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執意

248 執意

“沒關係啊。”幼清鬆了口氣,還以爲他要說什麼呢,“這世上懷雙胎的女子多的很,我當初和爹爹在福建的時候,就見過一個,雖說懷的時候辛苦一些,可最後兩個孩子健康活潑的很呢,別人可以,我也可以的。”

宋弈看着樂天的幼清,嘆了口氣,他蹙着眉想說什麼,幼清忙捂住他的嘴,搖着頭道:“你別說了,不管怎麼樣,孩子已經在我肚子,莫說兩個便是四個我也要生下來,就算丟了我這條命,我也在所不惜。”她知道宋弈想說什麼,她不想聽。

宋弈的心突然就涼了下來,他將她抱在懷中滿聲憐惜的道:“孩子與我而言是錦上添花,如果有自然是高興的,可是,我更在乎你,所以……”幼清肚子裡的孩子還很小,用藥是可以引下來的,也不會涉及到生命安全。

“我知道。”幼清點着頭埋頭在他懷中,“可是我不想這輩子留下遺憾,更不想給你留下遺憾,所以,孩子我一定要生的,我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當初身體不曾治好,我也是要生的。”

“幼清!”宋弈低頭看她,幼清搖搖頭,仰着臉望他,“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

宋弈當然不會相信,這種事幼清根本無法決定,她這麼說無非只是爲了安他罷了,宋弈凝目看着她憂心忡忡……這世上所有的難題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他也從未畏懼過什麼,可是,面對幼清時,他卻無計可施,想要聽之任之卻又擔心她的安全,想要……卻更怕傷了她的心。

“我拿你怎麼辦。”宋弈嘆着氣吻着幼清的額頭,聲音自胸口發出來,透着沉沉的疼惜。

幼清看着他展顏一笑,發胖後的臉沒了下巴,圓圓的非常的可愛,她拉着宋弈的衣襟撒着嬌道:“這種事你和我說一點用都沒有,也說不通的。你還是想好怎麼做父親吧,或者……先想想孩子的名字?!”她有意打岔,“也不知道是兩個男孩,還是兩個女孩,要取什麼名字呢,宋……宋什麼呢。”她念念有詞的在牀邊坐下來,忽然哎呀一聲,驚了宋弈一跳,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扶着她道,“怎麼了?”

“宋九歌。”幼清拉着宋弈的手,緊緊攥着,另外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剛纔他們動了,真的,一邊動了一次!”

宋弈長長的鬆了口氣,被幼清拉着手輕輕放在肚子上,他凝心等了一會兒,肚子一派平靜,幼清就嘟了嘴嘆氣道:“不動了,怎麼又不動了呢。”話落,低頭對着肚子道,“寶寶們,你們的爹爹在這裡呢,快動一下讓他高興高興啊。”

肚子當然不會聽她的指揮。

幼清遺憾的看着宋弈,宋弈失笑收了手回來,輕聲道:“後面還會再動的,不着急!”

幼清點點頭,當初薛思琴懷豪哥的時候,她就感受過,如今自己親生體驗,真是覺得別樣的奇妙。

“不行。”幼清笑着喊採芩,“……幫我拿個冊子來,還有筆墨!”

採芩在房外應了一聲,宋弈不解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解釋道:“他今天是第一次動,我要把記下來,多特別重要的一刻。”話落,見着採芩進來,她高興的將肚子動了事告訴採芩,主僕兩人圍着桌子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幼清提着筆將什麼時候懷孕,今天是第多少天,寶寶何時何地如何動的,都細細的記下來。

“你幫我收着本子。”幼清放了筆笑着,採芩點頭應是,幼清又高興的拉着採芩壓着聲音道,“方纔老爺說我懷的是雙胎,雙胎知道不知道?就像咱們在延平時那個劉嫂一樣,一下子生兩個姑娘……”

“記得,記得。”採芩眼睛都亮了起來,欣喜的看着幼清的肚子,“夫人,這個月十五奴婢一定要去法華寺燒頭一柱香,感謝菩薩,也求菩薩保佑夫人母子三人平平安安,一切順利。”

幼清點着頭:“成,你準備準備,請胡泉和法華寺那邊打個招呼,再替我去娘娘廟還個願。”她原本是沒有打算去娘娘還願的,但是現在想去了,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便是讓她每日去娘娘廟磕頭她也願意。

“我讓阿古送你去。”宋弈也被兩人的喜悅感染了,“上元節頭柱香難得,即便打了招呼也要早些去!”

