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鍾情

092 鍾情

“姐姐。”陳素蘭害怕的朝陳鈴蘭身後躲了躲,陳鈴蘭握着妹妹的手站在人羣后面,低聲道,“別怕。”

陳素蘭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從姐姐身後露出一雙眼睛好奇的看着趙芫。

幼清和夏芷晴對視一眼,夏芷晴笑了笑:“大約是幾個胡鬧的小廝。”她話一出,大家頓時鬆了口氣,鄭三小姐道,“我聽着聲音就不像小廝的,小廝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又道,“趙姐姐一個人過去會不會有危險?要不然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眼中滿是好奇。

夏芷晴皺了皺眉,這裡是趙府,若對面真的是什麼別有企圖的人,她們去不免讓趙芫難堪,至於危險,光天化日又在趙家的後院,怎麼會有危險,她笑着正要說話,鄭三小姐已經指着趙芫跳着腳道,“找姐姐好像驚着了,我們快去看看。”說着一轉身要來拉幼清,卻是撲了個空,她只好去拉薛思琪,“指不定有什麼好玩的事呢。”

薛思琪猶豫了一下,幼清便笑着打斷鄭三小姐的話:“我們還是在這裡等趙姐姐吧。”話落,朝鄭三小姐輕笑了笑。

鄭三小姐一愣,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隨即展顏道:“那算了,我們也不去了。”話落,在荷花池邊的太湖石坐了下來,用帕子扇着風,對自己的丫鬟道,“這裡好熱,你去把我的傘拿過來。”

小丫頭伶俐的應是。

幼清就和夏芷晴幾個人或站或坐的說着話,那邊,趙芫隔着鬱鬱蔥蔥的樹木看不真切,但隱約看的見她對面站着一位男子,穿着天青色的杭綢直綴,身量瘦高……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趙芫氣呼呼的回來了,鄭三小姐興沖沖的好奇道:“是什麼人在那邊,怎麼會到你家來了。”

“是個小廝,說想要從樹上爬出去,沒想到跌下來了。”趙芫說着目光微閃,笑着和幾個人道,“算了,我們先回去吧,太陽出來了,好熱。”

鄭三小姐挑了挑眉,顯然不相信趙芫的說辭,她不死心的朝圍牆那邊看了看,可惜那邊已經沒有人了。

大家又重回宴席室,路上趙芫扯了扯幼清,拉着她遲走了幾步,低聲道:“是我哥哥,還有你三哥,以及武威侯府的劉三公子,孫家的孫公子……胡鬧的爬上圍牆,孫公子不小心跌了過來……”

幼清愕然的看着趙芫:“我三哥也在其列。”

趙芫點點頭,回道:“我沒有驚動別人,你放心好了,不會傳出去的。”

幼清鬆了口氣,又覺得薛瀲太胡鬧了,難怪前天他和自己討論來趙家看荷花的事,沒想到他竟然和別人一起跑過來爬圍牆,若是摔下來怎麼辦,即便沒有摔下來傳出去,他們這幾個人可就是顏面掃地了。更何況她們也都是未嫁的姑娘,對誰都不好。

幼清暗怒,想着回去非要好好說一頓薛瀲不可。

“你別說。”趙芫低聲道,“免得大家知道了心裡不舒服,以後都沒有人敢來我家玩了。”

幼清理解趙芫的心情,卻也對她高看了一眼,她以爲趙芫是衝動的爆脾氣,可瞧她處理這件事,不動聲色的揭了過去,誰都沒有驚動,可見她除了性子有些野以外,能力也非常的好。

“我知道。”幼清感激的道,“我不會說出去的,不但如此,還要謝謝你瞞着這事兒,要不然我三哥肯定會被姑父罰着跪祠堂的。”

趙芫輕輕笑了起來,點頭道:“薛瀲和我哥哥一樣,上天入地沒頭沒腦的胡鬧,人家翻牆說不定是爲了相個姑娘,他們可是什麼都不懂,迷迷糊糊的受人煽動。”

幼清覺得趙芫說的對,笑道:“確實像你說的這樣。”

大家回了宴席室,一會兒就將剛纔的不快拋開,有說有笑的說着話,中午趙夫人又準備的宴席,衆人一起吃過飯,夏芷晴就笑着道:“叨擾了一個上午,飯也用過了,我們就散了吧,改日我做東,你們去我家做客。”

