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花園裡有個鞦韆。”佟萱眼睛失明,走路對她來說現在就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事。她肚子裡懷着寶寶,任何的危險對這個寶寶來說都是致命的。
她可是一萬個小心,就連走路都是一小步一小步的。
今天白鳳書的老師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這個消息讓她又重燃希望,只不過她還不及跟沈夜南商量。
林方強將她扶到鞦韆架處坐下,看着這個鞦韆架,他突然有些惆悵,“小時候你也嚷着要在家裡造一個鞦韆。”
“是嗎?”佟萱擡頭,卻是一片疑惑,“我怎麼不記得了。”
“那時你還小,你媽……”林方強不自覺地提到已誓的前妻,然後住了住嘴,“萱萱,真的不跟爸爸回b市嗎?”
佟萱搖頭,“爸,不是我不想回,是我不能回。”佟萱說完低下頭去,有些難過的說道,“我們林家跟沈家根本沒法比,都那樣多的事故,沈家……”
佟萱猶豫了一會才輕輕地說,“我現在是allEN的軟肋,這裡,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不能再因爲爲而拖他後腿。”
想想,文佩和林雪這種沒有勢力的人尚可那麼容易就對她下了手,那麼沈夜巖……真要對她動手,只要她走出沈家,估計外面等她的就是無數個未知的危險。
沈夜南不讓她知道的事,她其實真的猜也大概猜到。
總之很兇險就是。
林方強聽到她這話,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想說,爸爸會保護你。但,他又清楚地知道,這不可能的。
林家只是一方小富豪,算不得什麼。
佟萱摸着肚子裡的寶寶,“寶寶現在有希望可以保住,已經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結果。”佟萱看向林方強,“爸,你知道白辰嗎?”
林方強皺眉,“誰?”
“白辰。”佟萱還是很疑惑白辰到底是誰,他叫她林萱啊。
“不認識。”林方強搜索了一遍記憶,完全沒有印象,“怎麼了?”
“這次allEN請的所有醫生都說寶寶不能留下,但是白辰說,這個孩子或許會沒事呢。”佟萱的手摸着腹部,“他是生物學家。”
林方強沉默着,他看着佟萱的肚子,很平坦,這會還是看不出有孩子。想到健健康康的她,就是因爲文佩,因爲林雪而這樣,他便一陣難過和內疚。
“對不起,萱萱,是爸爸的錯。”林方強拉下老臉來認錯,“是爸爸太過相信她們母女,才造成現在你這樣的境地。”
佟萱輕呼出一口氣,“爸,其實我怪過你,也怨過你。”
可是,懷孕之後,她反而能理解了。也放下了過去對她爸爸的怪與怨。
文佩太會演戲,幾乎這二十來年從沒有在人前表現出她另一面,若不是林方強打算給佟萱一半的家產被她知道,她應該會繼續裝下去的。
人生如戲,天天演戲。文佩就是那樣一種人。
佟萱也怨過林方強眼睛是不是瞎了,看不出文佩是那樣的一種人。但是,現在他真的妻離子散,她身爲女兒也沒覺得好過到哪裡。
“爸……你還年輕,要不要考慮再結一次婚?”文佩入獄,林雪也坐幾年的牢,每個人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佟萱是不會心軟的。
文佩跟她爸生有一子一女,他爸這人……她怎麼覺得就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要是文佩在獄中表現好,幾年就出來的話,沒準會要求複合。
佟萱承認,她是絕對不會讓文佩再嫁給她爸的,而她爸一個人的話,其實很可憐。
人到了他這個年齡,正是需要家庭的時候,再說,他還不老,要再娶,有的人願意嫁。
聽到佟萱這話,林方強是真正愣住了,“萱萱,你在瞎說什麼。”以前,他要娶文佩的時候,她跟他鬧了好久,以致這二十多年來的父女感情也沒有多少。
可是,這會,她叫他再婚?
“文佩入獄是她罪有應得,至於林雪……關個兩三年只是給她一個教訓。”佟萱說着,臉色很平靜,“但是,爸爸,你一個人的話會很冷清吧?”
老來伴老來伴,林方強五十多,是找伴的年齡。而且他保養得不錯,平日裡也西裝筆挺的,正是很受女人愛的成熟穩重型。
他看着佟萱,突然覺得她變了很多。
“爸,這次我不阻止你再婚了。”佟萱笑眯眯地看向他,“真的。以前是我小不懂事……”
兩父女算是徹底的談了一次心,林方強這幾日的傷痛難過終於在佟萱這裡得到了安慰,妻離子散的痛苦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
看着沈夜南走來,林方強也知道時間不早了,他站了起來,“爸爸明天再過來看你。”
“爸你住哪?”佟萱聽到他說要走,趕緊問道。
“酒店。”
“萱萱。”沈夜南走過來,扶起她,“晚了,回屋子裡去吧。”
“allEN,我爸他要回酒店,你讓司機送一下他吧?”這裡沒有車子的話,要走出去可是要好久好久,而且打到出租車的可能性是零。
林方強正要拒絕,佟萱就以這樣的理由說服他。最後林方強還是答應了。
由沈夜南扶着回去,佟萱還低語,“爲什麼每次你跟我爸見面,你們兩個都像犯衝似的?”