採芩和幼清對視一眼,主僕兩人都笑了起來,因爲這還是頭一次宋弈支持他們是去廟中,可見宋弈的感覺和她們是一樣的!

宋弈和她們並不一樣,她們是憑着直覺,甚至有些盲目的樂觀,但他更清楚其中的風險,所以更加的不安和擔心,此刻他忽然體會到那些生病之後到處尋求秘方,求神拜佛人的心理。

尋的不是解藥,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寄託。

宋弈看着笑的開懷的幼清,除了嘆氣更多的是凝重,他起身去了封子寒的院子裡,封子寒見着他就道:“你和小丫頭說了沒有?”

“嗯。”宋弈在桌邊坐下來,封子寒給他斟茶,無奈道,“我就知道,那個小丫頭那麼固執,肯定不會同意的,我看啊,現在也別想怎麼去勸她把孩子墮了,還是想着如何在她生的時候保住她們母子的命吧。”

說起來,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辦,但是女人生孩子更多的還是靠她們自己。

“當初在交趾時我曾遇到過一個赤腳大夫,他給一個婦人接生,用了個我不曾見過的方法……”封子寒在宋弈身邊坐下來,兩個人商量着幼清若是生時會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對策,過了一刻又讓人將封簡請過來,三個人一直說到天亮才各自散了。

夜裡宋弈沒有回來,幼清也沒有睡着。

其實她並沒有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樂觀,只是不想被宋弈發現,他本來就不願意她生,若是她再露出退縮的樣子,宋弈一定毫不猶豫的讓她終端孕期……幼清摸着肚子,輕聲呢喃道:“娘費了這麼多的力氣,這麼大的決心,你們也要努力一點啊,和娘一起努力!”

幼清發了一會兒呆,想了想披着衣服下了牀,掌燈坐在桌前,就着方纔用過的筆墨,在記錄寶寶事情的冊子上,寫了一封信,一封給宋弈的信……

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倒黴的或者幸運的再死一次,但是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希望宋弈和兩個孩子能平安健康,如果真的再死一次,她不希望再重生,因爲沒有宋弈和孩子們的那一世毫無意義!

幼清小心的將最後一頁寫了遺書的信封了起來,希望用不上,她壓在胸口摸着肚子:“嗯,一定不會用上的。”

第二日一早,胡泉便乘車去了法華寺,出城門時守門的吏目認出了馬車上的銘牌,笑着在下頭抱拳,胡泉撩了簾子露了臉,幾個吏目一看是胡泉,頓時涌了過來,領頭的馬大人道:“原來是牛管事,您這是要出城嗎,這麼早啊,可是爲宋閣老辦事?有沒有我們效勞之處?”

“在下去一趟法華寺,和方丈大師約一下上元節的頭柱香,我們夫人身邊的採芩姐姐要親自去上香,替我們夫人祈福!。”胡泉回了禮,坐在車裡笑道,“說起勞煩,那一天估摸着要半夜出城,也不知道是哪位官爺當差,倒時候還勞煩給開個門。”他說着拿了一錠五兩的銀錠子塞給馬大人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馬大人立刻將銀子塞回來,“夫人要上頭香,這是大事,到時候我親自守着,人來了儘管喊一聲,保管不耽誤時間!”他是真的不要銀子。

胡泉心裡有數,所以銀子自然不會收回來,按在馬大人手中拍了拍:“一碼歸一碼,大人不要和我客氣。”

胡泉之後堵了一溜的馬車,有人罵罵咧咧的催着他們快點,聲音越來越大,馬大人聽的煩不勝煩,喝道:“吵什麼吵,老子在和宋府的管事說要緊事,誰再吵就繞別的門出去。”

後面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有人竊竊私語的往這裡打量着。

胡泉也不想張揚,便和馬大人道:“您忙着,改日在下請您喝酒,再細細的聊。”

“不敢,不敢,馬某請牛管事。”馬大人說着,一揮手道,。“放行!”

胡泉坐着車趕了半個時辰到了法華寺,因爲幼清不常來寺廟,宋府雖偶爾捐贈但到底不常打交道,所以知客僧見着胡泉不大認識,胡泉上前笑着自報了家門,知客僧就道:“……可是宋九歌宋閣老的府上?!”

