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交易

071 交易

太湖石堆砌的上亂疊嶂,怪石嶙峋,周文茵獨自一人靜靜的站着。

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不過一會兒。

直到她聽到花園外腳步聲以及喊着她名字的聲音。

周文茵蹲在地上,脖子上的痛還痛徹心扉,舊傷未去新傷再添,她就覺得自己幾乎下一刻就要徹底倒下去。

無奈,不甘,絕望!

到底是怎麼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事情怎麼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沒有錯,保護自己的感情難道有錯嗎。恨就恨方幼清的運氣太好了,竟然讓她逃脫了……她不能倒下去,絕對不能。

可是表哥呢,表哥爲什麼沒有來,難道他真的對她沒有一點的留戀嗎?

周文茵想不通,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裡纔好。

可是自尊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緩緩站起來,看見遠處有光不斷接近,她強撐扶着尖尖的石角站立,直到那束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找到了,周表小姐在這裡。”

周文茵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半安通紅着眼睛守在她牀邊發呆,周文茵抓住半安的手道:“半安,你回來了。”

“小姐。”半安滿臉驚喜,又趴在周文茵的身上大哭起來,“您嚇死奴婢了!”

周文茵嘆了口氣拍了拍半安,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怎麼了?”半安胡亂的擦着眼淚,回道,“現在是辰時,您在花園裡暈倒了,又染了風寒發了一夜的燒。”

“知道了。”周文茵覺得渾身無力,“給我倒杯水來。”

半安給她倒了水又扶着她喝了,半安才低聲道:“奴婢一回來就聽說這兩天的事,小姐您怎麼這麼傻,要是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夫人可怎麼辦啊。”又道,“您就是誰也不想,也要考慮夫人才是。”

周文茵慘淡的笑笑,了無生趣的樣子:“有什麼可想的,要是娘看見我這個樣子,定是恨不得我死了纔好。”

半安搖着頭:“不會,不會的,老爺和夫人那麼疼愛您,怎麼會這麼想的。”又道,“您別胡思亂想,老太太不是答應了她給您做主,把和大少爺的婚事定下來嗎。”

“呵!”周文茵不以爲然,“可是表哥不願意,他心裡沒有我。”

半安一聽到這個話就覺得心如刀絞,就是因爲這句話小姐纔會對方表小姐動歪心思,要不是因爲這句話小姐也不會被人欺負,和大表少爺的婚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尷不尬的。

“大少爺心裡肯定由您,那天您出事他的臉色不知有多難看,若非心裡沒您,他大可一句話回了老太太就是了,何必現在這樣保持沉默。”薛靄是男人,遇到這種事心裡總有點過不去,如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詮釋。

周文茵心裡有數,聞言沒有吱聲,過了一刻她和半安道:“大表哥明天開始就要去翰林院了,這會兒應該還在家裡,你去外院看看,撿了刻薄的話說,不用顧忌,表哥的脾氣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半安一愣,腦子裡轉了幾轉,問道:“您是打算試探大少爺?”

“嗯。只要清楚了他的態度,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心裡也有底了。”說着微頓,閉上了眼睛,“你去吧。”

半安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頭走,在門口吩咐新進來的小丫頭:“你就守在門口,小姐喊你你再進去!”

小丫頭應是,指了指半安有些不便利的腿:“姐姐的腿要不要請個郎中看看?”不過走了幾步就一頭的汗,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半安搖搖頭回頭看來眼周文茵的房間,笑道:“不過一條腿罷了!”說完就忍着痛去外院求見薛靄,薛靄在書房見了她,半安跪在地上道,“我們小姐燒了一夜,今天中午才醒過來,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求求大少爺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薛靄皺眉示意半安起來說話:“不是請郎中了嗎,人還未醒?”

“人醒了又能如何,小姐現在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半安不肯起來,說着哭了起來,“被人勸都沒有用,奴婢知道大概只有您去看她才管用,大少爺,不佔用您多少時間,您隨奴婢去走一趟安一下我們小姐的心就行了。”

薛靄當然不會去,他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半安小心打量着薛靄,見薛靄無動於衷心頭涼了半截,心頭就想到了周文茵的交代,可面對薛靄刻薄的話她說不出來,只得道:“大少爺,您這是見死不救啊!”

