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震撼
聖上限定了十日,若十日內依舊毫無結果,則所有相關人員一律問罪!
宮外的流言四起,但朝中無一人敢遞摺子勸解聖上不該任用匪人,不理朝事,不該一心迷修道養生耗國庫民脂,不理百姓存亡……以前還有夏閣老不畏生死直言一二,可自從他答應出銀子暗地裡支持聖上修建祭臺後,這一類吃力惹聖上嫌的事情他就不再做了,或者說,他找到了另一種途徑。
連一向不怕死的夏閣老都不做諫臣了,誰還會在這個時候冒死去罵聖上幾句,罵的漂亮有用也就罷了,若正惹了他的怒頭上怎麼辦!他正不滿意內閣壓着這件事,不然他處置當事的人,這一封奏摺上去,正好給聖上一個祭刀的人頭。
誰敢冒死做這種事。
連着三日,範,趙,單三位大人幾乎將衙門搬進了西苑,所有相關的工匠,內衛還有大皇子的隨軍,無一例外都詳細盤問過,奇怪的是,雖有工匠推斷是糯米底料上出了問題,可他們去查糯米和底料,卻沒有查出半分問題來。
三位大人忙了幾日,各個筋疲力盡,範綜道:“趙大人,單大人……這三日奔波下官實在是體力難支,今晚可否休息一夜,各自回去休整一番,明日一早咱們再商議?”
官職最高的趙大人趙作聞微微頷首,道:“既如此,那邊如範大人所言。”話落他也不和單大人單超商量,朝範綜點點頭,道,“告辭!”話落,緩步出西苑。
單超鼻子裡哼嗤了一聲,範綜抱歉的朝單大人笑笑,單超揹着手隨後便出了西苑。
範綜搖着頭嘆了口氣,這一個案子三個衙門合力查辦並不奇怪,他也習以爲常,但讓兩個官位都比他高的人做他的副手,而這兩個人還不對付,這事兒可真是令人頗爲頭疼。
三位大人自西苑出來,便分道揚鑣,趙作義坐着轎子拐了個彎直接去了嚴府,單超則是去了夏府,唯有範綜回了自家府邸。
夏閣老聽說單超來了,他帶着董先生親自迎了出了書房,單超朝夏閣老行了禮,夏閣老扶了他連聲道:“辛苦了,辛苦了!”
“老大人嚴重了,下官不辛苦。”單超苦笑,“只是這事兒只怕是不好辦!”
夏閣老和單超並肩進了書房,董先生讓人奉茶,待茶上來他隨後關了門,三個人按主次落座,單超吃了口茶纔開口道:“西苑共有匠人二百一十三位,加上大皇子當初好意借調的隨軍,近兩百相關聯的人,這三日下官悉數查問了一遍,可除了有幾個老成的工匠道出底料有問題,除非之外一無所獲!”又道,“等又令人詳細勘察了內務府送來的底料,也讓工匠們親自檢查,卻是一切正常,那糯米也好其它底料也罷,皆無疑問!”
夏堰摸着鬍鬚,若有所思的道:“若無問題,那好好的石塊如何能掉下來!”又道,“趙作義如何說。”
“趙大人倒不似多有不願和阻撓,雖遇事與下官爭執,可下官看的出,他也想徹查此事,並無作違之態!”單大人略做了思索,又道,“範大人也無異樣,辦事一如既往的認真謹慎,並無推諉拖延之姿。”
夏堰眯了眯眼睛,露出一種在朝堂爲官者的隱而不露,沉思了一刻,他道:“如今三日依舊未有結果,這般下去,七日之後只怕依舊如此。”頓了頓又道,“只怕有人胸有成竹,不懼查證!”
單超也是這樣想的:“老大人,下官此番來也正是想和您商量此事,您看我們是不是要換個角度去查!”也就是說,正面不行,是不是要用點計謀,引着證據出來,只是這件事不好辦,對方目的已經達到,誰又會留着證據等別人去查!
夏堰頷首,捋着鬍鬚沉聲道:“若能尋得當事之人,此事也好辦一些。”他說着一頓,問道,“鄭孜勤今日可去過西苑琳琅閣?”琳琅閣是個院子,坐南朝北在西苑,祭臺就建在琳琅閣的原址上。
“今日不曾。”單超心頭微動,問道,“老大人可是想借鄭孜勤之手?”
夏堰並不確定,疑慮道:“只是不知鄭孜勤如今有何打算,你們查不出辦不到的事情,他是否有這能耐!”