“正是。”胡泉抱拳,道,“還勞煩師傅和方丈傳個話,我們夫人上元節時想要頭柱香,可否請大師安排一下。”

知客僧愣了愣,有些尷尬的道:“……這頭柱香早在去年就預約了,由光祿寺少卿胡夫人和通政司左參議盧夫人一起定了,牛管事現在來實在是有些晚了……”一般大年夜的頭柱香和上元節的頭柱香都是提前一年甚至兩年就定出去了,很少有像宋府這也臨時想起來約的。

“這樣啊。”胡泉還真是沒有想到,他們都是頭一回遇到,以前方氏也不大講究這些,一來這頭柱香捐的香油錢很多,二來,他們想約也約不上,“這可真是沒有想到。”

知客僧打量着胡泉,眼睛骨碌碌轉着想了想道:“這樣,胡,盧兩家也不是那不好講話的,要不然評審與他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出來,若是他們願意,我再親自去宋府告知牛管事您可好?!”宋弈雖在內閣暫居末位,可誰都知道那不是因爲他沒有能力位居首輔,將來的等前頭幾位退下去,首輔之位非他莫屬!

他們一直想和宋府來往,可宋夫人一向不大禮佛,如今有機會,怎麼也不能錯過了。

“這樣啊。”胡泉心頭也飛快的轉了轉,笑着道,“我看還是不要麻煩了,這頭柱香也不是非上不可,等我回去稟告我家夫人,再尋吉日來寺中上香也可。”他說着抱了抱拳,“打擾了,告辭!”說着要走。

知客僧忙躬身送他,隨着他出山門:“夫人難得有此想法,亦是和我佛的機緣,此事貧僧定當試上一試,牛管事儘管放心,貧僧不會以宋府的名義!”

胡泉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眼知客僧,笑了笑抱拳道:“師傅留步,告辭!”

知客僧行禮,目送胡泉下山。

一路馬車回道宋府,胡泉進內院,幼清正在門口曬太陽,見着胡泉她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樣,辦妥了嗎?”

“沒有。”胡泉搖頭,將情況和幼清說了一遍,幼清頷首:“那就算了,下個月去也是一樣的,我們沒這麼多講究。”

胡泉鬆了口氣,他就知道幼清不會計較這些,遂笑道:“小人也是這樣回的知客僧。”

“算你機靈。”幼清含笑點頭,“阜成門吏目的事你和老爺說了嗎?”

胡泉呵呵笑了起來,點頭道:“小的和老爺說了,老爺說往後進城的煤車依舊會從阜成門走,雖不會和以前一樣人頭攢動,但到底不至於讓他們沒有飯吃。”這事兒其實是早就定下來的事,他只是通過宋弈的口中提前得到了消息,告知那些吏目罷了,那些人還當是他辦成,只差將他當祖宗供起來立長生牌了。

“可見你運氣不錯。”幼清淡淡的笑着,餘光見周芳和戴望舒結伴進來,胡泉也聽到了聲音回過頭去眼睛一亮,朝兩人抱了抱拳,眼睛盯着周芳,周芳白了他一眼上來和幼清行禮,幼清笑着和戴望舒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近日可好。”

“托夫人的福。”戴望舒含笑道,“奴婢歇了很久,在家裡也無事可做,便想來求夫人指差事,也好過整日無所事事吃閒飯。”

幼清笑了起來,扶着肚子起身搖頭道:“家裡也沒什麼事。”又挑了挑眉,“你若實在閒着,就早點和路大哥生個寶寶,我也真的高興了。”

戴望舒愕然,滿臉通紅喃喃說不出話來。

“夫人。”周芳看着幼清的肚子,高興的問道,“奴婢聽說您懷的是雙胎?”

這事兒沒必要藏着掖着,她笑着點頭道:“嗯,老爺是這麼說的!”

“恭喜夫人。”周芳和戴望舒對視一眼,頓時高興的道,“那府裡就要一下子多了兩個少爺了!”

