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和如詩說了月影的事情。
他們到了青州後,那邊的官員們請客,招了些妓者來助興,郭少懷一來二去就與這個月影好上了。先還瞞着大家,後來見瞞不住,也就公開了,恰好如詩有了身孕,就把月影從勾欄裡贖了出來。
“夫人偷偷給五爺一千兩銀子,五爺就是用這銀子贖的月影。”如詩告訴春花。
謝氏對郭少懷的寵溺大家都知道,郭少懷出門,一切都有朝庭的供應,她竟然給了一千兩銀子,春花吃驚後也覺得理所當然,郭少懷一直就是這樣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小姐,你會讓五爺納了月影嗎?”如詩問。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春花反問她。
“娘不讓我管這事,也不讓我與月影多來往。”如詩看了看胡媽媽。
胡媽媽有些苦澀地說:“小姐,如詩就是想攔五爺也攔不住,我怕她若是攔了,不但攔不住,再惹惱了五爺,還有動了胎氣就糟了。”
“奶孃做得對,”春花點頭說:“如詩攔不了,不如就不管。一心生下孩子,把孩子養大才是最重要的事。”
胡媽媽點頭答應,但還是滿臉的內疚,“小姐,都是老奴沒用,五爺竟帶回來個這樣的人。月影不止是勾欄裡出來的人,還是那種最下賤的……”
就是□□,也會分個三六九等,月影無疑不是那種妓院用心培養出來的高級貨色,郭少懷的眼光確實也不怎麼樣。但春花卻不以爲然,笑着開解胡媽媽,“這怎麼能怪奶孃?你們怎麼能管得了五爺?”
看春花風清雲淡的模樣,胡媽媽和如詩釋然了,如詩又告訴春花說:“在青州,五爺接了八百五十多兩的銀子禮,都放在了我這裡,還有人給我和娘送了些銀子和東西,我都拿給小姐。”
春花擺擺手說:“不要給我,給你們的東西,你們就悄悄留下,但五爺的銀子,我勸你找機會還回去。”
胡媽媽和如詩並沒有懂得春花的意思,春花便說:“銀子在你手裡,五爺難免要到你這裡取用,一來二去的,若是有剩的還好,可這點銀子,很快就會用沒了,倒時候還容易因爲這個生些閒氣,所以我就說這種事情不要沾的好。”
胡媽媽和如詩點頭,郭少懷花起銀子來沒個算計,就看他敢花一千兩贖個□□就知道了。這八百多兩銀子在如詩這裡,他一定會三天兩頭地來拿,到了用完的時候,郭少懷也不一定心中有數,到時候如詩拿不拿自己的銀子補呢?還不如從開始就分清楚了,如詩不沾郭少懷的銀子,而她的陪嫁銀子郭少懷也摸不到。
“那怎麼辦好?”
“既然已經接了,那就先等等機會再說。”
“我們聽小姐的。”胡媽媽和如詩一同說。
春花點頭問:“奶孃、如詩,今晚給你們接風,想吃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如詩有些郝然地說:“我前些日子一直吐,什麼也不想吃,現在不吐了,嘴倒特別的饞,一直記着小姐在望遠樓要的席面,想吃那裡面的燕菜。”
“那我們就要望遠樓的席面,”春花不在意地答應了,又說:“給奶兄也要一個十兩的席面,總不成我們大吃,他一個人在外面餓着!”
胡媽媽和如詩都笑了,春花開了門,把下人叫進來,吩咐去訂酒席。雖然那次答應郭侯停了天天定酒席,但現在這樣偶然要一次卻誰也說不出什麼。
春花讓她們母女二人先回西耳房休息,並在西耳房的廂房裡給胡媽媽佈置了房間,如詩生子前她就會住在這裡,照顧如詩。
胡媽媽走前輕聲對春花說:“那個月影,很得五爺的歡心。”
春花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晚上,依雲院裡又叫了席面,當初陪嫁過來的五個人又湊到了一起,好像又回到了剛進侯府的時光,大家笑逐顏開,又有如詩交好的婆子丫頭們來看如詩,如詩分送大家青州特產,倒是熱鬧得很。
春花和胡媽媽都怕如詩勞累,可如詩卻人逢喜事精神爽,並不肯提前去休息。小姐見她有身孕是真的很高興,如詩放下了心。不管她生下的是男孩子還是女孩,都是五爺的第一個孩子,她一個姨娘,憑着這個孩子,在侯府裡就能立足了。
至於有人說小姐會去母留子,如詩和胡媽媽都相信小姐不會那樣的。小姐就是抱了她的孩子,也不會對自己不好。
新來的月影很是自來熟,大家錯眼不見,她竟進了春花的屋子,馬上被屋子裡的寶石盆景和玉石白菜給鎮住了,不住地嘖嘖稱讚。又看了看大家要的席面,說:“這席面得幾十兩銀子吧。”
胡媽媽沉下臉,站起來說:“月影,小姐的屋子你不許隨便進,趕緊出去。”
月影嗤笑着說:“小姐沒發話,你這個老婆子多什麼嘴!”
