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折騰累了,蔣正熙終於是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安靜了下來。
屋子裡只能聽見他起伏的喘息聲。
硯臺端着盆子拿過毛巾候着一旁道:“公子……擦擦汗吧。”
蔣正熙躺在牀上人就帶着歡愉道:“硯臺!顏小九沒事,沒事的,原來是她的閨中密友方璇去相親了,呼……沒事的,沒事的。”
“小的知道了,瞧您高興的,我就說也許是誤會吧,您還偏不信,鬱悶了這麼久,哎……得虧是虛驚一場啊,不然外頭那些將士們還不得瘋啊。”硯臺瞧着蔣正熙心情好了,也忍不住打趣道。
“呼……誰讓顏小九的信裡寫得那麼模棱兩可啊,害得我誤會!”蔣正熙這倒是把責任推了顏若玖。
“您怎麼不說,是因爲您打心裡在乎顏姑娘呢?”硯臺撇嘴道。
“你又想找打是不是?”蔣正熙聞言,坐起身來瞪着硯臺道。
“公子,這再明顯不過的事了,您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啊?這次是虛驚,保不齊下次就……哎呦!”
“你說!”蔣正熙雖然是虛驚,可最是聽不得顏若玖會和他人好的消息,乾脆一個枕頭就飛了過去。
好在硯臺身手還算敏捷,一把接了過去,不過還是不怕死地嘟囔道:“公子,您那天夜裡夢魘,一直都在喊着顏姑娘的名字,好不容易醒了,就捂着胸口一直嚷嚷着心丟了,這還算嗎?”
“硯臺!”蔣正熙皺眉,可卻沒有氣惱的跡象。
“公子,您向來是不墨跡的人,怎麼到了顏姑娘這你就膽怯了?”硯臺挑眉道。
“誰膽怯了!”蔣正熙瞪着硯臺。
“您啊!不然還有誰嘛,其實在京裡的時候,小的就發現您對顏姑娘格外不一樣。
起初我當是因爲您喜歡顏女傅,所以愛屋及烏呢,後來,我發現,並不是如此。
您在高興或是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顏姑娘,只要顏姑娘來了,您的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只要顏姑娘說話,你都肯聽。
而且,顏姑娘一有事,您總是會最快的出現,一直幫她徹底解決纔會安心。
到了西北軍營,雖然相距千里,可您對顏姑娘的情意就更明顯了,長公主和王府裡都有給您寄信,可您總是隻期待着她的來信。
而且每次都要把她的信看上十來吧,而其他的信,您都是看過一遍之後隨意擺放,只要顏姑娘的信是您親自保管的,還有小香囊的事,還有這次的烏龍,公子,這不都是明白的嘛,您的心啊早就偏向顏姑娘了。”硯臺大概是忍了很久,這會倒是說得痛快。
“這……這麼明顯?”蔣正熙聽了硯臺說得一樁一樁,有些窘迫起來。
“難道不是嗎?公子,您摸摸您的心,這裡頭到底裝得是誰啊?”硯臺有些語重心長道。
“我……”蔣正熙有些無言以對。
“公子,不是小的非得這麼逼您,是因爲小的見不得您這樣逃避的樣子,顏姑奶絕對是個好姑娘,配您也真是恰好的,可您老是這樣,我真怕……哎……”硯臺也是擔心地長遠。
“我……我……我知道,顏小九是個好姑娘,所以……我才……纔不敢貿然行事啊。”蔣正熙是對顏若玖心裡沒底,換句話說他沒有那個自信,顏若玖也會喜歡他,他怕太直白衝動,反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他接受不了這種可能。
“公子,您怕什麼嘛,您怎麼知道顏姑娘就不喜歡您呢?”硯臺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了,換了其他事,他家公子永遠是鬥志昂揚的,可一碰到顏姑娘的事,他家公子怎麼就這麼猶猶豫豫,前怕狼後怕虎的啊!
“我之前對她那麼惡劣,她能願意做我朋友,我已經很……滿足了……”蔣正熙有些頹廢道。
“那就是說顏姑娘嫁給誰,您都無所謂嘍?”硯臺激將了一句道。
“不……不是……我只是……哎……”蔣正熙有些苦惱了。
“公子,您就不能大膽點嗎?您這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樣子,萬一顏姑娘這段時間真被人打了主意,您就後悔去吧!”硯臺氣呼呼道。
“不會的!”蔣正熙本能反駁。
“怎麼不會?顏姑娘才貌雙全,又聰明,又仁愛,而且性格堅毅,不知道得多招人喜歡呢,而且……她又沒定人家,哼,保不齊嘍。”硯臺一邊煞有其事着,一邊小心地瞄着他家主子的反應。
果真,蔣正熙已經開始着急了。
“不准你胡說!”蔣正熙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小的說得也是事實啊,就算我不說,那就不會了嗎?”硯臺忍不住嘆氣道。
“硯臺!”蔣正熙麻爪了,下地就要追着他打。
硯臺一邊躲着一邊繼續道:“主子,您要是喜歡,那就加把勁啊,我這也是爲了您好嘛,哎哎哎……公子……哎呦……別別……公子,那會砸死人的!”
