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文和,依你們看,韓非有沒有可能效忠我大唐?”
想起韓非的才能,方離還是心有不甘,“韓武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讓他看到我唐國文成武就,寡人又以誠相待,是否能把他的心掰回來?”
荀彧和賈詡對視一眼,苦笑道:“恕臣直言,只要韓國有一息尚存,韓非就不可能叛韓。”
“如此大才不能爲我所用,真是太可惜了。”方離長嘆一聲,然後立馬整頓心情,對賈詡道,“開始吧,讓內衛在韓國散佈韓非忠勇無雙,有情有義的消息。同時把寡人禮遇於他,並大加器重的情報想法子讓韓武知道。”
賈詡抱拳應諾,退下去準備了。
荀彧也準備告退,但看方離似乎還有話要說,便又主動問道:“主公還有何吩咐?”
方離似乎看起來很猶豫,想了又想,最終還是道:“這些日子你陪着韓非到處轉轉,讓他看到大唐各項制度的優越,寡人還是不忍心就這麼放棄他。”
一旦滅韓,他就和韓非有了實實在在的國仇家恨,想要招降就更加困難了。
主公愛才如命,荀彧也是心懷大慰,當下欣然領命。
距離孩子的滿月禮還有十天,隔計劃攻韓的日子還有二十天,方離擡眼望向刺目的陽光:“韓非,你可千萬不要逼寡人...”
次日卯時過半,孫策準時敲響了韓非的房門,不一會兒,房門從裡打開,一個書童模樣的小男孩探出頭來:“來者何人?我家主人還在休息,不見客!”
小童只露出了半個腦袋,橫眉豎目,態度非常無禮。
不想跟個護住的小孩計較太多,孫策微微一笑,放開嗓門喊道:“煩請小哥通報一聲,就說大唐平虜校尉孫策前來求見韓非將軍!”
沒想到這人張嘴就喊,聽見裡間微微傳出響動聲,小童恨恨地一跺腳,瞪了孫策一眼,猛地把門一關。
孫策耐心地等着,果然,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房門又重新打開,這次出現在門前的是衣着齊整的韓非。
“家人無禮,還請孫校尉見諒。”韓非微微拱手,“孫校尉這麼早來,是唐公有什麼吩咐嗎?”
對方彬彬有禮,卻沒有請自己進去的意思,孫策也絲毫不以爲忤,抱拳道:“末將奉主公令,特來請韓將軍去甘城大營一觀。”
“甘城大營?”韓非疑惑地問,“這不是貴國練兵之所嗎,爲何要韓非這個外臣去看?”
孫策笑道:“韓將軍不僅是韓國之臣,也是大唐的軍師將軍,自然沒什麼不可看的。”
即使知道這是方離收買人心的手段,韓非還是忍不住心裡一熱,如果不是已經決心終其一生效忠母國,韓非恐怕早已經淪陷在方離一次又一次的特殊待遇當中了。
韓非意圖拒絕,孫策的態度卻十分堅定,加上韓非其實也想借此機會探聽唐軍虛實,幾番推讓過後,終於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邊韓非與孫策二人前腳剛踏出驛館門口直奔甘城,另一邊僞裝成韓軍士卒的內衛已經快馬加鞭趕往韓國,懷中揣着一封以韓國副使名義書寫的密信,字跡由專門的模仿能手所寫,絕對能以假亂真。
這一天,甘城大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既不是前來指導武藝戰法的將軍,也不是來視察的文臣,而是來自韓國的一個使臣。
據說這個使臣不僅是韓國的官,還是大唐的官,兵卒們都是一頭霧水,這一臣,難道還能同時事二主?