大家紛紛應是,鄭三小姐道:“那你可要早點下帖子,別像找姐姐這樣急匆匆的,我都來不及準備。”

“知道了,一定提前一個月告訴你們。”夏芷晴笑着,又和幼清以及薛思琪道,“我答應我娘中午就回去的,我就先走了。”

幼清和薛思琪對視一眼,她笑着道:“我們也走了,免得再磨蹭着,就要在這裡用晚膳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陳素蘭道:“方姐姐真有趣,下次我請你去我家玩。”

幼清點着頭,大家就結伴去和趙夫人告辭,由趙芫送着一路說說笑笑往垂花門,剛到垂花門口,就看見迎面走過來四個少年,當頭的一身寶藍色湖綢長衫,人高馬大,濃眉大眼,跟在後面的則是相貌比女子還要勝過幾分的薛瀲,薛瀲身後則是清雋溫潤的孫繼慎,至於孫繼慎身後的人幼清沒有認出來。

大家迎面碰上,好像都沒想到似的,哎呀一聲紛紛避開,趙子舟紅着臉胡亂的朝衆人抱拳:“抱歉,抱歉!”立刻轉身往外走。

孫繼慎也跟在後頭,視線卻忍不住朝薛思琪身上撞,連看了幾眼纔不舍的跟着離開。

薛瀲嘻嘻笑着,眉眼彎彎的朝幼清擠眉弄眼的,眼睛骨碌碌轉着才嬉皮笑臉的走遠,唯有最後面清瘦的少年,站着原地愣了愣,才轉身飛快的跟上了幾個人的步子。

“真是的。”趙芫掃興的道,“什麼時候回來不好,偏要這個時候回來。”她尷尬的和衆人解釋道,“剛纔是我哥哥和他的同窗,不知道我在家裡設宴,所以冒失了。”

本來也就是意外,幾位少年也守禮的很,大家不以爲意,就連陳鈴蘭也是勸着道:“不過意外,你別多想,我們沒有介意的。”

趙芫才鬆了口氣。

幼清和大家道別,姐妹三人相繼上了馬車,依次出了趙府。

“三哥也真是,冒冒失失的往人家內院闖。”薛思琪直嘆氣,又咕噥道,“方纔那最後一個人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

幼清也不認識。

“是我冀表哥。”薛思畫垂着頭撥弄着腰帶上垂着的噤步,“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竟然是劉冀,幼清完全沒有想到,連薛思琪都很驚訝:“你冀表哥怎麼會和三哥他們在一起玩?”

“我也不知道,我許久沒有見過他了。”薛思畫說着嘆了口氣,自從住進煙雲閣後,她就再沒有和劉家的人見過面,若非今天偶遇,她和劉冀還不知哪天能碰上。

幼清就想到上一世薛思畫和劉冀的婚事,不知道這一世沒有劉氏的籌謀撮合,他們的婚事還能不能成。

她闔目靠在車壁上,薛思琪和薛思畫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三個人沉默的回了家了,薛思畫和方氏打了招呼就回了煙雲閣,薛思琪就拉着幼清逼問道:“剛纔在趙家,趙芫偷偷和你說什麼?”

幼清不知道她指的哪一次,就不解的看着她,薛思琪就解釋道:“就是在荷花池邊上,趙芫和你說的什麼?是誰從圍牆上跌下來的。”

“是孫繼慎。”幼清想試試薛思琪,目光不動的望着她,“四個人也不知爲的什麼事,竟趴在趙家的圍牆上,孫公子不小心從上頭摔下來,才驚動了我們。”

薛思琪臉色微微一變,又似乎怕被幼清發現強壓了下去,她哦了一聲,咕噥道:“知道了。”連薛瀲的事都沒有說。

幼清嘆了口氣,喊了一聲:“三姐……”薛思琪嗯了一聲回頭望着她,面露疑惑,幼清想了想搖頭道,“這事你別告訴姑父,免得三哥被罰。”

“知道了。”薛思琪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回了自己房裡。

幼清則重回了智袖院,和方氏坐着說話,將趙家的事情告訴她:“……趙夫人很客氣,趙小姐也周到的很,雖只是喝茶說話,卻也熱鬧輕鬆的很。”

“那就好。”方氏笑着道,“你們男的出去散心,能開心就成,別的事不用管。”

幼清笑着點頭,想到了趙芫的事,就委婉的問起方氏來:“姑母今天去見夏二奶奶了嗎?您和姑父商量過了?”又拉着方氏撒嬌,“定的誰家的小姐,我認識不認識,如果認識我還能出出主意,如果不認識我也要找個機會去偷偷見見才成。”

方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也不想瞞着幼清,道:“你認識的,是陳家的大小姐。”

陳鈴蘭?幼清忍不住驚訝的道:“她……還沒定親嗎?”

