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到了趙武手裡。趙武隨意的打量了一下,馬上還給了對方,搖着頭鄙視:“角弓?竟然是複合弓?這工藝,太古老了!你應該看看趙氏製作的弓,那纔是最好的弓呢。連韓伯看了我製作的弓,也無話可說——人家韓氏有幾百年的制弓歷史,韓氏擅射名聞晉國,既然他們都讚賞我的弓,天底下還有什麼弓讓我看得上眼?”
潘黨的臉色白了,他拿着弓有點不知所措,心中狂呼:瘋了,這人瘋了,知道我是潘黨,奪走弓以後又還給了我,他難道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二射?他難道不知道這張弓下有多少晉國猛士喪命?他一點不害怕——他憑什麼不害怕?潘黨完全被趙武的大膽搞懵了。
潘黨看看趙武騎兵身上的裝備,又看看趙武身上那一身銀亮的鎧甲,他嘴裡發苦,說不出話來,只好指一指地上那隻鹿,提醒:“我射了一隻鹿……”
趙武發出一聲歡呼:“太好了,我就喜歡烤鹿肉。今天大清早起來追趕你們,忘了吃飯,肚子裡早已空空如也……林虎,你去生火;武清,你去砍柴;武連,立刻把鹿皮剝了,內臟洗乾淨……”
潘黨眼珠一轉,馬上說:“柴火不夠,我去幫你砍點柴吧?”
趙武回頭盯了潘黨一眼,他看的時間太久,讓潘黨有點毛骨悚然,直擔心自己的小心眼被人看穿,誰知道趙武看了半天,點頭誇獎:“這身板,是個砍柴的料,來人,給他一把好斧子……”
回過頭來,趙武又叮嚀潘黨:“我這斧子利,你無需砍太粗的樹枝,烤鹿肉麼,樹枝越乾燥越好……算了,我說這麼多廢話幹啥,瞧你這身板,以前一定是一個好的伐木工……嗯,先把你身上的寶玉卸下來。對,這些東西,今後屬於我了!”
潘黨茫然的接過對方的斧子走入疏林。走了幾步,他突然醒悟過來,立刻脫下身上做工精良的“組甲”,並叮囑隨行的戰車步卒:“快跑,趙武子被我這麼一耽擱,國君恐怕已經走遠了,你們不妨四散進入山林,而後再輾轉返回國內……快跑,若在路上見到國君,一定說一聲——此人,不可力敵也。”
現在,跟着趙武身邊的都是他的家奴,趙武顯然很享受這種“一言既出,羣相呼應”的感覺,看到武連剝鹿皮,他還嫌對方手腳慢,便親自動手清洗內臟,並招呼其餘侍從:“這麼多人,一隻鹿哪夠吃,四處找一找,再獵殺一羣獵物。”
武士們興高采烈期間。衛敏趕到了,他看到武清抱來柴草,擔心的提醒:“主上,楚兵恐怕走遠了,我們這一耽擱,恐怕追之不及。”
趙武搖頭:“沒關係,我們戰馬的速度快,再說,從早晨趕路,戰馬也疲乏了,我們也餓了,吃點飯,歇歇馬,我們繼續追。”
爐火升起,鹿肉被烤的咯吱咯吱響,武清提醒:“主上,剛纔那位楚國大將似乎久久未歸,要砍柴,似乎也不需要這麼長時間。”
趙武聽了,立刻吐出口中的鹿肉:“上當了,這廝逃了……還吃什麼鹿,趕緊給我上馬,給我追!”
騎兵們轟然響應,立刻翻身上馬,開始奔馳。
楚王奔跑了一會兒,回頭看看煙塵平息,他定下心來,恢復了原有的速度,但不一會兒。後面的煙塵再度揚起,養由基在楚王車上跺腳:“可惜了潘黨!”
楚國統帥子反拔出了劍:“輪到我了!”
