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鵬特別地指着幾十匹昂貴的錦緞說:“福記一切都順利, 去年的營利也頗爲可觀,三小姐的分紅我按你的吩咐重新投到擴大福記規模上,今年進了幾十臺織機, 專門織各種錦緞, 有織金緞, 有妝花緞, 這些就是福記出的新料子, 不比宮緞差,我特別拿來了一些樣子給三小姐看看,……”
春花聽肖鵬幾句話就說到了生意上, 便趕緊提醒他說:“一會兒,我的未婚夫和塗三爺的朋友們會來, 你可千萬別叫我三小姐, 我在這裡是於娘子。”
“未婚夫?”肖鵬突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定親了, 十二月十六成親。”春花因爲經常要向別人說起自己的親事,早已經適應了, 神色間也很大方,而且眼下她還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各種緞子上,並沒有注意到肖鵬的失態,“表哥要是不急的話,就多留幾天喝過喜酒再走。”
肖鵬從震驚再到醒悟只經歷了很短的時間, 是啊, 他早就知道了, 楊三小姐這樣的一個妙人, 肯定不乏求娶之人, 就不知是哪一個幸運的傢伙?
自己本來就沒有希望,他所想的一線希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也許自己回到京城後就應該成親,有好幾個不錯的人家對他表露出要結親的意思來,就在這些人家裡面選一個吧。
肖鵬在想着心事時,盧百戶已經到了,春花還將田掌櫃、劉掌櫃請來陪客。她要將盧百戶介紹給肖鵬和塗三爺,也希望盧百戶能與她的朋友們通融洽相處。
她向盧百戶介紹肖鵬是她的表哥,與塗三爺所知道的一樣,又向肖鵬和塗三爺介紹了盧百戶。因爲都是熟人,也沒有分主客席,而是大家坐在一起,春花就在盧百戶的身旁坐了,殷殷地勸大家喝酒吃菜。
肖鵬看到盧百戶,心裡百般地不滿,百戶不過是六品的武官,不用說在京城,就是定遼前衛都很不起眼,隨着福記的生意越來越好,與自已來往的人不乏高品級的官員,就是這次到定遼前衛,指揮使的一位朋友還託自己給他捎了些東西,自己也會藉此機會前去拜訪,一個百戶在他眼裡實在不夠瞧的。
更何況盧百戶出身普通軍戶,長相平平,臉上還有一道疤痕,不用說與當年風流的探花郎相比,就是自己也覺得要遠勝於眼前這人。
但就再怎麼不平,肖鵬也不得不承認,盧百戶是個正派坦蕩有擔當的人。當初自己給妹妹選婿,看中的也不是人物風流家世不凡,而是要爲妹妹找個實實在在能一起過一輩子的人。
自己在生意場這麼多年,不說目光如炬吧,看人還是準的,楊三小姐想來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可以想見,盧百戶會對三小姐敬愛體貼,對家庭盡心盡力,就是有了孩子,也一定會疼愛萬分的。
肖鵬酸楚起來,楊三小姐從來就是這樣,知道自己要什麼,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標前進。說起來她的目標從來都不高,但能夠達到的人卻不多,她與她的外祖一樣,是用心去看人的。
而一旁的塗三爺則正好與肖鵬想法相反,他覺得這門親於娘子是高攀了。一個二嫁的寡婦,還帶着一個孩子,不過是個開飯店的生意人,嫁妝也不多,竟然要嫁一個六品軍官,還是原配嫡妻,真是嫁得不錯。更何況盧百戶相貌堂堂,年輕有爲,前程似錦。
這就是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相同的問題得出的不同的結果。