“陳大人和你姑父一樣,是外放六年纔回京的,在這裡也沒有什麼親眷故交,婚事自然也就不那麼容易,更何況他家沒有兒子,不免想找個入贅的女婿,但這入贅的也實在是難找,有點本事的男子誰會委屈自己,可沒本事願意入贅的,又委屈了自家女兒,這樣兩難之後便耽誤下來了。”

方氏會屬意陳鈴蘭也不與奇怪,陳家和薛家門第相當,陳鈴蘭和薛靄年紀也相差不多,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兩家長輩有這個想法也實在正常,她笑着道:“陳小姐溫柔大方,又會照顧人,確實挺好的。”

方氏笑着點頭:“上次來我就仔細打量過了,和你大表哥可謂郎才女貌。”

“那到是。”幼清笑着道,“我今天去趙家,也聽趙夫人和她身邊的媽媽在討論,似乎在給趙大公子說親事,趙芫年紀也不小了,趙大公子再不成親,就得連着趙芫一起耽誤了。”這話豈是是趙芫和她說的。

方氏一愣,問道:“趙大公子也在相看?”幼清點點頭,回道,“他不是比三表哥還大一歲嘛,雖還沒有功名,先成家後立業也不是不可。”

“那倒是。”方氏心裡不免動了動,想到了薛思琪,趙子舟她看着長大的,雖有些調皮,可孩子還是老實孩子,房裡也乾乾淨淨的沒有放人,和琪兒也不過差三歲多,挺合適的。

幼清見方氏若有所思,卻暗暗嘆氣,趙芫想嫁進去,只怕不容易了。

從方氏這裡回去,她便給趙芫寫了封信,告訴她方氏並沒有考慮她,至於訂的是誰她沒有說,卻一再叮囑她不準胡鬧!

誰知道,第二天趙芫竟然來了。

幼清在垂花門迎她,趙芫從車上跳下來,笑眯眯的和周圍的僕婦丫頭打招呼,又由幼清陪着去給方氏請安,硬生生陪着方氏聊天:“我娘知道我要來,特意讓我給您帶了糕點,還說上次您過去見您多吃了幾塊,原想您大概是愛吃的。”說完將東西遞給方氏。

“替我謝謝你母親。”方氏接過糕點擺在炕几上,請趙芫坐,“昨兒聽幼清說你招待周到,她們回來都誇你能幹,可真是個好孩子。”

趙芫笑容甜甜的,別說多乖巧了:“我和琪姐兒還有幼清也很投緣,就喜歡和她們說話聊天。”

趙芫今天穿了一件桃紅的撒花褙子,梳着規規矩矩的傾髻,打扮的也很端莊嫺雅,有條不紊的說着話,方氏看着暗暗吃驚,卻也覺得這樣的趙芫令她眼前一亮,笑着道:“你們年紀相當,應該多在一起說說話,互相也能做個伴。”

趙芫乖巧的點着頭,道:“正是伯母說的這個道理,我家裡就只有一個兄長,尋常想說話也沒有人,難得我和幼清聊得來,所以極是高興,我往後經常來,伯母可千萬別嫌我煩纔是。”

“說的哪裡話,你天天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煩呢。”方氏笑着說着,餘光就看見陸媽媽在門口露了面,她知道陸媽媽有事,可又不好丟開趙芫去辦事,倒是趙芫,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非常有眼色的站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伯母了,我跟着幼清去她房裡坐坐。”

方氏順勢道:“去吧,去吧,中午到我這裡來用膳。”

趙芫求之不得,笑着點頭,和幼清一起出了智袖院。

一出門幼清就憋不住笑了起來,道:“你想的法子,就是這個?”趙芫泄了氣,垮着肩膀,又指了指自己今天的打扮,“可不是嗎,要不然我也不會穿成這樣了。”