養由基搖頭:“統帥是楚軍的統帥,楚軍還沒有戰到最後一兵,豈能讓統帥親自上陣?還有我呢——臣懇請君上再賜一箭。”
楚王將箭壺中僅剩的那支箭交給養由基:“當初我給了你兩支箭,你只用了一箭就射殺了魏錡。現在追趕的這人明知道魏錡死於你的箭下,竟然還敢繼續追趕,且連潘黨都不是對手,未能把他攔下,想必一箭不夠用,但可惜我只有這一支箭了。”
養由基取下弓,整理了弓弦,冷笑的說:“一箭,足夠了。”
趙武衝過丘林,猛然間剎住了腳,他看見不遠處楚王眼上裹着繃帶,正帶着仇恨的目光望着他,與此同時,楚王旁邊一個人正用毒蛇一般的目光,打量着他的一舉一動——那人名叫養由基。
趙武渾身的冷汗嗖的冒了出來,他感到汗毛豎立,渾身不自覺用力,戰馬被他的大力勒的直立而起,等到戰馬雙蹄落地。趙武還想再度提起馬頭,以便用馬脖遮擋養由基的神射,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動。
養由基沒有射。
趙武感覺到背心涼涼的,他再次擡眼打量了一下養由基,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養由基沒有射,是因爲趙武不在射程之內。
楚軍方面並沒有停下腳步,但此時楚國的軍隊已出現潰散的狀態,許多士兵離開隊列,丟下戰車向田野中奔逃,只有少數幾輛還保持隊列的戰車依舊保持行進狀態,並與趙武之間逐漸拉開距離。越來越遠。
趙武目光掃過,發現楚王身邊的伯州犁,他立刻衝曾經的晉國國士伯州犁躬身,轉身向武清吩咐幾句,武清馬上躍出,手持白玉——從潘黨身上掠奪的那塊寶玉,追趕楚王的戰車。
養由基沒有射。
衛敏竄到趙武身邊,同樣“神射”的榮譽使他不能在養由基面前退縮,所以,即使他恐懼的拉不開弓,依然堅定地站在趙武身邊。
武清向伯州犁奉上寶玉,口稱:“伯宗是我們國中賢人,他的遇害使晉國百姓傷心,我趙氏也有同感。如今我見到伯宗的後人……我不能使賢人絕了祭祀,請致意楚王,一定切記;晉國的悲劇不要重演,不要使楚國賢人再遭受類似待遇。”
依舊是遞上寶玉,這寶玉品級更高,挺適合國王的身份,但——這話說罷,武清躬身而退。
趙武讓說這話,意思是自己有能力突擊這撥楚軍,並且圍殺楚王的車隊,所以請楚王先收下寶玉……然而,因爲伯州犁在楚王身邊,而他的父親是晉國所敬仰的賢人與智者,趙武不忍心傷害他的後代,故此致敬,退卻。
可以想象:經過這一段交涉,伯州犁在楚國的人氣指數會迅速躥升。
趙武退走,楚王看到寶玉,淚都下來了:“這是潘黨的隨身寶玉,我認識……”
伯州犁對趙武的恭維感覺到面上有光,他俯身向楚王介紹:“剛纔追來的那位就是‘趙氏孤兒’,我早聽說此人心思靈巧,擅長製作各種器械,可惜我國國內三郤當權。此人與三郤有滅族之恨,故此三郤不肯重用,以至於他到現在仍然默默無聞。
如今看來,這也是一個仁義人。我在國中曾聽說過他於趙城釋放奴隸,奴隸與他殺白馬相約盟誓,以至於趙城奴隸一年之內毫無監管,居然無一人逃遁……遺憾啊,我當初沒機會與他交往。”