幼清失笑,想起江泰和江淮,不由道:“我倒是想起來了,採芩近日沒空去綠珠那邊,也不知她怎麼樣,你們得空去看看她。”綠珠就當這個月底生,她幫着找了給薛思琴接生的穩婆,這兩日就會住到綠珠家裡去。

“是!”戴望舒笑着點頭,“奴婢離她們近點,這兩天沒事就會過去。”

幼清頷首,又和周芳道:“你若無事,幫我去武威侯府打聽一下,看看畫姐兒怎麼樣,今兒認親劉家的人都是什麼態度。”

“是!”周芳應是。

武威侯府中,薛思畫和劉冀一起隨着劉嗣祥在祠堂近香上了族譜,便一起去花廳中認親,薛思畫穿着吉服面色紅潤羞怯的跟在劉冀身後,劉冀時不時回頭看她,低聲道:“別怕,一會兒認親你就跟着我,他們不會爲難你的。”

“我知道。”薛思畫回頭看看聽安帶着人捧着的回禮,害羞的道,“有表哥在我什麼都不怕。”

劉冀隔着寬寬的袖子,悄悄牽了薛思畫的手,小聲道:“還叫表哥?!”

“是!”薛思畫滿臉通紅,小聲喊道,“夫君!”

劉冀心滿意足,他和薛思畫自小認識,也最是投緣,他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非她不娶。可沒有想到薛家發生了那麼多事,原本板上釘釘的事情也變成了遙不可及,他們一起經歷那麼多風風雨雨,甚至還打算私奔一去不回……

但好在,最後薛思畫還是成爲了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邊,就憑此刻,他受的所有的非議和苦楚,都是值當的。

薛思畫也很高興,她以爲她這輩子不是青燈古佛,便是一根白綾,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順利的進了劉府,和劉冀結了良緣,劉冀對她很好,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就憑他的真心,就算是即刻死了,她也無怨無悔!

兩個人各自想着心事目光相接會心笑着,隨着劉嗣祥入了花廳。

劉嗣祥和劉大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的是劉二夫人夫妻倆,緊接着是劉家的女眷,圍坐了一圈,有的薛思畫很熟悉,有的她曾見過幾回,更多的她不認識。

隔着屏風,是劉家的男眷,等這邊見過禮認過親就會去隔壁拜見。

劉大奶奶充當了司儀,領着他們先給劉嗣祥和劉大夫人敬茶,劉嗣祥高興的喝了茶,給了薛思畫和劉冀一個厚厚的封紅,道:“往後你們夫妻好好過日子,旁的事一概不用管,有大伯看顧着你們。”他不是父母,所以倒也不必說些訓誡的話。

劉冀和薛思畫磕頭道謝。

“侯爺這話說的。”劉大夫人掩面而笑,親自將薛思畫扶起來,攜着她的手道,“以前舅母就疼惜你,如今你成了我們家的人,也是我們娘倆的緣分,你也不必分伯母舅母的,只管將我當你的娘,有什麼心事就來和我說,正如你舅舅說的,萬事都有我們呢。”

薛思畫想到幼清說的話,垂着頭應道:“在畫姐兒心中,幾個舅母便如同我孃親一般,畫姐兒這輩子能做你們的女兒,是畫姐兒幾世修的福氣!”

劉大夫人很滿意,頷首笑着道:“你能這樣想最好!”

劉冀帶着薛思畫給劉二夫人夫妻倆敬茶,劉二夫人心裡直皺眉,可臉上半點不悅不敢露,一來,薛,宋兩家都表了態的,也都盯着薛思畫過的怎麼樣,二來,劉嗣祥和劉大夫人現在恨不得將方幼清當菩薩供着日日燒香拜着,對薛思畫簡直比親生女兒還疼寵着……現在,只要薛宋兩家在朝中不倒,薛思畫她是一個指頭不敢動。

“往後你們要互敬互愛……”劉二老爺委婉的說了一通訓誡的話,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薛思畫垂頭應是,心裡這會兒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不管什麼原因,大家對她和善就行!

有了前頭劉大夫人和劉嗣祥做榜樣,認親禮自然是和和氣氣,捧着擡着兩位新人,對薛思畫又是誇又是讚的,等認親禮結束薛思畫帶着聽安回到自己房裡,聽安讓人將收的禮拿出來,她粗略看了看驚駭的和薛思畫道:“奶奶,侯爺和大夫人給了三千兩的封紅,二夫人和二老爺給的是六千兩呢……”別的人送的首飾也不是參差的,都還是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收好。”薛思畫低聲道,“這些銀子和東西暫時不要動,一一列了賬冊,以後在劉家行走來往我們都要小心一些。”

