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立場

012 立場

“春雲也沒有想到。”春銀擰着眉頭道,“她說表小姐是因爲手絹的事怨太太不相信她所以才遷怒與她的,一旦把她趕走玉雪年紀又小也是沒心思的人,將來青嵐苑裡的事太太再想知道可就不易了……”又道,“不過她去青嵐苑是太太的意思,她服侍一場想要有始有終,求大小姐想辦法讓她再回去。”

春雲的意思,她不要緊,可是方氏的面子怎麼也要維護。

薛思琴不悅的道:“母親既然開了口,如何能出爾反爾讓她回去,就讓她先回去伺候爹孃吧,等過段時間再想別的法子。”

春銀應是,疑惑的道:“奴婢冷眼瞧着,這事兒不太像方表小姐能想出來的,您看是不是……”是指方表小姐喜歡大少爺的事。

“現在還不知道。”薛思琴想到方幼清說這番話時的神態,又道,“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弄清楚總沒有錯。”

“方表小姐柔柔弱弱的。”問蘭端茶給薛思琴,思索了着道,“進府這麼久奴婢聽她開口說話也不超過十句,更不用說心思手段了,這事兒指不定還是別人挑唆的。”

“人心隔肚皮。”春銀訓斥問蘭,“方表小姐自小沒有母親教養,性子到底什麼樣的,咱們可摸不透,她又不如周表小姐爽快待人周到……還是大小姐想的周到,留意觀察着比較好。”

問蘭癟了癟嘴沒有再說話。

事有反常即爲妖!薛思琴揉着額頭,母親當局者迷,又素來憐惜方幼清無父無母無助可憐,可她卻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特別就特別在春雲的身份,她交代春銀:“趁着青嵐苑沒人,你去一趟,和玉雪交代一番,讓他注意着方幼清這些日子的動向,無論什麼事都一定要來告訴我。”

這件事沒有答案,薛思琴便暫時不再提。

春銀順勢換了話題:“二太太說今年還讓榕樹街送年貨?”她見薛思琴點頭,便有些猶豫的道,“那榕樹街上個月像是因爲剋扣分量的事鬧了一場官司,咱們去會不會……”

“二嬸能定他們,定然有她的道理。”薛思琴語氣堅定,隨即又嘆了口氣道:“這家裡得虧有二嬸幫襯。”她怕她出嫁後,家裡的擔子都落在母親身上,累着她。

“二太太向來辦事周全。”春銀笑着道,“不過二小姐雖年紀小,可也是聰明穩重的,等一年一年的長大,也能助太太一臂之力。”一頓又道,“再者說,大少爺翻年就十七了,指不定明年就要成親了,到時候有大少奶奶幫襯,可不更輕省,您就放心吧。”

“我竟把她忘了。”想到周文茵薛思琴聞言頓時笑了起來,“有她在,我也就放心多了。”說着放了茶盅又想起幼清來,按理說她實該和母親更貼心,可瞧她那樣子,以往只當她仙女菩薩供着,她也兩耳不聞窗外事,大家雖走動不多但也相安無事……如今突然變了態度,竟不分好賴連母親的臉面的也不顧。

春雲做的雖不光彩,可也沒有瞞着掖着,出發點總是好的,她倒好打着孝道的名頭把春雲送走,以爲旁人都是傻的不成……母親捨不得管方幼清,那就她來做這個惡人,雖不指着她能幫忙,可也不讓她添亂戳母親的心窩子。

這邊,方氏在和陸媽媽對着過年採購的清單,幼清坐在一邊指着桌子上的賬本就道:“單咱們府裡一年,就這麼多進出開支?”方氏聞言笑了起來,點着頭道,“可不是,咱們家還不算多的,若是那些個人多的大戶,這到年底光賬本就要堆個半丈,對賬就要花好些功夫。”說着揉了揉額頭。

“那可真是費功夫。”幼清走過去給方氏添了茶,又道,“這麼說二嬸那邊是所有鋪子和莊子裡的賬本豈不是更多。”

方氏一愣停了手裡的算盤,嘆道:“可不是,你二嬸素來比我能幹,這些年真是辛苦她和二叔了。”幼清心頭直皺眉頭,她當年在錦鄉侯府時也會看許多賬本,雖辛苦可也不是不能做的,手底下養幾個精明的丫頭,她到時候端着茶聽底下人念就成,哪裡用得着事事親力親爲。

“您主持中饋,姑父在朝堂走動,一家人守望相助,想必二叔和二嬸就是忙心裡也是高興的。”她在提醒方氏,長房出仕二房走商當初是各自的選擇,談不上誰比誰辛苦。

方氏微微一怔呵呵笑了起來:“正是如此,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要和和氣氣的。”

“二表哥明年要秋試了。”幼清在方氏身邊坐了下來,“將來等二表哥出仕,二嬸只會更加高興的。”

方氏笑着點頭與有榮焉的樣子。

陸媽媽翻着賬冊的手一頓,猛然擡頭起來朝幼清看過來,太太性子敦厚不會多想,可是她卻聽懂了,方表小姐分明就是在提醒在太太,二房手裡抓着薛氏的財路,將來一旦二少爺出仕,二房如虎添翼,長房再想要二房敬着可就不容易了。

而長房呢,大少爺必定是走仕途的,三少爺年紀還小還未定性,不過看大老爺的意思應該也是讀書無疑……

長房是一個打理庶務的人都沒有,若是將來二房要分家,那長房不就斷了錢財的生路了?!

薛家三個兄弟向來和和氣氣,二太太又是周全的人,陸媽媽雖比方氏的心眼多,可也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如今幼清一點撥她頓時如臨深淵,滿身的冷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二老爺和二太太現在是很好,可難保將來會一成不變。

陸媽媽再沒心思翻賬冊,她直直的朝幼清看去。

幼清頗有深意的衝着她微微一笑。

沒想到方表小姐想的這樣通透,她以往真的是小看了方表小姐,陸媽媽心裡如巨浪翻騰難以平靜。

幼清面色無波的坐了下來,陸媽媽是姑母的陪嫁,姑母也向來倚重她,她這番話雖姑母沒有聽懂,可若讓陸媽媽起了警戒之心,也不算白說了。

她不再說話,安靜的端茶吃着。

外間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幼清放了茶盅朝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