關於這點,沈夜南不置可否,事實上,佟萱跟沈夫人其實也跟犯衝似的。
但,這些都是小問題,只是他跟她沒事就好,跟長輩子間談不來,那就只能……少見面少談了。
回了房間,坐在chuaNG上,佟萱才說她的決定,“allEN,我們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五十的機率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但是,已經很好了。
聽到佟萱這話,沈夜南變得沉默,他坐在她的身邊,“萱萱。”
“我知道,我很自私。”佟萱抓住他的手,“醫生都勸我們不要留下孩子,說孩子孩子會害了他,可是……白辰說也許孩子是安全的。這種例子也其他國家也不是沒有。”
沈夜南依舊沉默着,他現在還不太相信白辰。
如果孩子不要了,他就不需要白辰。可是,如果要保孩子,那現在就只能聽白辰的。可是,白辰到底是誰?
不是他想得太過陰謀論,而是,像他們這樣的生物學家,要是想對人做點什麼,在針水上加點東西就可以了。
他怕白辰是這樣的人。
“萱萱,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沈夜南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做了這樣的決定。他從來沒有勸過佟萱放棄孩子。
但是,這一次他開口了。
他,勸她不要這個孩子,喝中藥去毒。
他,不想白辰插手這事,只想白鳳書明天就將白辰送回美國去,以後,永遠不要再出現。
佟萱臉色僵住,握着沈夜南的手也僵了僵,她抽出與沈夜南相纏的手,看着他的方向,“allEN,可是白辰說……”
“萱萱,我查不到白辰的任何資料,我不能讓你去冒險。”沈夜南老實交待他的顧慮,“如果他是沈夜巖的人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沈夜巖養了一批這樣的學家,他們當中也不全部是活在黑暗的人,有些人也有明面上的工作。
誰知道白辰是不是這樣的人?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哪怕有零點零一的危險可能,沈夜南也是不放心的。
聽到沈夜南說查不到白辰的資料,佟萱不解,“你要查他的資料做什麼?他是白鳳書的老師啊,你不放心?他怎麼可能會是沈夜巖的人?”
一連數個問題從佟萱的嘴裡問出來,沈夜南都沒有急於回答,看着她這麼激動,他知道她只要有一線希望都想保住孩子的。
這個孩子的重要性已經遠遠超過她自己了。
“萱萱,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嗎?”沈夜南的話一出口,就被佟萱大力的推開。
他一個不小心的就跌坐在了地上,“萱萱。”
“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allEN,我們有希望保住孩子,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佟萱無焦距的眼控訴着他,“他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萱萱,我不能拿你冒犯。現在喝中藥是最保險的治療。”怪他也罷,怪他想得太多陰謀論也好,他,深思熟慮過後的便是這樣的決定。
佟萱聽到語氣的堅定,她笑了,氣笑了。“沈夜南,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的說出這樣的話?!”之前是沒有辦法沒有希望。可是現在有希望了,他竟然說要放棄這個寶寶?
就因爲,白辰來路不明?
這可笑的理由,她沒有辦法接受。他要是藉口是孩子可能會有缺限,她還能接受一些,可是他的理由竟然是,白辰來路不明,查不到關於他的資料。
因爲這樣,他就要她放棄這個孩子。
“萱萱……”
“如果我說不呢,如果,我非要留下寶寶呢?”佟萱的手自然的覆在腹部,“你會怎麼做?”
“萱萱,不要任性。”沈夜南心也很疼,眼裡露着難過,“我比誰都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可是,我不能讓你冒險。”
她對他來說太重要,重要得只要想到失去她,他覺得他也活不下去……
孩子會再有。她吃了精神類藥物,又染毒素,孩子缺限的機率比健康的機率大得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讓她冒險?
沈夜巖還潛逃在外,他跟沈夜巖的事還沒有結束,如果白辰就是沈夜巖的人,如果……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他是絕對不會讓白辰研究血清給佟萱注射的。
這個孩子……他不能要。
“我就任性,你會怎麼樣?”任性?好,就當她任性好了,那麼她現在就任性,他要怎麼樣?
醫生勸她不要留下孩子,她說留,他就說好。
中醫勸她不要留下孩子,她也說盡力留住,他也二話不說就說好。
沈夫人叫她不要留孩子,她要留,他也由着她。他一直都站在她這一邊,與她感同身受。她知道他也在乎這個孩子,知道他在乎她。可是現在有希望了,他卻說,不要留下孩子?