“老大人明鑑。”單超回道,“下官到是覺得次計可行,大人一生磊落,身負朝廷社稷,謀斷計策也從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可這些勳貴卻是不同……不妨一試!”他們堂堂正正的辦事,就是想法子也多是磊落明朗的,可這些勳貴數年根基,又因家中多是齷齪不堪,素來各自手段也多是見不得人的旁門左道,可有的時候正當手段無計可施時,到不妨試試這些旁門左道。
正如當日夏閣老放低姿態,丟開一生聲名迎合聖上一般,人要變通,一味認死理只會害人害己。
這個道理,夏堰在從他被聖上厭棄恨不得他早死的心態,變成聖上頗爲看重能與嚴懷中同樣相待的局面,他就明白了,若能達成目的爲百姓和社稷做事,這些東西也不是不可以丟棄!
水至清則無魚,活了一世,竟是薛鎮揚這樣一個後備教會了他真正的含義!
“徵南言之有理。”夏堰頷首,端了茶盅沉思着迎了幾口,擡頭又看着董先生,問道,“此事,先生可有高見!”
董先生起身朝兩位大人抱拳,回道:“屬下雖覺得次計可行,可卻覺得那鄭孜勤也不定有更好的法子,他回京三日,日日拜見聖上毫無進展,大皇子苦怒困在十王府,聽說連嘴角都起了火泡,若鄭孜勤真有可行的計策,他早該使出纔是,如今不過短短七日時間,他如何能拖得!”
一語驚了兩人,單超凝眉道:“你覺得鄭孜勤無此才智?”他倒覺得滿城勳貴中,只有這鄭家老爺有些看頭,其它的人不過一堆膏粱草包,實乃蛀蟲!
“在下與鄭六爺接觸不過一兩次,瞭解不深,說這番話也只是擔憂而已,兩人大人不凡讓在下與這鄭六爺接觸試探一番,若他有意,我們也可暗中相助他一二。”董先生說着頓了頓又道,“屬下還想到一人,老大人不凡請祝大人來商議一番,這幾日單看祝大人行事,確有一番奇才謀略。”他的那些分析,頭頭是道,句句在理且觀點又獨到精闢,不單他便是夏閣老也曾贊薛侍郎眼光好,挑了個好女婿!
夏堰頷首:“那就請休德過來一敘!”話落,又對單超擺擺手,“你還沒吃飯,不如先在這裡用些,休德你也見見,董先生與他接觸幾次,頗爲推崇!”
單超微微一笑,看着董先生道:“董先生向來看人精準,下官還記得他當日評論那同在行人司的宋九歌,是哪那八個字……”他想了想,董先生已自己說出來,“狐狡虎藏,難測深淺!”
幾個人暫時拋開煩事,皆是會心一笑,夏堰道:“可見我等老了,是時候該給這些年輕人讓道了!”此言一出董先生立刻道,“老大人謙虛,您之謀斷眼界乃半生積累,這些年輕畢竟資歷尚淺,朝堂還需有您這樣德高望重的人坐鎮!”
夏堰擺擺手,幾個人又說了幾句別的事,等單超隨意填了肚子,祝士林已經到了,他誠惶誠恐的朝兩位老大人行禮,夏堰笑道:“你不必如此,今日我們之議事,你不要有所顧忌,暢談即可!”
祝士林應是,在末位陪座。
董先生將剛纔的話大概和祝士林說了一遍:“……兩位大人的意思,可以三管齊下,確保十日內能結案陳清,可其它兩處兩位大人朝事纏身無暇顧及思付,便請您過來,亦想聽聽您的一件。”所爲三管其下,其一是正堂查問,其二則是與鄭轅合作,第三便是董先生對祝士林的期許了,希望他能相處更好的計策來。
“別聽他吹噓。”夏堰無奈搖頭,和祝士林道,“我和單大人乃老朽枯渴,受朝堂浸yin多年,又自持正直磊落,早不會這些謀略計策。”
祝士林連擺手,起身回道:“兩位大人行事磊落,根本不屑與此道,可如今爲了救薛大人,卻願自降身份,下官在此替老泰山多謝兩位老大人!”說完,一揖到底,行了大禮。
董先生上去扶祝士林起身安慰了他幾句,祝士林才道:“下官才疏學淺,也不善於此道,還請兩位老大人給下官些時間,仔細琢磨一二!”
這種事那是一拍腦門就能想得到的,夏堰和單超自然不會爲難他,幾個人就此事又商議了一番,夏堰見單超面有疲憊之色,提到:“今天就到此爲止,單大人幾日未曾休息,難得休息一夜早些回去歇着,明晚此時我們再議!”
