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馬後, 勇子興奮的心情難以壓住,他只要有時間就泡在盧家,看着他的馬, 那神情, 比前世第一次買了車的年青人還要激動。盧夢生其實也差不多, 他每天半夜裡還要去給馬添一次草料, 並用他從懂馬的人那裡學來的話對春花說:“馬無夜草不肥。”又給春花講了馬的很多知識, 什麼喜歡乾淨,要每天打掃馬棚;要注意它的蹄子;乾草要怎樣切……
春花聽厭了,便打了哈欠說:“我嫉妒那匹馬, 你對它比對我還好。”
“沒有,沒有, ”盧夢生趕緊表態, 他從小在嚴肅的邊城長大, 並不會說些俏皮話,而是誠心誠意地解釋, “我怎麼會對馬比對你好呢?你纔是我心中最寶貝的。”
春花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沒出正月,溫副千戶帶着盧夢生、孟百戶、周百戶和一隊軍士們出發了。春花看着盧百戶和勇子騎着馬,收拾得整整齊齊地準備離開衛城,忍不住又叮囑一遍, “在外面要小心着涼, 喝水要先燒開, 別餓着自己, 沒有飯吃時從包袱裡拿出肉乾和烙餅吃, 別忘了要熱一下……”
勇子笑眯眯地點頭說記住了,又問:“小嬸, 人成了親都會變得羅嗦嗎?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盧夢生看春花紅了臉,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說:“多嘴!”,對笑着對春花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勇子的,等我回來就到靖遠樓裡接你回家。”
春花笑着向他揮手,一轉身就掉下兩滴淚,又趕緊擦了,以免讓別人看到笑話。她打起精神回了靖遠樓。因爲盧家只有她一個人,盧夢生就把她送回了靖遠樓住,這樣他也放心。
七八天後的一個晚上,天已經全黑了,春花與金花耿掌櫃一起商量完事情,正與留兒大丫和小琴一起讀書,魯大姐進來將說有事,並讓孩子們都回了西屋睡覺。
春花便笑着問魯大姐有什麼事,魯大姐見屋裡沒人了,打開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進了春花的東屋。
“夢生!”春花剛要叫出聲,卻讓盧夢生將她的嘴捂住了,“別人不知道我回來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春花奇怪地問。
“我先洗個澡,一會兒再說。”盧夢生滿臉的鬍子都長出來了,走時穿的衣服從出門後就沒換過,現在形容很是狼狽。
魯大姐體貼地幫春花準備好了水,將門關上出去了。自從有了孫如冰的事,魯大姐夫妻與盧夢生的關係要比別人不同,盧夢生此次偷偷進來也是找的魯家姐夫掩護。
不過,眼下他們都成親了,還爲什麼要躲着別人呢?春花哭笑不得聽盧夢生講了事情的原由。
他們這一行人這次出門都順利,要做的事情也都定好了。不過,在去的時候,他們就在離衛城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裡住了一天,本來那天可以多向前趕幾十里路的。回來時,也是一樣,其實今天可以進衛城的,但溫副千戶又停在了那個小村子裡。
原來那個村子裡有溫副千戶的一個相好!
盧夢生很是看不慣溫副千戶的所爲,就帶着勇子先走了一步,讓勇子牽着馬在衛城外的一戶人家借住了下來,自己藉着天黑進了城,進了靖遠樓。爲了保住溫副千戶的面子,明天他還要一早就出城,在城門外等溫副千戶一同進城。
這叫什麼事呀!
春花一面聽他說話,一面幫他洗淨了這些天的污垢,又喊魯大姐幫忙換了水再衝上一遍。
空了這麼多天,盧夢生早就忍不住了。只不過在靖遠樓,他不好意思鬧出動靜來,便緊緊地摟住春花,無聲而盡情地動做着。
春花縮在他的懷裡,在間歇時嬌喘着問他:“你以後會不會像溫副千戶這樣?”
“不會。”盧夢生心思並不在這裡,他含糊地答應着,手上嘴裡都沒有閒着。
春花卻愈加擔心起來,就像溫副千戶如此行事,盧夢生不贊同,還不是要給他遮着蓋着。將來,盧夢生有了這樣的事,一定也會有人幫着他瞞着的。更何況,溫副千戶是指揮使的女婿,太太又有孕在身,才需要瞞着些,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可能瞞都不需瞞的。
成親時,春花自然相信盧夢生,可現在她的念頭卻有些變了,盧夢生成了六品官,接觸的人也不再只是三舅那樣純樸本分的人,恐怕也容易被帶壞了。想到這裡,她用力掐了掐盧夢生的手臂,讓他從滿腦子的綺思中清醒過來。
“你確實不會?”春花追問。
盧夢生終於看出來春花的擔心來,便輕輕地笑着說:“放心吧,我的寶寶,我發誓,我要是收人,一定要先經過你同意。”
果然,盧夢生已經變壞了,他認爲溫副千戶的錯誤不是有了相好的,而是沒有告訴他的太太。
春花還沒想好怎麼教育要學壞的丈夫,卻被堵住了嘴,一波又一波地快感向她襲來,讓她只有先放下心事,沉浸在眼前的歡好中。
她最後模模糊糊地想:“還來得及,盧夢生答應要收人先經過自己,現在他還沒對自己說,就是沒有第三者了。”
盧夢生則把他剛剛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不是他不重視誓言,而是他說的是這個時代主潮流的標準答案,能做到這一點的男人在這裡就是最好的丈夫了,他自然能做到這一點。他不知道春花因爲他的這句話心裡難過了一陣子,要是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那樣說的。
說到底,還是巨大的代溝,相隔了幾百年的觀念,沒有碰撞纔是奇怪呢?
