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抽繭

周小雨本能的頭一縮,雖然才進入社會工作不久,但趨利避害還是懂的,如果爲了滿足一點點的好奇心,而賠上自己的前程,那纔是二傻呢。

餘安安懟回了這個昔日的跟班小妹,想了想,將辦公桌上的一些資料文件整理了一番,便抱着東西去人力資源部交接,因爲上面有話下來,交接非常順利。

她出了門,轉身腳便跨進了市場部經理韓翊的辦公室。

“篤篤”,輕輕的叩門聲並沒引起韓翊的注意,他一邊埋頭批文件,一邊隨口應道:“進來”。

“師兄啊,你這樣忙,我看大老闆應該給你加薪纔是!”淡淡的香風隨着柔柔的嗓音一併愉悅了對方的耳朵和鼻腔,驚得韓翊立刻擡頭看去,卻是巧笑倩兮的餘安安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的跟前。

韓翊表示很開心,簡直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夕陽漸漸落沉,餘暉灑落在大廈的西側玻璃牆上,散發出淡淡的暖光。安安擡頭望去,天空湛藍的令人心醉,魚鱗片的雲朵像鑲嵌在藍裙子上的白色蕾絲紗邊,勾勒出迷人的線條,這是一個美麗的傍晚黃昏。

因爲有心事,安安索性沒有乘坐公交,只安步當車,邊走邊思考,她想起臨走之前,市場部的經理韓翊對自己說的話:“這本來就是一個局,董事長和別家做了交易,我們自己公司投標是假,幫朋友競標成功纔是真。你這事並不是按我們原來的計劃操作的,我沒想到秦臻居然對你也設了局,這事上你只是受了點無妄之災而已,也不知道她怎麼對董事長說的,其實想想也沒什麼要緊的,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說情,早晚還可以回來上班的……”

韓翊的話讓安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瞬間便想通了當時董事長說話時候的那種輕鬆感從何而來,原來不過是陪綁而已,這種事情在商界並不少見,大家互賣人情,互利互惠。可是既然如此,秦蓁爲什麼要多此一舉陷害自己,只要投標價格比對方高很多,在相對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恆億自然會選擇口碑和價格都很合適的另一個競標方哪,又何必鬧這麼多事情出來?

安安的疑惑只是因爲身在局中沒有看清楚問題的癥結,而身爲高層、瞭解公司決定的韓翊卻是覺得,董事長的算盤或許是一石二鳥,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罷了。

至於秦蓁,再嫉妒小姑娘的美貌,她既不能讓時光倒流,也不能讓自己青春永駐,趕走一個潛在威脅,還會有下一個的,總是拎不清的女人再能幹卻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一路走一路想,公司的人走馬燈似的從安安的腦子裡統統的過了一遍,想到自己交出去的那份材料時候韓翊笑的牙不見眼,還有韓翊那自以爲得計的曖昧神情,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江湖不好混哪,尤其是美女。

華燈初上,街旁的路燈一直延向遠方,與匯於道上的車流,以及路兩旁的高低錯落的霓虹燈燈箱,交織成一幅五光十色的夜景圖,可是這份兒熱鬧景象落進安安的眼睛裡,反覺得更加的孤獨寂寥,這樣一個繁華的城市,你或者我,不過是匆匆過客。

此時此刻,餘安安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臂,不經意間的脆弱猛然襲上心頭,這幾天接連二三發生的事情讓女孩兒不由自主的感到深深的疲憊,她覺得有些無力。

無論如何,她畢竟纔是一個虛齡二十八的女孩,說成熟還不懂太多的世故,說幼稚卻又被生活折騰了許久,亦有滄桑……

路走的久了,有點累,餘安安坐在路邊公園的長椅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和人,靜靜的發起呆來。那些車把主人帶往哪裡呢,是要回家還是赴宴?那些人怎麼那麼悠閒啊,逛街購物,吃飯聊天,還有興致勃勃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她天馬行空的一頓胡思亂想,不自覺的心情漸漸好了些,儘管看公司那幫人貌似在玩一場遊戲,可也得看看別人樂不樂意配合,最壞也不過現這樣被辭了工。更何況,世界這麼大,只要肯吃苦,工作還是可以重新找得到的。

這樣一想,餘安安心便穩了下來,肚子恰好不爭氣的響了起來,安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不行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站起身來朝常去的那家麪館子走去。

又走了四五站路,穿過街道,進了小巷子,“念春麪館”四個字透過燈箱發出溫暖的光,像是老媽媽召喚遊子一般親切,餘安安加快了腳步。

老闆娘聽見響動便開口招呼客人,當她擡頭髮現是餘安安進來了,自己笑了起來,也不再客套,徑直朝裡面的丈夫喊道:“當家的,小余來了,老規矩,一碗牛肉麪,加料加面,多擱點兒香菜葉子,不放辣。”

等她扯完嗓子,這才和餘安安聊起來:“你來啦,有日子沒瞧見你了,好像有點瘦了,一個人生活也不知道照顧着點自己,最近很忙嗎?”

餘安安點點頭,笑着回道:“最近是有點忙,大姐你好像也瘦了一點,難道是錢掙的多了,搬的累狠了,需要不需要我幫忙呀?”

向來樂觀豁達的老闆娘聽安安這麼一說,樂得哈哈大笑,老闆張端着青花瓷的麪碗走出來,聽到兩人對話,插口道:“小余你就愛逗你張姐玩,我們這小本生意,哪天要是搬錢搬瘦了,我可做夢都要笑醒了呢,不過也有可能捨不得醒,人一醒,那錢就沒了,哈哈哈……”

因爲提及到生意,安安便不免多關心了兩句,老闆娘苦笑道:“還能怎麼樣呢,左一家冒菜館兒右一家大排擋,我們這店面又小,位置也不好,做來做去還是難爲你們這些老客幫忙撐着門面。”

餘安安能理解老闆娘的無奈,她順勢打量了下小麪館,這個點兒正是吃飯的時候,除了她之外,牆角一桌上還有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在低頭吃麪條,別無旁的客,卻也着實冷清了些。

安安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安慰,老闆張卻豁達的擺手說道:“你別聽你張姐瞎咧咧,比起那些還在大街上討生活的人,咱有這麼個小店守着,也知足,得空兒再和客人們吹吹牛說說笑話,每天能樂樂呵呵的過去就成。這人哪,蝦有蝦路蟹有蟹道,咱們小人物就有小人物的活法兒,平安就是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