但不論大家心裡怎麼想,酒席上卻笑語妟妟。肖鵬和塗三爺都是見識廣博的人,田掌櫃劉掌櫃也都是生意人,擅長與人交流,盧百戶的格局也不小,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到了快宵禁的時候酒席方散。
春花與盧百戶將肖鵬和塗三爺送回客房,又將劉掌櫃、田掌櫃送了出去,盧百戶站在門前,看周圍空無一人,低聲對春花說:“你表哥一直對你很好吧。”
這些天春花與盧百戶慢慢適應了他們間的新關係,見面也不再尷尬。盧百戶雖然知道他們不應該多見面,可差不多每天都有原因要來看看她,然後就要找機會說上幾句悄悄話,當然他們也沒什麼秘密,不過是互相問問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之類的家常瑣事,但卻很是甜蜜。
“還真酸呢!”春花用手在鼻子旁扇了扇,好象真聞到了什麼酸味的東西,笑着說:“肖鵬不是我表哥,他是我一位故交的哥哥,當初我能逃出夫家,多虧了他們兄妹,後來就認了表哥。”
“原來是這樣。”盧百戶悵然地說。
“他是向我求過親,不過我沒同意。”春花在盧百戶面前並不想隱藏這樣的事,便坦率地說了出來,“現在他做的生意裡有我的股份。”
“肖老闆是個青年才俊。”盧百戶的聲音聽起來澀澀的,他對什麼股份沒有太在意,肖老闆的生意雖然很大,可那算不了什麼,就是於娘子說自己有股份的事,他也沒在意,她一個女子,不會有多少股份的。他在意的是肖鵬,那人看於娘子的眼神不對。
“他都有妾室和孩子了,我哪裡能再嫁給他?”春花看看左右沒人,伸手在盧百戶的臉上飛快地劃了一下,笑着問:“你吃醋了?”
盧百戶像是被雷擊了,被震驚得半晌不會動,也不知說什麼好。於娘子平時雖然總是笑眯眯的,但特別守規矩,與自己也是界線分明。眼下這略有些輕佻的動作是因爲他們定了親後而不同的,他心裡比喝了蜜還甜。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裡麻麻的,好象被於娘子劃了一下就不一樣了,然後他也看了看左右,沒人。伸出手在於娘子的臉上摸了一下,真是又光滑又細嫩,然後不知不覺地,他的另一隻手也摸了上去,人也俯了過來,捧着春花的臉在上面親吻着。
男人的氣息伴着酒味壓了過來,他的吻開始很輕,很快就變重了,在春花的脣上吸吮着,好象上面有着蜜糖一樣。春花感覺頭暈暈的,大腦一霎間出現了空白,但脣上隱隱的刺痛讓她清醒過來。
盧百戶緊緊地箍着她,他沉重的呼吸聲就在春花的耳邊。“別胡鬧!”春花含混不清地說着,推了一下盧百戶,男人與女人不一樣,千萬別鬧過了火。
但根本推不動眼前的人,盧百戶好象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他不停地品嚐、索取,恨不得與眼前的人融在一起,春花那點力氣他根本感覺不到。
春花在盧百戶的脣上狠狠咬了一口。
盧百戶受驚般地鬆開了春花,“我,我,”他喏喏地不知說什麼好,自己簡直成了登徒子了!
不過,這種滋味還真是甜蜜,他雖然鬆開了懷裡的人,但馬上感到身體就像空了一樣,他還想上前將人抱在懷裡,但理智已經回來了,他戀戀不捨地看向春花,春花推了他一下,說:“趕緊回去吧。”自己一扭頭進了靖遠樓。
春花低頭經過店裡,目不斜視地疾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拿起鏡子看着自己的臉,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鏡中的人面如桃花,眼如春水,紅脣微腫,鮮豔欲滴。還真丟臉,春花不敢再看,將鏡子扣在了桌上。
春花是第一次與人有肌膚之親,估計盧百戶也是一樣!
