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被動
“怎麼會這樣。起舞電子書”幼清緊張的抓着宋弈的衣袖。
幼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弈,宋弈接着道:“嚴懷中應該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宋弈出聲道:“郎中不用請了。”說着,讓江泰取了他的藥箱來,他嫺熟的給薛鎮弘止血包紮,待事了後他擦了擦手和幼清道,“他被嚴懷中義子所傷。”
“你回來了。”幼清迎着宋弈進門,道,“三叔不知道怎麼受傷了,我正讓人去請郎中。”又道,“你可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
幼清讓路大勇和江泰將薛鎮弘扶到客房裡休息,又派人去請了郎中來,郎中未到宋弈便回來了。
“給我請個郎中。”薛鎮弘不敢回家,也不能去薛思琴那邊,就只能到幼清這裡來,他相信宋弈能護着他,“我不行了。”話落,就砰的一聲栽在地上。
江泰沒吱聲,搭了把手將薛鎮弘拉了進來,啪的一聲關了門,轉身繞過影壁進了院子,過了一刻幼清提着裙子跑了過來,她一見到薛鎮弘就驚呼道:“三叔,您這是怎麼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馬車在三井坊停下來,他丟了錠銀子就站在宋府的門口拍着門,開門的是江泰,見着他微微一愣,薛鎮弘就扶着門框道:“我方侄女在不在!”
薛鎮弘一路出門,因他滿身是血臉色煞白,引的路人紛紛避讓,他大步走着招手就喊停了一輛黑漆平頂的馬車,跳上了車,喝道:“去三井坊!”車伕見他這樣不敢不從,抖抖和和的架着車往三井坊走,薛鎮弘因爲失血已有些頭暈目眩……
方徊沒有說話,他們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暗處,若是因此將爺暴露出去,以後恐怕再沒有現在這般便利,還有嚴安……勢必要對爺下手,朝堂的事不是江湖,不是你功夫好就天下無敵,刀光劍影危險無處不在,他們往後的路只怕更加難走。
“嗯。”阿古重新將面罩帶上,忍不住道,“這位薛三老爺真是能闖禍。”
沒有人,那很有可能在他們方纔打鬥的時候已經走了,方徊眉頭緊蹙,臉色很難看:“先把嚴孝的屍體處理掉,再去和爺說一聲。”
“你看看周圍還沒有漏網之魚,嚴孝應該不會一個人來。”方徊扯了臉上布,吩咐阿古,阿古點點頭,飛快將周圍檢查了一遍,“沒有見到人。,”
薛鎮弘就丟了火叉,也不耽擱,朝兩個人抱拳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告辭。”話落,撕了直裰上的布,擦了擦脖子,又朝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的嚴孝踢了一腳,開了院門快速出了門。
薛鎮弘一看情形,立刻衝了過去,舉着燒火棍照着嚴孝的後背就紮了進去,又狠狠的抽了出來,他還要再扎,卻被黑衣人攔住,道:“薛三老爺,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
嚴孝被追擊的大汗淋漓,他節節敗退,已經是無路可退,兩個黑衣人形如鬼魅,身影交錯根本叫人看不清楚,嚴孝雖武藝不錯,可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幾個回合嚴孝跳起打算翻牆而走,可不等他上牆,一柄長劍在他面前一擋,他當即朝後避開,長劍不收追隨而至,劍梢一挑他的脖子便已經開了手指長的口子,泂泂的血噴涌而出……
“他媽的。”薛鎮弘氣的不得了,望着嚴孝恨不得將他吃了,他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在牆角找了個燒火的鐵叉,杵在手裡就走了過去,指着嚴孝道,“這位小哥說的對,今兒就是你是死期。”非要殺人滅口不可。
隨即,他便知道自己辦了蠢事,宋弈既然連他們都沒有告訴,就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這麼一抖出來,豈不是將他推到人前來……到時候肯定是麻煩不斷。
正如葉三哥所說,宋弈不過一個七品行人司正,今年才二十三歲,怎麼會有這樣的勢力和能力。
寒光劍影,薛鎮弘衣襟上已經被血浸透,他胡亂的抹了一把,扶着門框看的目瞪口呆,他在外走動多年,別的本事沒有,可看人交朋友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從他第一次見到宋弈,就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卻也只是覺得不簡單,從來沒有想到過宋弈會養有暗中的勢力……
“那你也要有命說出去才成。”其中一個人黑衣人招招致命,劍氣凌人,嚴孝被逼到院中,冷笑道,“那就試試!”