聽安深知道她們現在的情景,薛思畫受到的所有恭敬和歡迎都是建立在孃家的勢力上,雖說是好事,可到底不是來自她,她們要想徹底站住腳,就還得要小心翼翼的走着。

“奴婢覺得您往後多和表姑奶奶走動走動。”聽安給薛思畫倒茶,“表姑奶奶恩怨分明,很懂的經驗,手段上也鮮有人敵得過她,這些東西其實也不是天生的,奶奶當好好學學,咱們不去害人,可總不能被人逼的時候卻無還手之力。”

薛思畫深以爲然,她點着頭拉着聽安的手道:“我一直將你當姐妹待,一路走來我們也是風雨同舟,雖說我成親了,可對你的感情不會變。”她讓聽安坐下來,看着她道,“你的終身大事我也一直在考慮,現在我還捨不得將你嫁了,再等兩年等我穩定了,我一定給你尋個好親事。就算你想留在家裡服侍表哥,我也沒有不允的……”

“奶奶。”聽安搖着頭,她不想做通房也不想做妾,“奴婢不想嫁,您若是心疼奴婢就讓奴婢做您的管事媽媽,往後再給奴婢尋個孩子過繼爲奴婢養老送終就成,其它的奴婢什麼也不求,只求您能過的好。”

“傻丫頭。”薛思畫紅了眼睛,道,“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不過婚事上我們過兩年再商議,你儘管安心待在我身邊,我離不得也曉得你離不得我。”

聽安抹着眼淚點頭,拉着薛思畫道:“奶奶既成親了,往後就當愛惜自己的身體,那些書再看也沒什麼大用處,保養好身體纔是關鍵,只有健康了,其它的才能長久。”

是啊,只有性命在,才能談別的事情。

幼清聽完周芳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可見劉大夫人也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不管她真心還是假意,能壓着她不敢對薛思畫怎麼樣,就已經足夠了。

“夫人。”垂花門守門的婆子笑着過來,回道,“祝太太抱着祝小姐來了。”

幼清扶着採芩站了起來,問道:“她帶着穎姐來了?”說着走到了院子門口,奇怪道,“穎姐才滿月沒幾天,她怎麼會帶着出來了?難道是去宮裡了?”

幼清想着,就看到薛思琴領着奶孃抱着襁褓進來,薛思琴穿的是絳紅色的正裝,梳着高髻打扮的很華麗,幼清迎過去,薛思琴忙扶着她:“你現在彆着急走動,小心身子。昨天不是不舒服嗎,今天可好些了?”

“還是和昨天差不多,坐着躺着都有點吃力。”她看着穎姐問道,“您怎麼帶着穎姐出來了。”

薛思琴就扶着幼清和幼清邊走邊道:“昨天你姐夫吃過喜酒回家和我說聖上讓我今天將穎姐抱去宮裡給聖上還有太后娘娘看看。”說着一頓又道,“太后娘娘賞賜許多東西,回頭你姐夫回去內務府領回家,倒是聖上……”

幼清聽着挑眉,薛思琴就有些不安:“他將他隨身帶的一塊玉牌給了穎姐,還問太后大周可有賞外姓女子爵位的?”

“賞賜爵位?”幼清面露驚訝,他沒有想到趙承修這麼喜歡穎姐,“後來呢,太后怎麼說。”

薛思琴忍不住擦了擦汗,搖頭道:“太后笑眯眯的說有,可我不敢受啊,什麼功都沒有就領了祿,不但折了穎姐,到時候還讓外人非議,我立刻就求着推了。好在聖上也沒有堅持,只抱着穎姐說了會兒話,我們就回來了。”

“那就好。”幼清鬆了口氣,“尋常的賞賜也就罷了,爵位之類的不要也罷,有這些東西將來反倒阻撓了穎姐成長,你也多受些苦惱。”

薛思琴贊同的點頭:“正是你說的這個道理。”她撫着胸口嘆了口氣,“我越想越沒底,就忍不住到你這裡來說說,你也別擔心,既然聖上沒有強求,可見這事兒也也不會再提了。”

趙承修估摸着也知道不合適,纔沒有重提。

不過,若是給豪哥爭個差事倒是可以,如壽山伯府的幾個小輩,也都受了蔭恩,自小就吃着皇糧拿着俸祿。

晚上,宋弈回家,幼清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宋弈已經知道了,含笑道:“聖上已經問過我了,此事他不過一時興起,你讓大姨姐不必擔憂。”

“嗯。”幼清點頭,想了想道,“太后那邊你可打聽過,她是什麼態度?”聖上對穎姐的態度這麼熱情,別人多想點也是常理,說不定太后會想到他們有意要等穎姐長大送到宮裡去,而特意讓趙承修和穎姐多接觸。

