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裡方圓的所有魔氣驀然之間抖蕩不休,猶如雲海天塹,轟然中分,一座銅鏽斑駁的黃銅鬼棺轟隆隆自魔氣深處升起,棺首之處立着一尊滔天魔影,有數十丈高下,雄壯之極,只是周身被魔氣包裹,看不清面容。
棺中傳來天屍教主之聲,淡淡說道:“本教主不願生靈塗炭,才選了這處偏僻之地,演化魔域,若是玄門之人自詡正道,仍要管這閒事,也只好奉陪到底!”
張隨真哈哈大笑,喝道:“你這妖魔也配標榜慈悲?這方圓十萬裡之地,死在你魔氣之下的生靈又有多少?朗朗乾坤,豈能任由你魔道橫行!”
天屍教主道:“既是如此,請殷道友招呼張真人,尚有貴客未至,還要本教主親自招呼。”殷九風本擬與天屍教主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張隨真打死,免得其死鬼老哥再來聒噪,聽天屍教主之意,竟似還有人要來尋他們的晦氣,不由皺了皺眉。
魔域之外又有數十道金光飛來,金光之中乃是一個個光頭和尚,盤坐於各色法器之上,結跏趺坐,閉目誦經。那些和尚年歲不一,俱是一襲灰袍,外披大紅袈裟,正是中土叢林楞伽寺僧侶的裝扮。
爲首之人白鬚飄拂,正是普濟神僧,手託古燈檠,作金剛怒目之色,喝道:“邪魔外道,豈容猖狂!”楞伽寺爲大明國寺,寺中高手無數,俱是佛法精深之高僧,正一道不知爲何,竟而請動了這些僧人,同來與天屍教主爲難!
張隨真向普濟神僧見禮道:“有勞神僧!”普濟回禮道:“摧伏魔頭,乃我佛門弟子分內之事,張真人不必多禮。”說話之間,又有數十位僧人飛來,渾身上下俱是佛門遍染,須臾之間組成了一座佛門大陣,將滾滾魔氣圍繞其中。魔域有十萬裡之廣,單靠楞伽寺區區數百人的陣勢絕難包圍,因此衆僧合在一處,不求傷敵,先求不敗。
這座大陣乃是中土佛門秘傳,與西域金剛寺那等曼荼羅法陣不同,形似一株蓮花,蓮葉田田,搖曳之間,散發無窮清香!那清香之味並非實質,卻能令人鼻端聞嗅,沁入心脾,此乃佛法妙用,合於九識,爲無上甚深之法。
衆僧齊齊開口,同誦《楞伽四卷經》,其聲宏大,無遠弗屆。經文出口,化爲一個個金色文字,字字珠璣,光華大放,高懸虛空。那文字乃是佛門梵文,最能剋制邪魔。
梵文金字一出,無邊魔氣生似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自中心向內急速凹陷下去!楞伽寺白蓮法陣發動,自魔域中牽引來無邊魔氣,再由佛門金光煉化,化戾氣爲祥和。魔氣無盡,但衆僧面上皆是堅毅之色,臨行之前,這些高僧皆在佛前發下宏願,不將這處魔域煉化,誓不罷休!
殷九風見了白蓮法陣,繞道便走,反正楞伽寺來人是要煉化魔域,自有天屍教主接着。其將玄陰天羅一抖,往張隨真面上罩去。張隨真哈哈大笑,喝道:“正要你來!”龍虎天印祭起半空,玄門伏魔金光如潮,又有破魔神雷生出,與殷九風的六慾魔氣碰撞不休,雷霆震響不絕!
兩位老祖搶先交手,便不管楞伽寺與天屍教主如何纏鬥。龍虎天印在張隨真運使之下,大開大合,神通如雷如雨,傾瀉而下。殷九風玄陰元神與玄陰天羅合一,無數六慾陰雷如雪暴冰雹,四面亂打,與玄門伏魔金光一碰,便是震天價一聲巨響。
楞伽寺衆僧以普濟爲首,白蓮度厄大陣展開,佔據一片虛空,陣中佛光如水,溫潤陽和,佛光之中又有無數白蓮金蓮盛開,蓮花之上又自盤坐無數諸天佛菩薩虛影,一齊誦唸經文。
天屍教主自不會懼怕這等陣仗,魔念四下一掃,無窮魔氣一發向白蓮大陣逼擠而去,佛門陣法雖能剋制魔氣,但轉化之力不足,只消一鼓作氣,將大陣撐爆,還可引動陣勢反噬,一舉將楞伽寺衆僧殲滅!
普濟神僧白眉聳動,腦後現出一十八圈佛光,輪轉不休,佛光之中飛出一部經書,封皮之上以金色墨跡書就《楞伽四卷經》五個大字,正是楞伽寺鎮寺之寶,傳說中創派祖師所留的一部手抄經書!
當年三嗔和尚遊楚山時,與噬魂道大幽神君、天欲教雪娘子道左相逢,便以此寶鎮壓邪魔,威能無窮!普濟喝了一聲,那經書陡然嘩啦啦自行翻開,其上無數金色文字連成一片,與衆僧誦經法力所化金字相互映襯,照的半空皆赤!
《楞伽四卷經》乃楞伽寺初祖手書,爲楞伽寺第一至寶,自有無上佛法加持,此經一出,滾滾魔氣如殘湯潑雪,盡數消融,片刻之間十萬裡魔域魔氣竟而被削薄了一層!
天屍教主漠然不動,黃泉鬼棺之上那尊魔影卻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猶如白猿夜啼,生生泣血!那魔影身影幻化之間,一個欺步已來至白蓮度厄大陣之外,護身的魔氣吃佛光一逼,向四面散開,內中赫然露出一頭兇暴老猿!
那老猿正是清虛道宗長老袁劍!其被天屍教主以無上屍魔之氣灌體,污穢了元神,生生煉成一尊法屍。袁劍生前便是純陽級數,受屍氣浸染,道行非但不曾跌落,一身純陽之氣轉爲玄陰,赫然成了玄陰老祖!
魔氣觸發魔性,袁劍元神未滅,但只剩一股毀天滅地,屠盡衆生的無上魔意,感應到白蓮度厄大陣之威脅,當即出手!袁劍入魔之後,再非人形的練氣士打扮,而是重歸妖族妖聖的真身,化爲一頭兇暴老猿。
那老猿遍體漆黑,周身有無數漆黑文字遊走,玄奧無比,此爲域外魔文,爲域外天魔所傳,不在佛門梵文與道家雲文之下。袁劍一聲厲啼,頭頂現了一卷圖畫,正是百劍圖,劍圖一震,便有無量劍氣憑空化生殺來!連袁劍都被魔氣侵染,百劍圖自也不例外,早已轉爲魔道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