“你先回去吧。”薛靄聲音依舊淡淡的,道,“她只要在這裡住一天,我們不會不顧她的生死,只是,往後還請她好自爲之!”

這最後半句太有深意了。

不等半安反應過來,薛靄已經示意洮河進來扶半安出去,半安還想說幾句,可現在周文茵本來就尷尬,若是她再鬧着讓大家看到,豈不是又成了笑話。

半安不再強求,拐着腿往內院走。

洮河指了指她的腿,道:“你這是崴腳了吧?”

半安點點頭,那天在後山她怕綠珠看出來,就真的把自己的腳給崴了,這一拖都好些天,怕是好不了了。

“你等等。”洮河指了指垂花門邊的石墩,“我給你看看。”

半安立刻擺着手:“不……不用。”

“坐下。”洮河說完在半安面前頓了下來,他剛剛和路大勇學了幾手本事,這正骨一式他還沒有試過手。

半安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洮河脫了她的鞋子,將腳左右擺了擺手腕一動就聽到半安尖叫着哭起來,洮河心虛的抹了汗,道:“好……好了,你起來走走看。”

“哦。”半安起身走了走,頓時大喜過望,“真的好了,謝謝你。”

洮河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回去好好歇着,要不然會真的成瘸子的。”說完揹着跺着步子走了。

半安滿眼喜色的望着洮河的背影,直等徹底看不到他了半安纔回了內院,雖還是痛可明顯比前頭好了許多。

“小姐。”半安在牀邊的腳踏上坐下,周文茵已經迫不及待的問道,“表哥怎麼說的。”

半安就小心翼翼的將薛靄剛剛說的話說了一遍:“說讓您……讓您往後好自爲之。”

什麼意思?周文茵臉色大變!

讓她好自爲之是因爲什麼,難道……難道薛靄知道了那天在廟裡的事情?

他怎麼會知道的,方幼清告訴他的?

有可能,方幼清定然添油加醋說了更多的難聽的話,讓薛靄不但相信了,還對她產生了懷疑甚至是厭惡,所以他這麼幾天一直躲着她……

她早就該想到的,要不然以薛靄的爲人不可能對她的遭遇視而不見,不可能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她越他在花園見面,他也不肯來。

是了,薛靄肯定是相信了方幼清的話。

她要怎麼辦才能讓薛靄不相信方幼清,讓他知道方幼清根本就是故意勾引他……

周文茵心頭飛快的轉了幾遍。

半安看着周文茵的極速變化的臉色,心頭生出一絲害怕來,周文茵面色一正,拉着半安正要說話,外頭就聽到薛思琪喊道:“表姐。”隨即急匆匆的腳步聲跑了進來。

周文茵收了話示意半安出去,她躺在牀上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表姐。”薛思琪進了門,擔憂的站在牀邊看着周文茵,半安端了杌子來薛思琪坐下拉着周文茵的手,“昨晚我不知道,早上就聽到你病了的消息,你怎麼那麼傻,晚上一個人躲在小花園裡吹冷風。”又道,“現在好些了沒有,吃東西了沒有?”說着摸了摸周文茵的額頭。

“我沒事。”周文茵氣若游絲的握了薛思琪的手,“你怎麼來了,這些天聽說大姐定的嫁妝陸陸續續開始往家裡送了,你怎麼不去幫幫舅母,何必在我這裡毫時間。”

薛思琪搖着頭:“你不要說胡話,什麼叫在你這裡耗時間。”又道,“我還等着你做我的大嫂呢。”

周文茵搖搖頭,淒涼的道:“我們大約是沒有緣分了。”說完面上雖是不在意似的笑着,可眼淚卻流了出來。

薛思琪心疼不已:“怎麼可能,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會娶你的。”說着一頓又道,“我去問大哥!”

“別!”周文茵一把拉住她,祈求的道,“你別去問他,他心裡沒我了,問了只會讓我更加難堪。更何況我如今……他不願娶我也情有可原,我也不願拖累他。”說着哭了起來。

薛思琪氣的不行,質問道:“什麼叫心裡沒有你?他心裡沒有那還有誰?”

周文茵不說話。

薛思琪卻如醍醐灌頂似的騰的漲紅了臉,瞪着眼睛道,一字一句的問道:“是不是方幼清?!”