楚王點頭附和:“十萬晉軍不敢追擊寡君,唯獨這個人敢一路追殺,這是一種何等的勇氣啊!可惜我國中缺少這樣的勇士,可惜了潘黨。”
楚王哀嘆潘黨,是因爲潘黨沒有擋住趙武,而趙武趕到的時候鎧甲上有鮮血——這是潘黨射死的那隻鹿身上的鮮血,但楚王不知道,他以爲潘黨擋不住趙武,已經陣亡了,所以趙武戰裙上染着潘黨的血,並拿着潘黨的隨身寶玉當禮物。
楚王感慨的是:數量龐大的楚軍與晉國軍隊交戰一日,就不得不退卻,如果自己國內多幾個類似趙武這樣,敢用幾百兵力,單騎走馬的面對十萬大軍,那這次晉楚大戰,誰勝誰負難以預料。
楚王這句話說的時候,楚軍統帥子反臉色發青,他反身眺望來路,發覺趙武確實在退走,便抽出腰下寶劍,回身向楚王請求:“原本,按照慣例,戰敗的統帥要把軍隊帶回國後才自殺,可是我子反戰敗起因於一壺酒,如今後路已經不再有追殺,而我卻無面目繼續前行,請君上允許我在此地自裁。”
此時,趙武轉過一個山丘,迎面正撞到拎斧子的潘黨,他大笑起來:“你這個樵夫,砍柴砍到這裡來了,哈哈,迷路了嗎……來吧,我已經不用你砍柴了,快隨我走。”
潘黨又羞又惱,一股怒火上來了,他一晃手裡的斧子,大聲喝問:“我們國君怎麼樣了?”
趙武漫不經心的回答:“看來氣色還好——你們國君身邊有晉國國士伯州犁,我問候了伯州犁,而後致敬撤回……”
潘黨拎着斧子,目光閃動,尋找一個切入趙武身側的機會,但趙武接下來的一句話把他所有的反抗慾望徹底消滅。
趙武說:“咦,你怎麼脫了鎧甲,可惜的,那套楚國鎧甲很漂亮,我還打算掛在家裡欣賞呢……我送給你的寶玉你沒丟吧?”
潘黨聽了這話,直覺的天崩地裂,他懊惱的想哭,心中直後悔自己的手太欠修理——他潘黨是貴族,貴族不能像街頭流氓一樣撒潑撒賴,要有魏錡那種願賭服輸的風度。
趙武的送的寶玉他確實沒有丟,正腋在他腰裡。
想當初他扔了鎧甲,卻把這兩塊寶玉塞在腰帶裡,一方面是覺得這件事太可笑了,他潘黨好歹是天下第二,居然被一個才加冠的娃娃俘虜了,這事說出去,沒人會相信,所以他準備留下證據,日後將這件事作爲一個笑話給後人敘述一番,也算人生一大樂趣。
另一方面,是潘黨覺得他需要這兩塊寶玉——回楚國的路很漫長,光在路上需要跋涉三個月,潘黨手裡只有一把斧子,他需要一點路費來應付後面的長途旅行。所以他在脫掉鎧甲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把兩塊寶玉塞進了腰間,心中想着:萬一路上遇到需要花錢的地方,可以把其中一塊寶玉變賣了,換取一點路費。
但現在事情不好玩了——潘黨被趙武撞了個正着。
如果潘黨能事先從疏林裡逃脫,那麼腰中的兩塊美玉就是他日後誇耀的資本,他可以把這兩塊美玉拿出來向後人炫耀,講述他與趙武鬥智鬥勇的經歷……然而,他現在被趙武逮了個正着——他是貴族,腰間塞着別人送來的兩塊寶玉。
這一刻,如果四處無人,天下第二的潘黨要放聲大哭。
不如此,不足以宣泄他心中的懊惱。
然而,趙武的兵移動的很快,潘黨手持斧子正在盤算得失,趙武的騎兵已經圍了上來,其中衛敏看到潘黨手持利斧的姿勢,他心中一跳,手中馬上做了個姿勢,趙武的騎兵見到這個手勢,眨眼間,手中多了一件奇怪的武器——弩!
