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來上將軍家中有賓客登門,倒是老朽唐突了!”
就在大堂上談笑風生之際,門外響起一聲爽朗的笑聲,百里奚已經帶着百里蘇蘇與夏染來到項府客廳門前。
“原來是百里兄到了,有失遠迎!”
項燕叔侄親自起身迎接,范增也陪着站起身來。
夏染識趣的站在門前等候,百里蘇蘇則向項燕父子打了聲招呼,輕車熟路的轉身就走,“我師父一定在後院習武或者看兵書吧?我去找他!”
“這位是范增先生,巢湖人,我多年的好友。”
項燕先把范增引薦給百里奚,接着又把百里奚引薦給范增,“這位是百里奚大夫,曾經做過虞國的相邦,名聞天下!”
兩人相互施禮完畢,百里奚詫異的道:“我看範先生氣度非凡,不知現居何職,爲何老朽之前從未見過?”
范增笑笑:“晚輩閒雲野鶴慣了,受不得這些繁文縟節,因此辜負了上將軍的多次舉薦,目前仍是布衣之身。”
項燕搖頭嘆息:“唉……範先生胸懷韜略,卻是不肯出仕,老夫每每舉薦,都被他以年老體衰爲由拒絕。你看看百里大夫,今年已經七旬了,依舊精神矍鑠,還能策馬如飛呢!”
百里奚大笑:“哈哈……老朽才七十而已,吾還要再做二十年的官。況且我只是文官,提提筆上上朝而已,那趙國廉頗同樣年已七旬,照樣能開三石弓,食鬥米肉十斤,憑誰問吾等老矣?”
“百里兄說的是,看來老夫還算年輕啊,哈哈……”六十歲的項燕聞言大笑,意氣風發。
望着五旬的范增,六旬的父親,七旬的百里奚,項梁覺得年輕真好。
項燕命下人給百里奚奉上茶水,開門見山的問道:“百里兄夜間來訪,必有原委,請直說無妨。”
百里奚呷了一口茶,正色道:“老朽此來確實有事,我今日白天接到了方離的書信……”
“可是要託百里兄勸主公發兵援唐?”項燕一下就猜到了百里奚此來的目的。
百里奚頷首:“正是,十萬魏軍兵臨平陸城下,二十萬晉軍分兵攻打絳關、池陽,唐國危在旦夕啊!”
晉軍攻唐不過四五天的事情,楚國尚未得到消息,項燕聞言也是面色凝重,撫須道:“之前我還誇方離這傢伙風生水起,看來這次遇上大麻煩了!”
范增撫須道:“唐國的這兩個盟友,韓、趙一個也不可靠,否則方離也不會給百里大夫修書求援了。”
項燕放下手中茶碗,沉聲道:“臥榻之側豈容猛虎酣睡,想來之前韓、趙也沒料到唐國竟然發展的這麼快。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便把虢、虞、申三國合而爲一,若不加以遏制,這唐國還得了!壓制唐國也符合韓、趙的利益,想來韓武、趙雍絕不會輕易出兵援唐。”
項梁插嘴道:“百里大夫,方離逼迫虞公禪位,有篡權之嫌,你本應該痛恨方離纔對,爲何卻來替他求援?”
百里奚道:“就算方離千錯萬錯,平陸的百姓也是我的桑梓,老朽安忍坐看他們遭受晉軍鐵騎蹂躪?再者說了,方離之前把驪姬獻給楚公,兩國也算盟友,楚國發兵救援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老朽明日早朝會向主公代唐求援,還請上將軍美言幾句。”
“範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項燕目光掃向范增。
范增起身抱拳:“增只是山野村夫,安敢妄議國家大事。”
項燕笑笑,猜測范增多半是怕得罪了百里奚,故此不願意多說。他剛纔提議攻吳爲主,滅宋次之,爲何就敢議論國家大事了?
“百里兄,那晉國與魏國都是天下豪強,因爲唐國與之開戰是否值得,干係重大。非項某所能決定,明日早朝你向主公稟明,先聽聽滿朝文武的意思。若是有必要,我會請求主公派遣一支兵馬援唐。”
百里奚又喝了一碗茶,起身告辭,帶着孫女和夏染乘坐馬車回府。
百里奚祖孫前腳剛剛離開,虞子期後腳就來到了項府,他自然不會去見項燕父子,而是直接去後院尋找項羽。
找到項羽後道明來意,最後喜滋滋的道:“項兄,就算楚公不肯援唐,我也有辦法讓妙戈依照諾言嫁給你。聽傳言說楚公有可能委任你做伐宋主將,到時候你分出一支小股兵馬進入唐國境內支援,就算兌現了承諾,妙戈也就無話可說了。”
項羽聞言狠狠瞪了虞子期一眼,拍案怒斥:“虞子期啊虞子期,我項羽豈是強人所難之輩?我爲何覺得你此舉像是在獻妹求榮?日後若再提此事,你我這兄弟不做也罷!”