“不是,不是,你別問了。”邊說邊鬆了薛思琪捂着臉痛不欲生。

像是得到了肯定答案,薛思琪一刻都不能在這裡待了,她轉身就往外面走,邊走邊道:“勾人的狐狸精,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說着摔了簾子就走了。

半安站在門口愣愣的看着薛思琪盛怒而去。

房裡的哭聲止住,周文茵拿帕子擦了擦眼淚。

薛思琪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方幼清在智袖院陪方氏清點嫁妝箱籠,她就徑直去了智袖院,一進暖閣就看見方幼清正背對着門蹲在在箱籠前頭拿着筆一樣一樣對着數目,陸媽媽則是捧着算盤撥着。

她招呼也不打一聲,上去朝着方幼清的後背猛的一推。

冷不丁的,房裡的人都沒有察覺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

幼清頓時往前一栽,額頭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頓時就紅腫了起來。

“琪兒!”方氏反應過來,驚愕的跑過來一把拽住薛思琪,喝道,“你發什麼瘋,幼清惹你了,你對她下這樣的狠手。”

陸媽媽丟了算盤忙過去將幼清扶起來。

春柳和春杏也紛紛上去幫忙。

幼清皺着眉臉色冷的駭人,她捂着額頭神色不明的望着薛思琪,薛思琪被她看的心裡一跳,朝後退了一步和方氏道:“我怎麼不能對她動手,您整天護着她,怎麼不問問你的好侄女都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閉嘴!”方氏怒道,“她就算做錯了事也還有你父親,有我在,還輪不到你。”說完推開薛思琪過去看幼清,就望着她額頭上腫了兩個指甲蓋大大小的紅包,又氣又心疼的吩咐春柳,“去把珠玉膏拿來,那藥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春柳應是而去。

陸媽媽和方氏扶着幼清在椅子上坐下來,方氏質問薛思琪:“你好好的發什麼瘋,你就不能自己長點腦子,分辨一下好賴。你妹妹這麼長時間,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一二三來,就給我去跪祠堂。”

陸媽媽嘆氣,示意春杏出去守着門,姐妹之間爭執,傳出去不是二小姐容不得人,就是方表小姐不合羣,總歸不是好聽的話。

春杏垂着頭出了門。

春柳將藥膏拿進來,陸媽媽小心翼翼的給幼清抹着。

薛思琪氣呼呼的道:“她和大哥不明不白的,引的大哥神魂顛倒。”又道,“大哥不願意娶周表姐,都是因爲她。”

方氏大怒,指着薛思琪氣的哭了起來:“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你考慮過你妹妹的名聲,考慮你大哥的名聲沒有。”又道,“你給我去祠堂跪着,不給我想明白錯在哪裡不要回來。”

薛思琪不肯,跺着腳道:“我看你們都被她迷住了,一個個的都護着她,把她當寶貝似的!”說完又指着方幼清,“狐狸精,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勾引大哥,我一定不會饒你的。”她的話一落,忽然身邊就出現個身影,她還沒來的及看清楚,一隻手就從她眼前划過去,隨即臉上啪的一聲脆響,火辣辣的疼的她耳朵都背了氣。

薛思琪捂住臉,愣愣的看着冷着臉站在她面前的薛靄。

薛思琴聽到這邊動靜也趕了過來,站在門口便就看到薛靄動手打了薛思琪。

方氏也愣了愣,不忍心的撇過臉去。

“大哥!”薛思琪捂住臉,“你……你竟然爲了她打我。”她環顧左右,指着衆人道,“你們都看到了,他爲了這個狐狸精打我,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薛靄氣的閉上眼睛,冷聲道:“事情內情如何你知道多少,便在這裡頤指氣使,你以爲你在替天行道,孰不知你卻是在助紂爲虐!”

薛思琪一愣,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薛靄沒有立刻說話,薛思琴則是機警的讓春銀幾個丫頭退出去,又將門和窗戶關上。

“此事方表妹根本就是受害人。”他望着方氏又看了眼薛思琪,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若非我趕到,今天你們要安慰的就是方表妹,而非是她!”

衆人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薛思琴第一個反應過來,問道:“大哥的意思是,周表妹和二弟預謀好的,一個引着方表妹去石臺,一個引着蔡彰和徐鄂去石臺?”