“沒想到一個宋九歌,就能養這樣的高手。”嚴孝心裡震驚,盯着對面兩個蒙面之人道,“不過你們想殺我還嫩着點,回去告訴你們宋大人,等死吧!”話落,翻躍出了房間。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影宛若鬼魅般閃了進來,一人一柄長劍直逼嚴孝,嚴孝連連後退幾步,不等他抽出腰間拴着的軟劍,對面一人已是一劍刺在他的肩膀上,他悶哼一聲,將手邊的多寶格推了出去,噼裡啪啦的一陣脆響中,對面的黑衣人退讓了一步,便是這一步的時間嚴孝抽出了劍,迎擊而上,且打且朝外面退!
薛鎮弘被踹倒砸在了身後的花盆架子上,花盆倒了下來摔在地上,他瞪着眼睛指着嚴孝道:“不讓老子死,那就讓你這個狗日的死!”說完,抓了花盆碎掉的瓷片,也顧不得脖子上的傷,就朝嚴孝衝了過來。
薛鎮弘哈哈一笑:“老子來的乾淨,去的乾淨,你們誰能耐我何!”說完,還要將刀子遞進一分,嚴孝擡腳就揣在薛鎮弘的腿上,“想死,你也配!”
嚴孝沒料到薛鎮弘會來這手,他手臂一動,薛鎮弘已經帶着他手裡的刀,刺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頓時扎出了一個窟窿,血便順着刀尖流了出來。
“姓葉的,你要殺就殺,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他大喝一聲,抓住嚴孝手裡的匕首,忽然就朝自己的脖子捅去,“你想拿老子威脅我大哥,門都沒有!”
難怪宋夫人會和鳳陽來的女眷有接觸……隱藏的可真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沒有想到這一次有這麼大的收穫,嚴安查了那麼久猜了那麼久,甚至那次他安排人去劫殺宋夫人都沒有發現宋弈的問題!
既然撕破臉了,嚴孝就沒有必要和他裝下來,他刀遞進了一分,道:“沒想到你們薛氏藏龍臥虎,這麼快就查到我了。”又道,“尤其這位宋大人令我刮目相看,小小的一個七品司正,就能在短短的一天一夜查到我的來路!”宋……和薛家有關,姓宋的人,除了宋弈還能有誰。
薛鎮弘沒有害怕,大怒道:“姓葉的,你什麼意思,老子沒有懷疑你,你反而來質問老子!”又道,“老子問你,告密的人是不是你,你他媽到底什麼人!”
來人身手不凡,他猛然看向薛鎮弘,三兩步走過去,手中不知何時便多了個匕首,手背一翻逼架在薛鎮弘的脖子上,他冷聲道:“說,外面是不是你帶來的人。”
“什麼人。”嚴孝猛然站起來,三兩步跨至門口,唰的掀開簾子目光如梭子般四處一掃,就在這時,又有一顆石子飛天而來,嚴孝身體一側立刻閃開,那顆石子便擦着他的腦門過去。
“哪是他查的,而是宋……”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耳邊聽到“嗖”的一聲,一顆石子穿透了門簾子,砰的一聲將桌上的茶壺砸碎,驚的薛鎮弘慌忙避開……
嚴孝心裡就咦了一聲,沒想到薛鎮揚這麼快就查到了?不可能啊……他望着薛鎮弘道:“沒想到薛大人如此神速,在下佩服!”
“此事你兄長沒有人讓人去查,到底是誰告訴他的?”嚴孝打量着薛鎮弘,薛鎮弘就道,“已有眉目,只待確認!”
薛鎮弘拍着桌子道:“何止蹊蹺,分明就是有人要陷我於死地!”