蔣正熙大概是心裡最隱秘的部分突然被揭開,有些不大適應,這會正舉着茶盞要往硯臺跟前砸呢,好在硯臺一聲大喊,蔣正熙倒是還有些理智了。
“公子,您先放下。”硯臺躲在一角求饒道。
“叫你胡說!”蔣正熙還在呢威脅着呢。
“我沒有啊,您喜歡顏姑娘,難道我說錯了嗎?要是我真說錯了,您一點都不喜歡顏姑娘,那……那我也不躲了,您砸吧!砸吧!”硯臺果真是豁了出去了。
“你!”蔣正熙被硯臺這氣話頂着啞口無言。
“公子……其實您喜歡顏姑娘那可是我們喜聞樂見的事呢。”硯臺看蔣正熙開始態度軟化,繼續再接再厲。
“你們?”蔣正熙挑眉。
“對啊,長公主,皇上,王爺,還有小的嘛。”硯臺掰着手指頭道。
“什麼?他們都知道了?”蔣正熙瞬間臉色窘紅。
“啊,哎呦您臉紅什麼嘛,他們早就知道了,尤其是長公主,早在您和顏姑娘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就曾經笑言過呢,後來,您倆關係越來越好,長公主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呢,不然那麼多事,您當您自個就能扛過去了?”硯臺提醒道。
“什麼意思?”蔣正熙這會倒是有些糊塗了。
“像什麼夜闖南宮將軍府救人,痛揍南宮歇的事就不說了。
單說您和太子打架的事,您要不是因爲顏姑娘差點受傷,也不會把太子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地,這事追究起來,顏姑娘的責任可比顏女傅重得多。
您有心護着顏姑娘,不讓她出面作證,可你想想這事發生在禁宮裡啊,皇上能不知道?
要不是長公主出面,顏姑娘估計也得受到牽連,這還不都是因爲您喜歡顏姑娘,所以長公主才肯幫忙的嘛。”硯臺只是隨便拎出一件事舉例道。
“姑母……”蔣正熙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長公主爲了您這事可是操心費力的,您倒好,前怕狼後怕虎的,哎……也不怕白費了她老人家一片苦心啊。”硯臺倒是學會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可……可要是顏小九不喜歡我呢?”蔣正熙有些癡癡道。
“她爲您做了那麼多事,怎麼會不喜歡您呢?就算是不喜歡,那也不妨礙您喜歡她啊,加把勁就是了!”硯臺鼓勁道。
“她喜歡我?”蔣正熙心裡沒底。
“公子,您不會真是傻了吧?顏姑娘爲你的做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幫您給顏女傅傳信,幫您吸蛇毒,幫您讀書考進前十,幫您醒酒,幫您給長公主挑禮物,幫您躲開若雲小郡主,幫您擋劍,幫您求情,和您通信,送您生辰禮物等等等等。
就算是您頭腦發熱差點打了費學士,她不也說原諒就原諒您了嘛,這要是不喜歡,那她犯得着爲您擔驚受怕,爲您做這麼多嗎?啊?”硯臺狠不得搖醒自家公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那些都是因爲我們是朋友啊?”蔣正熙還是不願相信。
“公子,將心比心,您就說您,您做得那些事難道全都是出自爲朋友分憂解難嗎?”硯臺一臉嚴肅道。
“我……”蔣正熙遲疑。
“肯定不是對不對,您要是不喜歡,不在乎,以您乖張不羈的性子,您才懶得搭理呢,顏姑娘有何嘗不是呢?”硯臺一句話直接點到了蔣正熙心底。
“真……真的?”蔣正熙傻傻道。
“哎呦!我英明神武的公子哦,您怎麼一碰到顏姑娘的事,就……就傻了呢!”硯臺真是又氣又急。
“可……”蔣正熙雖然心裡有些漣漪,但可能失去的害怕感,他還是沒有完全消除。
“哎呦,公子,沒有什麼可是,您喜歡就努力讓她知道啊,對着顏女傅您都那樣大膽了,爲何對着顏姑娘不行嗎,還有我們啊,我們都會幫忙的,您一定能追到她的!”硯臺也知道打擊了半天,終究得鼓勵兩句了。
“呼……”蔣正熙似乎平靜了不少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哦……公子,您現在什麼都別想,先把顏姑娘的信回了再說吧,這都一個多月了,再不會,顏姑娘還以爲您怎麼着了呢!”硯臺提醒道。
“對對對,回信,回信,快,拿紙筆來。”蔣正熙終於是醒了過來。
“別急啊,公子,您這一身汗的,還是先衝個澡吧,反正信也得明個才能寄出去呢。”硯臺建議道。
“呼……”蔣正熙低頭看着自個渾身溼膩的樣子,倒是沒有拒絕。
終於,硯臺能鬆了口氣,抱着一堆髒衣服往外。
迎面,倒是又碰到了凌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