成親進入了倒計時,春花最後將一年的收益重新盤了一下,開在定遼右寧的分店已經將今年的利潤交了上來,因爲交通的不便利,又沒有互聯網電話之類的通信方法,春花只是給那邊的伍掌櫃定了每年應交的額度,多餘的就算是伍掌櫃的獎金。
而開在定遼前衛的這間店,今年的淨收入爲一千多兩銀子,春花將帳目列好,分出十分之一,做爲魯家的分紅,準備過幾天魯千戶過來給她送嫁時交給他。
池初魯家投資的二十兩銀子並不夠一股,但鑑於魯千戶對她的幫助,現在分給魯家一股的分紅是應該的。
然後春花就將店裡的事情都交給了耿掌櫃和金花,並宣佈自己要休假到正月過後。就是過了正月,她的重心也不會只關注定遼前衛的靖遠樓了,她已經有了資金,要在周圍的衛城再開分店。
到了十二月十六,春花穿了大紅緞子的喜服,上了花轎,做好的衣服被褥等在前一天晚上就送到了盧百戶家裡,在新房裡陳鋪,她只帶了兩隻包袱過去,由勇子和小武抱着,至於嫁妝,誰都知道於娘子的嫁妝就是靖遠樓。
轎子在定遼前衛繞了一大圈,晃得坐在裡面的春花頭暈暈的,在一陣熱烈的鞭炮聲中,春花下了花轎,拜了堂。成親的過程並不繁複,很快她就坐在了炕上,酒席都擺在靖遠樓,院子裡並不喧鬧,一羣大嬸大姐們陪着她在屋子說話。
天氣黑了下來,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這幫臭小子,來鬧洞房來了!”舅母笑着說。
果然屋門開了,涌進來一大羣小夥子們,大都是軍中的人,是盧百戶的好友。這些人進來,將原來在屋子裡的女眷們都擠了出去,屋子裡一片的笑聲喊聲,盧百戶讓這些人推到了最前面,在這些人的擺佈下坐在了春花的身邊。
高門大戶成親時,基本就沒有鬧洞房這一步驟,就是有,也只是象徵性的。而在定遼前衛,鬧洞房可就是真的鬧了。
來鬧洞房的主力是沒成親的小夥子,這些人精力旺盛,活潑開朗,有他們鬧上一鬧,喜慶的氣氛就更濃了。鬧洞房的本意就是驅惡避邪、表達祝福,也能融洽新人間的關係,只要不是非常出格,新婚的人家都願意讓這些小夥子們鬧上一鬧的。
爲了迎娶,盧百戶家裡的炕燒得很熱,眼下聽着這些人高興地叫着嚷着,並一個勁地把盧百戶往自己身上推,使他們幾次撞到了一起,春花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這只不過是個開頭,過了一會兒,亂哄哄的局面有了組織,有人被選出來向新人提出要求,第一件就是讓盧百戶討來春花隨身攜帶的帕子。
這時的女人們都隨身帶着一塊帕子,平時就掖在衣襟或袖子裡,春花今天帶的是一塊紅絲羅帕子,就在她的袖子裡。
看盧百戶被一波又一波的小夥子們逼着向自己要帕子,可他臉紅得與自己的帕子都要差不多了,可就是不肯開口,還努力坐直,以免倒在春花身上,要知道這些小夥子們一直想辦法讓他倒過來。
春花前世見識過很多的鬧喜筵的方法,什麼一起啃一個蘋果,站在瓶子上接吻、新郎背新娘之類的,因此她覺得這些人的鬧法還真不算什麼。當盧百戶又一次被人拿着手到她的面前討要帕子時,春花就大方地把袖子裡的帕子遞了出去。
“嫂子真是好樣的!”大家都興奮地大叫着,嚷着讓盧百戶把帕子穿過去。春花不知道穿過去是什麼意思,看盧百戶拿着帕子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偷地推了一下他,既然要穿就穿吧。
“盧百戶,再不把帕子穿過去,兄弟們就不走了,讓你洞房花燭夜陪着大家!”
“盧百戶,這是咱們定遼前衛的規矩,咱們這些兄弟們誰也不能違反!”
盧百戶終於被這些人逼着將帕子塞進了春花的袖子裡,春花這時才明白帕子要從哪裡穿過去,原來要從一邊的袖子進去,另一隻袖子出來!
成親時穿的衣服是通袖襖,衣服也比較肥,從理論上說,要將一隻帕子從一隻袖子裡伸進去,從另一隻袖子裡拿出來難度並不大。但,其實,是要經過一個重要部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