趙武不以爲然的擺擺手,他說了一番話,按照春秋時代的意思理解就是:對面這位將軍是大貴族,是勇士,我們不可侮辱了勇士的驕傲與貴族的榮譽。
手中的戰斧無力的滑落到地面,潘黨欲哭無淚。
趙武擺手,示意騎兵緩緩而行——因爲有潘黨這名步兵存在,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慢奔馳的速度。
走不多久,衛敏一直在打量潘黨。只林虎呆傻,他摸着肚子嘆息:“主,我們這趟奔襲真是划不來,我們餓的前胸貼後心,卻什麼收穫都沒有。主上還送出了三塊美玉,這下子可賠本了。”
衛敏從潘黨身上收回目光,他指點一下身後山道,說:“主上,如果你真打算有所收穫,我們只要多待幾天,仔細搜索一下附近,一定會有大的收穫。”
趙武來了精神:“怎麼說?”
衛敏指點着周圍,回答:“楚軍從鄢陵撤退,中途的歇腳地一定是宛丘或召陵,這兩處丘林縱橫,不適合大部隊行進,所以楚軍一定分成了多路,這才能保證連夜撤退。我們剛纔追的是楚軍中路軍,十五萬楚軍不可能擠在一條山道上,左右一定有他們的啓軍(左路軍)、胠軍(右路軍)。
楚軍連夜遁逃,爲了防止我晉軍發覺,他們已經丟掉所有的營帳與大部分戰車,剛纔我衝到楚王中軍的時候,發現楚王的親軍很多都空着手,這說明他們連武器都丟了——楚王的親軍尚且如此,他們的左路軍、右路軍只會更慘,找到他們,我們就可以任意宰割。”
武清催馬上前,附和說:“沒錯,剛纔從鄢陵出來,有腳步很雜亂通向左右,我看到左右兩路沒有車轍,確定這兩路不是主力,便指導主上追擊中路——現在看來,左右兩路弱的很,他們連戰車都丟棄了。”
趙武大笑:“還等什麼,我們趕緊追——這樣辛辛苦苦跑出來一趟,兩手空空跑回去,韓起該笑死我了。”
潘黨拱拱手:“我爲楚將,雖然被俘,卻不能隨你們追擊楚軍,請把我送到附近的軍營。”
趙武眼珠轉了轉,滿口答應:“沒問題,來,左右,給他添一匹馬,讓這位將軍騎上去,我們只要求他一路跟隨,遇到楚軍的時候我也不動手,陪這位將軍聊天——對了,我們都這麼熟了,還沒有問問你的名姓?”
潘黨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趙武連聲催問,潘黨回答:“昆季。”
“昆季”這個詞現代已經不存在了,在甲骨文中,它是兩個“兄”左右並排疊放。這個字的讀音也很特別,它是雙音節讀音,用楚腔發作“昆季”,在中原這個字的意思就是:“黨”。
趙武愣了一下,又問:“怎麼寫?”
潘黨不是傻人,他要是傻人不會在魏錡當日獻上鹿的時候,馬上明白了魏錡的警告意味。趙武這麼問,他眼睛一閃,立刻拾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書寫起來,這個字的形象讓他寫的非常像“潘”。
反正都是楚國的鳥篆,加上楚人寫起字來隨心所欲的成分很大,趙武歪着頭審視了一番,若有所思的評價:“果然很相像!”
