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陽清給衛玉珀的是一對玉璧,玉色通透潤澤,細看裡頭還有深深淺淺的流通的墨色,燈光一照華光異彩,姚姨娘連忙立起來擺手:“這個太貴重了…她一個小孩兒家,用不上這樣貴重的東西……”
姚姨娘是當真擔心,本來女兒的心便越發的大了,等衛陽清再這樣縱容下去,恐怕心要越發的大……
衛陽清便擺了擺手:“這有什麼?不過是些孩子們玩兒的東西。”
現在唯有這個女兒在他身邊,又算是貼心了。
他想着,悵惘的嘆了口氣。
姚姨娘那些原本到了喉嚨裡的話倒不好再說了,皺了皺眉頭,到底還是親自往女兒房裡去了一趟,問不出什麼,只好交代她第二天去普慈庵要謹言慎行,不許鬧出什麼是非來。
衛玉珀眼裡盡是不耐煩,冷冷的牽了牽嘴角,始終一言不發,等她說完了,才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吩咐人把第二天要用的衣裳首飾準備好。
衛安今天去了懷仁伯府……
不知道丁家那位二十三歲也還未嫁出去的老姑娘,看見鄭王這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繼女會是個什麼心情?
她這麼想着,心情才勉強好了一些,總算是能閉上眼睛了。
汪嬤嬤也正跟衛安說起那位丁家姑娘來:“是個很知道禮數的……”她快手快腳的替衛安把頭上的釵環都親自給卸下來,笑着問衛安:“您覺得她好相處麼?”
丁家姑娘二十三歲了也還未嫁出去,可是性情卻着實很好,至少今天一整天下來,對着衛安,是足夠的親近的。
這親近又並不敷衍和過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是個知道分寸的人,怪不得鄭王會同意這門婚事。
衛安笑了笑,不知道說些什麼,片刻後才點頭:“是好相處的……”
只是丁家姑娘好相處,她那位姑姑慶和伯夫人卻不好相處,而丁家姑娘如果是個沒主見的,往後總是不大好。
她洗漱完畢出來,玉清正好進門,輕聲跟她說:“姑娘,趙期那邊有急信送過來,林躍就在二門處等着……”
衛安便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重新披了衣裳,想了想便讓人把林躍叫到前頭的花廳裡。
林躍也不遮遮掩掩,一見衛安便直奔主題:“姑娘,趙期讓我給您帶個口信,說是明天的法會,讓您小心些。”
這話傳的有些沒頭沒尾,衛安挑了挑眉,問他:“沒了?”
林躍自己也一頭霧水,撓了撓後腦勺點頭:“趙期就是這麼說的,還說什麼日子碰的巧了,正好還是端王世子點長明燈的日子…他知道的就這些了。”
衛安嗯了一聲,手指放在桌面上敲了敲,對林躍點了點頭。
汪嬤嬤陪着衛安往回走,憂心忡忡的搖頭:“沒頭沒尾的,小心什麼呢?這個趙期,也不曉得把事情說的清楚些,這麼不上不下的,讓人七上八下的沒個底。”
衛安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在心裡都過了一遍,心裡倒並不是很擔憂,明天普慈庵的法會是給衛玠相看陳綿綿而辦的,她不能不去。
可是陳夫人爲了避免相看不成功的尷尬,特意用了祈福法會做名目,請的人也都是些親近的通家之好,陳家清貴,衛家勳貴,光是這兩戶人家去,普慈庵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接待。
除了那些普慈庵擋不住的貴人們,還能出什麼事?
外頭月色正濃,汪嬤嬤下了窗戶,讓玉清和藍禾好好伺候着,等到第二天又早早的起來,等着衛安梳洗妥當了,才尋了空隙問她:“咱們要不要把事情告訴王爺一聲?”
好歹做個準備。
衛安意味深長的笑了:“是,嬤嬤給我去送個信。”
她進了屋,先跟衛老太太請了安,又陪着衛老太太用了飯,才扶着衛老太太去二門處坐車。
衛二老爺和衛三老爺沒空,便由着休沐的衛琨和衛玠護送家中女眷出門。
衛老太太上了車便望着衛安問:“昨兒晚上夜深了,還有人給你送消息?是出了什麼事?”
定北侯府自從恢復侯爵開始便又規矩森然,處處都要下鑰的,晚上已經下鑰了,又有人進了二門,不能不驚動衛老太太和三夫人。
衛安給衛老太太倒了杯茶,輕聲道:“是我外頭的一個掌櫃,給我遞了個消息進來,說是今天端王府也有人去普慈庵點長明燈。”
過生辰,往寺廟道觀裡撒錢點長明燈是常有的事,貴人們更有無寺廟不撒的成規,衛老太太蹙眉:“就爲了報這個信,還特意半夜裡跑一趟?”
怎麼看怎麼透露着奇怪。
衛安眉目仍舊平靜,眼裡卻透着冷意。
這恐怕不是一盞普通的長明燈。
她笑了笑,捧着自己的差吹去了上頭的浮沫,老老實實的告訴衛老太太:“恐怕這事兒跟我有些關係。”
她不等老太太發問,又搖頭:“只是我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出什麼事,不過聽見一言半語所以來提醒我罷了。”
衛老太太便有些厭煩的皺起眉頭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幫人當真是嫌日子過的太清靜了。
馬車裡靜默了一瞬,衛老太太才下了決斷:“你不必去普慈庵了,到時候我同阿玠說。”
可是原先商量好的,要由她領着陳綿綿‘合理’的出現在衛玠面前,要恰到好處,又不能輕佻的叫他們彼此見一面,瞧瞧對方。
雖然是通家之好,畢竟衛玠從小長在外地。
衛安搖頭:“祖母,若是我不去,他們的計劃便要改變,若是波及了哥哥和您呢?倒不如去……”她神情更加的冷靜,語氣也並沒有起伏:“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何況我猜來猜去,其實也大約心裡有點眉目-----我得罪的人,或是說想報復我的人,其實也並不多。”
想要她死的人就那麼幾個,其實是很容易算的。
而她手也有些癢----反正離京在即,有的是時間讓人忘記她出過多少風頭,這個時候,她不管鬧出什麼事,再過一陣子重新再回京的時候,這些人也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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