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瑛早上直接從皇宮去了宗學,正值上學高峰期,衛離瑛感覺好些怪怪的視線在自己身上瞄來瞄去,掃來掃去。雖然以前也是瞄來瞄去的,但不知怎麼,今天的視線格外讓人不舒服,老讓人覺得自己袍子下面沒穿褲子還大搖大擺地在大街上溜達,呸,什麼破比喻,衛離瑛暗罵。
今日很邪門,衛離瑛想,先是衛離瓘、衛雪瑤兄妹盯自己,衛離瓘一臉欲言又止,媚眼頻閃,眼睛抽筋,奈何自己沒看懂,他便轉彎去了自己教室。衛雪瑤精緻的臉上掛滿了嘲諷,嗯,還有看好戲的表情,什麼跟什麼呀,衛離瑛使勁翻了個白眼,惹來衛雪瑤更加意味深長的笑。
再來,衛離瑭唉聲嘆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自己還沒說什麼,衛離瑭自己便垂頭喪氣地走了。
然後,衛離琰、衛離瑾、衛離璆、衛離瑜四人出現,似乎專門在門口等她似的。
“阿瑛妹妹,哥哥們對不起你”,搖搖頭走了。
衛離瑛目瞪口呆,就這一句話?還是莫名其妙的話?
“阿瑛,你要是有氣就衝我來吧。”衛離璆一副上刑場的表情。
衛離瑾依舊沉默,良久嘆息一聲,轉身回了教室。
衛離瑛盯着衛離瑜,一動不動,到底發生了多大的事?
“小草,啊不,阿瑛,真不是我說出去的”,衛離瑜期期艾艾的小聲叫,說完,也不等衛離瑛有啥反應,跟他哥一樣,轉身跑了。
衛離瑛走進教室,教室猛然一片寂靜,“自己氣勢果然夠強”,衛離瑛嘀咕,也不看衛雪璣愧疚的表情,徑自找到座位坐下,可惜,這詭異還沒結束。
“昭瑛郡主,把這篇文章背一下”,徐老夫子指着書本慢條斯理。
徐老夫子已經好久沒叫過她的名字,私下裡不是說已經放棄她了麼?今日又想起來了?真是,想不開了吧,那麼大歲數的人了,有好日子也不會過,自己找氣受啊,這可怨不得她。
“昭瑛郡主,那首高山流水彈一下吧”,教授音律的胡夫子老神在在。
胡先生啊胡夫子,當年那一曲驚天地泣鬼神的如泣如訴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您抖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發誓再也不聽我彈琴的曲子,今個您做好準備再聽一遍啦?
“郡主,院長叫你去”,有同窗幸災樂禍。
瞅瞅,這是什麼素質?就算你真的很高興,很幸災樂禍,也不要表現在臉上嘛,瞧瞧你那張中風似的臉,多不深沉,多不穩重!
“阿瑛啊,你可知女子有何可爲,有何又不可爲?”五皇叔循循善誘。
“一直以來,皇叔都憐惜於你,從不敢嚴厲以對,就算你騎射、讀書經常與男孩子一處,皇叔也遂了你的願,可是你怎麼能如此行事?”五皇叔痛心疾首。
“唉,沒有管教好你,皇叔實在有愧於二皇兄所託,也實在辜負了太后老人家厚望。”五皇叔後悔莫及。
“雖說雪璣無甚大才,但好歹行事規矩,沒事你就多跟着她一起吧,嗯,雪瑤也不錯,多接觸接觸,對你總歸是好的。”五皇叔語重心長。
“這本《女誡》你拿去好好研究研究吧,望你早日懂事。” 五皇叔無限期許。
“好了,什麼也別說了,下去吧。”五皇叔斬釘截鐵。
衛離瑛張張嘴,無奈地拿着書回教室,一路上忍受着衆人暗地裡的指指點點,那表情、那動作,絕對看不出來是在說你,但偏偏就是讓你感覺到說的就是你!
“神秘兮兮什麼呀?不就是知道本少逛青樓了嗎?”衛離瑛真想大叫出聲,但,只是想想而已,如果自己真叫出來,恐怕又該說自己“厚顏無恥”了。
“阿瑛”,衛離瑜拉着衛離瑛走向小竹林。
“幹什麼呀?別介,有話咱就在這說,省得又傳出什麼閒言碎語”,衛離瑛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阿瑛,你都知道啦?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衛離瑜懇切地望着衛離瑛,前天晚上他和兩個皇兄宿在五皇叔家,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等今日一早來到學裡,到處議論紛紛,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阿瑛跑去了美人閣,當然還說有幾個皇子和王府公子,但指名道姓的就阿瑛一人,問過另外兩位堂兄,都說不是自己說的,他家親哥哥倒是嘲笑地牽了下嘴角,可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告訴他,他現在還糊塗着呢。
“嗯,我知道不是你說的”,衛離瑛漫不經心,“外面可有傳起來?”
