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一時沒回過神，聶桑榆擺明是來對她示好的，怎麼又會讓她覺得討厭呢？
旁邊放着的湯藥黑漆漆的，她是不會傻到去喝的。裹着聶桑榆拿來的毯子，溫婉覺得累了，就靠着旁邊的柴垛休息。
季曼前腳剛出柴房，寧鈺軒後腳就往這邊走過來了。
到底心裡還是有女主位置的，寧鈺軒還是有些不忍心。畢竟兩個人那麼艱難都在一起了，回憶那麼多那麼美，說要舍下這個人，又怎麼捨得下呢？
一想到她身上還有那麼多傷口，寧鈺軒還是拿了膏藥來，想替溫婉上藥。
但是，一開門，溫婉手上的傷口就已經是被包紮好的樣子，裹着厚厚的毯子，睡得正好。
寧鈺軒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收回了手裡的藥，一想溫婉也的確是做錯了事，他不該這樣心軟。總是這樣縱容着，她性子只會更加小家子氣。
關上門，寧鈺軒轉身，還是去雪松院看千憐雪去了。
淮南王世子妃要求和離。
這件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還鬧進了皇宮，皇帝聽說了來龍去脈之後大怒，宣了陌玉侯進宮，要以溫婉不守婦道爲由，賜她白綾。
其實這也就是做給羅家和淮南王兩家看的，兩家是皇帝賜婚，自然不可能剛成親沒多久就和離，況且還不是世子要休妻，而是世子妃要休夫。
這件事牽扯到陌玉侯府，寧鈺軒臉上也不好看。所以犧牲掉一個溫婉，皇帝覺得很划算。
奈何陌玉侯不依。
羅芊芊也知道寧鈺軒不會舍了溫婉，她只是平靜地跪在御前要求和離。世子跪在一邊，偷偷看了她好幾眼了，羅芊芊也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
趙凱風不是很想和離，雖然這個世子妃兇巴巴的，又不好看，脾氣還大，但是打理家裡是井井有條，雖然有時候管得他冒火，但是沒她管着，他又覺得…又覺得哪裡空蕩蕩的。
愛慕溫婉是因爲溫婉太讓人有保護慾望，那張臉也是清秀得讓人喜歡。他不過是想討她個歡心，所以送了溫婉的父親一百兩銀子，哪裡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大的事情？
他也是習慣當大爺的，那天那一巴掌是過分了，可是要他拉下臉來去道歉，他做不到。
所以皇帝很是頭疼地問他是否願意和離的時候，世子爺只能硬着脖子答：“是。”
他同意，他父王也不會同意的，他知道！
結果淮南王已經跟羅大人道了許久的歉了，聞見他答這一聲，一巴掌就拍到了他後腦勺上：“畜生東西！娶了芊芊纔多久，半點責任都不想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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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芊芊笑道：“王爺不必生氣，芊芊與他的緣分盡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倒是讓天下人看笑話了。”
趙凱風看了自己父王好幾眼，不勸了？真的不勸了？
淮南王一腳踹在他的背上，怒斥了一聲：“丟了芊芊這樣的好媳婦，我看你以後怎麼哭！”
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一直盯着陌玉侯。他欽賜的婚事，居然被他一個女人給攪合了，而且現在他還處理不了那女人，怎麼能讓龍顏不大怒？
但是皇帝還是忌憚着陌玉侯三分，沒有當場翻臉，只是道：“這樁婚事畢竟事關重大，你們先緩一緩，回去再冷靜幾天，朕再做處置。只是罪魁禍首，也該先給朕個交代。”
羅芊芊還想再說，羅父卻按了按她的肩膀。
京城裡流言四起，都傳陌玉侯府裡有個狐媚子，攪得京城雞犬不寧，不守婦道，勾三搭四，害得世子妃與世子要和離。
溫婉呆在柴房不出去倒也是個好事，出去聽見這鋪天蓋地的罵聲，估計想死的心都有。
陌玉侯向皇帝請罪，自罰一年俸祿，並且承諾讓溫婉在府爲奴，一生不會提位，更不會允許他嫁。
這樣的承諾簡直是把溫婉的前路全部封死了，一輩子只能當個奴婢。季曼聽着倒是有些暗爽，這麼久了，總算是給聶桑榆出了一口氣。搶走她丈夫的女人，現在終於有了報應。
雖然自覺告訴她，溫婉的結局不會就是這樣輕輕鬆鬆完了。不過想想溫婉會有的表情，也是夠爽的。
