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軍事會議

韋春齡進屋時, 侯英廷和一個馬臉人一起擡頭看她。屋中另有幾名廷字營軍官。他們顯然已經開始開會。

韋春齡挑了挑眉。

侯英廷向馬臉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將韋春齡拉到隔壁房間。他說:“你怎麼來了?”

韋春齡說:“篤哥帶人去支援其它地方的獨立活動了,讓我留下協助你奪取成都。”

“他說這話時, 我也在。不過我怎麼記得, 他是讓韋景煊來協助我?”

“你大概記錯了。”

“算我錯了吧。韋景煊他怎麼不來?”

“他今天有事走不開, 我代他來, 也是一樣。”

“既然他走不開, 我過後再和他聯絡,你也請回吧。”

韋春齡有些生氣了:“我想你明白,我比景煊更勝任這活。”

侯英廷頓了頓, 似在做出權衡,他說:“我答應過韋大人, 儘量讓你遠離危險。”

韋春齡氣得樂了:“當年擂臺上, 是誰遇到危險?又是誰手下留情?”

侯英廷的雙眼忽然發出異光, 好像豹子在散步時被小田鼠咬了口腳踝。韋春齡有點心虛,所以更加氣勢洶洶地瞪着他。

侯英廷先偃旗息鼓, 他說:“看來,你並沒有退出同盟會的打算。”

韋春齡奇怪:“勝利在望,我爲什麼要退出?”

侯英廷又像鑑別鑽石真假似地看了她一眼,才帶她回到原來的屋子。

侯英廷將馬臉人介紹給韋春齡,說他是前四川陸軍學堂校長, 現任四川軍政府的軍事部長, 名叫商昌友。

商昌友好奇地看看韋春齡, 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大地圖上。

韋春齡剛進屋時瞄了一眼, 就明白是成都的地圖。地圖上圈圈點點, 連成了幾條路線,最後一個粗大的箭頭, 從總督府直接劃到五擔山一帶的貢院。

侯英廷和商昌友繼續他們被打斷的討論。

韋春齡心想:“他們是準備在城裡鬧事,擾亂治安,然後由侯英廷帶兵入城平定紛亂嗎?”

韋春齡仔細看了看地圖,忽然插口:“要在短時間內擾亂秩序,造成恐慌,選的鬧事地點太散了。”她在地圖上指了兩下,“這兩處一處是集市,無趕集時幾乎沒人;一處近墳場,居住的多是無戰鬥力的孤兒寡母,且這兩處都偏離城門通總督府的路線,鬧事何益?不如集中火力。”

商昌友覺得有理,頭也不擡地劃掉了這兩處。

韋春齡又指了指北校場。

商昌友忙說:“這是趙爾豐集合巡防軍的地方,我們要在這裡製造譁變,然後擴散到各處。”

韋春齡說:“我知道。北校場西南邊是不是有個火藥庫?”

商昌友猶豫了下:“是,但火藥威力太大,怕不好善後,且炸燬大量軍用物資,也叫人心疼。”

“可火藥庫爆炸,全城立即知道,再輔以中心地帶的鬧事,豈非事半功倍?”

商昌友取決不定,看向侯英廷。侯英廷對着地圖看了一會兒,親自動手,又給地圖上的幾個圓圈打了大“×”。他說:“昌友,你想想法子,事先把你要用到的槍支彈藥搬出火藥庫。譁變後,讓兄弟們先炸火藥庫,然後去地圖上這幾處製造紛亂。我最後帶軍進城,先平動亂,後抓趙爾豐。”

商昌友一手託着下巴:“還有三個問題。”

“問。”

“第一個,我們一直說要製造譁變,但譁變的理由是什麼?總得有個由頭。三千巡防軍中,我能說動的只有兩百人,餘下兩千多人,可還對趙爾豐抱有希望。”

孫立說:“這個我們商量過了。巡防軍是趙爾豐直接調動的部隊,其中旗人不少,忽然改旗易幟,換了個頭兒,軍中本來已多不滿。只要散播流言,說是趙爾豐讓他們故意製造事端,好趁機趕走現任都督,收回掌控權,他們必定樂意。”

韋春齡說:“據我所知,趙爾豐不是沒有這個意思。”

衆人一齊看向她。

商昌友問:“趙爾豐也有這樣的計劃?”

“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救兵從哪裡來?”

