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多看了她一眼,“那孩子那孩子的,怎麼你連你弟弟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麼?”
童玉青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把當年跟蘭初聊到這孩子的所有回憶都給想了一遍,但就是獨獨記不起來那孩子到底是叫什麼名字。
老夫人嗤笑,“自己的弟弟都不知道叫什麼,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他在哪兒?不是說起了疹子?嚴不嚴重?看了大夫沒有?”童玉青不願意跟她糾纏,心裡頭只擔心那孩子。
老夫人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來。“雖然你爹把你弟弟給賣了,但好歹也是你看着出生的,儘管過這麼多年,但是你也出錢養過他不是麼?剛纔瞧你名字都喊不出來,我還以爲你們這姐弟倆是假的。現在看你這樣子,纔像是個做姐姐的。”
說完,老夫人突然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你心裡記恨當年我們俞家沒有出手拉童家一把,你當我們俞家心狠,卻不知道當時我們俞家也不好過。老爺子那會兒做生意正好賠了,當時的俞家欠了一屁股的債,要不是因爲這個,我能不拉你們家一把麼?怎麼說俞家跟童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你跟文意又是一齊長大……”
童玉青心中直髮冷笑,老夫人這謊話說的未免也太敷衍了些。童家敗落那會兒,老太爺早死了。當時京城裡的商戶就屬俞家最富裕,欠個屁的債!
“可我記得童家落難時,俞家老爺子可是已經故去了。莫非是我記錯了?”
老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又說:“你沒記錯。老爺子死了後確實是欠了一屁股的債,徒留我跟文意兩個人殘活在這世上,艱難啊!”
說到這,老夫人還抹了抹眼角,又搖頭深嘆了一口。這模樣,飽盡滄桑和無奈,叫人動容。
要不是早知道俞老夫人的狐狸底子,這會兒童玉青怕是還真的要信了她的邪。
“我弟弟呢?”
童玉青實在見不得她做的戲,或許是年紀太大,或許是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叫童玉青痛恨,童玉青實在太想直接衝過去給她揚個耳光,再朝着她臉上痛快的呸一口。
見童玉青油米不進,老夫人把臉上的虛假的情緒收了收,也順手疏理了下自己剛纔拭過眼角的袖口。
“你來俞府也快有半年了吧。”
童玉青眉心擰成了疙瘩,說是那孩子起了疹子才把她叫來的,現在她來了,這老狐狸又閉口不談那孩子的事情,反而一直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對勁!
“我弟弟在哪兒?”
童玉青冷了臉色,冷了聲音,“若是老夫人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那就別怪我不懂規矩,自己動手找人了!”
“你敢!”
老夫人掙了顏色,兩隻眼睛直直盯着她。童玉青不畏她眼中的威脅,隨意拉扯了一把,身邊的椅子嘩啦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你也說了我進俞府快有半年了,這麼長的時間,難道老夫人心裡對我童玉青的囂張放肆還沒點兒數麼?”
老夫人怒極,一巴掌拍在桌上。“你還當你是俞府二夫人了?上回我也說了,你來俞府只是給人端茶送水的,想在我府裡放肆,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身份!”
“我是什麼身份不是由你說了算,只有俞翀說了纔算的。”
這一句話就把老夫人剩下的話全都給塞了回來,老夫人氣急,手上用力抓着茶盞,剋制着想要把這個東西扔在童玉青腦袋上的衝動,冷笑說:“少在這兒給我耍嘴皮子,你再敢放肆,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弟弟,好叫他去陰曹地府跟你那短命的爹孃團聚?”
童玉青心一沉,咬牙把這口氣給忍了下去。
“我要見我弟弟。”
老夫人嘖嘖兩聲,洞察的雙眼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審視着。“你左一句弟弟右一句弟弟,怎麼就不喊喊人家的名字。”
轉眼間老夫人的語氣驟降了幾度,透着冷意。“要麼他根本不是你弟弟,要麼,你根本不是童玉青!”
心裡咯噔一下,童玉青頓時顯出幾分心虛來。她咬牙,明白老夫人這般拖延時間顯然是有問題,也知道這個問題再這麼糾纏下去,恐怕老夫人心裡就會真的懷疑上她的身份。
“看來老夫人只是想要戲耍我而已。既然不讓見,那我就先回去了。不過我要奉勸老夫人一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你要是敢傷了那孩子,我童玉青,絕不會善罷甘休!”
