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心滾熱,落在林蕎的手背上,火炭一樣的灼人,林蕎下意識的使勁一抽手,踉蹌着就往後退,腿卻撞在了屏風上,嘩啦一聲屏風倒地,林蕎收腳不住,生生和屏風摔成一團。
嘉和帝的手還保持着原來的樣子,一時就愣了,鄭雪梅也傻了,張着嘴看了半晌,忽然就站了起來,向林蕎喝道,“大膽,你在幹什麼?”
林蕎的額頭撞在屏風的架子上。疼得眼淚都下來了,聽得鄭雪梅的呵斥,她又是心涼又是委屈,但更多的還是驚恐。縱是她看過那麼多的腦殘宮鬥小說,她也吃不準這會子等着她的會是什麼?
如果她剛剛沒有記錯,嘉和帝應該是——摸了她的手?
他是皇帝,她只是個小宮女?他摸她的手是什麼意思?他不是故意的罷?他是無意中碰到的罷?
林蕎一邊掙扎着起來跪下。一面抑制着逼自己別哭出來,“奴婢……奴婢有罪,請皇上小主恕罪……”
嘉和帝不吭聲,屋子裡安靜得只聽得見鄭雪梅氣怒的呼吸聲。氣氛沉重得像要掉下刀子來。林蕎突然驚恐的想起來一件事,不記得是哪個朝代的皇帝,因爲誇了句某個宮女的手好看,這宮女的手就被皇后給剁了下來……
現在嘉和帝直接上手摸她的,那……
嗷……林蕎白眼一翻,就要暈倒……
“你退下吧,朕有話對你主子說,”嘉和帝擺擺手,面無表情,就好像剛剛抓林蕎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林蕎看看倒在一邊的屏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去扶它,低了頭屁滾尿流的退了出來。
但是她並沒有鬆口氣,因爲以鄭雪梅的性子,就算嘉和帝不發作,她也不會饒了自己!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見鄭雪梅送嘉和帝出來,見了縮着腦袋的林蕎,嘉和帝停下腳步,向她招手。“你過來。”
林蕎一顆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着,戰戰兢兢的挪到了跟前,纔要下跪,被嘉和帝止住。嘉和帝語氣和藹,“你不要怕,你剛剛雖御前失儀,卻也是無心之失,你主子不會責罰你的,”說罷,他把目光放在鄭雪梅的臉上,語氣上揚。“嗯?”
鄭雪梅忙笑了道,“這麼忠心的丫頭,皇上都不怪罪了,臣妾哪捨得責罰呢,”說罷對林蕎道,“還不快謝恩。”
雖不確定鄭雪梅是不是真的“捨不得”收拾她,林蕎還是趕緊跪下來磕頭,沒什麼誠意的喊着。“奴婢謝皇上隆恩。”
謝你妹,若不是你嚇到我,我怎麼可能會闖這樣的禍?害我腦袋上到現在還疼,也不知破相了沒有?
“起來吧,”嘉和帝顯然心情不錯,他回頭看向鄭雪梅,“梅兒,還是你這兒清淨啊。這些年也就你最能體察朕意,知道朕要什麼?”
說罷,拍一拍鄭雪梅的手,轉頭對林蕎道。“好生伺候你主子,你將來的好日子,可都系在她身上了。”
“是,”林蕎恭恭敬敬的應着,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話有些怪異?
是哪裡怪異呢?
……
嘉和帝上了鑾駕離去,林蕎膽戰心驚的將屋子裡收拾乾淨了,提着顆心站在鄭雪梅跟前等着她處置。
wWW☢tt kan☢C 〇
鄭雪梅卻臉色古怪的久久看着林蕎。也不知是喜還是怒?林蕎最怕被人這麼不吭聲的盯着,腳就有些軟。
“小……小主?”
林蕎試探的叫,想着你真要收拾你就趕緊的,老這麼沉默着可是太煎熬了。
鄭雪梅一回神的樣子。她再次深深的看了林蕎一眼,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就衝林蕎擺擺手,語氣疲累,“去屋檐下摘兩根冰凌子下來敷一敷你那腦門子吧。我有些乏,讓墜兒打熱水來,我要梳洗了睡一會兒。”
林蕎猜測了各種可能,卻沒想到是這一種,她反而有些懵,然而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脆脆的答應了一聲,趕緊撒丫子出了門。
鄭雪梅對着林蕎的背景又發了半天愣。方纔冷笑一聲,轉頭去妝臺前摘卸釵環……
……
接下來的幾天,鄭雪梅也並未苛責林蕎,甚至。待她更比以往親和關切了幾分。林蕎雖有些不明白,但想到鄭雪梅陰晴不定的性子,索性不多想。
一轉眼,就到了元宵節,待過完了這一天,這個年就算過完了,皇帝的年假就此結束,也要開始上朝幹活。
大肅朝規矩,除夕這天祭祀完天地祖宗後,就要封印(玉璽),直到來年元宵節後的第一天也就是正月十六,再禱告了天地解除封印,喻示年過完了,一切都回歸正軌開始運轉。
林蕎來到這個朝代已是第六年,她總覺得皇帝這個職位實在是有些沒意思,每天天不亮就要上班(上朝),常常到深更半夜了還在加班(批摺子),好容易躺平了身子說能喘口氣兒了,又有三千佳麗排着隊要他耕耘播種,基本上不存在週末。要說有假,一年到頭也就除夕到元宵節這半個月了。
要不說好多皇帝都短命呢!全累死的。
就這沒人性無天理的破工作,白送林蕎都不幹啊,她想不通古往今來爲什麼有那麼多人都趨之若鶩?說他們傻吧,一個一個的看起來又都很聰明的樣子!
“境界啊境界,這就是境界!”林蕎拍着大腿嘆氣。
“什麼境界?”
林蕎正閉着眼搖頭晃腦的爲自己的超俗境界得意,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
林蕎猝不及防,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猛轉頭看時,竟是負手而立的嘉和帝。
林蕎看看四周,院子裡除了自己和他,竟一個人也沒有,咦,門上的小良子呢?
嘉和帝見她四下張望,就笑,“朕路過這裡,來瞧瞧你家主子,是朕不許他們通傳的。”
“奴婢給皇上請安,”林蕎這纔回神,趕忙見禮,心裡卻嘀咕,您老這不是應該開始上班了麼?怎麼還有空“路過”這裡?而且,您老要麼晾着我家主子不見,要麼就老“路過,”您老咋那麼多的“路過”啊?
嘉和帝像是聽到了她的腹誹,道,“你們這裡總是比別的地方要清靜些,朕每次經過,都想要進來坐一坐,嗯,你剛剛在說的境界——是怎麼回事?”
“嘎?”
林蕎這纔想起方纔的自言自語被嘉和帝給聽去了,手心裡頓時開始冒汗,這……這要怎麼說?說她覺得他是個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