“你忘了,他原先調出過五千人去阻攔端方,現在,這些人全聚到了鳳凰山。”

商昌友“啊”了一聲,一拍自己大腿:“我竟忘了他還有這支新軍。這麼一來,我們製造紛亂,別爲了他人做嫁衣。”

侯英廷笑了笑,說:“這倒不會。城內動亂後,我們只要比他的新軍先進城就行。”

韋春齡說:“給我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我保證他們在你們平定紛亂前進不了城。”

商昌友爲首,諸人都不敢作聲。

侯英廷探究地看着她:“你確定,能以五百人攔住趙爾豐的五千人?”

韋春齡的口氣如同在菜市場按斤兩稱肉,再平常不過,她說:“只是攔人,不是正面衝突。師父走時留下洪門的衆兄弟供我調動,再問廷字營要五百精兵,我覺得夠了。”

侯英廷點點頭,突然轉向商昌友:“第一個問題解決了,還有兩個呢?”

商昌友收回心神,說:“第二個,關於製造紛亂,可有限制?”

“沒有。”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殺人不咎,搶奪無罪,只要不叫我帶兵進來時撞見他們行兇作惡,隨他們做什麼。”侯英廷說着,瞥了一眼韋春齡。韋春齡不知在想什麼,面無表情。

商昌友說:“明白了。這可是將野獸放出籠子,成都真要大亂了。最後一個問題,怎麼抓趙爾豐?由韋姑娘動手嗎?這傢伙狡猾得很,不派人專門盯着,怕到時一片混亂,他趁機溜了。”

侯英廷沉着一笑:“這你不用操心,我已派人入總督府,隨時監視他,他逃不了。”

商昌友滿意地點點頭,也瞥了眼韋春齡。韋春齡知道他誤會了,以爲侯英廷所說的人是韋景煊。

侯英廷覺得他的會議結束了,留下餘人繼續商定細節,他一個人走到院中抽菸。

煙抽到一半,他聽到身後開門聲,韋春齡披着斗篷走了出來。

天愈發冷了。韋春齡的臉一半藏在兜帽中,帽子周圍一圈白狐狸毛,竟似沒她的皮膚白。她一雙大眼睛熠熠生輝,看着侯英廷的時候,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夾雜着挑釁和不甘的溫柔,好像西風磨蹭着初生小鹿額頭的絨毛。

侯英廷避開她的目光。他覺得有些奇怪,他一開始的確是想把韋春齡摒棄在這次行動之外的,怎麼最後還是如了她的意呢?

“走了。”韋春齡衝他擺擺手。

侯英廷叫住她:“我看你在自流井替人打抱不平,還以爲你會對我的奪城計劃有所異議。”

“這是兩回事。”

“你們女人家都容易心軟,你不覺得我爲了奪權,犧牲部分百姓的利益甚至生命,很殘忍嗎?”

韋春齡覺得這話有幾分刺耳,她本能地覺得侯英廷是故意刺激她,彷彿等着她說出什麼蠢話,來讓他自己高興似的。她想了想,說:“你喜不喜歡吃豬肉?”

侯英廷不明白她的意思,謹慎地沒有接話。

“有的人喜歡吃豬肉,或者覺得有必要吃豬肉,但他們不想看到豬被殺的過程。我吃豬肉,我也專門去看過人殺豬。豬也不是無知無覺、任人宰割的。你拉它上屠宰場,它有預感,會拼命反抗,四隻蹄子牢牢扒緊地面,兩隻眼睛滿是哀傷……我一直覺得,只有能夠正視血腥的人,才真正懂得如何行使力量。我爲弱者打抱不平,但我也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運作的。如果我不能比敵人更心狠手辣、洞若觀火,我就不配爲民衆發聲,成爲他們的盾牌。”

侯英廷微微吸了口冷氣,渾身掠過一陣激靈靈的顫慄。這個女孩子,無論何時,總能以席捲之勢,撞動他的心靈,震撼他的理智,帶給他鹹腥而生猛的歡樂。

韋春齡彷彿看到了自己一番話對侯英廷的影響,得意地笑了笑,幾乎忍不住要過去捶他一拳,或者抱他一抱,但她胃裡馬上淌過一陣火辣辣的關於劍南春的記憶。她想:“他是很好的,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她再次衝侯英廷擺擺手,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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