單超慚愧,但確實是累的很就沒有推辭,和祝士林一起和夏堰告辭出了夏府。
祝士林心事重重的回了三井坊,薛思琴正在門口等他,見他回來忙過來迎着,問道:“夫君回來了,兩位老大人是爲何事請您過去。”挽着祝士林進了臥室,又給他倒了茶。
夏堰和單超一個位居一品身爲內閣首輔銜戶部尚書銜,一個位居二品統管刑部,平日裡見都難見一面,可如今竟然請祝士林去商議事情,可見對祝士林的看重,薛思琴雖擔心薛鎮揚的安慰,卻也爲祝士林驕傲和高興。
祝士林卻愁眉苦臉,心焦如焚,他嘆了口氣,憂慮重重的道的把事情和薛思琴說了一遍:“若寫八股做制藝論政事我倒不會心虛,可這計謀手段……”
讀書人素來清高,只覺得潛心修學研究政事策略即可,哪會無事去看那些閒書,更何況,他們也不屑那些難等大雅的手段,和坑人得益的法子。
“找鄭六爺合作?”薛思琴想了想,道,“這都三天了,要是鄭六爺有法子,也不會毫無動靜吧。”她覺得這個事兒有些拿不準。
不過這個時候死馬也要當活馬醫!
“怪只怪爲夫太愚笨了。”祝士林羞愧,心裡不停的理着這件事,卻依舊毫無頭緒,他起身和薛思琴道,“你早些歇着,我去書房坐坐!”
薛思琴知道他是爲了薛致遠的事費神,又心疼又感激的給他理了理衣裳:“夫君也早些休息,若爲救父親卻傷了夫君的身體,妾身也不安心。”祝士林看着愛妻溫柔賢良,想到岳父的栽培,越發的焦心,頷首道,“知道了!”便轉身開了門,薛思琴卻突然喊住她,有些心虛的含糊其辭,“要不要請幼清過來……”她怕傷了祝士林的自尊心。
祝士林一愣,想到方家表妹之前種種的處事和觀點論述,想了想,道:“好,那娘子不凡請她過來,我們一起商議!”
“夫君!”薛思琴感動不已,她以爲祝士林會介意,沒想到他非但不介意,還大大方方的同意了,要知道幼清畢竟是女子,讓祝士林去問她的意見,實在是太難爲他了,更何況,若是幼清真的想出來了,豈不是打了祝士林的臉!
但是這事關薛鎮揚的性命和前程又容不得這些,她才說出來,可祝士林不介意,卻依舊讓她歡喜,她滿目愛意崇敬的望着祝士林,頷首道:“那妾身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接幼清。”
祝士林朝她笑笑,出了臥室。
第二日一早,薛思琴果然派車去井兒衚衕將幼清接了過來,幼清一件門就扶着薛思琴問道:“大姐一早請我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你先彆着急。”薛思琴和她並肩往正廳走,“不是我有事和你商量,是你姐夫!”
幼清一愣,朝正廳看去,果然就看到祝士林正站在撩了簾子的廳堂內,她遠遠的行了禮,喊道:“姐夫!”祝士林微微頷首,“一早請姨妹過來,實在是不得已。”
這麼着急,難道是單大人那邊真的是毫無進展?可祝士林請她來……是爲了什麼事?
幼清心裡並不確定,隨着薛思琴一起進了正廳,三個人按長幼落座,春銀上了茶又親自守在門口,薛思琴纔開口道:“……是爲了祭臺的事情。”她看了眼祝士林,見他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她纔開口將事情的起因和幼清說了一遍,幼清聞言心裡忍不住驚訝……
祝士林是因爲受兩位老大人看重,得了重任,可他卻偏又想不出旁門左道的法子,才聽薛思琴的建議請她過來?幼清飛快的看了眼祝士林,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又能正視,可見他心胸闊達,不偏執不狹隘,是真正的君子,幼清不由對祝士林高看一眼。
“今日一早我已遣人打探過鄭六爺,他昨日在宮中盤桓至宵禁纔出宮,今日一早已去朝堂,除此之外不見他有別的動作。”祝士林道,“聖上不見大皇子,卻扣着他的隨軍不放,鄭家的人定然是心急如焚,必定會有所動,只是不知道他會怎麼做!”總不能去問鄭轅,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我們想和你合作……這樣既讓鄭轅看輕了他們,他倒無所謂可夏閣老乃朝中重臣,斷不能被人如此輕視,可除此之外又滅有別的法子。
只有打探到鄭轅的虛實,才能和他去談。
“姐夫。”幼清看了眼薛思琴,望着祝士林道,“我倒覺得我們不必去管鄭轅如何做,只有我們能有對策,他自會主動上門的。”
祝士林也明白幼清說的道理,可眼下什麼都查不出,時間又緊,哪裡有什麼對策!