“我姑母這個人心思很單純,我就是怕你天天來,她也不會把你和表哥的婚事聯繫上。”幼清不是故意給她潑冷水,而是方氏真的可能這樣,趙芫點頭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讓我來求親,也不讓我去堵你表哥,我除了這個法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幼清其實有個法子,只是卻不能說出來,這件事先是父母之命,其後還有薛靄願意不願意,她怕自己摻和最後反而壞了事,只好道:“那你索性在這裡待的久一點,等大表哥放了館,會進內院來給姑母請安,或許你們還能碰上一面。”

趙芫眼睛一亮,點着頭道:“好,那我就厚着臉皮在這裡等他回來。”

幼清輕笑,引着趙芫去了青嵐苑。

趙芫打量着青嵐苑的擺置,笑着道:“院子大就是好,你們住的都寬敞,不像我哪裡,幾間房連下人都不敢添多。”話落,在幼清的炕上躺下來,又想起什麼來歪着對幼清道,“你不會嫌棄我吧。”

“我嫌棄你做什麼。”幼清接過採芩倒來的茶,笑道,“你只管待着,我也沒什麼事,至多做做針線,你在這裡也不礙事。”

趙芫聽着一骨碌爬起來:“你女紅好不好?你大表哥喜歡女子做女紅嗎。”

“這個我不知道。”幼清回道,又驚訝的看着她,“你不會女紅?”

趙芫一副這很正常,你有什麼好驚訝的樣子道:“我不會,從小用不了這些,但是我對刀劍卻感興趣,小的時候我父親差點給我和哥哥請了師傅回來,後來我娘不同意,這事就黃了。後來我娘一說讓我學女紅,我就這件事當做條件和她胡攪蠻纏,一直鬧了好些年,我就什麼都沒學會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來,和趙芫道:“你們家真有趣。”

“嗯,我爹小時候錦衣玉食,放蕩慣了,現在雖像個士林文人,可骨子裡還是世家公子的習性,他對這些事看的很淡,所以就不約束我和我哥哥,但是我娘就不行,什麼事都講究個規矩,只要我們犯了錯,她就會罰我們跪祠堂,甚至有年冬天,外頭天寒地凍的,我和哥哥還在祠堂跪了幾個時辰,回去就凍的病了,我娘眉頭都不皺一下。”

趙家確實是這樣,不知道趙夫人和趙老爺生活在一起是什麼樣子的,是逢事就吵還是會奇異的互補,反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呢。

“你爹和你娘呢。”趙芫託着下巴看着幼清,“我知道你爹在延綏,可從來沒有聽說你孃的事情,她長的什麼樣,你像你爹多些,還是像你娘多一些?”

幼清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娘長的什麼樣子,不過聽父親的意思,大約是像娘多一些吧。”她笑着道,“我約莫一歲多些我娘就沒了。”

“這樣啊。”趙芫可惜的道,“你這麼好看,你娘肯定也是個大美人,要是能見上一見就好了。”

幼清輕笑,卻不覺得遺憾。

“你坐着幹什麼,上來躺着。”趙芫把頭髮拆散了,朝炕裡頭拱了拱,“你中午不睡覺嗎,我們躺着說說話。”

幼清就笑着上了炕,和趙芫一起並排躺着。

趙芫翻了身,側望着幼清,讚道:“有人誇過你長的漂亮吧?”她拿手遠遠的比劃了一下,“你可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了。”

漂亮有什麼用,對於她來說,只會惹禍,幼清不置可否。

“幼清。”趙芫撐着頭望着幼清,“你說薛季行……嗯,就是你大表哥,我若是碰到他,我和他說什麼呢。”

幼清腹誹,上次你不是說的很好嘛,她輕輕笑了起來,趙芫不樂意,推着她:“我知道你在笑什麼,不就是上次撞見我堵着他了嘛,我那也是逼的沒有辦法,你是不知道,他每次看到我就跟見了鬼似的,不是躲就是避,反正沒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我要不這樣,恐怕連他的面都碰不上。”

幼清就笑着再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趙芫聽着眼睛一亮,問道:“……這樣真的可以?”

“我也不知道。”幼清笑着道,“總比你那樣沒頭沒腦的要好一點吧。”

趙芫想了想,覺得幼清說的有道理,點着頭道:“那我聽你的,就這麼做!”兩個人又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話,不知不覺都睡着了,採芩輕手輕腳的進來給兩人搭了錦被才關了門退了出去,綠珠問道,“睡着了?”