“我……”
虞子期一臉尷尬,臉色漲得通紅,囁嚅道,“我不是……看着你至親未娶妻……替你擔憂麼。”
項羽冷哼,怒衝衝的道:“這天下未娶妻的多了,你不是也未娶妻麼?大丈夫功名未就,談何成家?”
虞子期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告辭:“好吧,算我虞子期多嘴,日後再提此事,我打掉自己的門牙!”
虞子期說着話擡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頗大,嘴角有血絲溢出。
項羽也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了,又安撫道:“虞兄,我也知道你是爲了籍好,而且令妹也確實有傾國傾城之色,項某也有幾分喜歡。但大丈夫愛美,取之有道,豈能如此勉強一個女子?一切隨緣便是!”
虞子期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沒有說話。
合着自己爲了兩人的未來着想,卻變成了獻妹求榮的小人?自己如果貪圖榮華富貴的話,豈不是應該鼓動妹妹嫁給方離,自己去做唐國國舅?
項羽把話題轉移到國事上,沉聲道:“天氣已經轉暖,公輸般爲我大楚造的八百雲梯與井闌已經完成,想來半月之內大軍必然攻宋。你與季布、鍾離昧可要好生操練軍士,此番攻宋必須拿下頭功!”
“曉得了!”虞子期情緒稍微好轉一些。
項羽又道:“晌午之時,鍾離昧麾下的軍候孫驍向我舉薦了兩個人,一個叫張定邊,我們楚國人,現在擔任隊率,說他驍勇善戰。一個叫做韓信,現在擔任什長,說他熟讀兵書。你有空了解下這二人,看看是否值得重用?”
虞子期鼻子抽搐了幾下,活動了下被抽的有些麻木的臉頰,罵了一句:“這孫驍簡直亂來,是不是收了好處隨便舉薦?張定邊我不認識,但這韓信是個懦夫,軍中笑柄。”
“哦……此話怎講?”項羽一臉詫異,“一個什長,怎麼就成了笑柄?”
虞子期揉着臉道:“這韓信吳國淮陰人,接近八尺的身高,生的倒也高大。在故鄉的時候每日佩劍行走於市井之間。後來遭到一屠夫挑釁,讓韓信要麼用劍刺他,要麼從胯下鑽過……你猜怎麼着?”
“士可殺不可辱,是個大丈夫自然不會受這胯下之辱!”
虞子期拍手道:“誰說不是呢?但凡有點血性,就算不揮劍宰了這屠夫也要暴打一頓,結果這韓什長愣是帶着劍從屠夫胯下鑽過去了……”
項羽勃然大怒,一拳拍在桌案上,罵道:“真是丟盡了男人的顏面,我項家軍不要這種懦夫!孫驍竟然提拔這種懦夫做什長,而且還向我舉薦,真是其心可誅。你馬上去軍營,把孫驍降爲屯長,把韓信這種懦夫逐出大營,免得我項家軍遭人恥笑。”
虞子期憋着一肚子火,當即辭別項羽策馬直奔隸屬於項羽的軍營。晚上也不打算回家住宿了,攤着這麼一個不知好歹的妹子,算自己倒黴。
項羽雖然官拜下將軍,但卻是楚國權勢最大的下將軍,隸屬於他直接調動的將士多達兩萬,軍營就在郢都城外東南方向十五里。
虞子期來到軍營帥帳,恰好鍾離昧值夜,見鍾離昧怒氣衝衝,一臉不解:“子期兄弟緣何生氣?”
虞子期冷哼一聲:“鍾離兄,你麾下孫驍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向項將軍舉薦韓信這樣的懦夫?惹得項將軍大發雷霆,害得我被殃及!”
鍾離昧一頭霧水,雙臂一攤:“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項將軍讓中下層軍官踊躍舉薦人才,這孫驍才薦舉的吧!”
虞子期怒衝衝的道:“你也是,麾下留着一個鑽別人褲襠的懦夫,還讓他做了什長,也難怪項藉生氣。”
“項藉生氣啦?”鍾離昧一臉憨厚,“那就把韓信撤了!”
虞子期一拍桌案:“項藉將軍有令,把孫驍降爲屯長,將韓信逐出軍營!我們項家軍不要這種懦夫,以免淪爲大楚笑柄,遭全軍恥笑!”
鍾離昧當即叱喝一聲:“來人,去把孫驍和韓信喚到帥帳來!”
不消片刻功夫,一個胖乎乎的軍候與一個身高八尺,相貌敦厚,五官端正,腰懸佩劍的什長一前一後走進了帥帳,齊刷刷作揖施禮:“小人孫驍(韓信)拜見兩位將軍!”
虞子期揹負雙手掃了韓信一眼:“你就是韓信?”
韓信抱拳作揖,不卑不亢的道:“小卒正是韓信!”
“跪下!”虞子期突然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