潘黨的將旗丟棄在他扔下鎧甲的地方,那副精良的楚國“組練”甲曾讓趙武非常動心,可一副鎧甲怎能比得上幾千俘虜,故此趙武稍稍想了想,決定放棄在附近尋找潘黨丟下的甲,轉而尋找楚軍其他部隊的行進痕跡。
……
趙武這一走,走了整整三天。三天後,韓起終於看到了趙武軍隊揚起的塵土,他立刻在軍營坐不住了,趕着戰車迎上趙武,一眼望過去,韓起嘴張的很大,下巴幾乎落到了地上……
他不是爲潘黨的存在而感到驚愕。因爲潘黨現在混在趙氏騎兵隊伍中,韓起的目光沒有望向潘黨,他看的是趙武的俘虜羣。
“怎麼樣?”趙武得意洋洋:“三千多名俘虜,整整一個標準師。”
韓起合上了嘴,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連忙回答:“你這小子,這幾天我老爹擔心死了,不止罵了我三四次,每天早晨看到你不在,都埋怨我不該讓你帶那麼少的兵力出去,沒想到你這次出去,撈的油水這麼肥。”
趙武笑的更得意了:“還有呢,我的騎兵在遠處一個山坳裡堵住了一支楚軍,兵力大約有兩個師左右,現在這些人是我從中挑出來的,都是些相貌比較溫順的人,而那山坳裡還堵住了一個半師,怎麼樣,咱倆一人一半。”
韓起上下打量了一下趙武,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先挑?”
趙武點頭:“咱倆之間,不用客氣!”
韓起點頭:“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客氣的——等回了國都之後,我多送你幾個美女!”
趙武笑着拍拍韓起的肩膀——其實他比韓起年齡小,但這一刻,兩人彷彿年齡相差無幾的兄弟一樣,顯得極其親熱。
韓起回頭吩咐自己的武士準備人手與車馬,而後目光打量着趙武這些騎兵,感慨說:“沒想到一千單騎走馬,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能堵住十倍於自己的殘兵……咦!”
韓起看見了潘黨,他皺着眉頭,疑惑的問:“那個人的身材方方正正,這樣的身材很罕見,我記得養由基的車右就是這樣的身材,那位車右可是大名鼎鼎的潘黨。”
趙武不以爲然的反問:“我要說我把潘黨俘虜了,你信嗎?”
韓起盯着潘黨的背影,答:“齊策說你的射箭之術,頗得聲東擊西之妙諦——你俘虜了潘黨,我不信。”
所謂“頗得聲東擊西之妙諦”,意思是說趙武如果瞄準北京的郭德綱的話,沒準能射中上海的劉謙。
齊策是家臣,不好意思指責自己主上的箭術,所以用了這句明褒實貶的話做結論。但這話要是讓師偃說,可能更難聽,不過趙武不介意,因爲他聽說過,訓練一個弓箭手需要六年,而好的弓箭手脊椎常常變形,他可不想老年時因脊椎疼痛睡不着覺,所以在他學會把箭射出後,立刻將精力放到了製作弩上。一旁的潘黨聽到韓起這番談話,連尋死的心都有了——就這破箭術,竟然……
緊接着,他又聽到趙武詢問:“你見過潘黨嗎?”
韓起打了個哆嗦,彷彿這個名字是魔咒,他回答:“沒有,所有見過潘黨的人幾乎都死了……說起來,近距離見過潘黨的,而後又從他的弓下安然離開的人,唯有我們的猛士魏錡,可他也戰死了。
或許郤至也算一個,他負責對楚國外交,曾經出使過楚國,與楚王簽訂弭兵協議,或許能在宮廷裡見過潘黨。但這也很難說,因爲郤至抵達楚國的時候是在夜晚,沒準根本沒見到這位楚王車右。”
郤至當初到楚國簽約的時候,子反招呼他進殿簽約,郤至抗議說:“我聽說國家大事必須在陽光下進行,夜晚是不能商議國事的,莫非你們有意欺瞞,怕我們在陽光下看見你們的臉色,所以才讓我們夜晚簽約。”
春秋時代,夜晚光線昏暗,看不清人臉上的表情,所以郤至才如此說。但子反堅持,郤至最後不得不說出一句成語——“客隨主便”。意思是說,這事不符合規矩,我抗議了,但我是客人,既然主人再三堅持,我也只能隨着主人的意思。
回國後,郤至馬上預言楚國不會遵守協議,果然,鄢陵大戰距離郤至與楚國簽約,僅僅相隔三年。
聽到郤至只是夜晚見了楚國君臣,趙武嘆了口氣,回答:“他說他叫‘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