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忽然房門推開，有一道身影走進來。
不是別人，正是蘇亦琛。
病房外，他聽得清楚這幾個字，孩子沒了。
當時猶如被五雷轟頂。
他看着眼前的李艾莫，看着郭層，不敢置信問他們，“你們剛纔在說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空氣裡靜的像冰凍一樣。
許久李艾莫微弱的氣息才傳來，她望着郭層再問一遍，“你說孩子沒了？”
她彷彿是到此時才反應過來。
郭層看着她現在的表情模樣很害怕，他點一點頭，充滿擔心，想要勸一勸李艾莫，可是還不等他勸，蘇亦琛已一步搶上來，“砰！”一拳，狠狠揍在郭層腦袋上。
郭層一個趔趄，從凳子上摔下去。
緊接着，“砰！”又是一拳，蘇亦琛狠狠打在郭層的臉上。
李艾莫驚的尖叫。
蘇亦琛揪住郭層的衣領，狠狠揍他。
李艾莫終於反應過來，尖叫着，“放開！你放開他！”她也撲下去，攔住了蘇亦琛，雙手死死推着郭層，她用身體護住郭層。
蘇亦琛的眸子是猩紅的，如被惹毛的野獸，已完全失去理智。
他跟李艾莫的孩子，他在剛纔來時還在期待着，也許有這個孩子，李艾莫會有所改變心意，也許有這個孩子，李艾莫會因爲此，甘願回他的身邊，跟他一起把孩子撫養長大。
他甚至憧憬，因爲這個孩子，李艾莫會跟他結婚他甚至憧憬，李艾莫會跟他還有這個孩子一起到公園去散步，他一手拉孩子，一手拉李艾莫，那該是多幸福的場景。
可是……可是現在……
孩子沒有了，一切夢也都全沒有了。
他彷彿被徹底打倒般，失去所有理智。
他看着眼前死死護住郭層的李艾莫，他實在是不明白，郭層究竟有什麼好。
他保護不好李艾莫。
也許剛纔他衝動打郭層也正是因爲此，因爲他保護不好李艾莫，因爲李艾莫現在躺在病牀上，因爲她肚裡寶寶現在沒了。
蘇亦琛雙眼赤紅，怒目錚錚瞪着李艾莫，最後是一甩手，“你！”
他轉身而去。
在他身後，幾乎聽到他心碎的聲音。
李艾莫怔怔站在那裡好久，才轉過身去望郭層，“你沒事吧？”
郭層連忙扶住李艾莫，扶她到身旁牀上去，“醫生說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說着他疾跑出去叫醫生。
李艾莫手上針頭扯落了，需要馬上再紮上。
李艾莫望着窗外，怔怔發愣。
醫生獨自走進來，給李艾莫邊扎針邊嘀咕，“剛纔那是怎麼回事？下手也忒狠了，小夥子嘴角縫好幾針。”
李艾莫猛然回神，當然知道醫生口裡說的小夥子是誰，她也想起剛纔郭層眼角，嘴角涌血的情景。
醫生說，“別擔心，小夥子去處理傷口了。”
李艾莫眼底閃過一抹什麼，然後低下頭。
她以爲她可以躲過蘇亦琛的，可是沒想到，她始終躲不過，即便她逃到這千里之外，蘇亦琛又出現了。
她望着窗外問醫生，“那個打人的人他還在嗎？”
醫生紮好針看她，“他跟你是親戚？”
李艾莫垂頭，“是的。”簡單回答。
醫生說，“哦，他現在還在外面走廊裡，在抽菸。”
李艾莫點一點頭，“麻煩你請他進來好嗎？”
彷彿時間是冗長的，每一秒都有一天那麼長，醫生走出去了，李艾莫坐在病牀上等。
房門被推開，蘇亦琛走進來，顯然他是剛熄滅了煙，眉宇間還在繚繞着煙霧。
李艾莫擡頭望着他，根本不知道該要跟他說些什麼。
其實她只是知道該找蘇亦琛聊一聊，因爲他在千里之外的這裡出現了，可是根本就不知道該要怎麼聊。
率先開口的還是蘇亦琛，他說，“跟我走吧。”
李艾莫沒有說話，咬住嘴脣。
蘇亦琛說，“郭層根本保護不了你。”
李艾莫想，也許這正是蘇亦琛剛纔打郭層的原因。
但是她已收下郭層的戒指，所以她說，“我已經答應嫁給郭層了。”
蘇亦琛望着她的眸子，剛毅的面容，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他的嘴脣只是動了動，沒有說任何話。
大概事情經過他早已知道了，孩子是怎麼沒的，一直守在這裡暗中觀察着李艾莫的弟兄也報告給他了。
他不怪李艾莫，反而有些恨郭層。
要不是那小子毛躁，要不是那小子跑出去深夜不歸，李艾莫去找她，她肚裡的孩子也不會沒有了。
蘇亦琛轉過身去望着窗外景色說，“李艾莫，我從來不認爲在世上任何一個人中，有人能比我對你更好。”
李艾莫咬住嘴脣，你那是叫好嗎，她真想要問一問蘇亦琛，對她好就是搶佔她，逼//着她做他的情//婦嗎？