“嗯。”採芩指了指裡頭,“讓小瑜她們手腳輕些。”

綠珠點着頭:“沒想到小姐和趙小姐能談的來。”話落,高興的去囑咐院子裡的人。

幼清和趙芫睡到未時纔起來,梳洗過來兩人吃了些點心就窩在房裡喝茶,直到申時末綠珠笑盈盈的跑過來回道:“小姐,大少爺放館回來了,現在在外院,一會兒大概就會去正院給姑太太請安。”

“走!”趙芫高興的站起來,又激動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問道,“我頭髮怎麼樣,亂不亂,釵環鬆了沒有。”

幼清搖着頭:“沒有,沒有,非常漂亮。”

趙芫不放心,還是在鏡子前頭照了照這才滿意的跟着幼清喜滋滋的去了智袖院,兩個人剛到院子門口,薛靄就跟着進了院門,趙芫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原地一個轉身就朝薛靄笑着:“薛季行。”

幼清紅着臉跟着福了福,退在一邊。

薛靄一愣,看看趙芫又看看幼清,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

趙芫發現了,不以爲然的朝薛靄笑着,薛靄微微頷首,道:“不知到趙小姐在這裡,還望見諒。”他抱了抱拳就要退出去,趙芫就追了兩步,喊道,“你緊張什麼,我就是過來做客罷了,一會兒就走。”

薛靄也不回頭,匆忙點了點了點頭離開了院子。

趙芫撇了撇嘴,嘆了口氣。

幼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兩個人進了智袖院,趙芫略坐了一刻,見時間不早了,她也不敢多磨蹭,便辭了方氏由幼清送出了垂花門,坐車回去。

“小姐。”採芩輕聲道,“趙小姐這樣,大少爺會喜歡她嗎?”

幼清也不知道,喜歡這種事情也強求不了,只能看她們有沒有緣分了,兩個人話落就朝內院走,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幼清回頭去看,就望着薛靄揹着手往這邊走過來,她笑着道:“大表哥。”

薛靄點點頭,問道:“沒事了?”

“嗯,趙小姐走了。你去給姑母請安嗎。”幼清和薛靄並肩走着,薛靄頷首道,“是。”又問道,“前幾日,聽說封神醫病了?”

幼清就想到了宋弈,卻不好和薛靄說這些,只好替封子寒圓謊:“是啊,不過不是大病,養幾日就好了,他常來我們家,又是個老人家,獨居也沒個人伺候,我便去看他了。”

“到也無妨。不過,下次你若出門,身邊沒有人隨着,不如將常安帶着,他年紀也沒有禁忌,人也機靈。”薛靄說完一頓,又道,“有個什麼事他總歸是男子,也方便一些。”

幼清一愣,偷偷打量了一眼薛靄,暗暗揣測他不會是知道她和宋弈的事情了吧。

可是薛靄不提,她當然不會主動去說,就笑着道:“好,下次再出門我就將常安帶着。”話落,她想提醒一下薛靄,就故作神秘的道,滿目的狡黠,“姑母正在給您說親事……”

薛靄一愣,原本和煦的面色漸漸淡了下去,他轉目看着幼清……她的個子這半年長高了些,人和清瘦了許多,站在他面前都已經到他的肩膀了,似乎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已經長大了……

薛靄從未這樣仔細看過幼清,彎彎的眉,眼角微挑的鳳眸,挺直俏皮的鼻子,豔麗紅潤的脣瓣,還有嘴角那一點毫無顧忌信任的笑容……

他很清楚,他在她眼中就只是兄長而已!

“嗯。我知道。”薛靄艱難的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它處,步子又重新擡了起來,過來許久他才道,“小孩子家的別想這些。”像哥哥訓斥妹妹一般,這是薛靄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和幼清說話。

幼清心頭一酸撇過頭去,過了幾息她才笑着道:“那可是我們未來的大嫂,我們當然要關心的。”說完笑着。

薛靄不看幼清,緊緊抿着脣,飛快的道:“我先過去,你走快些。”像是害羞似的落荒而逃。

採芩輕輕笑道:“大少爺也會不好意思。”

幼清停了步子,看着薛靄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知道薛靄的心思,可是,前一世薛靄是周文茵的,他們沒有交集,這一世薛靄和周文茵親事雖沒有了,可她也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薛靄很好,也許,若是父親好好的依舊在京城做官,哪怕外放至外地,她和薛靄或許也有可能。