鬧了大半夜,盧夢生睡了一覺後就又在天還沒亮時悄悄離開了靖遠樓,然後他又跟着溫副千戶他們一同進了城,到指揮使府上稟報了他們的所見。
此後盧夢生就一天天地忙了起來,籌建一個新的百戶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春花本想與耿掌櫃一同去附近的定遼中衛和東寧衛,成立新的靖遠樓,但看盧夢生不可能按以前他們約定的那樣陪她出門,便讓耿掌櫃和寧大廚兩人去了。
形勢總是變化的,春花不得不重新打算。以後靖遠樓的分店還要越開越多,根據現在的情況,她不可能能每處都去。成立一個類似委員會的機構負責此事,最終結果由自己確定。而且這個委員會還可以巡視各地的分店,找出缺點,現場指導,統一風格,加強管理。當然她也要給委員會裡的成員分一些股份,這樣大家會更加用心的。
這是個好主意,春花是個行動派,有了主意,她便開始定章程。至於她自己,她要同盧夢生到新的百戶所去。她的思想有些守舊,覺得夫妻還是應該在一起,現在盧夢生去屯田,那裡一定很艱苦,她一定要陪着他,幫着他闖過重重難關,更何況她是個生意人,在哪裡都能做生意,倒不必非要拘泥於一處。
到了三月,天氣剛剛轉暖,從山東河北等地而來屯田的以及從定遼前衛抽調來的軍戶們已經集結到了一起,而朝廷下發的農具、耕牛和種子也差不多同時到了。盧夢生就要帶着軍戶們前去尚是一片荒野的百戶所。
這天盧夢生回家吃了晚飯後,與春花商量,“朝廷發的種子、農具、糧食都不大夠,耕牛尤其的少,幾十戶人家只有十幾頭,我想這樣今年墾荒的田畝就會很少。寶寶,我想把家裡的錢拿出去多買些耕牛之類的東西,待秋收再還回來,行不行?”
春花從櫃子裡拿出當初盧夢生給她做的木頭匣子,打開小銅鎖,裡面裝着他們倆人的全部家當。盧夢生與她成親後,就將自己手中的所有銀子都交給了春花。
春花將裡面的東西都點了出來,春花的銀飾,有她自己的,也有聘禮,還有親友們送的,加上些散碎銀子,被她又收到了匣子裡,這些是不能拿出去的。
其餘的就是少了兩塊的一百兩金子,胡指揮使的妾室送的幾件金飾,還有八十兩的聘禮和盧百戶成親後交給她的二百多兩銀子。聽說這些銀子大部分是盧百戶與瓦刺人交戰時繳獲所得或者是立下軍功所的封賞,還有少部分是他的父母留下來的和他打獵之類的收入。
春花把這些東西用一塊大帕子包了遞到了盧百戶的手邊,“你先拿去用吧。靖遠樓裡的收益我一直沒拿回家來,想再開個分店,如果不夠,我還可以把那份銀子湊出來。”
春花一直在靖遠樓裡每月領十吊錢生活,扣除給大丫和範娘子照顧留兒的費用,她所剩餘的錢也不多,但好在她也沒什麼花銷。靖遠樓的收益她都用在擴大再生產了。
盧百戶看春花如此乾脆地拿出了兩人所有的積蓄,心裡自然無比地感動,他抱着春花說:“靖遠樓的收益還是不要動用了,這些金飾你留下戴,金子也留下一半吧。”
春花笑着將金飾的來歷說了,“這些金飾我一點也不喜歡,纔不要戴呢。”
春花骨子裡其實很驕傲的,她纔不要戴一個妾室賞她的東西!盧夢生看她一真戴着聘禮的銀飾,馬上就理解了她,從帕子裡拿出來一百兩銀子說:“明天,我陪你去買幾件金飾。”
金飾春花還真不稀罕,但盧夢生要給自己買嘛,春花還是很高興。
她又告訴盧夢生少了那兩塊金子的去處。盧夢生將她抱得更緊了,他的寶寶真是與衆不同,他不知說什麼好了,只是想將她永遠地抱在懷裡。他前世一定是修了非常多的福,才娶了這麼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