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俞翀在,事事都已經幫慶安吩咐好,一如在俞府。然而慶安心裡卻有些不大樂意,或許是因爲被俞翀嘲諷自己沒本事,所以對於他安排的事情多加牴觸。
慶安本想再去拜訪卓長東,卻聽說他已經回了黎國,於是他這才反應過來,俞翀手裡的人除了些賣力氣跑腿兒的之外,真正有用的他只知道子華和卓長東兩人。
而他手裡除了一個雲昭之外再無別人,這對慶安來說,簡直危險!
“雲昭。”
一連喊了幾遍雲昭纔有了反應,慶安壓下心頭不悅,問她:“你那日說要忠於我,現在還算數麼?”
雲昭愣了愣,頷首道:“自然是算數的。”
慶安擰眉,“可是我看,你還是想要回到他的身邊……”
雲昭眼中黯淡幾分,“我爲了二爺做了這麼多事情,他從未真正看我一眼。他手下能人衆多,不缺我一個。我對他只是……管不住心而已。”
“你若想要跟着我,必須要管得住心纔好。”
慶安冷下語氣,臉上也多了些嚴肅。雲昭明白,慶安這是擔心自己會因爲俞翀而敷衍於他。雖然以前一定會是這樣,但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雖管不住喜歡俞翀的心,卻一定不會對慶安敷衍。
“現在我就算想要再回他的身邊他也不會再要我了,你我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公子不用擔心。”
慶安露出滿意,“那你知道他手下除了你,還有誰能被我所用麼?”
……
“二爺。”
俞翀剛一踏進屋裡,屋裡的人就都起身相迎了。他走到主位坐下,望着其中一人問:“京城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消息已經送過去了,有人接應,定能將夫人平安護送到禾陰郡。”
“嗯。”俞翀又望向另外一人,“晉立夫那邊仔細盯着,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我都要知道。另外……”
他突然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將黎國國庫空虛多年的事情傳出去,他晉立夫這麼多年增收賦稅來填補國庫空缺的事情是時候該讓黎國百姓知道知道了。”
“可這樣一來,那些對黎國虎視眈眈的鄰國豈不是要蠢蠢欲動了?”
俞翀一記冷芒掃了過去,“現在黎國名正言順的國主回來了,國庫也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屬下明白了。”
他把目光收回來,看似隨意的在屋裡每個人的身上都掃了一圈。“現在慶安已經回來了,他就是你們的主子。之前是我用錯了方式,把他護得太好。現在我放手把你們交給他,他自己有了主意,但凡是他的要求,只要不太過分的你們都照着辦。若他做的不好的,你們多加提點着些。”
一人聽出其中意思,憂心道:“屬下聽說公子在京城時任性妄爲,就算是要提點,恐怕公子也不見得聽得進去。”
俞翀幾乎篤定的搖頭,“不會。”
光是昨天與卓長東相見俞翀就能看得出來,慶安很聰明。現在又正是用人之際,他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滿屋子的人都各懷心事,對自己的新主子幾乎都報以懷疑不信的態度。畢竟俞翀的本事在那兒擺着,而慶安卻是個被一直保護着且什麼都不會的孩子。其中幾個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俞翀已經站起來正要朝着外頭走。
在經過其中其中一人時又停下了腳步,再次叮囑道:“京城裡只要有消息,第一時間就要告知我,萬萬耽誤不得。”
“是。”
俞翀前腳剛走,屋裡的人幾乎都圍了上來,追問道:“二爺那位妻子到底什麼來頭?怎麼二爺對她比對公子還要上心?”
“我倒是聽說二爺那位夫人傾城絕色,連七王爺也對她上了心。”
“那不正好!要我看,恐怕咱們玉璽就在成子睿手裡。成子睿手裡要是沒點兒東西能坐上那位置?既然二爺那位夫人還在京城裡,成子睿又對她上了心,不如……”
受了俞翀命令的那個沉了臉色,“這番話斷斷不能再提起,若是被二爺知道了,你有幾個腦袋來給他消氣的?”
那人吹了吹鬍子瞪了瞪眼,一甩袖子哼哼道:“我也只是這麼一說。”
京城。
童玉青又等了兩日,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不僅不見老方伯,就是連竹雲也沒露過面。要不是怕被人看出點兒什麼來,她指不定要親自過去找老方伯問個明白了。
這兩天裡皇帝中毒的事情像是有了苗頭,成子睿整日都呆在宮裡,幾乎都沒回過七王府。秋日降了溫,童玉青又小小的病了一回。
姿月過來看過,兩個時辰後就叫人直接送來了風寒藥,她頭暈腦脹的睡了一通覺,迷迷糊糊的就有人把她推醒,她睜開惺忪的眼瞧了瞧,是竹雲。
“起來,我送你離開。”
她猛地翻爬起來,“你說什麼?”
“皇后太子謀害皇上的罪證已經查到,王爺要在宮中新仇舊恨一筆算。這會兒宮中已經亂成了一片,你現在不走以後就沒機會了。”
童玉青跳下牀榻,連衣服都忘了披上,擡腳就要走。竹雲把她叫回來,直接在她身上套了一身下人的衣服,手法利索的又給她梳了個男子的髮髻。
“童揚呢?我要帶他一起走。”
竹雲將她一把拉了回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她。童玉青眉心一跳,以爲竹雲改變了主意。“你這是什麼意思?戲弄我麼?”