只是陌玉侯府和羅府的關係突然就僵硬了起來，羅芊芊的父親是三司使，也就是財政大臣，掌管全國錢穀出納，地位十分顯赫。這與陌玉侯一鬧僵，六部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
老夫人覺得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唸佛了一整天也還是覺得心煩，找來季曼道：“你與那羅芊芊是不是有些交情？兩家現在鬧成這樣，也不太好。”
“桑榆明白。”季曼點頭，她還是挺喜歡芊芊那姑娘的，那敢愛敢恨的性子也着實讓她喜歡。正好也想和她談談，就往羅府走一趟。
吃過午膳就乘了轎子，帶着燈芯去了羅府。剛到羅府附近，就看見許許多多的百姓圍在路上，正在指指點點。
季曼撈起了簾子看了兩眼，旁邊路過的百姓道：“這也是奇了，羅家姑娘是多馭夫有道，竟然讓一向紈絝的世子爺親自上門賠禮了。”
“嗨，你傻麼？你瞧世子爺那一臉不情願，肯定是被淮南王爺逼的。人家還趕着回封地呢，結果媳婦兒跑了！你說說，陌玉侯府那狐狸精多害人哪？”
“我要是生個溫婉那樣的女兒，非在襁褓裡就掐死，省得給我丟人。”
“別說，那溫婉應該是有點兒手段和姿色，才能讓這一個個男人家室都不要了。”
周圍響起一些男人的笑聲，季曼挑眉，放了簾子讓燈芯從側門進去。
一早遞了帖子來說要拜訪，但是一看是陌玉侯府的帖子，門房瞪了人半天沒去通報。最後還是季曼塞了銀子，說了好一會兒好話，門房纔去了。
站在側門等了半個時辰，裡頭纔有人出來，態度尚算不錯地道：“寧夫人裡面請。”
羅府很奢華，但是也在規制之內。羅芊芊住在繡樓上，越過假山就能看見了。
季曼沒讓燈芯跟着，就一個人跟着帶路的丫鬟上了繡樓。
“寧夫人。”羅芊芊已經換回了未出閣的髮髻，看見她來，有些意外。想了想，又明白了：“您是來給芊芊說好話的嗎？”
季曼搖頭，看着丫鬟出門去倒茶了，才發自內心地看着她道：“我來是想說，你把我不能做的事情做了，真是讓我分外痛快。”
羅芊芊輕笑一聲：“上次去貴府參加婚宴的時候芊芊就說了，也是夫人好脾氣，換做芊芊，是斷然容不下那麼一個人的。”
“可是你因爲她和世子和離，好像也挺不划算的啊。”季曼道：“有些衝動了。”
芊芊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出嫁之前就一直在想，要嫁一個疼我愛我的男人。他三妻四妾沒有關係，只要他心裡有我就可以。我會幫他持家，爲他打理好一切。”
“但是嫁的人是趙凱風，他不喜歡我，也不在乎我。我可以忍，就算爲了羅家，我也可以當個好媳婦。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爲了一個野女人，動手打我。”
季曼忍不住嘆息，這一點的確不能忍，世子實在是太混蛋了。
“我想明白了，與其忍着過一輩子，不如重新找個愛我的，哪怕給人當了妾室又何妨？”
“這個我不贊成。”季曼搖頭：“你這樣的性子，只適合當正妻。”
羅芊芊有管家的本事，又是羅三司使的女兒，怎麼都不可能給人爲妾。
“可是，我是二嫁。”羅芊芊勉強笑了笑：“嫁出去已經是靠父蔭，怎麼還敢爲人正室。”
“所以啊，你不要衝動，再好好想想。”季曼連忙趁機勸道：“世子已經來上門認錯了，而且我看他那天的神情，也不是完全對你無意。你何不借此機會，給兩家一個臺階下。他欠了你的，你以後在家裡就更加有說話的本錢。淮南王也會更護着你一些。你還是正室，將來生個兒子繼承家業，更可以安享一生，這多划算啊。”
羅芊芊愣了愣，皺眉：“可是他都那樣了…”
“哪個男人年輕的時候不是混蛋？”季曼拉過羅芊芊的手，語重心長地道：“你看陌玉侯，那麼渣，拋棄髮妻，寵愛野女人，我說他什麼了？也沒有跟他和離。因爲我知道我輕易放手了，反而就讓狐狸精得了逞。我爲什麼要用自己的傷心去成全他們？”
羅芊芊歪着頭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我覺得你將他折騰個夠，然後乖乖回去當世子妃，纔是最明智的。”季曼笑道：“到底是皇帝賜婚，你也別讓九五之尊下不來臺不是？”
羅芊芊仔細想了許久，嘆了口氣道：“他在花廳裡，父親也讓我去了，我不肯去。現在被您這一說…不如同芊芊一起去看看？”
“好。”季曼摩拳擦掌地起身，看渣男被虐的戲碼她最喜歡了。另外，若是他們真的不和離了，她也算大功一件，肯定可以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