你絕對不能兇,你得比她還聖母還蓮花,整不死她也氣死丫的。
於是季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垂了眸子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桑榆沒有做過對不起各位的事情,卻要平白受這樣的指責,想來也是桑榆哪裡沒有做好,這就不礙各位的眼了,先行告退。”
言罷,柔柔一禮,轉身打算離開。
“寧夫人留步。”有人從身後過來,恰好擋在她面前。
季曼擡頭看了看,這人臉上帶着笑,還朝她行了個禮,身上掛着一枚玉佩,絲絛是黃色的。
黃色絲絛,自然是五品以上官員纔有的。五品的官還跟她行禮,季曼還了個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千應臣。”來人小聲說了一句,之後便站到她身邊一步遠的地方,道:“奉侯爺之命。”
季曼明白了,陌玉侯說的就是這個人,要帶她進同好會?可是這會還沒進呢,一羣人就對她頗有不滿了。要是這會兒走過去說她要進去,會不會被人爲難?
其實她壓根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啊,因爲是一定會被爲難的,當千應臣帶着她過去跟衆人介紹的時候,除了那羣女眷臉上有些好奇,其餘人,連帶着溫婉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應臣,你覺得同好會什麼人都收嗎?”皇后之弟蕭天翊開口了:“無才無學,難不成憑她一張臉蛋進來?”
這話說得有些輕浮,溫婉也嗤笑了一聲。聶桑榆現在的臉蛋是很好看,比她的還好看了兩分,那又如何?誰都知道聶桑榆肚子裡沒墨水,根本不可能混進同好會。
千應臣不卑不亢地道:“這樣吧,上次你們讓這位小寧夫人進來,也是沒有通過正規考試的,不如就剛好今天,良辰吉日,兩位寧夫人一起考試,通過了,大家便都沒有異議。”
季曼覺得這千應臣說話也忒毒了些,寧夫人就算了,還加個“小”,又說溫婉上次也是沒經過考試,擺明了打她臉啊。
溫婉的臉色不太好看,旁邊的女眷之中卻有人掩嘴笑道:“不說這位小寧夫人是京城第一才女嗎,自然是不怕這些的。”
季曼也點頭道:“既然要考試,我看這園子裡的春花也不錯,這就命人拿文房四寶來。”
“婉兒也當從命。”溫婉淡淡一笑,頗有些胸有成竹。
府裡的幾房姨娘侍妾聽見消息,都紛紛出來看熱鬧。花園裡一時人多,溫婉和季曼站在院子中間,兩人面前都是一張方桌,上並文房四寶,旁邊一個丫鬟幫她們磨墨。
“就以花爲題吧。”千應臣站在一邊道:“兩位夫人各寫一首詩詞,衆人來評判。”
溫婉執筆,很是利落地寫了一首詩,交了上去。
季曼看着這毛筆,心嘆一聲,聶桑榆其實是本來就不會寫字吧?不然爲啥幫她繡花都不幫她寫字?難不成她就寫個簡筆字上去?
“寧夫人是不是不會寫啊?”淮南王世子一臉嘲諷,跑出來擠兌她:“要不要本王幫你寫?”
“好啊。”季曼微微一笑:“桑榆剛好手疼,寫不得字,不如桑榆來念,王爺來寫吧。想來以王爺的造詣,字應該很好看。”
本來是想讓她難堪的,哪知道反而被抓了壯丁。旁邊有人跟着贊他的字好看,淮南王世子就下不來臺,只能板着臉站到季曼的桌子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