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盒東西纔剛被放下,阿靜就已經愣住了。再聽見這番話,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童玉青,“王妃說什麼?”
一般丫頭的被褥都是淨色的,也就是近來阿靜太得寵,連被褥的殼子都是繡着花兒的。再搭上原先的那一個刺繡的枕頭套子,簡直比童玉青屋裡那一套還好看了。
童玉青就着她身下的被褥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東西,她故意放慢動作,一邊再看着阿靜的反應。
阿靜兩隻眼睛死死盯着被她擦過手指的那一塊被褥,視線又一寸寸移到打開的那個盒子上頭。阿靜的神情在那一剎那突然變得驚惶不已,擡起頭猛地看着童玉青,“你給我擦了什麼!”
她反手去摸自己捱了打的地方,觸手一片粘膩。阿靜的心陡然一沉,把手收回來,看着手上無色卻又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只覺得渾身冰涼。
“自然是擦藥啊。”童玉青特地將那盒東西推到她的眼下,阿靜呼吸間就能輕易的聞見那股特殊的味道。
“你……”阿靜臉色蒼白的看着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從童揚的刁難再到自己捱打的事情,根本就是童玉青的一場謀劃!阿靜掩下心驚,顫抖的脣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這是姿月姑娘給的傷藥麼?”
童玉青搖頭,“不是,這是從你枕邊找到的。我想着既然你這麼寶貝這個東西,恐怕也能治治你的傷。反正這王府裡除了我也沒人再管你的死活,我乾脆,就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阿靜的臉又蒼白了幾分,“這不是奴婢的東西,奴婢不知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不打緊的。”童玉青抿着笑意,卻不及眼底。“反正我已經給你用過了,就是下手沒輕重,用的有點兒太多了。”
阿靜如遭雷擊一般的僵在那裡,剛醒來時與童玉青的對話又重新炸開在耳邊。
她是故意的!
阿靜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問:“你一直都知道想害你的人是我?”
“並非一直就知道。以前竹雲就跟我提起過你的可疑,你救過我,所以當時我不信。這次我再回七王府,醒來時你給我擦藥那會兒我才懷疑上你。而後竹雲又告訴我,她曾在你屋裡見你藏着這麼個東西……我才知道,原來我童玉青不僅眼瞎,我是連心也瞎了!”
她最後幾個字說的有些用力,亦是額外的痛心。
“阿靜,你爲什麼要對我下毒?”
事情敗露,阿靜知道自己再怎麼狡辯也沒用了。她用力抓着身下的被褥,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見她不說話,童玉青乾脆直接說出了原因。“因爲你喜歡成子睿?所以你才藉着姿月的手對我下毒是麼?”
阿靜抓着被褥的指尖微微顫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她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沒想到竟當衆被人揭穿了心事。通紅的眼眶倔強的憋着淚,下意識的不願意在童玉青面前輸了這一場。只是她心裡不明白,童玉青竟然知道是她下的手,幹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心裡這麼想,她確實也這麼問了。
童玉青彎下身子,整個人幾乎就趴在牀榻邊上的看着她。
“因爲我發現只有對你好了你才能露出馬腳,我要是一直晾着你,你反而越發的謹慎小心。我原想要等你看見希望的時候再給你狠狠摔下來,可現在我時間不多,只能先對你動手了。”
阿靜哭花了一張臉,她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整個下肢都已經漸漸麻木,顯然是擦在傷口的藥起了效果!童玉青後背受傷時她只是把毒少量的摻在藥膏裡,現在童玉青卻直接用毒把她的傷口都擦了個遍。
她會沒命的!
想到這,她急急哀求:“當日我救了你一命,你難道不記得了麼?”
童玉青眼睛裡頓時盛滿了冷怒,她捏着阿靜的下顎,幾乎是磨着後牙槽的說:“你還有臉說麼?你是爲我擋了一禍,可我腹中的孩子也是因爲你給我下的毒纔會保不住的!”
她鬆開手的瞬間,阿靜的臉上已經狠捱了一個耳光,在阿靜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另外一邊臉上又是更響的一聲。
“我從未虧待過你,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般對待,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親妹妹?你要不是知道我給你下了毒,你又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阿靜突然揚起被打得紅腫的臉,嘲諷道:“你說我對不起你,那你一邊心念着你的俞二爺,一邊又心安理得的在王府裡享受着王爺對你的心意。王爺從未虧待過你,你這麼做又怎麼對得起王爺?”