“這個倒沒聽說,不過也快傳出去了,阿瑛,估計皇祖母他們也快知道了”,衛離瑜很擔心。
“放心放心啦,不過打幾板子,禁幾天足的事,哎,北煜的使者下個月就到,聽說來了不少學子,皇上他們肯定不會下重手”,衛離瑛難得說了句長話。
“是啊,小草,本皇子承認你也挺聰明的”,衛離瑜一放下心,立即活躍起來。
衛離瑛面無表情,不是不給面子,但,被個傻子稱作聰明,她能當做是讚美麼?
“對了,阿瑛,五皇叔叫你去幹嘛?”衛離瑜又湊了過來。
“切~”,衛離瑛一把把書甩給衛離瑜,留下一句“有空你多讀讀吧”,然後慢慢悠悠地走了。
看樣子就是這學院的人傳出去的,想起衛雪璣愧疚地眼神,八成就是她了,不過,這八卦又明顯是針對自己的。別有用心?還是自己得罪過誰?或許自己太出風頭了?但,自己又何時出風頭了?好像也沒得罪過誰?“唉,麻煩吶麻煩”,衛離瑛重重哀嘆,哪來這麼多心思,自己管自己的事多好?
衛離瑛轉頭,看到一位很清雅的公子對着自己似笑非笑,一陣鬱悶,神經病啊?就討厭你們這些花花腸子的人,有本事咱打一場?
“昭瑛郡主……”
“幹嘛?”兇巴巴地吼道,你這人忒沒眼力見,打擾爺沉思。
“你……”沒事吧?
“當然是真的”,長的倒是人模狗樣,沒想到是個八婆,衛離瑛搶過話,“這位兄臺,你記性可不怎麼好,你當時不是正和玲瓏姑娘談詩作畫嗎?這麼快就忘啦?還是壓根就沒看別處,只看着……”,衛離瑛也似笑非笑,看着對方呆怔着,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很爽。
“什麼?清雅公子也去了?”
“怎麼可能?清雅公子怎麼回去煙花之地?”
“哎,我記得清雅公子好像曾經讚揚過玲瓏姑娘的畫!”
“真的真的?這麼說昭瑛郡主說的是真的嘍?”
“多半是真的,沒想到啊沒想到。”
“……”
很滿意這個效果,衛離瑛大步向前走,原來這冤大頭是沈清雅,這可怨不得我,誰讓你那麼八卦的?衛離瑛暗自開脫。
沈清雅站在原地,看看同窗的眼神,嘀咕道:“在下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事而已。”
衛離瑛踉蹌一下,迅速恢復正常,那句話她絕對沒聽到,沈清雅也沒說過,當然,自己更沒有把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經上午這麼一鬧,衛離瑛在宗學也呆不下去了,下午還是騎射,顧師傅該講的都講完了,也沒什麼好學的,衛離瑛便熟門熟路的提前走了,她要去太后那裡報備一下,只要太后一關過了,其他全沒事。
壽禧宮,衛離瑛悄悄把秀姑拉到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秀姑姑,今個上午,皇祖母做什麼了?”
秀姑也學會了似笑非笑:“沒什麼,就幾位夫人和李太妃她們說了會子話。”
衛離瑛眼角一跳,點出了“李太妃”。這李太妃是先皇的李淑妃,與太后爭了一輩子,是三王爺的母妃,據小道消息說,當年陷害太后謀害皇子的就是這位被謀害的皇子的母親李太妃,只不過事情敗露後,趙嬪做了替死鬼,嗯,說到這,還扯出一段秘聞,據說那被害死的皇子自生下來便不會哭鬧,也不會進食,連眼睛也沒睜開過。基於這點,太后就更加恨李太妃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現在都老了,二人還是有些不合,當然是暗地裡的,明面上,李太妃還是一切以太后爲尊,太后對她也時時照顧,就衛離瑛看,她們倆是時不時噁心對方一下。太后是以勝利者的姿態施以憐憫,李太妃是秉着“你就是做了太后也不如我”的理念給太后身上扎刺。
在這之下,小輩們便成了主要的工具。李太妃的孫女主要有衛雪珍、衛雪環、衛雪瑤,前兩位是嫡出,平平常常的閨閣淑女,衛雪瑤雖說是庶出,但自小聰明伶俐,又養在王妃旁邊,加上李太妃喜歡便給了嫡女身份,如今不過十一歲,便已有“才女”之稱,但欒王府的唯一嫡子,也就是欒王爺世子衛離瓘又是個不成材的,所以太后與李太妃之間的談話每每少不了這二人,偶爾會加上自己,當然,一方明褒暗貶,一方明貶暗褒,暗箭連連,聽的人雞皮疙瘩出幾層,幾次都把衛離瑛逼了出去。
“秀姑姑,她們都聊了些什麼?”千萬不要是自己!
“郡主不是都猜到了麼?”
“那,皇祖母是什麼反應?”衛離瑛惴惴。
秀姑暗笑,郡主這表情可不常見,不待她回話,太后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秀兒,讓阿瑛進來吧。”不辯喜怒的聲音,衛離瑛心裡愈發沒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