只是,那只是也許,不可能成真。

一連幾日,趙芫每天都來,一直拖磨到申時,直等到薛靄回來她纔會走,等到第六天的時候,趙芫見到薛靄就粗粗的行了禮,便與他擦肩而過……

趙芫的反常,令薛靄愣了愣,第一次回頭看了眼趙芫。

趙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回去就讓身邊的婆子給幼清送了封信過來,問道:“我走之後,你大表哥什麼反應。”

幼清哈哈大笑,給趙芫回了信:“如你所願。”

趙芫興高采烈,第二天卻沒能再來,連方氏都覺得不習慣,問道:“阿芫今天怎麼沒有來,不會生病了吧。”

“沒有。”幼清笑着道,“大約是家裡有事拖住吧。”

方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阿芫性子直,也活潑的很,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笑聲不斷,我還真是喜歡她。”

“她和我們姐妹幾個也處的好。”幼清笑着道,“若不然您讓她做您兒媳好了。”

方氏一愣,擺着手道:“她這個性子和你三表哥不大合適,兩個人都跟脫了僵的野馬似的,到時候還怎麼過日子。”

“三表哥?”幼清一愣,問道,“大表哥的婚事定下來了?”

方氏搖搖頭:“說媒,說媒,哪有那麼簡單的,能子啊中秋節前定下來就不錯了。”

幼清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嘆着回了青嵐苑,採芩問道:“姑太太還是沒有注意到趙小姐嗎。”

“沒有。”幼清搖搖頭,爲趙芫可惜,可又覺得這事還得講究緣分,也許她和薛靄真的沒有緣分呢……其實陳鈴蘭也很好,或許和薛靄真的合適呢?

幼清猶豫不決,小瑜笑着進來回道:“小姐,三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幼清拋開趙芫的事,站了起來,道,“我去找他。”這些日子他一直避着,晚上很晚回來,早上很早就走了,她是一次沒見着人,心裡想着她便帶着幾個人丫頭出了青嵐苑,剛道門口,就看到薛瀲笑嘻嘻的過來了,幼清挑着眉,道,“我還敢來見我?”

“有什麼不敢的。”薛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不就是想說那天在趙府的事情嗎,就知道趙芫一定會告訴你的,她這幾天天天在我們家幹什麼,不會等大哥吧。”

“那是人家的事情,我還沒問你呢,你倒是一堆的問題等着我。回頭我就告訴姑父,看你被罰跪幾天。”幼清皺眉道,“你還沒解釋,爲什麼會在那邊翻牆!”

薛瀲就指了指不遠處的抄手遊廊:“去那邊說。”話落,就先走了過去,在扶欄下坐着,回道,“是趙子舟,非要我們一起去翻牆,誰知道剛上去孫繼慎就摔下去了,被你們發現了。”

“趙子舟要翻牆?”幼清問道,“他想幹什麼?”

薛瀲就故作神秘的四周看看,又揮手讓採芩和綠珠推下去,從懷裡拿了個琉璃盒子出來:“給你的。”

幼清一愣,薛瀲就解釋道:“趙子舟給你的。”

幼清瞪大了眼睛,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她沒接那盒子就眯着眼睛望着薛瀲,一字一句道:“趙子舟給我的?所以呢,你在給他傳東西?”

“他求我。”薛瀲垂着頭心虛的看着自己的腳尖,“我還沒被他求過,從來都是我求他的,所以我……”

幼清被氣的眼前一陣陣泛黑,她指着薛瀲壓着聲音道:“你想做什麼,趙子舟又打算做什麼。”

薛瀲撇了眼幼清,見她臉色難看,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就朝後縮了縮回道:“他能做什麼,就是那天驚鴻一瞥,所以……”又道,“他也沒有惡意,就是想送個東西給你,做個紀念,至於其他的,他是一點沒敢想。”

幼清冷笑了幾聲:“三表哥,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就送個東西做紀念?這事沒傳出去也就罷了,但凡傳出去我和他就是私相授受,你是打算讓我一根白綾吊死,還是讓人浸豬籠去?”