但高順將軍再三強調過不能在這位使臣面前丟臉,兵卒們也就卯足了勁訓練,誓要讓那個韓國人看看唐軍的威風。
甘城大門緩緩打開,孫策引着韓非策馬入內,一邊指着周邊的建築一邊介紹:
“此處是先登營的駐地,此營士兵不學騎馬,也不通弓箭,日日演戲攻城之法,悍不畏死,攻城戰時衝殺在前,只要能第一個攀上城牆,便能連升三級,賞金銀無數。”
不遠處隱隱能聽到士兵們的喊殺聲,走了沒多遠,韓非便看見數千黃袍玄甲的唐軍士兵正高舉盾牌,在一員猛將的帶領下衝向對面高大的城牆。
那城牆高達三丈,城樓寬度也有一丈,上面數千同樣打扮的唐軍士卒正用去了箭頭的弓弩,以及空心的滾木、一看就沒什麼殺傷力“礌石”招呼城下的同袍。
仔細看去,攻城的唐軍手臂處都纏有紅色布條,守軍則是藍色。
“孫校尉,這是在實戰演練?”韓非停下馬,不贊成地皺起眉頭,“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孫策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聽到韓非相問笑着解釋:“回韓將軍,這並不是實戰演練,只是士兵們休息時的玩鬧而已。”
“玩鬧?”韓非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些猙獰的面孔,以及動不動從雲梯上滾落下來,差點摔個粉身碎骨的兵卒,“孫校尉若是不想說明言便可,莫要如此糊弄韓非。”
“末將不敢糊弄上官。”孫策拱手抱拳,又指了指戰場後方升起屢屢炊煙的營地,“這確是先登營日日都有的遊戲,攻守每日輪換,輸的一方負責替伙伕洗碗刷鍋,幫勝利的同袍洗臭襪子。”
的確,如果說是在訓練的話,那些兒戲似的滾木礌石根本沒有一點用處,真正的攻城戰堪比絞肉機,殘忍與壓迫都要比眼前的場景十倍不止,這種訓練除了浪費時間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連嬉戲都是在作戰嗎?”韓非不住地感嘆,“孫校尉,軍心可用啊。”
孫策驕傲地點點頭,調轉馬頭道:“往前就是陷陣營的駐地,韓將軍請。”
到了陷陣營,空氣變得更加肅殺起來,只見五千陷陣勇士都齊聚在校場上,高順披堅執銳站在高臺之上,大喝道:“開始!”
一聲立下,五千軍卒立馬分散開來兩兩一組,一人雙拳緊握,瞪圓眼睛站在原地,一人則猛地抽刀出鞘,寒光凜凜的刀刃險險擦着同袍的睫毛劃過,兩人眼睛卻都是一眨不眨。
韓非看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何意?”
“陷陣勇士是大唐最鋒利的巨斧,每戰都是苦戰。”孫策表情嚴肅下來,“據高順將軍所言,熟悉兵刃在眼前劃過的恐懼感,能幫助士兵們活命。”
“先登營,陷陣營。”韓非喃喃重複着這兩個名字,“唐軍百戰百勝,果然是有原因的。”
孫策笑笑,沒有告訴韓非先登營是新建立的,根本還沒參加過一場戰鬥。
一連五日,韓非都在孫策的帶領下參觀甘城大營各處的訓練,第一天時五花八門的花樣只是個例,士兵們大部分時間的訓練都是枯燥而辛苦的,但韓非卻看得專注無比,心中默默對唐軍的戰力做了評估。
哪怕唐國三十萬帶甲中有一半能精銳至此,別說韓國,恐怕只有齊、楚、秦三國軍隊才能與之匹敵。
這邊韓非在經受着唐軍無敵的洗腦,那邊內衛的八百里加急快馬已經抵達韓都,這時關於韓非的傳言已經在韓國家喻戶曉,就連總角孩童都傳唱着歌頌韓非智勇雙全的歌謠。
這夜,韓武坐在書房裡,手上是公仲呈上來韓國各地有關韓非的傳說,雖然各不相同,但無一不在強調韓非此前建議發兵支援唐國是多麼英明。
頌揚韓非的建議英明,作爲對比,當然就是他這個否定了韓非建議,一意孤行要與唐國斷絕交往的國君有多麼糊塗。
“哼哼,好一個韓非。”韓武放下信件,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寡人剛重新啓用他,這才幾天?就變成了我韓國的大救星,這是置寡人於何地!”
公仲大急,剛準備替韓非解釋,又有內侍快步走進殿中,靜悄悄遞給韓武一封信件:“主公,唐國來信。”
“唐國?難道是韓非寫來的?”韓武狐疑地接過書信,剛看了兩行,便勃然大怒地一掌拍在桌上,“韓非這是什麼意思,要另擇明主嗎!”
公仲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公,信中所說何事?”
韓武讓內侍把信遞給公仲,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自己看!”
公仲一目十行看完來信,越看越心驚,到最後冷汗直流,忍不住說道:“主公,韓非公子絕不可能做出此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韓武怒極反笑,“連機密的甘城大營都能參觀了,你說寡人還有什麼誤會?”
“主公,韓非公子對大韓忠心不二,主公應該最爲清楚。”公仲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參觀甘城大營,或許只是方離使出的離間計啊!”
“韓非他忠心韓國,寡人從未懷疑過。”韓武緩緩轉頭看向公仲的眼睛,目光森寒,“但他韓非是否忠於寡人,可就不那麼確定了。”
“主公?!”公仲全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表情陰鷙的韓武,“主公明鑑,韓非忠心耿耿侍奉主公多年,不可能會有二心啊!這一定是方離離間君臣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