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懷中的童玉青僵了一下,心緒難平。
老夫人冷哼,都到了節骨眼兒上突然就不能說話了?怎麼看都是有問題的。
“不能說話?那你會不會寫字?”
男人一手扶着下巴一手猛點頭,因爲閉合不上嘴巴,口水順着嘴角流下,男人察覺衆人厭惡的眼光後又呲溜一吸。
老夫人實在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把目光移開,又叫人拿了紙筆來。男人接過紙筆,纔剛剛寫了一筆,閉合不上的嘴巴突然嗷嗚的慘叫了一聲。
衆人尋聲望到這男人的身上,只見他翻白了兩隻眼睛,身子不住的哆嗦,口中流出些污物。
“這是怎麼了這是?”
老夫人後退了兩步,伸出顫抖的手指着正在抽搐的男人。
別人沒留意,但是童玉青卻看的清清楚楚,在他下筆的時候有塊石子兒飛過來直接砸到了他的太陽穴上。東西撞擊到他的腦袋又彈射過來,俞翀動作極快的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胸膛上,抱着她微微側身,那石子兒恰好飛進了旁邊養着花草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蹤跡了。
童玉青知道會這麼幹的只有之前就不見蹤影的子華,她擡眼,看見俞翀抿緊的脣線上透着絲絲冷意。
她想要退出俞翀的懷,俞翀早就知道一般的緊緊拉着她的手,雖是放開了她,但還是把她好好的護在身邊。
童玉青要跟他斷關係的決心又開始起伏動盪,心裡是亂透了。她掙脫不掉他的手,只能彆扭的轉過臉,緊緊的抿着脣。
張媽把老夫人扶到一邊去,厭惡道:“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把他拖出去,別嚇着了老夫人。”
“慢着!”老夫人何其精明,一眼就瞧出不對,當即吩咐張媽說:“去把金大夫找來”。
她那雙眼睛洞察在俞翀和童玉青身上,“我倒是要聽聽,他口中的姓氏,究竟是不是你的夫姓。”
張媽領命離開,剛轉身,就被許書媛給喊停了腳步。“我叫懷香去好了,我瞧着今天張媽似乎是有些不大舒服,做起事兒來也不大用心呢。”
老夫人不悅的皺着眉,深看了張媽兩眼。張媽慚愧點頭,又規矩的站在了老夫人的身邊。
俞文意自然也察覺出不對了,再有剛纔被俞翀一路架到前院來的過程,他這會兒幾乎篤定就是俞翀下的手。
“祖母!”
俞文意拔腿就跑了過去,忘記了腳下還有石階,腳下踩空,狼狽的摔了個大馬趴。許書媛下去把他扶起來,俞文意竟不領情的拂了她的好意,自己爬起來跑到老夫人跟前。
“祖母,他是裝的!”
老夫人臉色鐵青的瞪了他一眼,似在對他剛纔的失禮覺得丟臉。那雙凌厲的雙眼從俞翀跟童玉青的身上,在放到還在地上抽搐的男人身上。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哪個裝的,裝什麼了?”
俞文意穩了穩心神,目光死死盯着同樣望着這邊的俞翀。
“他!他不是殘廢,他有武功,他根本就是裝了!祖母,他把所有人都騙了!”
怕老夫人不信自己的話,俞文意還仰着脖子,把頸上的傷口露出來給她看。“祖母你看,剛纔就是他傷的我。一根小小的樹枝就能把我傷成這樣,你說說他得是多厲害的身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裝成個殘廢,肯定有圖謀!這對狗男女,一個用假的身份混進俞府,一個裝假的殘廢欺瞞衆人,祖母,咱們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俞文意這一場作風簡直把他尚書大人的面兒給丟光了,且不說外人,就是府中的下人們也都覺得俞文意像極了街上耍潑皮的悍婦。
老夫人見他脖子上確實是有道血痕,頓時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弄的?金大夫呢,懷香這是死路上了?文意要是有個好歹我可還怎麼活喲!”
俞文意本意是說俞翀的事情,沒想到現在老夫人竟然心疼起了他的傷勢,根本就顧及不了別的了。許書媛上來輕聲勸着。“祖母,這傷口不大,血也止住了,沒什麼大礙的。”
老夫人回頭狠瞪她一眼,“沒什麼大礙?這都流血了還沒大礙?文意是你夫君,出這麼大事兒你竟然說沒什麼大礙?你許書媛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
許書媛這一聲勸還直接撞在了老夫人的刀口上,被罵了這麼一頓,她的臉色可以說是十分難看了。
“罵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傷的他?難道祖母現在最主要的不該是追究二叔爲什麼會傷了文意麼?”