薛靄點了點頭。

薛思琴心裡已經明白了,以方幼清的姿容只要被人看見,蔡彰和徐鄂的臭名昭彰,必然是一場難看的糾纏,到時候方幼清的結果很可能比周文茵還要難看……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薛思琴不敢置信,周文茵一向得體大氣,她來京城後這麼久,細微末節她看在眼裡,周文茵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有自己判斷的。

薛靄就沉着臉看着薛思琪,問道:“她是不是告訴你,我和方表妹……”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

薛思琪點點頭又搖搖頭,辯解道:“她什麼都沒有說,是我猜的。”依舊是不相信的。

薛思琴打斷薛思琪的話:“你少說兩句。”又肯定似的道,“難怪我覺得奇怪,那天二弟怎麼會那麼巧正好也在法華寺,還有徐鄂那些人,除非是有目的的,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去廟裡閒逛。”就算是去拜佛,這種人大概也會去庵廟裡。

方氏驚愕不定,轉頭望着幼清,緊張不已的握着她的手,問道:“事情真的如你大哥所言?”

大家都看着幼清。

幼清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她又看着薛思琪,淡淡的道,“至於周姐姐會遇到蔡彰你確實沒有猜錯,是我做了手腳,可我問心無愧,你大可依舊裝作聖人來譴責我好了,你甚至可以拉着周文茵來和我對峙!”

薛思琪被幼清的話噎住,憤憤的道:“周表姐不可能做這種事,你不要給自己丑陋行徑找藉口,還編着理由騙我們。”說完冷笑着看着其他人,“你們都不要被她騙了,她專門就會騙人。”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

“你別管她。”方氏示意薛思琴不要拉薛思琪,沉聲道,“我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她皺着眉憂心忡忡,“文茵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簡直覺得不認識。

陸媽媽感慨的道:“大概是怕她和大少爺的婚事出什麼波折,就疑心來疑心去的。”又望着方氏,道,“奴婢早上還爲這件事頭疼,出了這種事,大少爺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如今有了這件事,大少爺就可以義正言辭的把這婚事拒了。”這樣的娶回來以後只怕不但不能持家旺夫,還會是個心胸狹隘惹是生非的。

人不可貌相。

薛思琴唏噓不已,過去在幼清身邊坐下:“你那天怎麼不說,既有這件事,我們就該當場拆穿他們,還讓他們裝腔作勢的。”周文茵這兩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她看着心裡也確實難受,卻也覺得有些奇怪,既然要去看石碑,爲什麼又要喊上方幼清,兩個人走散了,方幼清還知道去找她,而她卻一個躲在那邊看什麼石碑……

看也就看了,既然身邊一個婆子都不跟,哪怕在廟裡找兩個小沙彌隨着也成啊。

這和周文茵平時的性格大相徑庭。

如今聽薛靄和幼清一解釋,許多疑惑之處就順理成章起來。

因爲周文茵自己也是匆忙行事,許多事她根本沒有沒想好,上午引着幼清去石臺,幼清機警沒有過去,下午她只得自己親自誘着,就是因爲這些她才做的漏洞百出,若非幼清有了防備之心,還不知道要被她害成什麼樣。

“說了有什麼用。”幼清嘆了口氣,只會讓別人覺得她心思不純落井下石,人都是這樣的,同情受害者,她但凡說了別人就會她爲了和周文茵爭奪薛靄,而故意污衊她,到時候周文茵再哭訴一番,大約所有人都會和薛思琪一樣看待這件事。

事情本身的結果就已經足夠懲罰周文茵了,至於她到底是咎由自取,還是真正被害已經不重要。

更何況,她也沒興趣和周文茵這樣的人對峙,更不想把這件事牽引到自己身上來。

“季行。”方氏叮囑薛靄,“這件事我會和你父親說,你不要再提,若是傳出去,別人只怕會以爲你嫌棄周文茵而故意如此詆譭她。”又道,“至於你們的婚事……”她嘆了口氣,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似的,“我斷不會答應的。”

薛靄頷首,若非今天薛思琪這麼一鬧,要不然他的確不會說出來。

“還疼不疼。”方氏摸着幼清的額頭,“那丫頭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就跟你有仇似的!”