薛瀲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着急的站起來,擺着手道:“怎麼會傳出去,他不會說,我不會說,沒有人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說完,又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別擔心。”

“我不擔心?”幼清搖着頭,覺得薛瀲是沒有懂這事的嚴重性,“我不管他是第一次還是第幾次,這一次我就當不知道,若有下一次,我一定會告訴姑父的,看他怎麼罰你。”說完,又盯着薛瀲,“你要不想我死,就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方表妹。”薛瀲見幼清真的生氣了,忙將琉璃盒子收起來,“算了算了,我明天就還給他,什麼生啊死的,我只是覺得你將來肯定要說親事的,嫁給別人還不如嫁給趙子舟,他雖然沒有功名,可人很講義氣,也非常的可靠,不會委屈你的。”

“三表哥。”幼清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就當他有這個意思,他爲什麼不去和他娘說,不去請個媒人來上門說,爲什麼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這樣的人我看不出什麼可靠之處,你也不用替他說好話。”

薛瀲語噎,咕噥道:“不要就不要唄。”又被教訓了一頓。

幼清氣的不得了:“好,我且問你,趙子舟要翻牆進來是這個目的,那孫繼慎和劉冀呢,又是什麼目的,你可知道?”

薛瀲一愣,不解的道:“他們難道也對你……”

“你想什麼呢。”幼清翻了個白眼,“你連人家想做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跟着一起胡鬧,要是讓別人知道,你不覺得委屈?”薛瀲還沒開竅,心思還沒用到這種事情上來。

薛瀲從來沒有其它三個人都帶着目的的,怔了怔他遲疑的道:“那你說孫繼慎和劉冀是爲了什麼。”

“你去問他們吧。”幼清恨鐵不成鋼,“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該瞞着你,你不是覺得他們義氣嘛!”說完就不再理薛瀲,轉身走了。

薛瀲喊了幾聲:“那……七月七城隍廟燈會你去不去,外鄉有個大官人來京城,出六萬六千兩辦燈會,連着七天,到時候我帶你去看啊。”

幼清覺得要是這個時候原諒他了,他就會自己小題大做,又不會放在心上,所以頭也不回的走了。

薛瀲見幼清不理他,心裡也沒底氣,咕噥了幾句,訕訕的回了外院,又覺得自己被罵一頓有些委屈,就帶着二子去了趙家,將趙子舟找了出來:“你下次別叫我做這種事了。”說完,把東西丟給趙子舟。

趙子舟一愣,捧着盒子問道:“怎麼了,你表妹她沒收?還是你沒有交,或者被長輩看見了。”

“表妹沒收。”薛瀲在門檻上坐了下來,“你那什麼餿主意,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撐的。”

趙子舟摸了摸鼻子,想到那天在垂花門前的驚鴻一瞥,他一直知道薛家有個漂亮表妹,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一次終於有機會見到,果然是驚爲天人,他到現在只要一想起來,心口還砰砰的跳!

“那我去和我娘說吧。”趙子舟嘿嘿笑着道,“反正她還沒定親,我娘也着急給我說親事,正好湊上了。”說完得意洋洋的,覺得自己想到個好主意。

薛瀲白了他一眼:“你別去丟人了,我表妹不會看上你的。”

趙子舟一愣,不以爲然的道:“看不看的上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頓了頓笑眯眯的拍了拍薛瀲的肩膀,笑的沒心沒肺,“要是成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薛瀲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強忍着沒把幼清說的話告訴趙子舟。

“我回去了。”薛瀲懶得和他說,站起來往家走,趙子舟追上去,“你等我下,阿芫要吃街尾的包子,我去給她買,正好和你一起。”兩個人就結巴出了巷子,薛瀲也買了幾個包子,丟給二子,“”回去給方表小姐送去,就當我給她賠禮道歉了。

二子哦一聲。

趙子舟提溜着幾個包子,晃悠着哼着小曲兒拐進巷子裡,又摸了摸胸口的琉璃盒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可還不等他笑容收回來,忽然就有拳頭雨點似的落下來,趙子舟連喊叫的功夫都沒有,就被人莫名其妙劈頭蓋臉的打了一頓。

那人拳頭也不算重,打的也不是要害部位,可卻是招招都打在他臉上,轉眼功夫,他的整個臉就跟被馬蜂蟄了一般,腫了起來。

“誰,你是什麼人!”趙子舟見那人不打了,一骨碌爬起來,可巷子裡空空的,哪裡還有人,就連那人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趙子舟疼嘶嘶的倒吸着氣。

------題外話------

估計有很多錯別字和病句,我明天再改了…今天弄的太晚了…抱歉,啵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