“怎麼會出這種事。”嚴孝一愣,驚訝的道,“貴兄長爲何知道你這件事,這事很蹊蹺。”
薛鎮弘眯了眯眼睛,直接就道:“生意恐怕是要停一停了。”他頓了頓又道,“我被告密了,我大哥如今已經知道我做私鹽的買賣,要扭送我去衙門。”他說完,就盯着嚴孝看。
“太倉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嚴孝沉聲道,“這段時間風聲緊,我們的生意要暫停一停,你投的十萬兩若是急用我就拿出給你,若是不着急用就先擺在我這裡。txt全集下載”
薛鎮弘心頭也壓着話,聞言就點了頭和嚴孝一起進去,兩人各自落座,薛鎮弘凝眉道:“葉小哥,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嚴孝笑眯眯的和薛鎮弘道:“這不是纔回來,心想你許是還未離開,便來看看你。”他朝裡頭做了請的手勢,“先進去坐,我正有話要和你說。”
“三爺!”嚴孝一身商人打扮,穿着湖綢的直裰,大步而來朝薛鎮弘抱了抱拳,薛鎮弘道,“你不是南下了嗎,怎麼還在京城。”心頭已有戒備。
薛鎮弘有些坐不住,開門就朝外頭走,一出門就瞧見院子裡有人跺着步子進來,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纔不敢置信的喊道:“葉小哥!”
他心頭震驚,蹭的一下站起來,若真的是這樣,那馬掌櫃知道不知道?
薛鎮弘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頭,就將當初認識葉三哥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實在想不通,如果真是葉三哥告密的,那對他有什麼好處呢?除非,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個圈套,就等到適當的時機,將他推出來?
薛鎮弘還有事要交代馬掌櫃,便頷首去了小院,這裡和前頭是隔開的,從客棧後面看是望不到這裡的。
“我們掌櫃出門去了。”夥計留着薛鎮弘,道,“三爺去小院喝杯茶歇會兒吧,掌櫃的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他此番來京受他頗多照顧,而當年認識葉三哥時他也在,做私鹽之事他也參與其中,雖投的不多可也是合夥之一。
焦平猶豫的看着他,薛鎮弘不耐煩的道:“我又不是孩子,你別煩了。”大步朝外頭走去,一刻不停的出了側門,等他上街後就徑直去了泰豐銀號,在裡面取了五十兩的銀子,又去了崇文門他住的客棧,找到裡頭的夥計,道,“你們馬掌櫃呢。”這家鋪子的掌櫃是他早年的好友,當初說要結伴去西北的,其中便就有他。
宋弈道:“不敢!”便起身和薛鎮弘告辭,出了門去,薛鎮弘在房裡思慮了好久,突然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在門口碰到了焦平,他朝焦平道,“我方纔和宋大人的話還沒說完,我不出門,追着他把話問清楚就好了。”
薛鎮弘感激不盡,朝宋弈抱拳道:“有勞宋大人,這回的恩情我薛老三記在心裡了。”
“三叔先保住自己,才能想別人是否被牽連。”宋弈緩緩道,“往後您若要窩本便正大光明的走官途,我可以給您引薦幾人,私鹽的事,若無萬全把握切入涉足。”
宋弈笑而不語,薛鎮弘就知道宋弈不打算告訴他,他想了想,道:“成,那我聽你的,這就收拾東西明天回去。”又道,“這樣就不會連累我大哥一家了吧。”
薛鎮弘摸不着頭腦,稀裡糊塗的道:“這麼說,你知道葉三哥的真實身份了?”
“三叔請坐。”宋弈和薛鎮弘對面而坐,他道,“明日我會讓人陪你一起出城,屆時那位葉三哥定然會主動來尋你,到時候你什麼都不用管……事情辦妥後,你先回泰和,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管是誰去找你,都暫時不要理會。”嚴孝肯定派人盯着薛鎮弘,只要他走嚴孝肯定會出現。
下午,宋弈去了薛府,薛鎮弘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似的,道:“怎麼樣,可有什麼眉目!”
