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敏銳地察覺到戰況正在朝己方傾斜,毫不猶豫地將拱衛中軍的上千將士全部壓上,又命弓弩手隨後加入攻城,除城外遊走的七千騎兵外,將所有兵力全部壓了上去。
唐軍一鼓作氣,在高順、英布等人的帶領下,終於在天黑前一舉攻破清原,爲唐國攻晉之戰拿下第一座城池。
此戰唐軍死傷三千餘人,加上連日來與晉軍拉鋸的死傷在內,曹操麾下四萬大軍已經摺損了七千。反觀晉軍,原本的守軍三萬最後投降的有八千餘人,戰死的超過萬餘人,剩下的萬餘人見形勢不好,從北門朝曲沃撤退而去。
攻下清原後,曹操命全軍在縣城內暫做修整,同時緊閉四門,派信使三百里加急星夜兼程將戰況交與方離。
城內一片燈火通明,唐軍挨家挨戶敲開清原百姓緊閉的大門,宣揚唐公和曹都督愛民如子,絕不會縱容軍隊燒殺搶掠,同時最重要的,則是強行搜查各戶家中是否藏有殘兵奸細。
晉國不比孱弱小國,身屬春秋大陸五大強國之一的百姓向心力極強,對攻入自己家園的唐軍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印象。曹操必須步步爲營,既不能擾民太過引起民憤,也不能太過寬縱以至遭到反噬。
訓練有素的唐軍很快便完成了初步篩查,無數藏身於百姓家裡的殘兵敗將被揪出,在統一護送下押往城中的俘虜營。夜半時分,在唐軍過篩子般的搜查中戰戰兢兢的百姓們終於得到允許,關上屋門悄悄地鬆了口氣。
而疲憊了數日的唐軍將士們在分批次於各處守夜後,終於能在原本屬於晉軍的溫暖營地中沉沉睡去,等待下一次的苦戰。
清原城東部數百米的山丘上,一個黑影探頭探腦朝城中張望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鑽回樹林,拳頭恨恨地砸在土地上。
此人身着晉軍中級將領制式甲冑,約摸三十來歲,白面無鬚,若方離在這兒,肯定能認出這人正是在安邑與唐軍纏鬥長達七天,讓方離等人寸步難行的原安邑守將——賈華。
賈華自受命以來便快馬加鞭,拒絕了衛士的護送,沿途每路過驛站都要換上一匹精力充沛的快馬,不吃不喝縱馬一天一夜,將原本兩日的路程整整壓縮到大半日,終於在日落時分趕到了清原城外。
然而還是遲了,彼時唐軍已經在城樓站穩腳跟,正在對守城的晉軍趕盡殺絕。守城經驗豐富的賈華知道,就算自己能在亂軍之中設法進入城中,也已是迴天乏力了。到了這個地步,清原已是不可能守住。
向來以穩重聞名軍中的賈華並未慌亂,而是冷靜地潛伏在距縣城不遠的矮木叢中,觀察着唐軍的一舉一動,默默蒐集着情報。
待到深夜,清原城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賈華才睜着一雙赤紅的眼眸,跨上綁在樹邊的駿馬,沿小路向着湅川河對岸的桐城趕去。
越過清原,唐軍兵鋒所指肯定是曲沃必經之地的桐城,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裡,整頓城防,並將前線戰事的嚴峻報與主公知道。
失了一城而已,遠不至於就這麼輸了。
曹操這路戰事熱火朝天之時,方離一路卻安靜得什麼動靜都沒有。安邑城上的守軍繃緊神經,就怕唐軍一時興起又來一次突襲,尤其是那五千弓弩手,更是杵在城牆之上不敢眨眼,現在城內沒有主將,所有人心中多少都有些發虛。
但城下的唐軍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明明是大好的機會,卻直到日落也沒見人來攻,難道對方不知道賈將軍已經離開了安邑?
衆將士茫然不知所以,只得半點不敢懈怠地守在城牆上。
此時的方離在做什麼呢?他正光着膀子,和衆將一起聚在大帳中大吃特吃。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次紀靈帶來的補給可不止有糧草,還有大量的肉食。方離讓炊事兵一鍋給燉了,給辛苦憋屈了整整七天的將士們加餐,養精蓄銳,等待不久後的惡戰。
士兵們圍在火堆旁吃大鍋飯,將軍們自然彙集在大帳中大快朵頤。單單從吃法上,就能看出各人性格的五花八門各不相同。尤其沒有文人謀士在場,武將間又沒有那麼多講究,衆人盡皆放飛自我,展示出了最真實的一面。
方離身爲一國之主,絲毫不端着架子,赤裸着上身,一手一塊膀子啃得滿嘴流油,吃得渴了也不講究,就着油膩膩的手端起桌案上的湯湯水水就往嘴裡倒,一股子未開化的野人風範。
其次便是呂布典韋這兩位聖火門子弟,不知是不是師出同門的關係,兩人的吃相也是頗爲相似,均是一手拿肉一手端湯,吃兩口喝一口,兩頭不耽誤。
猛將之中吃相最爲斯文的要數馬超,這位馬背上的浴血殺神吃肉頗有些塞外胡人與中原文士結合的風範,一手扶住肉塊,抽出匕首刷刷刷就是一陣刀光劍影,既美觀又有效率,要的就是風度二字。
劉備劉封父子吃得倒是中規中矩,按部就班地用匕首邊割邊吃。劉封少年心性,倒是有心想學方離豪邁的風範,無奈被父親殘忍扼殺,只好默默裝乖。
聖人云食不言寢不語,大帳之內雖肉油四濺,卻偏偏安靜得落針可聞,只偶爾又銅樽磕碰的敲擊聲。
很快,一衆大胃王便風捲殘雲般地將眼前吃食消滅完畢,待親兵撤下後,方離手上拿着根不知從哪兒扯下的草莖邊剔牙邊道:“諸位,吃得可痛快?”
“回稟主公,臣好久沒吃得這麼痛快了。”典韋齜着牙,強忍住差點打出的一個嗝,大笑道,“只希望先且居那小子趕緊到安邑,讓臣等也能殺個痛快!”
劉備飲盡杯中茶水,適時插嘴道:“先且居雖魯莽輕敵,卻並不是分不出輕重緩急之人,此刻想必正星夜兼程趕來,最遲明日午後就該到了。”
知道劉備是相投以來至今毫無建樹有些發急,方離了然微笑,贊成道:“玄德所言甚是,他先且居輕敵,寡人卻不會輕敵。”
一聽這話,衆人皆知到了發佈軍令的時候,都是滿眼期待,希望方離能點自己做先鋒。一來先鋒雖危險,但卻是最能撈到戰功的位置;二來,衆人在安邑憋屈這麼久,腹中之氣哪裡是一頓酒肉就能消散的,諸如呂布之輩,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先且居頭顱落地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