薛思琪對自己的敵意,大約和方氏對自己的寵愛也有關,她覺得自己的到來分了方氏對他的寵愛,所以纔會敵對,幼清笑了笑,搖頭道:“不疼!”

“等你姑父回來,看怎麼收拾她。”方氏皺着眉,“這個丫頭太讓人操心了,以後這樣的性子,就是嫁出去也不是個省心的。”

確實不是省心的,幼清皺了皺眉指了指地上的東西:“還有東西沒有上冊,若是停下來指不定又亂了。”

“這些不着急。”方氏道,“你先回去歇着,我一會兒讓人去請郎中來給你瞧瞧,別留了疤回頭難看。”

幼清搖着頭拒絕,方氏制止道:“姑娘家德行工容缺一不可,你若是破了相怎麼辦。”說完吩咐薛思琴,“送你妹妹回去。”

“好。”薛思琴扶着幼清起來,幼清笑着道,“我真的沒事。”和衆人告辭和薛思琴出了門,薛靄也跟着走了出來,幼清回頭在院子裡停下來,望着薛靄笑道,“大表哥真的決定了,不後悔?”是在問他真的不想娶周文茵了。

薛思琴心裡也好奇,也望着薛靄。

薛靄面頰微紅,目光躲閃,低低的回了個嗯。

幼清和薛思琴對視一樣,微笑道:“那您可不能後悔,等過些年再來怪我。”薛靄微窘,皺眉道,“不會!”

“那我就放心了。”幼清拉着薛思琴的手笑眯眯的出了院子,薛思琴心事重重,嘆了口氣,“怎麼這麼多不省心的事,她好好的在這裡住着,婚事自有長輩做主,都已經定下來了,難不成還能生出波折不成。非要這麼折騰算計,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弄的大家都很難堪。”說着又道,“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她疑心這麼重,太令我失望了。”

“人都有疑心的。”幼清微笑着道,“護着自己的利益可以,但是卻不能因此而去傷害別人,把別人當泥人捏的似的隨自己擺弄!”若真要傷害別人的利益,那也是在肯定對方絕對毫無還手之力,一招斃命的情況下,否則,不如不做!

“你向來就是聰明的。”薛思琴摸了摸幼清的發頂,“以後我不在家,有你陪着母親我也放心了。”

幼清點着頭:“我想一直陪着姑母。”薛思琴聽着瞪大了眼睛,回頭望望薛靄走遠的背影,滿眼的疑問,幼清知道她要說什麼,就笑着道,“你別胡思亂想,我若真有這心,還會瞞着你們嗎。”

薛思琴想想也是,幼清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事無不可對人言,更何況,她也覺得幼清和薛靄兩個人的品行不是背地裡行事的人。

“我送你回去。”薛思琴挽着幼清,低聲道,“二妹那裡我會勸她的,以後你若碰見她別和她爭執,避着她就好了,那丫頭一根筋,不見棺材不掉淚,她若是不改掉這臭毛病,往後有她哭的時候。”說着話兩人去了青嵐苑。

等薛思琴一走,幼清就提筆寫了封信讓採芩拿去給路大勇。

下午綠珠興沖沖的來回幼清:“二少爺進府了,這會兒正在煙雲閣老太太房裡說話呢。”幼清眉梢微挑,笑着道,“知道了。”說完讓採芩服侍她熟悉換了衣裳出門……

薛明挺着背站在薛老太太面前:“祖母,周表姐心灰意冷,這個時候您就該立刻把她和大哥的婚事定下來。一旦定下來就算外人說三道四,也傷害不到她了。”

“你懂什麼。”薛老太太皺眉,沒有以前的爽利。

薛明看着心頭大驚,問道:“祖母,您……您總不能真的要把周表姐嫁給蔡彰吧?他是個渾人,房裡雖然沒有人放人,可是滿京城青樓也好楚館也好他都養着人呢,這樣的人表姐跟着他哪還有好日子過。”

“她是我外孫女,我怎麼能把她往火坑裡推!”薛老太太打斷薛明的話,“這件事暫時不要再提,等你姑母到了我再和她商量吧。”她自己都後悔那天鬆口承諾周文茵,後來仔細思量,越發心疼薛靄。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薛靄可是薛氏的將來啊,她怎麼能忍心讓周文茵拖累薛靄。

薛明太瞭解祖母的性子了,若是她真打定了主意,決不可能這麼猶豫不決的,也不可能任由周文茵就這麼揹着不好的名聲不明不白的住在這裡。

他氣的緊緊握了拳頭,咬牙切齒的道:“是不是大哥不願娶她?!”