☢TTKΛN☢C〇 童玉青眸心一窒,穩了穩心神後纔開了口,“你要是一直天真乖巧,或許我還真的能把你推到成子睿身邊去……阿靜,你讓我很失望。”
阿靜面如白紙,突然驚醒一般的伸手抓了過去,童玉青身子快速閃開,可還是被她抓住了一片衣角。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求王妃你饒奴婢一命,奴婢已經捱打了,已經知道錯了,奴婢知道錯了!”
童玉青將那片衣角抽回來,又把她面前的那盒東西拿到了遠處,語氣冰冷猶如嚴寒。
“你安心休息,我會叫人每日都過來給你上藥。”
阿靜如墜冰窟,每日上藥?那她還有什麼命活!
“童玉青!”阿靜也懶得再裝,衝着童玉青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你敢這麼對我,我就去王爺面前告發你一直想跑的事情!你看似對我好,其實你根本就是在消遣利用王爺!他堂堂七王爺,豈是你能消遣和利用得起的?到時候王爺發怒,他或許不捨得殺你,但你那個野種弟弟怕就不好說了。”
啪!
童玉青兩步衝過去再揚了個耳光,力氣之大直把阿靜的臉都打得轉到了一邊去。
“揚兒是童家獨子,是我童玉青的弟弟,是有名有份的少爺。你再敢說他一句不是,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她把手收回去,語氣還留着剛纔的冰冷。
“你以爲這些事情成子睿他不知道麼?這是他的王府,他什麼事情不知道?”
見阿靜越發慘白的臉色,童玉青忍不住的冷笑着:“告發我?你現在還能站得起來麼?”
“啊!”
阿靜突然朝着童玉青的方向撲了過來,奈何下肢已經麻木,她只能笨拙又僵硬的挪動着上半身,噗通一下就從牀榻上掉了下來。雖然有被子裹着身體,可落地碰到傷口時還是把她自己疼出一身冷汗,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童玉青蹙着眉,多少有些於心不忍。她摁下心底的那一抹憐憫,轉身時冷冷開口。“你好自爲之。”
忽然間,阿靜的哭泣竟變成了陰測測的低笑。童玉青本不想搭理,卻聽見她摻着笑的說:“你以爲你逃出七王府就能見到俞翀了?你這輩子都別想見他!”
童玉青猛地轉身,“你說什麼?”
阿靜擡起頭,一雙眼睛像是要瞪出眼眶,周圍全是猩紅的血絲。她的髮髻早已散落,臉色蒼白,脣齒卻因爲之前隱忍的用力咬破了脣角,沾了血跡通紅一片。現在的阿靜,活脫脫就像個惡鬼。
“你不知道麼?俞翀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童玉青愣怔住,想起張媽叫童揚帶來的消息,她的心頃刻間又亂成了一片。
“我親耳聽見王爺身邊的人說俞翀已經被黎國國主抓住,說他這會兒,一定早已暴屍荒野……不,可能連具全屍都沒留下!”
阿靜肆意狂妄的大笑出聲,尖銳的聲音刺得童玉青的心陣陣抽痛。
“姐!”
門外一直守着的童揚聽見動靜跑了進來,見裡頭情形不對,便牽住童玉青冰涼的手掌輕輕把她往外拉。
童玉青巋然不動,就像根木頭一眼杵在原地。阿靜的笑聲越發張狂得意,童揚聽不下去,上去衝着她的腦袋直接來了一腳。不知道是提到了哪個要害的地方,阿靜直接暈死了過去。
童揚有些害怕的跑到童玉青身邊,顫抖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姐,怎麼辦?”
“她說的對,我不能再讓成子睿誤會,我要儘早離開。”
童揚愣了一下,張口想提自己把阿靜踢暈的事情,可轉眼一想根本就是阿靜自找的,狠狠心,又什麼都沒說。
回來之後,童玉青的心始終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關於俞翀的事情。在屋裡琢磨良久,童玉青拉着童揚就出去了。
只是天公不美,剛走沒幾步晴空就變得陰沉,不到片刻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來,童玉青又拉着童揚躲了回來。剛進屋,就見成子睿已經在屋裡等着了。
“上哪兒了?”
童玉青扯了下脣角,“心情不好,想要出去逛逛。”
成子睿幽冷的目光移動她拉着童揚的手上,嚇得童揚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去。成子睿眸心裡的威脅漸漸散去,視線移到令他魂牽夢縈的那張臉上。
“聽說你打了阿靜?”
不知怎麼的,她冷不丁的就開了口。
“聽說俞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