宋弈站在窗口,望着棋盤街走動的人流,微微一笑。
方徊應是,抱拳而去。
“那何不在京城就……”方徊疑惑的看着宋弈,宋弈擺擺手,道,“京中嚴安的耳目衆多,我們在暗處,辦事更爲便利。”
在這樣的局面下,宋弈這麼做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來,嚴孝不在他們就沒有理由來拿捏薛鎮弘,即便將來查出來,沒有佐證,薛鎮弘也能推的一乾二淨。
方徊心頭一動,不確定的道:“您讓屬下將嚴孝……”他做了個殺人的動作,宋弈點了點頭,“先借此機會斷嚴安一條臂膀,也讓他感受一下,摸不着門路的焦慮。”
宋弈起身,負手道:“不知道嚴孝的身份,我們要顧忌會不會另有其人,可現在知道了他的目的,那就沒什麼可擔憂。”話落,他微微一笑,“他既然送上門來,我們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方徊一愣,問道:“爺,您是……”
宋弈聞言眉梢一揚,在椅子上坐下來,手支着面頰微笑道:“看來,嚴懷中是打算讓夏閣老等人替他擋上一陣,好給他騰出時間來。”他微微思索,吩咐方徊道,“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陪薛三老爺出去一趟。”
“爺。”方徊在棋盤街外一家茶館見到了宋弈,他關了門左右看看,低聲道,“屬下查到了,薛鎮弘口中所說的葉三哥很有可能是嚴孝,此人是嚴安收養的義子,在嚴府負責嚴安的安危。據說他祖上姓葉,在家中排行老三,後來被嚴安收養後改名嚴孝。”又道,“因他甚少在外走動,所以,我們只知道嚴孝卻從未聽過葉三哥!江湖上不知他來歷的人,都將他當做漕幫的,而漕幫的大當家確實也和他私交匪淺。”
嚴孝點頭應是。
“兒子知道了。”嚴志綱點頭應是,嚴安又看着嚴孝吩咐道,“這個薛鎮弘暫時留着還有用,你要穩住他!”
嚴安若有所思,躊躇道:“此事雖好,可動靜太大。”他猶豫道,“你不如修書去問問秦昆的意見,這些年他對兩淮鹽業瞭如指掌,應該能對你有所幫助。”
嚴安聞言一振,問道:“你且說來聽聽。”嚴志綱就道,“兩淮鹽商以揚州爲首,而揚州的鹽商又大多數來自徽州,他們常抱作一團一致對外,有時集資購買鹽引,鹽場幾乎要被這些人壟斷,兒子想,不如乘此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往後兩淮官鹽只交由某一人經營打理,這樣一來市場不但不會混亂,而我們也能通過此人,輕而易舉的控制兩淮的鹽業。”
嚴志綱點着頭,心頭一動,道:“父親,這次機會千載難逢,兒子還因此衍生了一個想法。”他說着微頓,接着道,“鹽商勢大財衆,我們經營了這麼久也收效甚微,您看,若不然乘此機會把兩淮的鹽綱整頓一番,徹底改頭換面。”
“嗯。”嚴安頷首道,“先讓他們擋一陣子,等事情穩妥了,我們再出手收拾那些烏合之衆。”
嚴孝點頭道:“辦妥了,現在薛府正爲這事鬧的雞飛狗跳,據屬下觀察,薛致遠雖口口聲聲說要將薛鎮弘送去衙門,但這件事就算他真的這麼做,對他來說也是摘不乾淨的,所以,他們勢必要有所行動。而夏堰那邊,爲了保這個得力干將也會不遺餘力。”
“對,對。”嚴安笑望着嚴孝,道,“事情辦妥了?”
嚴安放了茶盅,問道:“那個叫什麼來着……”嚴安一時間想不起來那人的名字,嚴志綱就笑着提醒道,“薛鎮弘。是大理寺左少卿薛致遠的胞弟!”
“進來。”嚴安朝外頭喊了一聲,便立刻有人進了門,一身黑衣勁裝打扮,眉宇間凶氣駭人,朝嚴安父子抱了抱拳,“老大人,二公子!”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
嚴志綱微微蹙眉,聖上早晚會死,這個時候一定要將新君牢牢拿捏在手中,好爲將來做打算,只是嚴安不贊同,他也不好多說,只得應是!
“暫且不用。”嚴安擺手道,“儲君不能立,一旦立了儲君朝堂便會涇渭分明,他們雖動不得我,但卻會以儲君馬首是瞻,屆時我們定然麻煩不斷!”
嚴志綱點着頭:“兒子已經派人去龍虎山了,不出數月便有消息。”又道,“倒是這個鄭孜勤是個人物,能屈能伸,一句話不說就拿了兩萬兩出來。皇后有恃無恐也是因爲有他。父親,儲君之事不過早晚,您看,我們要不要適當鬆一鬆口。”
嚴安頷首說起陶然之:“上回讓勳貴募資修丹爐,陶然之成了衆矢之的,如今張茂省又拿了十萬兩出來,他已經用處不大。”嚴安凝眉道,“我看你要再物色一個人,有備無患纔好。”
“父親這個主意好。”嚴志綱道,“聖上也實該出去走動走動。”
“好。”嚴安說着摸着下頜上的鬍鬚,又胸有成竹的道,“等明年大局穩定,爲父打算陪聖上南下尋蓬萊,聖上登基以來還從未出去走動過,也該出去走走了。”
嚴志綱點頭道:“兒子一定不負您所託!”