其實也沒有多久,時間過的快的很,十來年的功夫,穎姐兒也就長大了,到時候趙承修也不過二十來歲,納個妃子再正常不過。

“便是如此也無妨。”宋弈扶着幼清在房裡慢慢走着,“太后選了幾個皇后的人選都是和鄭氏多少有些瓜葛的,我們不曾反對過什麼,皆由她和鄭孜勤做主了,往後我們就是送個妃子入後宮侍奉,也再正常不過。”

幼清瞪眼停下來看着宋弈:“我是在說太后的心思,你怎麼還當真議論起穎姐了。”又指着宋弈,“你……你不會真有此打算吧?!”

宋弈失笑搖頭:“這種事我想便就有用嗎,休德和大姨姐會不會同意?!再說,聖上在別的事聽我的勸,婚事上他又會如何堅持……我如今除了朝事只想着你們母子能平安,其它的一概不管。”說着,颳了刮幼清的鼻子。

他昨晚和封子寒還有封簡商量了那麼久,雖想到了幾種應急的手段和方法,可不管哪一種都沒有完全的把握,只要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就會坐立難安心中惶惶……事情一旦聯繫到幼清,他便失了本該有的冷靜和分寸。

“在想什麼。”幼清見他失魂落魄的,“我和你說話呢。”

宋弈柔聲問道:“走了神。你方纔說什麼?”

“我說給孩子取名字啊。”幼清笑着道,“取四個名字備着,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取了……”

宋弈失笑頷首道:“等過兩日我認真想想,翻一翻各個詩集再問問幾位博學的學士……”

“你!”幼清哈哈笑了起來,還不等她笑完,肚子裡便是一抽,她停下來忙着宋弈的手,一驚一乍,“別說話,別說話……”夫妻兩個人就站在桌子邊一動不敢動,全身心的等着幼清肚子再配合的動一次,讓宋弈“長長見識。”

房間裡很安靜,過了一會兒幼清啊的一聲看着宋弈手舞足蹈的道:“你感覺到沒有,他在左邊動了一下,很小的一下。”話落又指着右邊,“這裡,這裡也動了一下。”

宋弈感覺到了,那種柔軟的能將他融化的感覺,自她們母子三人這細微的互動中自他的手心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他第一次詞窮,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他看着幼清,將她摟在懷中,低聲道:“嗯,感受到了。丫頭,不管會遇到什麼困難我們都一起面對,你不能丟下我,我也會永遠站在你身邊,陪着你!”

幼清聽着宋弈的心跳,重重的點點頭,道:“不丟下,這麼好的夫君我斷不會讓出去讓別人享福。”

宋弈被她逗笑,又心酸又無奈。

“夫人。”戴望舒在門外喊道,“夫人,綠珠見紅了,綠珠求您請蔡媽媽過去,她說她害怕,一直嚷嚷着……”

幼清頓時緊張起來,拉着宋弈的手,去開了門看着戴望舒道:“那你快去請蔡媽媽啊。”自己也忍不住喊了兩聲,蔡媽媽自一邊的宴席室出來,手裡還拿着賬冊,戴望舒忙過去將她的賬冊遞給辛夷,急着道,“綠珠要生了,她有些害怕,讓我來接您過去給她坐鎮。”本來是要江泰來的,可江泰連走路都走不動了,那還有力氣來請蔡媽媽。

“哦,哦,我這就去。”蔡媽媽急的兩頭走,火燒眉毛似的,“走,走!”話落,來和幼清打招呼,幼清擺着手道,“她那邊沒有丫頭,你帶幾個婆子和丫頭去幫忙。”

蔡媽媽應着,和戴望舒一起往綠珠那邊跑。

穩婆已經被江淮扛來了,在產房裡坐着喝茶,綠珠在牀上嚷嚷,一會兒喊幼清,一會兒喊江泰……江泰站在院子,每聽到一次綠珠喊他名字,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抹一腦袋的汗。

這大冷的天,他一身的衣衫溼了兩層。

“你傻站着幹什麼。”江淮推江泰,“趕緊去燒水啊,難不成你等着我給你燒水不成。”

江泰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拉着江淮的胳膊:“哥,我動不了……”竟然帶着哭腔。

江淮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我就說你窩囊吧,你還不信,這單事兒你就嚇成這樣了。”話落推開江泰,咕噥道,“我命苦,我燒水去總成了吧。”