胡媽媽氣得直抖,“小姐是你能叫的嗎?”能叫春花小姐的也只有她從孃家帶來的陪嫁,別人是沒有資格這樣稱春花的。
春花看着囂張的月影說:“院子裡都是死人嗎?把人拉出去打十板子。”
院子裡的幾個丫環婆子馬上過來拉人,五奶奶的屋子,她們還不能隨便進去呢,這個勾欄裡的姐兒就闖進去了,確實該打。何況就憑五奶奶的身份打死月影都算不了什麼。
月影倒會見風使舵,馬上跪下來求饒,“五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念在我從小有娘生沒娘養,只在勾欄裡混的份上,就免了板子吧。我做的就是皮肉生意,打壞了,以後可怎麼活呀!”說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
春花實在忍不住笑了,屋子裡的人也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那月影就勢爬起來說:“五奶奶,你們吃酒,並沒個消遣,不如讓奴唱個曲子給奶奶們助個興,奶奶也打賞兩盤酒菜。”
春花笑着讓拉人的婆子丫環們放開她,說:“那你就唱個曲吧。”
月影這樣的煙花女子還真是活寶,除了如詩,大家都被她吸引住了,聽她給大家唱了幾個曲子,春花有的沒太聽懂,後來胡媽媽喝住了,才知道是犖段子,但不管怎麼樣,月影還是從她這裡硬討了她頭上的一支釵和幾盤酒菜的賞。
春花雖然欣賞不來,但也覺得月影活得很真實,很恣意。
第二天傍晚,按二哥給春花的消息,郭少懷交接了公事,回到了家裡。侯府裡擺了酒席,大張旗鼓地慶祝。
侯府裡主子並不多,並沒有分成男女兩席,而是排在了一起。侯爺、謝氏、世子和郭少懷先坐了下來,世子夫人和春花帶着妾室和下人侍候着。
春花就開口說:“小吳姨娘有了身孕,先賞她個座吧。”說着讓人扶着她坐在了下面給姨娘設的席面上。
郭侯看着春花一臉平和的樣子,笑笑說:“鄧氏、楊氏,你們也坐下吧。”
春花挨着世子夫人坐了下來。
酒席中,主要是郭少懷在談他的青州見聞及一些官場上的事,如今,侯府裡侯爺沒有差使,世子也只掛個閒差,只有他這個探花郎,做監察御史,官職雖然不高,但職責很重要,也有一定的權限,故而他神采飛揚,意氣風發,而郭侯和謝氏則一臉癡迷地看着他。
胡媽媽過來悄悄地在春花耳邊說了幾句話。
春花沉下臉,打斷了郭少懷的吹噓,“小吳姨娘有了身孕,可晚上的粥裡面竟然加了桂圓和杏仁,這可是致孕婦流產之物,得查清楚。”
如詩有孕的事,昨天就公之於衆了,今天晚宴上還能上這些能引起流產的東西,肯定是不正常的。大家把目光投向了管家的吳姨娘。
吳姨娘馬上站出來說:“我哪裡知道桂圓和杏仁能讓人流產?晚上的粥品只是按平時的法子做的。”
世子夫人問:“吳姨娘是不是告訴廚房給孕婦單獨準備了飯呢?”
吳姨娘吶吶無語,春花看也不看她說:“侯爺,夫人,我想給小吳姨娘設個小廚房,不只吃食,還有熱水什麼的都方便,如果侯府裡沒這個份例,我從嫁妝裡出也行。”
“就是我也沒設小廚房,哪有一個姨娘設小廚房的道理?”謝氏首先反對。
“這並不是給小吳姨娘設小廚房,而是給她肚子裡的孩子設的。” 春花理直氣壯,她連珠般地問:“不設小廚房,小吳姨娘要是再吃到不該吃的東西怎麼辦?那時候誰來負責?就是有人負責是不是已經晚了?”
郭侯看了看咄咄逼人的春花說:“那就按楊氏所說,給小吳姨娘設上小廚房,人和東西都由侯府裡出。”郭侯發了話,謝氏也不能反駁。
春花讓胡媽媽帶幾個人先扶如詩回去,囑咐道:“讓廚房的崔媽媽給如詩做兩個妥當的菜單獨送去。”
春花沒再追究吳姨娘的責任,她也不知道吳姨娘是不是有意的,自從吳姨娘想從她這裡討要下人衣料的銀子沒成功後,吳姨娘就真地不去給自己請安了,她們還是第一次說話呢。
宴會上的氣氛卻讓這件不破壞了,不再那樣熱烈了,每個人都有一番思量。
回依雲院落路上,郭少懷走在春花的身邊,而吳姨娘則走在郭少懷的另一側,她悲悲切切地表示晚上的粥只是下人們不用心,與她無關。郭少懷心不在焉地應了幾聲,春花則一路沉默。
他們三人一進依雲院,月影就撲到了郭少懷的身上:“五爺,你怎麼纔回來,我一個人在這裡一點意思都沒有。”
春花從月影身邊讓了過去,進了屋子,隨後,郭少懷身上掛着月影,後面跟着吳姨娘也進了屋子。春花聽他說:“月影,你先鬆手,給五奶奶行個禮。”
春花坐在椅子上,半笑不笑地說:“夫人讓我安置月影,我等着五爺發話呢。”
郭少懷剛喝過了酒,臉上還有些紅暈,向春花拱手說:“求五奶奶成全,給月影一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