“好,好!”嚴安欣慰的道,“此人不清除出來,爲父心中難安,他就像條伺機而動的毒蛇,誰也摸不準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兒子認爲,此事恐怕和魯直的事情是同一人佈局策劃的。”嚴志綱眉頭微挑,自信滿滿的道,“不過父親不必擔憂,此事交由兒子去辦,我既回來了自然要爲您分憂纔是。”
嚴安聞言擺着手道,“你出去那麼久,我們父子已經許久沒有殺的這麼痛快,爲父一點都不累!”他說着一頓,讓人收了棋盤,望着嚴志綱道,“……起初我只當小打小鬧,可一連十來日事情周旋不下,此事你怎麼看。”
嚴志綱笑着道:“父親是近日勞累的緣故,您要不要早點休息。”
此時,嚴府之中,嚴安也並未休息,他和次子正對面而坐,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對弈,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嚴安時不時端茶輕啜的悉索聲,過了一刻嚴安放了棋,凝眉道:“辰星,你的棋藝越來越精湛了。”
幼清回房梳洗了一番,躺在牀上想着薛鎮弘的事情,這事兒太古怪了,會不會有人知道了宋弈,通過薛鎮弘的事情來打亂他的佈局?
宋弈沒說話。
幼清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三叔的膽子也太大了。”她想想就生氣,可是又不能真將薛鎮弘送衙門去,“什麼都沒有弄明白,就跟着人家後頭做生意,他也不想想後果。”
宋弈就帶着幼清重新上了馬車回了自己的家,幼清憂心忡忡的,就怕這件事打亂了宋弈的謀劃,宋弈見她如此,就安慰道:“對方的目的即便未明,可我們也能預知一二,不用擔心,總有辦法應對的。”
幾個人紛紛應是。
方徊抱拳領命,宋弈又道:“鹽商聯名的狀紙先暫且壓上幾日,等將這件事處理好,再上奏不遲!”
“不着急。”宋弈負手在房裡走了兩圈,低聲道,“此人若不是漕幫的人,也定然和漕幫關係匪淺,在這邊下手定然會有收穫。”他徐徐說着,“方徊今晚去西山大營轉一圈,以及周邊的衛所也走一邊!”這世上能身有殺氣的人,不是匪便是兵將。
方徊就露出疑惑的表情來:“這個人樣貌似乎……”他搖着頭單憑口述,一時實在難想起對方是什麼人。
“葉三哥你可聽說過。”宋弈將薛鎮弘所形容的相貌和老安說了一遍,老安聞言一怔,奇怪的道,“聽爺這麼說,屬下可以肯定此人絕非是漕幫的人。”
老安就將信拿過來拆開,雙目一掃。他跟隨宋弈好幾年,兩個人之間早有默契,看完後他蹙眉道:“這個筆跡屬下不曾見過。”又將遞給方徊和阿古看。
宋弈將薛鎮揚的給他的信拿來遞給老安:“你看看這封信。”
“爺!”以前宋弈也會這個時間來望月樓,可是卻從未這個時間帶夫人來,可見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們辦?”
在側門邊,是老安迎的他們,宋弈下了車牽着幼清的手,徑直去了後院的書房,宋弈在主位上落座,幼清則在他身後不起眼的地方找了個位子坐下,方徊和阿古進了門,還有位她上次不曾見過的人。
宋弈並不確定,搖頭道:“那要看對方是什麼目的。”又道,“等查清了才能知道。”說着,他扶着幼清上了馬車,兩人直奔望月樓。
“那……”幼清猶豫的道,“會不會影響你後面的佈局。”
宋弈望了眼幼清,回道:“並未聽過此人的名號,應該是化名。”他說着微頓又道,“三叔說此人極有門路,能在兩淮運私鹽,卻不受官府和漕幫的挾制,可見他門路非小,這樣的人即便化名我們也應該能查得到。!”
“我們要去望月樓嗎?”幼清望着宋弈,道,“你知道不知道這什麼葉三哥?”