她沒有辦法理解,沒有辦法認同。
“萱萱。”沈夜南看着她的臉,她臉上已經掛着淚水,他上前想要將她攬入懷,她卻將他狠狠地推開,淚眼沒有焦距地看着他,“沈夜南,你告訴我,如果我非要留下這個孩子呢,你要怎麼做?”
他心煩氣燥的用手狠抓頭髮,深深地做了一個呼吸,“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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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孩子的媽媽,吃藥的人是我,中毒的人也是我,我有權力決定寶寶的去留。”佟萱大聲地吼道。她已經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意思,如果她執意這樣,他,是要逼她喝下中藥了是嗎?
“我可以沒有孩子,但我不能沒有你。我不會拿你做任何的冒險。”沈夜南深深凝視着她難過的臉,“萱萱,原諒我。”
他走出房間,讓佟萱獨自一人呆在房裡。
沈家房間的隔音都很好,所以沒有人知道沈夜南和佟萱在房裡剛剛因爲孩子去留問題而發生了爭吵。
沈夜南直接去了書房,叫人讓白鳳書來書房一趟。剛剛談的事情還沒有談完。
在酒櫃裡斟了一杯濃烈的酒,他喝了兩口,才覺得心沒那麼不舒服。他不想跟佟萱吵架,也不想惹她不開心,可是,這次,他必須做決定。
這個決定,會讓佟萱怨他……
白鳳書敲了敲書房的門然後開門進來。
看着沈夜南單手插在褲兜裡,一手端着洋酒背對着他看着窗外。房裡的氣溫有些低,白鳳書有些疑惑,難道剛剛他跟林方強起了爭執?
“鳳書。”沈夜南轉過頭來看他,“我要你老師的資料。”
“……抱歉。”白鳳書沉默了半會只吐出這兩個字,他看着沈夜南,“不是我不想給你,是我也不知道。”
他是一個醫生,從小學醫,白辰是他的偶像,跟爺爺有淵源,正是這份淵源,白辰才教了他很多東西,但,他一直也沒有好奇過白辰的生活軌跡,只知道也是研究人員,某官方機構的。
這世上,有一類人的生活軌跡是被抹掉了的,就好像這個世界沒有這號人一般。
沈夜南與白鳳書感情不淺,他是他的醫生,也是朋友,深知白鳳書不會害他。但,不代表白辰不會。
現在是人都知道佟萱對他的重要性,是他沈夜南最大的軟肋。
他不能冒險,一丁點也不能。所以,他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終於做出了決定,“那麼,你去跟白辰說一聲,很抱歉,讓他白來一趟了。”
他這話是等於拒絕了白辰。
白鳳書驚呆地看着他,“夜瀾……”白辰已經是佟萱最後的機會,她的眼睛失明着,也不能再拖太久,拖得久了,成爲永久失明的話就什麼用也沒有了。
白鳳書不懂,沈夜瀾怎麼會把這樣的希望推掉。
“去吧。”沈夜南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轉身看着窗外,書房的窗外遠處是樹林,此時天黑,只能依稀看到那一排排陰深的影子。
“夜瀾,我好不容易纔請到白辰,最重要的是,也是佟萱最後的希望了……”白鳳書忽地住嘴,看着沈夜瀾的背影,忽地明白什麼,“因爲查不到他的資料,你懷疑他?”
沈夜瀾沒有吭聲,他在想什麼,只要用心一深想,就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白鳳書一下子就明過來了,他笑了,“夜瀾,白辰他很清白,他就一研究人員……”
“我不會拿佟萱犯一丁點的風險。”沈夜瀾轉過頭看着白鳳書,“連你這個學生都不知道他的資料,他這
樣的一個生物學家,智商超人,要是有企圖,只需要要注射佟萱的血清上加點什麼就……”
不待他說完,白鳳書很無奈的翻白眼,“夜瀾,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如果他是沈夜巖的人呢?”沈夜南沉下臉,“你覺得這樣的話還會想太多嗎?”
“不可能,他……”
“怎麼不可能?你對他了解有多少?”沈夜南臉色難看,“一旦他是的話,佟萱有多危險,你想過嗎?”
“夜瀾,白辰他真的不可能是沈夜巖的人。”怎麼可能嘛,白鳳書真心覺得沈夜南想太多了。
沈夜南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說,“安排一下,我現在去見見他。”
白鳳書見自己說沒用,再一想到白辰那性格,他遲疑了一下,“夜瀾,你這樣懷疑的態度見他,他會翻臉的。”
白辰可不是今天來時的那個模樣,他皮膚白晳,看起斯斯文文很好說話的樣子,但那是他的僞裝好嗎?真正的白辰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再加上做研究搞實驗的,性格本來就高傲,他一個不爽,讓你感染點什麼病毒什麼的……
白辰連政要的面子有時都不給,何況沈夜南這樣的商人?
聽到白鳳書這話,沈夜瀾冷了臉,“你覺得我會這樣明顯的擺着臉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