可是李艾莫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咬咬牙。
蘇亦琛臉上彷彿掠過一抹苦澀的笑容，他說，“我走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病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醫生又走進來，給李艾莫一張卡，告訴她說，“這張字條也是留給你的。哦，對了，剛纔你欠醫院的醫藥費，留字條和卡的人也都給你交齊了。”
李艾莫怔怔的。
望着字條和卡，醫生走出去許久之後，她纔回過神來，打開字條。
字條上面清晰的寫着一行字，莫莫，無論你在哪裡，我都不希望你受罪。
然後下面是一串數字，應該是銀行卡的密碼。
李艾莫握着銀行卡指骨發白，微微顫抖。
蘇亦琛這是幹什麼？
拿錢來打發她嗎？
還是因以前對她犯下的罪行而以錢贖罪？
李艾莫牙齒咬的嘴脣滲出鮮紅的血跡，郭層進來一把掐住她的下頜，“李艾莫你幹什麼！”
李艾莫這才意識到她太過激動了。
郭層的手指輕輕爲她抹去嘴上的血跡。
她望着郭層，他嘴角包了紗布，應該是縫過針，醫生剛剛進來說過，他的顴骨處也淤青着，鼻樑上也包着紗布。
李艾莫看着這樣的郭層，心頭一陣酸澀，可是她感覺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郭層看着現在的李艾莫，她眼圈酡紅，他伸手握一握她的雙手，“怎麼，看你老公我現在這樣子你很失望是不是？成豬頭了，不帥了對不對？”
李艾莫差點一下子又被他逗笑，可是就怎麼也笑不出來。
郭層伸手把李艾莫摟進懷抱，他對她說，“蘇亦琛來找過我了，說是你願意嫁給我，一百二十個對我真心，要我好好對你。那小子還威脅我，要是我對你不好就怎麼怎麼樣對我。”
郭層說着呵呵笑了，李艾莫卻心頭被酸澀填滿，她分不清心中現在是什麼滋味，只是伏在郭層肩頭，眼前一陣又一陣模糊。
她知道，蘇亦琛是徹底走了，而她要跟郭層結婚了。
她會跟郭層結婚，應該是幸福的吧。
兩天後出院。
迎接她跟郭層的是老教師，還有學校裡的許多小學生，村裡的人們。
大家都向李艾莫噓寒問暖，也有人打趣她跟郭層，說是婚禮已給他們準備好了。
新房準備好了，日子定好了，就等她這新娘和新郎了。
李艾莫轉頭看郭層，郭層笑着，眼底滿滿的幸福就快要溢出來。
老教師把李艾莫拉到一邊說，“那位大善人來過了，就是給我們這裡捐希望小學的那一位，說是銀行卡放在你這裡。”
李艾莫一愣，擡頭看老教師。
老教師呵呵笑起來，“真沒想到啊，你還是咱們這裡的福星，你一來學校就有着落了，真沒想到，那大善人是你哥呢。”
李艾莫表情僵在臉上，許久她才反應過來。
老教師又繼續對她說，“說是那卡里有三十多萬呢，夠給我們建希望小學了。”
李艾莫眼圈陡然紅了。
這世上，若非她跟蘇亦琛有仇，恐怕是懂她的人就唯有蘇亦琛懂得最透徹了。
夜晚，村民們擺起了喜宴，篝火映紅了半邊天。
喜悅的鑼鼓喧天。
李艾莫被推到最前面，她一身紅衣紅袍。
紅綢子的另一端牽着另一人，郭層。
火光映紅兩個人的臉。
有村民在高聲喊，“一拜天地。”
李艾莫紅了臉，火光照的天邊夜幕美，李艾莫的臉就比那被映紅的夜幕還要美。
郭層臉上喜滋滋的，從眼角一直笑到眉梢。
“二拜鄉親。”
“咚！”兩個人碰個頭。
李艾莫和郭層分別捂着額頭笑，連一旁的大姑娘小夥子，還有來參加婚禮的村民，小朋友也都一同笑起來。
“三拜……三拜日月星辰。”
“哈哈……”
一團笑聲中，兩個人又拜一次。
“最後一拜，夫妻對拜。”
兩個人望着彼此，夫妻對拜。
歡騰聲，鑼鼓喧天。
不遠處，一棵大樹下，蘇亦琛看着這一幕，落寞轉身。
莫莫，祝你永遠幸福。
新婚之夜，本該是幸福的開始，紅燭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兩個人含情脈脈。
郭層握住李艾莫的手，剛要說些動情話，卻被外面人喊聲驚動，“李老師，郭老師，快來啊，老教師出大事了……”
也就是這一晚，本該是幸福的開始，卻讓李艾莫嚐到幸福終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