竹雲緊了緊拉着她手腕的力氣,“我幫你逮着了下毒害你的人,你也得幫我找一樣東西。”
童玉青這纔想起那場交易,冷下眉眼將被自己的手腕收了回來。“你想要什麼?”
“我亡夫的屍骨。”
童玉青怔了怔,原來竹雲嫁過人?
竹雲慘淡的笑了一聲,“他叫楊一平,戰死在黎國。你既要去找俞翀,那就一定會去黎國。到時候找到我亡夫的屍骨,一定要叫人幫着帶回來。”
童玉青被她的話震住,片刻後纔回了神。“我盡力而爲。”
竹雲幫她逃出去,她卻只說是盡力而爲。雖然心底有些失望和氣憤,但是竹雲明白,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哪裡是這麼好找的。或許他死時就連屍骨都是不全的,或許屍骨早已成灰……
“走吧,我送你離開。不過我只能送你出王府,怎麼樣離京怎麼樣去黎國,這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童揚……”
竹雲知道她的顧慮,“童揚公子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快點跟我走就是了。”
童玉青不知道竹雲是不是真的可信,可現在老方伯聯繫不上,她不能再這麼等下去,就算竹雲真的要坑了她,她也認了!
竹雲走出屋子,擡手招來個丫頭,叫那丫頭從拐角把她領出去。童玉青這才注意到今日的院子裡只有一兩個丫頭,都是竹雲的人,就連守在遠處的侍衛不知什麼原因也不見了蹤影。
確實是絕佳的機會。
那丫頭帶着她轉挑着王府沒人的地方走,走到一處高牆時,那丫頭就停了下來。童玉青看着面前這一堵高牆,心中惴惴,就怕臨時會出什麼變故,便後退兩步,小心謹慎的防着那丫頭。
童玉青有些後悔,她在心裡思量着,要是這會兒再想辦法跑出去找老方伯……
那一定會蠢得把自己送出去。
可萬一到時候有個意外,她連跑的地方都沒有。
望着面前的高牆,童玉青暗暗咬牙,現在她只能信了竹雲了!
“童揚呢?”
“童揚小公子已經在外頭等着了。”
外頭等着的童揚果真出聲說:“姐姐,我在外頭,你快出來。”
聽見童揚的聲音,童玉青的心才放了下來。“這要怎麼上去?”
那丫頭回頭掃了她一眼,眼角藏着輕視。“我帶你上去。”
童玉青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丫頭就抓着她躍上了高牆。童玉青沒出息的打了個寒顫,不由多看了那丫頭兩眼。
七王府的人果真是不能輕看了。
下頭的童揚仰着臉,一面朝着她招手。“姐!”
她努力朝他揚起微笑,“我怎麼下去……”
丫頭把她送上高牆後就鬆了手,由她一個人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裡。
丫頭看着下頭的童揚,冷聲道:“忠告你一句,你再大聲嚷嚷,一會兒被侍衛們聽見,你就像插着翅膀也難逃了。這牆又不高,你自己跳下去就是了。”
丫頭輕鬆躍下牆頭,又擡起下巴不屑道:“你既不想做七王妃,又這麼嬌氣做什麼?”
童揚聽了這話也覺得氣憤,衝着童玉青揚起了兩支胳膊。“姐你跳下來,我接着你。”
童玉青卯着一口氣,衝着童揚揚了揚手。“揚兒讓開些。”
她低頭再看了眼足足有一層樓這麼高的落地距離,不帶猶豫的屈膝就跳了下去。
隔着一堵牆那丫頭還能聽見一聲悶響兩聲悶哼,嚇得那丫頭趕緊又躍上牆頭。竹雲交代的可是把人安全送出府外,萬一童玉青摔死在這裡,竹雲怕是會把罪責直接扣過來,小丫頭這一條賤命可不夠賠的!
童揚哪兒能接到童玉青,但是童玉青不小心把他帶着摔了下去。童玉青不知道摔到了那裡,疼得半響都沒站起來,察覺到牆頭上有人,她擡頭見那丫頭含着戲謔看着自己,又咬牙忍着腳踝的疼痛,叫童揚扶着自己趕緊。
“你這丫頭怎麼……”
童玉青疼得話都說不出口了,她緊緊拉着童揚,“揚兒別說話,快走。”
童揚朝着那丫頭瞪了幾眼,這才小心的扶着她離開。
平時熱鬧的京城街巷今日竟只有幾個路人,遇上相熟的就都扎堆議論着今日京中的大事。
“皇后孃家人已經帶着兵把皇城都圍上了,這簡直就是造反啊!”
“何止是皇宮,就是七王府也圍上了,聽說是想要把七王妃抓了換太子性命……”
……
童玉青聽得心驚肉跳,忍着腳踝的疼痛繼續往前走。
她不知道怎麼離開京城,但她知道,離七王府越遠就越好。
剛過一個巷口的童玉青就被人一把抓了進去,她下意識的朝着那人狠推一把,那人哎喲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