幼清見祝士林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出聲道:“朝堂的事我也不明白,但是這事若是在內宅,到也不是沒有辦法!”
隔日,範,趙,單三位大人在範綜的提議下,又早早回去歇了,這一夜西苑的琳琅閣霞光萬丈!
第二日一早坤寧宮中,太后娘娘起身用了早膳,賜了宮中妃嬪,正歪在貴妃榻上小憩,她穿着一件栗色的革絲繡金線牡丹花的廣袖宮裝,梳着飛天髻,已經近天命的年紀,面上不見不死褶皺,光滑細嫩宛若少女般,一雙蔥段似的纖手微託着下頜,長眉蹙嵌在面上,遠山般的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英氣。
過了一刻,她動了動,身邊的秦嬤嬤立刻端了茶來,太后娘娘這才睜開眼睛,穩穩的坐起來端了茶,喝了一口才舒出口氣來,道:“這夜裡睡的不安穩,白日裡到歇的踏實,我這跟貓似的竟日夜顛倒了。”
“娘娘爲後宮之事操勞,思慮繁重自是不安穩。”秦嬤嬤給她捶着腿,“只等大事定了,您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太后擺着手嘆道:“指不定比現在還要鬧心。”她微有不耐,“翰兒在做什麼。”
“二皇子方纔來過,見您在歇着就輕手輕腳的走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文華殿,大學士不在京中,今日是劉學士授課!”秦嬤嬤笑着道,“大皇子未去,聽說生病了,在十王府養病呢,昨晚還請太醫去了。”
太后長眉微蹙,問道:“誰過去的?說是什麼病?”
“是黃院使親自去的。”秦嬤嬤說完又道,“說是肝火太旺致目眩口燥,精神不濟,開了去火養肝的方子。”話落,從一片的茶几上了個宣紙過來,“您過目瞧瞧?”
太后冷笑着接過來掃了一眼又丟在一邊:“急有什麼用,他就是再急上二十年,十王府他也得接着住!”大周成年皇子未封藩地封爵位前都是住在十王府,也只能住在十王府!
秦嬤嬤湊趣的笑着,太后又問道:“範綜那邊怎麼樣,侯爺可說過什麼。”
“沒有,範大人什麼都沒有說,前兒還回去睡了個安穩覺!”秦嬤嬤笑眯眯的,沒有消息可就是好消息,他們現在再過兩日,等四處民亂生起,惹的朝堂大亂,到時候太后再拿出先帝臨終前留的密摺,逼聖上退位,到時候太后娘娘也能睡上安穩覺了。
不過,依聖上的性子,這事兒約莫是不容易的,不過,就算最後逼不了聖上退位,那大皇子牽涉到祭臺的事情多,讓聖上更加厭了他,索性封個番地遠遠的打發了,三皇子也沒了……這儲君之位放眼幾位皇子也只有年紀最合適的二皇子了,這一着棋不管怎麼走,最後太后娘娘都是穩操勝券。
怪之怪皇后娘娘和鄭家太着急,竟然讓大皇子解了隨軍去修祭臺,真是什麼人辦什麼事,太讓人瞧不上眼了,可惜那鄭六爺長一副好相貌,也不見長個腦子!
“那就好。”太后娘娘做坐的累了,便扶着秦嬤嬤的手起身,一身宮裙逶迤落在地上,她揉着額頭道,“隨我出去走走吧。”
秦嬤嬤就扶着太后娘娘出了坤寧宮的殿門,太陽才從東方徐徐升起,秦嬤嬤道:“秋高氣爽,今兒可真是個好天氣,奴婢陪您去水榭那邊走走,看楓葉賞杜鵑?”
“就依你。”皇后娘娘由嬤嬤內侍女官簇擁着緩緩走動,方行了十幾步,遠遠的就瞧見有內侍邁着快步小跑着過來,太后微微看見來人,就道,“老東西,越發越沒規矩了。”
來的內侍是和秉筆太監張瀾同時入宮的蘇遼,出身遼東,年紀約莫五十左右,乃是坤寧宮的總管事。
“娘娘。”蘇遼沒有和以前一樣湊趣的認罪自嘲,而是目露驚恐,太后一見他如此,就知道蘇遼有要事說,便微微擺手遣退了左右,問道,“什麼事?”