誰知道,江泰被他一推,就跟軟骨頭似的噗通一聲栽在了地上,江淮嚇了一跳指着江泰道:“丟人,真是丟人!”話落又去拉他,江泰使了力氣站起來,回嘴道,“不是你媳婦你不心疼,等到時候你媳婦生看你能不能這樣。”

江淮撇撇眉頭,一副就算他媳婦生他也會淡定從容的表情。

“江泰!”綠珠在房裡又喊了一聲,“好痛啊……我不想生了……”

江泰啊了一聲,攥着江淮的胳膊,江淮疼的齜牙咧嘴掰着江泰的手:“走開,別煩我。”話落決定離江泰遠一點,進了廚房點火燒水。

蔡媽媽和戴望舒帶着兩個四個婆子過來,蔡媽媽見江泰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院子裡奇怪的道:“你愣着做什麼,孩子的衣裳準備好了嗎?吃食揹着沒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來,要是綠珠餓了怎麼辦,還有,她的衣裳也要備着兩套……”蔡媽媽一通吩咐,江泰聽的雲裡霧裡。

“媽媽別指望他了。”戴望舒無奈的搖頭,“我去辦吧,綠珠說她都包在一起包袱裡,提出來就成了。”

蔡媽媽笑着搖搖頭,就聯想到幼清,不知道她生的時候宋弈會是什麼樣子,是一副氣定神閒還是失魂落魄沒了主張。

綠珠疼了三個時辰,在快要天亮的時候,院子裡終於響起了一起啼哭,江淮自廚房裡一躍而出,站在院子裡傻愣愣的看着房裡,望着從裡頭出來的戴望舒問道:“生了?”

“生了,是個男孩。”戴望舒高興的說完,又去看江泰,“你別傻站着了,快去吃點東西吧,爐子上還溫着呢。”

江泰艱難的移動了眼珠子,嘴脣動了好幾次,轉過來看着江淮含着淚花的道:“哥……我做爹了!”

“是!”江淮點着頭,“你可以和我得瑟了。”話落,抽抽鼻子,抱着劍去了廚房,將鍋裡溫着的飯端出來坐在竈膛下吃了,他也餓了一夜了。

江泰站着沒動,就跟他也生了個孩子似的,比尋常和別人刀光劍影的打架還累,不但身體累,心裡也累,他抖了抖麻了半天才挪了個窩,蔡媽媽站在門口看着他笑,道:“傻站着做什麼,快來看看孩子。”

江泰點點頭,忍着腳麻快布進了房裡,卻是直奔綠珠牀前,見綠珠雖臉色有些蒼白,可卻是呼吸穩穩的,他才放了心轉頭來看抱在襁褓裡的兒子。

胖乎乎的,紅紅的,皮膚有些皺說不上好看,但是江泰看的移不開眼,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江泰也會當爹,成爲別人的父親。

“抱抱吧。”蔡媽媽將孩子塞給江泰,“總有第一次。”

江泰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顫抖的伸出手接過襁褓,孩子一到手裡他就不確定的看着蔡媽媽,覺得手裡託着千金重的東西,單用小心翼翼已經不能詮釋他此刻的心情。

“沒事。”蔡媽媽笑道,“你抓穩就好,劍你都能舞的好,一個孩子還能抱不牢嘛。”

江泰窘然。

幼清也笑了起來,一起牀就讓採芩帶了一堆東西過去看望綠珠,江淮執意搶了江泰的權利,給孩子取名叫做“大哥兒”,言下之意要讓綠珠多生幾個,爲江家開枝散葉。

江泰一百個不願意,可到底沒有擰過大伯的堅持,孩子就叫“大哥兒。”

第二日,薛思畫三朝回門,薛瀲來接幼清回家,幼清就拉着他在暖閣裡坐下來,笑着道:“畫姐兒不還沒有到家嘛,不着急,我們好久沒有說話了。”

薛瀲懷疑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道:“我這回肯定不會和你吵架。”

“沒少吵,我也不怕你。”薛瀲昂着頭,又覷着她的肚子,“聽說你懷的雙胎?就你的身體,行不行?”

幼清忍了好幾次才忍不住沒有頂他:“不管行不行,孩子在肚子裡,難不成還有別的辦法不成。”又道,“我的事沒什麼可以議論的,咱們說說你的事。”

薛瀲就戒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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