許書媛這一句話算是把俞老夫人給點醒了,她目光狠厲的瞪着俞翀,一手指着俞文意頸上的傷口。“這是你弄的?”
俞翀淡漠的掃了一眼,涼涼迴應。“是我弄的。”
童玉青心沉了沉,目光緊鎖俞翀。
他對俞文意動手?他這一動手不就告訴了俞家人他會武,不就給了俞家人懷疑他的機會了麼?他潛伏這麼久,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突然間心裡晃過一個念頭,童玉青猛地擡頭看他。
俞翀是爲了她麼?
老夫人一個巴掌就揚了過來,動作又快又狠。童玉青腦中還沒應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誠實的反應。她不自覺的挪了腳步,已經做好了爲他捱上一耳光的準備。
然而老夫人的手纔剛剛打過來,俞翀就用更快的手將她截住,也不管老夫人是不是一把老骨頭,厭惡的把她的手甩開,力道大的差點兒讓老夫人的身子晃了晃。好在俞文意跟張媽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扶穩,她纔不至於摔倒地上去。
“你竟敢對我動手?”
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指着俞翀的那隻手恨不得都戳到他鼻子上去。俞文意逮着機會在旁邊煽風點火,“祖母你看見了沒有,他剛纔的身手這麼快,哪兒像是個殘廢,擺明了是個練家子!他連你都敢動手,哪天你要是沒在了,孫兒我還不得給他作弄死了!”
老夫人的臉色都黑成墨了,許書媛就在旁邊站着,沒去攙一把,更沒上去勸一句。進門到現在她算是看明白了,俞老夫人這護短的本事,還有這自大的性子,着實叫她不敢招惹。還有俞文意這副沒骨氣的樣子,哪兒配得上她許書媛!
心中這麼一想,許書媛更是對俞家萬分鄙夷。
“俞翀!你今天就把話說清楚!”
老夫人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了,見俞翀絲毫沒有要搭理人的樣子,老夫人氣急,跺着腳的喊着:“來人,給我打死這對狗男女。”
“他是不是死了?”
老夫人那句話纔剛說完,童玉青就指着地上的男人接了口。衆人的目光從俞翀身上又回到了那個男人身上,見他早已閉上了兩隻眼睛,胸膛上早已沒了起伏的呼吸。
俞翀上前用腳尖踢了踢那男人,“死了。”
童玉青別開臉,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兒。她害死了蘭初,現在又害死了蘭初之前的男人。
察覺到她的不安,俞翀又緊了緊握着她的手。
“老夫人一直在這爭論我到底裝沒裝殘廢,怎麼就沒想到要叫人去催一催金大夫。以往府中有下人被打死的草草埋了就是,畢竟人家是簽過死契的。可萬一這人是個有身份的,他家人找來……事情要是鬧大,你俞府的名聲,文意的官職,可就危險了。”
俞家人連同許書媛都變了臉色,他們只顧着死盯俞翀,真的就把這個男人給忘記了。原本可以靠着這個男人揭穿童玉青的真面目,現在竟然功虧一簣!
“就是你乾的!”老夫人推開攙着自己的張媽和俞文意,指着俞翀怒罵道:“你不僅動手傷了我跟文意,更是在俞府裡殺人!來人!將他給我拿了直接送官府!我樑金鳳今日就要大義滅親!”
“誰敢動翀哥哥!”
一聲嬌喝,驚得在場所有人側目。童玉青像被針紮了一樣,猛地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俞翀冷着臉再想去拉她,她卻厭惡的後退兩步,沒想到絆在那男人身上,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俞翀驚慌不已,伸手去拉她的時候,鈴公主卻飛撲進他的懷中,阻了他的去路。
他動手要把鈴公主推開,鈴公主卻緊緊的抱着他的身子。
“我七哥的馬車就在外頭,你要敢把我推開,信不信我馬上出去叫他來把童玉青帶走?我七哥那個人睚眥必報,童玉青這麼玩弄他,你覺得他能讓童玉青好過?”
知道他不信,鈴公主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又說:“翀哥哥你大可以試試看,到時候別等我七哥進來把她帶走你纔信我的話。看見站在俞文意旁邊的那個沒,那是我七哥的人。”
俞翀餘光瞥見那個人,果真是七王府裡侍衛的裝扮。他要把鈴公主推開的動作猛地頓住,驚惶的眸子幽深可怕。
童玉青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停下動作的手,不敢相信,他真的選擇了鈴公主!
鈴公主把臉貼在俞翀的胸膛上,又從他的懷中擡眼看着童玉青,笑得分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