宋弈點了點頭,帶着幼清出了智袖院,方氏叮囑道:“路上小心一些。”幼清回頭朝方氏擺了擺手。
薛鎮揚被薛鎮弘氣糊塗了,聞言點着頭道:“若是查不到也不要着急,此事畢竟還沒有泄露出去,我們再想對策。”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身陷囹圄,可若到時候保不住他,他也會大義滅親,畢竟,薛家不是隻有薛鎮弘一個人。
宋弈聲音沉沉的道:“我早年在外走動,認識不少人,此事或許可以一試,”他話落朝薛鎮揚拱了拱手,“您等我消息。”
“我們先告辭。”宋弈無心和大家多解釋什麼,帶着幼清便朝宴席室外走去,薛鎮揚和方氏送他出來,薛鎮揚道,“你打算怎麼查?”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宋弈起身對薛鎮揚道:“姑父,能否將那封信給我。”薛鎮揚就將那封信遞給了宋弈,宋弈並未立刻拆開看,而是道,“這件事我會想辦法去查,若有消息便會派人通知您。”說着朝幼清望過來,幼清跟着他起來……
薛鎮弘沉着臉沒有反駁,薛鎮揚也沒有反對。
“三叔近日便住在家裡吧。”宋弈很斷然的替薛鎮揚下了決定,“這件事還要詳查,結果沒有出來前,您還是哪裡都不要去比較好。”
還有薛鎮揚,太倉那邊鬧大了,事情早晚會到大理寺的手中,那些人會不會拿這件事出來威脅他,又會不會因此而連累他無法升職,甚至他的前程會不會斷送在此?
不把這件事解決了,將薛鎮弘從中剔出來,宋弈往後勢必要多重顧慮。
他們不得不去慎重的考慮,這位葉三哥是什麼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幼清聽的心裡卻是起伏不定,大家都不知道太倉那邊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內情,可是她知道,這是宋弈一手策劃出來的,爲的就是一步一步將嚴安拖到人前來,可是如今莫名殺出來薛鎮弘的事情。
宴席室裡沉默了下來,宋弈微微點頭也沒有再問。
“這位葉三哥現如今人在何處?”宋弈望着薛鎮弘,薛鎮弘回道,“他前些日子還在京城,近日說要去江南,如果你要找他,我應該能找得到。”
薛鎮弘沒接話。
啪的一聲,薛鎮揚將手裡的茶盅衝着這裡丟過來,氣道:“你可真是義氣,連他走什麼路子都不問,就和人家做生意。”他又想起薛鎮世來,兩個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他說他是山東青州人,可我聽他口音卻是京城的,後來我私下打聽過了,原來他自小在京城住過幾年,相貌嘛,方正臉,年紀約莫二十七八的樣子,眉宇間有股殺氣,雙眸炯炯有神,若是在人羣中看到他,一眼就能認得出,非常的顯目。”薛鎮弘說着又道,“至於走的誰的路子我沒有問,這是別人吃飯的門路,我若打聽豈不是有奪人財路的嫌疑。”
姓葉?宋弈心頭轉了一遍,凝眉問道:“此人何方人士,走的是誰的門路你可知道,相貌又如何?”
“我……”薛鎮弘看了眼薛鎮揚,又露出慚愧的樣子來,道,“我只知道他姓葉,江湖上人稱葉三哥,我和他是四年前認識的,還是我從西北趕皮貨回來,正巧和他住在一間客棧,我們便認識了,前年我下揚州,好巧不巧又碰上他了,他便說他在做這個買賣,我當時頭腦一熱,就投了一千兩的銀子,心想也不多做着試試,到時候就算查出來,無憑無據的也沒我什麼事兒,沒想到過了三個月,他竟拿了兩千兩給我……再後來我們合夥又一起做了四次的買賣,我總共賺了十六萬兩。”
宋弈微微一笑,很耐心的道:“正如姑父所言,三叔到底是跟誰一起做這單買賣的。”
“宋大人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做。”薛鎮弘煩躁的道,“你怎麼說我怎麼做,聽你的!”