“你胡說什麼。”薛老太太低聲喝道,“以後這話不要隨便亂說,季行明天就要入館了,這話說出去豈不是壞他的名聲,你大哥對你當初做的事既往不咎,你就更加要感恩戴德記着他的好纔是。”

薛明暗怒不已,咬牙切齒道:“他的名聲是名聲,那周表姐呢,您就不管了?”

薛老太太捧茶喝着不說話。

“那好。”薛明像是故作了勇氣,大聲道,“大哥若是不肯娶,那我來娶表姐,您把表姐許配給我,我非但不嫌棄,還會更加百倍的照顧她,愛護她!”

薛老太太驚訝的不得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明:“……泰哥兒……你……你怎麼能對你表姐……”

“有什麼不可以。”薛明一副站得直行得正的樣子,“她和大哥能定親,爲什麼和我就不行,難不成祖母是覺得我配不上表姐?”

自己的孫子怎麼會配不上別人,薛老太太只是驚訝薛明對周文茵暗生情愫,不悅的質問道:“你什麼時候對你表姐動了情,爲何我一點都不知道。”

“從小我就喜歡她。”薛明大聲道,“若非我顧念兄弟手足之情,我根本不會忍到今天。”

薛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現在不提,以前她可是要嫁給季行的啊,你還沒有廉恥之心,竟然對她……”說完,彷彿想起什麼來,顫抖的問道,“那文茵呢,文茵知不知道?”

薛明垂着眼簾否認:“表姐一向循規蹈矩,她……她不知道。”

薛老太太不相信,在一個院子裡住,薛明的心思別人不知道,周文茵不可能感覺不到,她皺着眉對兩個人大失所望:“你們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祖母!”薛明不耐煩,“您不相信我,怎麼能不相信表姐呢。”

薛老太太審視的打量着薛明,見他雖面紅耳赤,可卻沒有半點隱瞞心虛的樣子,暗暗鬆了一口氣。

要不然這兄弟奪妻的事,可真是丟人。

“我告訴你。”薛老太太斬釘截鐵的不容商議,“就算文茵和你大哥的事成不了,我也不可能同意把她嫁給你,這一會兒哥哥,一會兒弟弟,往後你們還要不要見人了?難不成我們還是那貧賤愚昧的人家,兄弟共用一妻不成!”

薛明很難堪,回道:“您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兄弟共用一妻,她和大哥又沒有成親,就算成了親又如何,外族不還有兄終弟及的例子嘛。”

“你大哥死了嗎?”薛老太太壓着聲音,像是聽到了多麼難以入耳的話,氣的發抖,“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你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薛明覺得說不出話來,不想聽薛老太太繼續教訓,抱拳行禮告辭出去。

薛老太太指着薛明的背影和陶媽媽道:“你聽聽他說的話,還兄終弟及,也不知道羞恥!”

陶媽媽垂着頭只當沒聽見。

薛明大步流星的出了煙雲閣,剛走到小花園的岔路口,就看到方幼清的貼身丫頭站在前面,見他過來就迎了上來朝他行了禮,道:“二表少爺,我們小姐在假山邊等您。”

薛明一聽到方幼清的名字,就彷彿從腳後跟開始躥着火的,氣不打一出來,他也不說話轉頭就朝假山邊上走。

幼清朝路大勇擺擺手示意他躲起來。

“你找我什麼事。”薛明環臂目露兇光的看着幼清,發現她的額頭紅腫了一塊,就有種解氣的冷笑了起來,幼清雲淡風輕的立着,譏笑道,“二表哥求親被拒了吧?我猜,老太太大概會覺得你寡義廉恥,竟然喜歡自己的嫂嫂吧。”

薛明大怒,逼近一步喝道:“給我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好吧。”幼清無所謂的樣子,“正如我給你的信中所言,你和周姐姐之間過的太苦了,我實在是想幫幫你而已……”

薛明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冷笑着看着幼清:“你幫我?”

