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個時候,軍營的人來報,說找到當年他派出的五百人之一。他又驚又喜,驚得是怎麼會有人活,喜的是或許可以得知那個人死的真相。
急於想知道內情,當即讓人備車起駕到軍中。至於刺客的事,誰愛管的孃的誰就管。
當年他派出的五百飛虎軍是爲了救燕丹的,他知道夢林君可能會對她下手,特意派了五百人去救人,可惜那些人還沒等見到她的面,就全被殺了。屍體掩埋在離馭馬坡不遠的地亂葬崗上,他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
時隔多年都沒查到那些人是誰下的手,整整五百精英,他不相信夢林君能一面追殺太子燕丹,一面把他的人斬殺殆盡。他要親自證實,到底是誰下的手,而敢跟他過不去的人,他絕對會十倍奉還。
軍營裡誰也沒想到城陽君能來的這麼快,庶長聽到報信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慌忙跑去迎接,疊聲告罪,“君侯要見,送去府中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您是貴人,身份……”
這兩年爲了弄清事實,他不知下了多大功夫,現在只想早點見到,又哪管這麼做是不是合宜。嫌這庶長太煩,冷聲道:“把人帶來。”
“諾。”
庶長慌忙出去,隨後兩個士兵推上五花大綁的三春。
初見她,仲雪就覺很是眼熟,他見過有同樣疤的人,只不過疤的位置有點不同。還有那臉色,一個人的臉能從黑變黃,變幻莫測?
這個時代易容術還很不流行,很少有人會想要變幻父母賜予尊容,別人想不明白也在所難免,更何況青的藥真的不錯,那道疤也做的極爲逼真。
仲雪一時想不通,讓人給她鬆了綁,問道:“你就是春?”
“然。”
“本君記得有一個也**的,與你倒有幾分相似。”
三春聽得心裡這個悔啊,早知道剛見他時用假名就好了。
她笑,“君侯定是記錯了,小人離開大梁數年,近日方歸。”
“是嗎?”仲雪咬了咬牙。一想到府裡那個春,他心裡就有股無名火。
那個臭丫頭居然敢逃跑,她當他的府裡是什麼,又當他是什麼?
之所以積極的全城戒嚴找人,一半是找刺客,另一半卻是爲了找她。那個臭丫頭,枉費他一番好心的對她,尤其是她很可能……是和男人私奔啊。一想到這個,心裡那把火燒的更旺了。
他不斷告誡自己跟她其實沒關係,如此十幾遍才把火壓了下去。冷聲道:“把要說的都說了,然後滾蛋。”
三春嘆口氣,可惜她根本不記得出任務時發生了什麼。她摸摸鼻子,反問他究竟是派了什麼樣的任務給他。
仲雪急切的心情瞬間變成了惱恨,狂吼一聲,“你腦子是否有病?”
三春點頭,她真的腦子有病,患了失憶症。青說她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會失憶,這種病用藥治不好,等她什麼能想起來時就想起來了。
仲雪見問不出什麼,吩咐人先把她拉下去打二十軍棍,就連那些報事的士兵,還有幾個庶長都捱了二十軍棍。
幾個庶長被打得直咧嘴,害人不淺恐怕說的就是三春這種吧。
三春摸了摸屁股,暗道自己有先見之明。她早料到自己可能捱打了。試問有哪個長官碰上她這種一問三不知的下屬,能保持平常心的?所以在進來之前特意抓了件不知誰扔的破軍服塞在褲子裡。記得那個看守她的小兵,看她不停地摸屁股,還以爲她長了痔瘡,好心的把她的綁繩鬆了鬆,
一頓軍棍挨下來,除了覺得有點疼,皮肉卻不至於破裂。另幾個庶長倒也硬氣,硬咬着牙一聲不吭,只不過咬牙的同時瞪她幾眼是在所難免的。
軍棍挨完,眼見着城陽君要走,她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竟攔住他忙道:“君侯,我該如何?”
仲雪淡淡掃她一眼,她這膽大包天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府裡那個三春,也像極了燕丹了。他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怎麼看見哪個人都覺得像她?
甩了甩頭,哼一聲,“就留在軍中吧。”
三春大喜過望,她已經確定自己就是那個飛虎軍軍士了,或者可能還是個代父從軍的女英雄,軍中兵籍中肯定登記了她的籍貫,根據那個找去說不定就能見到她的爹孃了。
越想越覺興奮,更篤定留在軍營會是她的福音了。
她的包袱裡自有傷藥,軍營裡給她安排了住處,上了藥在牀上趴了兩日,也便沒事了。
過了兩日有軍士給她送來軍服,她又重新編入飛虎軍。
養好了傷,三春頭一件事就是向駟車庶長要了自己家地址。
兵錄冊上記得很清楚,她的家就在大梁城郊四十里的上水村。
她告了兩天假,換上那一身嶄新的軍服,把這段時日攢下的錢都帶上,還在大梁城的鋪子買了兩包糕餅。
一路上她心裡所想都是見到父母該說什麼,怎麼解釋這兩年她都去哪兒了。爲了怕見面後哭得太狠,身上還準備了一隻帕巾子。
她認路的本事不太強,問了好久才走到上水村,遠遠的看見那個小村落,便就着汾水河洗掉臉上的易容,又對着河水照了許久,想要讓父母看到她最美的一面。
或者心裡太過激動,一進村子,就攔住一村民問,“可認識我嗎?”
那人白她一眼,那眼神大約是覺得她有毛病吧。
她又問,“你知春家住在哪裡?”
村民這才一指村西,讓她沿着河走,就在最裡面那間,門口有圈木柵欄,院內栽一株老槐樹。
三春道過謝,見那人還一直盯着她看。她不禁摸摸鼻子,難道多年未歸,這兒的人都不認識她了嗎?
按着村民所說的找到那間老屋,遠遠看見那木柵欄,那棵老槐樹,只覺心臟砰砰跳個不停,這老槐樹與牛山村那棵一模一樣,還真的很像是她的家呢。
心裡有點喜悅,又有點忐忑,伸手想敲門,不知爲何卻敲不下去。她站在柵欄門等着,來回踱着步子,只希望裡面有人發現了,能認出她。
等了一會兒,終於一個老婦拄着柺杖從裡面走出。她迎上去,到嘴的“娘”還沒叫出來,卻見那老婦從她身邊走過,好似對她視而不見。
她急了,幾步追上去攔住她,“娘,你……,你不認得吾我?”
那老婦狐疑地望她,看那眼神應該不是瞎子,她搖搖頭,“官爺,你認錯人了,老身不是你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