這番話說到薛鎮弘心裡去了,他現在確實很生氣,不弄清楚是誰害他的,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宋弈嘆了口氣,依舊和薛鎮弘道:“這是朝堂的利益之爭,此事後隱藏的暴風驟雨,非一兩句可說明,也非此時此刻可以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非同小可……三叔這件事生的蹊蹺,告密之人如何知道您做私鹽,又爲何告密,這件事他除了和薛大人送了信以外,還和誰也送了同樣的信,這些不弄明白,想必,就是將來一日三叔上了法場,也會死不瞑目。”
薛鎮弘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又被激了起來。
“九歌。”薛鎮揚擺着手道,“不要和他說,說了他也不懂,你只讓他將背後的人說出來,就立刻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
薛鎮弘聽着一愣,又緊張又好奇的問道:“那這背後有什麼原因?”
“您知道,可能是道聽途說,或者是自己的猜測,太倉真正的隱情您可能還不知情。”宋弈語氣緩慢,聲音疏朗有種令人心定的舒緩感,“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姑父才如此生氣。”
薛鎮弘點點頭。
“大家都坐吧。”宋弈示意大家都落座,他立在中間望着薛鎮弘道:“三叔,太倉的事情想必您已經聽說了吧?”
薛老太太也重新坐了下來。
薛鎮弘一看到宋弈,就朝他抱了抱拳,道:“讓宋大人見笑了。”說着坐了下來。
“三叔!”宋弈站了起來,語氣淡淡的朝着薛鎮弘微微一笑,“大家都消消氣,坐下來把這件事說清楚,這樣爭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薛鎮揚氣的額頭青筋直跳,方氏過去給他順着氣。
薛老太太噎住,有些心虛的道:“我知道的時候他都已經在做了,我勸不了他只能隨他去了。”
“娘!”薛鎮揚是聽明白了薛老太太的話,拍着桌子道,“您是早就知道了?您早知道了爲什麼不告訴我,您……您怎麼這麼糊塗啊。”
“你這個敗家的東西,你不能好好說話,若是把你大哥氣個好歹出來,我非打死你不可。”薛老太太上來就朝着薛鎮弘身上使勁拍了幾下,“我早和你說過,這事兒危險你偏不聽,現在好了,有人告密,那人能和你告密就一定會和別人告密,你怎麼辦,你說你怎麼辦,還好意思在這裡和你大哥頂嘴。”
薛鎮弘有些動容,可依舊站着沒有動。
宴席室裡一團亂,薛鎮揚在椅子上坐下來喝了半盅的茶,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薛鎮揚氣的眼前一黑,朝後栽了一下,幸好薛靄站在旁邊扶住了他。
薛鎮弘心裡明白過來,可嘴上依舊不依不饒道:“你怕什麼,你明天就把我逐出族譜去,往後我一個人,他們要抓要殺,不用你管!”
“你長沒長腦子。”薛鎮揚怒不可遏,“你知道不知道我剛審完魯直的案子,夏閣老更是剛抄完魯直的家,那六十萬鹽引還擺在內閣,滿大街都在議論太倉的鹽商,這麼敏感的時候,爲什麼會有人告訴我你在做私鹽,你倒是給我用腦子想想看啊。”
想到這裡,薛鎮弘心頭一縮。
他不過是個小角色,可是薛鎮揚不是,薛鎮揚背後的夏堰不是,對方會不會根本就是衝着薛鎮揚,衝着夏堰而來呢。
“不可能是他。”薛鎮弘道,“他爲什麼要把我推出來,就算把我推出來,他的罪也免不了……”可是不等他自己說完,他就反應過來,剛纔他一進門就被薛鎮揚劈頭蓋臉的罵,一直沒空想,就下意識的對着幹,如今冷靜下來,忽然就明白過來。
“和他說這些做什麼,他能聽得懂,有這個腦子也不會做出這種蠢事。”薛鎮揚指着自己的三弟,道,“你口口聲聲說對方仗義,若是仗義他怎麼會將你漏出來,我看,今天給我送信的人,就是這個人,他什麼目的你想過沒有,他爲什麼要給我送信,你想過沒有!”