“口氣還不小。”老夫人突然拍拍手,眨眼間那孩子就被人從門外頭推搡了進來。
那孩子沒有防備,腳上絆倒了門檻,就這麼摔在了地上。重重一聲悶響,聽着看着都覺得疼。
童玉青跑過去把他扶起來,把他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見他瘦弱的身子依舊是白白嫩嫩,哪兒像是起疹子的樣子。
她回頭,滿是怒意,更是直指老夫人的心計:“老夫人的心究竟是有多惡毒?竟下口咒這麼一個孩子。你把我留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的不讓我回去……”
心陡然一沉,已經猜到了什麼,她緊緊拉着那孩子就往外頭走。只聽老夫人大聲冷笑,“晚了!”
隨着老夫人的這一聲,門口瞬間多出了兩個家丁,一人一邊的抓着童玉青和那個孩子。小孩子嚇得一跳,一面臉色蒼白的掙扎着,一面又拼命的往童玉青這邊靠攏。童玉青在片刻的慌亂之後立刻就冷靜了下來,她朝着院中冷了眼色擡腳就往這邊過來的子華搖了搖頭,無聲的對他說着幾個字。
“去小院兒。”
子華微怔,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愣怔的瞬間,子華就被一個丫頭牢牢抓住了。
“這位姐姐,老夫人有請。”
子華眸色一緊,目光緊隨着被人帶走的童玉青。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時,子華轉身就要離開。小丫頭拽了他一把,只覺得他的力氣比一般的丫頭都要大,體格也比一般丫頭要壯一些。心中不免鄙夷,鄉野丫頭果真跟鎮上城裡的丫頭不一樣,粗野的像個男人。
“姐姐,老夫人還在屋裡等你呢。老夫人說,等她把事情交代完了,你們就能回去了。”
子華抿起笑,可小丫頭看着卻總有種想要發憷的感覺。
“姐姐,你別爲難我。”小丫頭見他不動,鬆開了他的胳膊,換做扯起了他的袖子,有些委屈的撒了一場嬌。
子華把袖子扯回來,脣邊笑意更甚。“我哪兒捨得爲難你。”
剛在院中等着的時候,子華就覺察出不對,甚至都有了想要衝進去的打算。可又怕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便一直忍着。直到見了那孩子,他才知道這又是老夫人設下的一場局。
子華在門口站定,轉頭看着小院兒的方向……
此時小院兒……
俞翀一把拂開桌上的空碗,難受的有些坐不住了。他把屋裡的藥都翻了出來,內傷外傷,卻獨獨沒有能剋制情藥的東西。
童玉青跟子華前腳纔剛走,他就聽話的把那碗湯都喝見底了,可片刻之後身體就起了反應。他都是要做爹的人了,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兩下,企圖能壓下這份躁動。只要再等等,等着子華回來就可以……
“青兒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俞翀明白這並不是童玉青所做,但這是她端上來的東西,他自然沒有戒心。可偏偏就是這樣,他才着了別人的道!
忍了片刻還不見他們回來,俞翀心裡頓覺不妥。一掃桌上還有一壺茶水,他擡起來就灌了兩口。覺得不解意,又整壺都潑在了面上,這纔有了片刻的清醒。可也只不過是片刻,渾身的躁動又叫囂起來。儘管昨晚童玉青已經幫了他一次,但現在他依舊難受。
他想要把茶壺放下,以爲已經把茶壺放在了桌面上,其實他卻只是放在了桌沿上,手一鬆,茶壺落下碎了一地。
俞翀雖然也出入過青樓,也聽過各種助興的東西,更見過有人爲此瘋狂的模樣。可在今日他才知道,原來這東西這麼折磨人。
剛來到院中的鈴公主聽見這一動靜,擡腳就跑了進去。見他還強忍着清醒,衝過去直接抱住了他。
“翀哥哥!”
懷裡突然多了個香軟,俞翀心中震動,恍惚間竟把她認成了童玉青。
“青兒!”
他將她緊緊擁住,以往他低頭就能埋進童玉青的頸窩,可今日,總覺得懷中的人有些變矮了。他不滿的把她往上提了一把,這才把腦袋埋進了她的頸窩裡。
“青兒,青兒……”
這一聲聲的呢喃讓鈴公主嫉妒的發狂,心中的欣喜瞬間被剖解的鮮血淋漓。可不過片刻,頸邊灼熱的呼吸又叫她害羞不已,她咬着脣角,拼了命的想要擠進他的心裡。
“翀哥哥,我就是你的青兒。”
俞翀只聽見一聲溫柔至極的迴應,至於她說了什麼,那不重要。
他一直貪戀童玉青的味道,他忘情的把脣貼上她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