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洪福花苑。
張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他頭疼欲裂,如同喝斷片了一般,那種熾烈感讓他始終無法入眠。
他感覺無比疲憊,卻始終睡不進去。
這種感覺如同上刑一般,時刻折磨着他,哪怕抱一守靜,他也無法平息這種異樣的知覺。
張凡從來沒有向今天這般渴望睡眠,渴望那夢中的寧靜。
他抱着頭,好似要將其掰開一般,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在作祟。
“我房間的抽屜裡有兩瓶安眠藥,你如果實在睡不好,就吃上一粒……”
就在此時,白天張靈宗的話迴響在張凡的腦海中。
他踉踉蹌蹌地起身,來到了張靈宗的房間,打開了抽屜,裡面果然有着兩瓶安眠藥,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張凡忍着頭疼,打開了其中一瓶,倒了一粒藥片,表面還包着金箔,果然如張靈宗所言,一看就很貴。
張凡來不及多想,趕忙拿起桌上的水杯,就着藥片,一口吞下,清涼且苦澀的感覺順着喉嚨直線而下。
很快,藥效漸漸起來,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緩緩消散……
張凡的眼皮越發沉重,他直接倒在了牀上,沉沉睡去。
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張凡的身上,就在此時,他的眉心處兩道黑白之氣幽幽浮現,相互交織,轉瞬即逝,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
凌晨三點。
玉京市,光明路381號,江南省道門盟會。
一間空蕩的辦公室內。
曹無傷躺在冰冷的地上,雖然還有呼吸,可是極其微弱,雙目緊閉,身體已經有些僵硬。
“師傅,曹師兄怎麼了?”
就在此時,一位十二三歲的道童走了上來,攙扶着剛剛還在查驗的老道士,後者鬚髮皆白,一雙眼睛卻是異常明亮,臉頰處還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疤印痕。
“元神沒了。”樓鶴川沉聲道。
身爲江南省道門盟會的會長,同時也是白鶴觀出身的高手,他一眼便看出了曹無傷的問題。
元神離體,這身子雖然還在,最好的情況便是成爲植物人,再差點,要不了多久,這具肉身便會慢慢腐爛發臭……
“怎麼會?曹師兄……”十二三歲的道童面色驟變,看向曹無傷。
“採補元神爲藥……果然是無爲門的手段……”
樓鶴川咧着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
“甲子蕩魔之後,這幫雜碎又死灰復燃了。”
“甲子蕩魔!”
聽到這四個字,小道通神情一正,他從小便曾聽門中長輩說過。
一個甲子前,也就是六十年前,道門之中曾經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當年,還未成爲真武掌教的楚超然,向天下第一高手發起了挑戰。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道門近百年來,恐怕也只有那個男人可以稱爲天下第一……”樓鶴川喃喃輕語,唸誦着那不可企及的名號,蒼老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三尸道人!”
小道童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絕對不可提及的名字。
甲子之前,三尸道人號稱天下第一高手,有人說他便出自無爲門,甚至是無爲門的門主。
六十年前,楚超然與三尸道人於東嶽之巔鬥法,大戰連天,驚天動地……
最終只有楚超然走了下來。
這一戰被稱爲甲子蕩魔,從此之後,無爲門銷聲匿跡,再無門人顯於人世。
如今,六十年過去了,這羣魔頭終於還是出來了。
“好,好,很好……這是公然宣戰了……”
樓鶴川咧着嘴,露出一口黃牙,蒼老的臉上竟是森然,他一指豎起,黃豆般大小的火苗騰騰昇起,辦公室內的溫度陡然上浮。
嗡……
樓鶴川屈指一彈,那黃豆般大小的火苗激射而出,落在了曹無傷的身上,後者的肉身猛地燃燒起來,去無半點異味。
“你自入觀以來,曹無傷便待你極好,你爲何沒有半點悲傷?”
就在此時,樓鶴川看向旁邊的道童。
“祖師曾經有言,若將花比人間事,花與人間事一同。死生開謝雨和風,朝生暮死妙空空……”
小道童略一猶豫,方纔稽首道:“生死無常,若是看不破生死執障,如何修那太上忘情道!?”
此言一出,樓鶴川搖了搖頭。
“日月轉空不駐空,太上忘情非無情,執此一念,便入魔障啊。”
樓鶴川一聲嘆息,拍了拍小道童的腦袋。
小道童沉默不語,若有所思,似在咀嚼樓鶴川的話語。
“回頭你將無傷的骨灰送回白鶴觀,在此之前,繞道去一趟茅山,取兩道【伏魔九鎮符】……你小師叔的傷勢怕是又要復發了……”
此言一出,小道童面色微變。
他的那位小師叔,多年前與人鬥法,身上留了很重的傷勢,似乎永遠難以癒合,尤其是每個月月圓的時候,傷勢復發,痛苦非凡,不但需要丹藥緩和,還需要道家靈符壓制纔可以。
“師傅,師叔的傷到底怎麼來的?”小道童忍不住問道。
在上京白鶴觀,他主要負責服侍這位小師叔,那傷勢他看過,確實觸目驚心,幾次詢問來歷,可是那位小師叔卻是沉默以對,似乎並不願意提及過往!!
“十年前,他出了上京,與人鬥法,落下了病根。”樓鶴川淡淡道。
“十年前!?”
小道童若有所思,旋即道:“十年前到時候,師叔便已經是高功了啊……什麼人可以傷他?”
十年前,他的那位小師叔便已是高功階位,能夠將他傷成那般模樣,十年傷勢都難以復原,想來不是一般高手。
“你猜的不錯,那確實不是一般的高手……”
樓鶴川面色微凝,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只恨當年遠在西北,分身乏術,未能親往,見見傷你師叔的那位高手……”
“到底是什麼樣的高手?”小道童心中好奇,忍不住追問道。
樓鶴川稍稍一頓,不由看向小道童,蒼老的眉頭微微顫動,方纔開口。
“一個孩子……一個跟你現在差不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