薛鎮弘其實心裡都知道,可就是覺得薛鎮揚說的話不好聽,所以才頂着說那樣的話。
“三叔。”薛靄走過去,做和事佬,“父親是爲了您好,雖說外頭做私鹽的人很多,也有人發了橫財的,可是那都是沒有被抓以前,若是查到了,私鹽的定罪向來都很重,不是死也少不得是個充軍的罪名。”他語重心長的道,“您的事雖說還沒有人知道,可是今天既然有人給父親遞信,就不可能沒有目的,對方是什麼人,又是什麼目的,若不弄清楚,一旦東窗事發,便是您想一個人攬下所有的罪名都不可能。”
兄弟兩人就這麼相持不下。
薛鎮揚怒目瞪着薛鎮弘。
薛鎮弘冷笑着望着薛鎮揚,道:“怎麼着,你想把我軟禁在這裡!”
“好,好。”薛鎮揚氣的眼前直髮黑,質問道,“你走可以,我也懶得管你,但是你今天必須把和你一起做生意的人說出來,不然你休想出這個門。”
薛鎮弘腳步一頓,不服氣的回道:“我留下來,我留下來難不成真等他將我送衙門去,我這會兒什麼事都沒有,他就大義滅親,若真出了事恐怕他就是第一個跳出來要砍我頭的人,我沒什麼可和他說的。”
“老三。”薛老太太怒喝道,“坐下,聽你大哥把話說完,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個人扛,你怎麼扛?”
薛鎮弘和薛鎮世的脾氣不同,薛鎮世自小對這個兄長是又敬又怕,所以薛鎮揚一發火,薛鎮世就不敢回嘴,可是薛鎮弘沒有這樣的害怕,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和薛鎮揚對視道,“你敢。”又道,“你憑什麼將我綁去衙門,這件事是我做的沒錯,若是將來捅出來,我一個人認罪,絕不會連累你一分一毫。”話落,甩了袖子就要走。
“你不說是不是。”薛鎮揚就朝外頭喊道,“焦安,給我拿繩子來,將他綁到衙門去!”
三個人沉着臉進了宴席室,幼清就看到薛鎮揚怒氣沖天的站在房間中央,薛鎮弘板着臉坐在椅子上,祝士林和宋弈、薛靄,薛瀲以及薛思琪、趙芫站在對面,薛老太太坐在主位之上,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氣氛沉悶。
那這個人是什麼目的,他爲什麼這麼做?
幼清心裡就咯噔一聲,這麼說是有人有意要讓薛鎮揚知道,薛鎮弘暗中做了私鹽買賣?!
“那既是如此,姑父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有人告訴姑父的嗎?”幼清和方氏以及薛思琴在門口停下來,方氏解釋道,“老爺今天下衙回來的路上,忽然有人攔了他的轎子,塞了封信進來,信裡怎麼寫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提了三叔做私鹽的事,老爺就將三叔找來了。”
“說是做了近一年了,一直在穩賺不賠,他膽子就越發的大起來。”方氏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道,“跟誰做的他就是不說,只說是在江湖上認識的一個小哥,那人不但仗義而且手眼通天,幾次在兩淮被官府攔了都平安無事的過去了。”
宋弈和祝士林對視一眼,兩個人進了宴席室,幼清和薛思琴扶着方氏,幼清低聲道:“姑母,到底怎麼回事,三叔怎麼又做私鹽了,是跟誰做的。”
“休德,九歌!”方氏迎了出來,一見着兩個人立刻道,“快去勸勸老爺,他……他說要把三叔送衙門去自首。”
幼清和薛思琴結伴進了門,兩個人心都沉了下來。
他們極快的進了內院,還不等到智袖院,就聽到裡頭雞飛狗跳的,薛鎮揚拍着桌子的聲音,連屋頂的瓦都震了幾震。
宋弈微微搖頭,凝眉頭道:“現在還不清楚。”他隱隱已經猜到了怎麼回事,面色也因此顯得有些沉重,如今的局勢對他們很有利,若是薛鎮弘被人下了套,或是利用了……
“進去再說吧。”幼清拉着薛思琴,宋弈和祝士林並肩走在後面,祝士林低聲道,“三叔怎麼會和鹽商扯上關係的,不是說他在做皮貨和茶葉生意嗎。”
薛鎮弘在中秋節的時候就說這個月二十動身,薛老太太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薛府連側門都緊閉着,守門的婆子見是幼清和宋弈纔開了門,兩個人的馬車還沒進去,祝士林和薛思琴的轎子也到了,大家在垂花門前下來,薛思琴急的臉色發白,道:“好好的怎麼鬧起來了,三叔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幼清和宋弈在周長貴的催促下,匆匆換了衣裳便去了井兒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