“沒有永遠的敵人。”幼清笑着道,“二哥讀的聖賢書,這句話大概是聽過的吧。”

薛明一副懶得和幼清說的樣子,不耐煩的道:“有話就說,我沒時間和你在這裡磨嘴皮子。”

“好吧。”幼清很好脾氣的樣子,“若是以前,你對周姐姐再好,大約你們這輩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的態度,就連她都覺得,就算周姐姐嫁給別人,也不可能再轉一手嫁給你。更何況,她和大哥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就算是把命給她,這事兒也成不了……”薛明像是被人揭穿了心事,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幼清只當沒看見,又道,“不過現在情況就不同了,雖然嫁給你也不是多好的選擇,可是總比嫁給蔡彰好吧,至少你會對她好不是嗎。”

薛明第一次沒有出聲反駁幼清。

“不過,你想要成還是很不容易啊。”幼清露出很同情的樣子,“真是苦命的鴛鴦,命運多舛。”

薛明想到周文茵前幾天的自縊,昨晚的高燒,心疼不已,怒道:“你找我來就是爲了笑話我的?告訴你,方幼清,這件事我還沒有和你算賬,你得意的太早了。”說着,就朝幼清撲了過來,可不等他上來,假山裡頭就有個人高馬大的人跳了出來,一腳帶着風的踢在薛明的肩膀上。

薛明蹬蹬蹬的後退了幾步,噗通一聲栽在地上,隨後雙手就那人反剪住。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幼清還是驚的一跳,心有餘悸的望着路大勇,等路大勇把人制服了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路大勇出手,沒想到她的身手比她想象中還要靈活。

她放了心,居高臨下的望着薛明,故作輕鬆的道“我要不帶着人,怎麼會一個人來見你。”又道,“我約你來不是爲了取笑你,我也沒那好心情取笑你。”

薛明啐了一口,道:“虛僞。”

“隨你怎麼說好了。”幼清笑着道,“薛明,我們作筆交易怎麼樣?我幫你和周文茵,讓老太太和姑父還有姑母點頭你們的婚事……你只要幫我做一件事就成。”

薛明瞪着幼清,顯然不相信她:“你會這麼好心?”又道,“你是不是覺得把我和周表姐配成對,你好和大哥雙宿雙棲?你這個噁心輕浮的女人。”

“結果怎麼樣,大家都有眼睛看,我是什麼人也不需要你來評價。”幼清皺眉道,沒好氣的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答應我就繼續往下說,要是不同意,那就各自安好……不過我告訴你,這件事大概也只有我能幫你了。”說完示意路大勇把薛明鬆開。

薛明從地上爬起來,驚疑的打量了一眼路大勇,不知道家裡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位武藝高超的人。

路大勇防備的護着幼清。

“你說說看。”薛明盯着幼清,冷笑道,“怎麼做交易,你想做什麼?”

幼清看了眼路大勇,過了這麼些天路大勇依舊沒有打聽到盧狀元在哪裡,她不想再耗費時間,所以只能劍走偏鋒,更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和薛明道:“你想辦法從劉嗣祥口中打聽到一個叫盧恩充的人下落。”

盧恩充,薛明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他歪着頭遲疑了片刻,突然面色大變的看着幼清:“你打聽他做什麼?”一頓又道,“難道你想將當年的舞弊案翻案?”忍不住譏笑起來,“就憑你,真是癡人做夢。”

“這和你沒關係,你只管盯着你的周表姐就成。”幼清毫不勢弱的反譏,“到時候你帶着答案來找我,我定能助你達成願望。”

薛明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這個瘋女人心不小,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朝堂的水那麼深,她一個女人能做什麼……可是,方幼清有句話說的對,雖然周文茵現在很悲慘,但是不得不說,對於他來說卻無異於是最好的機會。

薛靄不娶,蔡彰不能嫁,若想保全她的名聲,最好的選擇就只有他了。

可是祖母今天的態度他看的很清楚,肯定是不會同意了……方幼清很聰明,這一點他始終知道,或許她真的有辦法幫助自己。

什麼交易不交易,互相利用罷了。

等他和表姐的婚事一定,他就能抽出手來將這個女人收拾了。

至於那個什麼盧恩充,只要舅舅真的知道,那對於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似乎並沒有什麼損失。

“好!”薛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幼清,“三日後我會再來!”