蘇遼左右看看,在離太后散步的距離停下來,他微弓着腰低聲道:“……祭臺一夜之間平地而起,坍塌的部分不但修繕一新,而且已經完工了,現在那邊都在傳,說是天降神兵助聖上修建祭臺,還有人說,昨晚琳琅閣內霞光照亮了半邊天,可現場卻沉寂無聲,第二日一早祭臺就跟變戲法似的全部修建好了。”
戲臺當初定的就是九丈高,重陽節竣工,前幾日倒坍時已經建了七丈有餘,算上倒塌的部分,至多也就七丈不到的樣子,剩下兩丈多一夜之間搭建好,確實難以想象,只怕也只有天降神兵才能辦到了!
“什麼!”天后眉頭緊蹙,喝道,“祭臺建好了?”怎麼可能!她不敢置信。
蘇遼點頭,目光沉沉的回道:“確實好了,奴婢方纔方纔已經親眼去看過了,現在朝中各位大人也正圍聚在西苑外,瞻仰由神助建的祭臺!”
太后受不住似的步子顛簸了一下,蘇遼忙扶着她:“太后娘娘,眼下該怎麼辦?”當初這麼做的目的有二,首先是借住天譴聖上之名生民亂煽動朝堂諸臣逼聖上退位,若逼宮不成便退而求次之將大皇子趕出京城,如今看來,逼宮恐怕是不成了,天兵天將都下凡幫聖上了,可見聖上是得神仙敬重眷顧的,那還有什麼天譴一類的說法。
“怎麼會一夜之間建好了。”太后不敢置信,西苑雖遠可也不是那萬里千山的,若是有人連爺去修造,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可是偏偏她卻是現在才知道,她沉聲道,“聖上已經過去了?”
“是,聖上沐浴焚香帶着陶然之親自登上了祭臺,答謝神仙!”蘇遼道,“由夏堰打頭,朝中諸臣也都溜鬚拍馬的跟在後頭聲道聖上聖明,福佑大周黎明!”
太后氣的倒仰,哆嗦着扶着蘇遼:“神仙助他?他不將大周送上絕路就已是好事。”她想到了先帝,李家的男人一代不如一代,當初她就該反對宋墉那個老匹夫,怎麼也不能將這個廢物接到京城來!
讓他登基成了皇帝,他卻整日裡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哪一個皇帝像他這樣!
“你去查,我到要看看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還神仙助他,若真有神仙,就該一遭雷劈死他!”太后娘娘眯着眼眸,目光陰冷,“把侯爺請來,讓他退一步,逼着聖上將給李智封個遼王,讓他滾到遼東去!”話落又擺擺手,覺得遼東地勢險要,將來指不定還能捏住咽喉,又道,“送去蜀中!”
蘇遼連連應是,太后已經沒了興致再遊園子了,她冷笑了一聲,道:“讓人備攆,這麼大的熱鬧,我當然要去瞧瞧才成!”
“是!”話落,招手喊來秦嬤嬤,自己則快步走了。
宋弈抱臂靠在琳琅閣的外的楓煙亭中,一臉興味的望着那詭異建成的祭臺,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歪點子可真多!”話落,又目露讚賞,眼前就浮現出那一次在封子寒的家中,幼清彎着腰朝着他綻出的笑容,奪目攝心的是不是回放在眼前……
“這個丫頭,是得時時看着管着才成。”宋弈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的樣子,不細管了,誰知道她下次還能做出什麼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來……那些在西苑外頌揚聖上德行的人,大約永遠不會想到,這麼個法子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想到的,小打小鬧似的卻總能給驚愕。
“宋大人!”忽然,身後有人踏步而來,一身緋紅衣袍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的在他身後站定,宋弈彷彿早就知道他的到來,頭也不回的道,“鄭六爺來了。”指了指祭臺,“感覺如何!”
“鬼斧天工!”鄭轅很真誠的誇讚,“在下就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個計謀來。”話落,看了眼宋弈,“宋大人可知道是誰的手筆?”
宋弈揚眉,一點都不違心的道:“不知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沒甚可查的,夏閣老素來聰慧,府中又養了那麼多幕僚,想必也不是白費銀子的。”話落轉身往下走,“宋某還沒恭賀聖上,鄭督都慢慢欣賞!”
鄭轅眼睛微眯,就露出個似笑非笑的容色來,跟着宋弈下去,道:“在下正好也要去,不如同路!”
兩人就一前一後走在西苑的開的奼紫嫣紅的小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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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回家啦!明天恢復正常更新,羣啵一個~!還有個事兒,我把二皇子和三皇子記岔了。皇后身邊養着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太后身邊的是二皇子,文在一開始就介紹過了,但是我後來寫燈會遇刺的時候都寫成二皇子了,其實應該是三皇子……我解釋一下,錯誤的我等空了回頭去改。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