幼清頷首:“不過,我只能保家裡幾位長輩點頭,至於周姐姐會不會同意,薛姑奶奶會不會同意,那就不在這次交易之中了……”

姑母一向聽祖母的,只要祖母同意她不會反對,更何況表姐名聲都已經這樣了,至於表姐……她應該會同意吧。

薛明不再猶豫大步而去。

幼清見他走遠扶着綠珠長長鬆了口氣,路大勇覺得薛明這人反反覆覆就是個小人,不足爲信:“小姐,他真的行嗎?”

“只要劉嗣祥真的知道,薛明一定有辦法從他嘴裡套出話來。”幼清對薛明還是有信心的,“他有了答案我們再行事。”說完撫着胸口,吩咐路大勇,“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不要被人發現,這幾天好好休息,若是薛明真的給了我們盧狀元的地址,大概還要麻煩你親自去找人。”

路大勇點了點頭,回道:“小人明白。”話落,靈活的鑽進兩邊的長青樹叢裡頭。

“小姐,您膽子越來越大了。”採芩忍不住埋怨,“要是二表少爺……可怎麼辦。”

幼清失笑,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薛明這種人只有我親自和他談,他纔可能同意,換做別人他可能連信都不會信。”

採芩想想也是,可依舊是心有餘悸:“方纔奴婢汗都驚出來了,二少爺那樣子就跟餓狼似的。”說完搖了搖頭,“不過他對周表小姐是真心實意的好。”

人有很多面,薛明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周文茵真的是一心一意。

晚上薛鎮揚下朝回來,用過晚膳和方氏夫妻兩人在房裡說話,方氏將白天薛靄說的事和薛鎮揚說了一遍,薛鎮揚的反應不出所料的大怒,方氏勸了許久纔沒讓他去找薛老太太:“我們心裡有數就成,撕破了臉往後你和周姑爺還走不走動,姑奶奶回來我們還認不認?”

“這個丫頭,怎麼會變成這樣。”薛鎮揚滿面失望,“若是不成,就將他送回廣東去吧,省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方氏也覺得這個主意最好,道:“姑奶奶沒幾天就要啓程了,琴兒大婚的時候她應該就能到了,到時候讓文茵和她一起回去吧,這段時間妾身會派人仔細照顧她,免得再出什麼幺蛾子。”又嘆了口氣,“我們季行怎麼這麼不順利。”

薛鎮揚也是頭疼不已,好好的婚事折騰成這樣!

“遼東的民變之事已平,聖上明日就要在西苑祭天動土建造祭臺,我作爲監理之一會很忙碌,家裡的事你都費心了。”薛鎮揚握着方氏的手,因爲方幼清的事他有些愧疚,“季行正值入館,給幾位學士和大人留下好印象的最佳時期,我的意思,讓他索性搬到館裡去住些日子,一來他認真努力別人也會對他另眼相看,二來,怕家裡在惹出什麼事來,影響到他!”

“住到館裡去?”方氏有些捨不得,可想了想還是店了頭,“妾身聽您的。”說着想起來薛靄明天就要去報道了,就道,“那妾身去給薛靄收拾行李去。”

薛鎮揚頷首和方氏一起走:“我隨你同去,正也有話要交代他。”夫妻兩人去了外院。

第二日一早,薛鎮揚去了西苑,薛靄則搬了出去,家裡一時間就冷清了下來。

幼清依舊給方明暉做着衣裳,又和採芩將衣服熨燙好吹乾放進箱籠裡,忙了一個早上正準備歇下來,全婆子提着裙子闖進來:“方表小姐不好了,那蔡彰帶着人又上門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難不成還敢搶親不成,幼清並不在意,道:“他這回是帶了打手了?”

“確實是。”全婆子道,“錦鄉侯的徐三爺和壽山伯的鄭六爺一起來給他助威呢。”

幼清忍不住回頭,望着全婆子重複道:“鄭六爺?”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素來不和,鄭家的人怎麼會和徐家的人走在一起了,還幫着蔡彰沒臉沒皮的胡鬧!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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