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楞伽寺中,大雄寶殿之上,普渡神僧正自端坐,閉目誦經。又有數十位僧人盤坐殿上,此時正是午課之時。隨着誦讀經文之聲響徹,大殿之上亦起了層層佛光,宛如漣漪,十分神妙。
等午課已畢,衆僧散去,普渡神僧依舊端坐不動,普濟坐於他身邊,皺眉道:“師兄,金剛寺將有大難,我等當真不去援手麼?”
普渡神僧嘆口氣,搖頭道:“非是不救,實是劫數使然,搭救不得!”普濟問道:“有我與師兄出手,加上金剛寺衆人,未必敵不過那一干魔頭,爲何師兄說是劫數使然?”
話方說完,忽然寺外起了無窮陰風妖風,陰溼不已,霎時之間整座楞伽寺已被冷風環繞。那陰風十分溼潤,按理不會吹來中原內陸,事有反常即妖!
普濟邁步出了大殿,一拍頂門,便有無量佛光發散,化爲一道光幢,到扣下來,將楞伽寺護住,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污穢佛門清靜之地!”
陰風之中又有漫天流水響動,隱約有一條長大猛惡的鱷神之身遊動,又有道道劍光輝閃。普濟冷笑道:“原來是鱷神駕到!你用妖法圍困我楞伽寺,是鐵了心與我佛門作對麼?”
那妖風驟雨正是北冥妖祖鱷神與魚劍運法力演化而來,等若將整座古寺封禁其中。普濟說話之時,寺中已然鐘聲大作,許多和尚自四面奔出,各自守衛不同要地。
楞伽寺創立數千年,還從未有妖物膽敢殺上寺來,以普濟的心境修爲,也要大怒。但隨即一想,喝道:“原來如此!爾等是要拖住我與師兄,不令我等去援救金剛寺?北冥妖類果然與魔教同流合污!”
那無邊陰風烏雲中藏身的正是鱷神與魚劍兩個。魚劍性子木訥,只知修煉,也不答話。鱷神桀桀笑道:“豈敢豈敢!我們不過是奉了孔雀妖聖之命,想請兩位神僧暫留玉趾,只要兩位神僧肯乖乖合作,我等自然不敢妄動。但若兩位神僧執意要去西域,沒奈何,我等只好竭力阻攔,那時只怕這座千年古剎也要毀於一旦。”
普濟和尚將手一翻,掌心託着一盞古燈檠,喝道:“我輩佛弟子雖持戒向善,卻非迂腐之輩,豈能容得你們這些妖物逞兇!”鬚髮皆張,已是下了決心動手。
便在此時,陰風驟雨陡然開裂一線,一道五彩混芒之光落下,往普濟神僧頭頂刷去!普濟喝了一聲,手中古燈檠光華大放,爆出一點燈花,往起便飛。
那燈花與五彩混芒一碰,當即爆出漫天佛火,與五彩混芒狠拼了一記。五彩混芒一招之後,便即飛走,正是孔雀大聖降臨。上次在北冥截殺玄女宮時,其真身尚未趕至輪迴界,只遙遙出手。想不到沒過多少時日,竟已然降臨此間,還找上了楞伽寺!
那孔雀妖王來自九天星河之中,本身是歸一境的無上強者,方纔那一道五彩混芒法力詭異絕倫,以古燈檠的神通,竟不能剋制,反而險些被其收走。
普濟神僧屈指三彈,古燈檠上登時飛出三朵燈花,先將自身護住,這才喝道:“孔雀妖聖,你意欲何爲?”孔雀妖聖並不現身,聲音冷冷說道:“普渡和尚好大的威風!將我收的一個義子降伏做了坐騎,本座今日來,只想帶走我義子,只要楞伽寺肯放,本座轉頭便走,也不管你們救不救金剛寺!”
普濟一愣,略一轉念,道:“你是指虎賁?”孔雀妖聖道:“不錯!”普濟冷哼一聲,道:“虎賁出身妖類,殺生作業,我師兄念他修爲不已,收入門中,以佛法洗滌,消弭冤孽,此是造福於他之事,你若當真心疼你那義子,便不該斷他上進之路。”
孔雀妖聖喝道:“一派胡言!做個妖聖有何不好?逍遙自在,總比在佛門當牛做馬,給人騎乘的強!”那虎賁資質極好,假以時日,不能證道長生。孔雀妖聖以神念窺視輪迴界時,無意中發覺,將之收爲義子,傳授神通,本想培養一位左膀右臂。
誰知竟被普渡那廝收服了去,還用佛法洗練了其一身妖氣,弄得妖不妖、佛不佛,孔雀妖聖焉肯罷休?這纔打上門來。
楞伽寺中,一頭猛虎身披金甲,就地一滾,化爲一個昂藏大漢,走入大雄寶殿,叫道:“住持,還是由我去與義父分說,免得他出手,多傷人命!”
普渡神僧將他收服,洗去一身妖氣,傳授佛門上乘神通,倒是對他極好。但虎賁仍是懷念做妖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還有無數手下服侍的日子。不過虎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總不能孔雀妖聖一來,便歡欣雀躍的要做反骨仔罷?因此特來表表忠心。
普渡神僧面色淡然,說道:“不必,你就在殿中誦唸經文,不必理會其他,我自與孔雀妖聖分說。”僧袍一展,已然起身而去。
虎賁不敢違命,只好暗叫晦氣,老老實實盤坐殿上,對着一尊金身大佛,誦唸經文。他也是根基深厚之輩,修行佛法已有小成,已然開啓佛門四識,這一專心誦經,立時身放佛光,全身心沉入進去,再也聽聞不到寺外之事。
普渡神僧緩步走出寺門,微微擡頭,對那孔雀妖聖說道:“孔雀妖聖,你的義子已入佛門,受了皈依戒,便須守持佛門戒律,恕老衲不能放任他隨你離去,重操殺生害命的舊業!”
陰雲之中,孔雀妖聖淡淡說道:“普渡,我敬你是一代高僧,修爲不在我之下,因此先禮後兵,莫以爲本座是怕了你楞伽寺,只要我一聲令下,今日便血洗了你這破寺,你可相信?”
普渡神僧神色淡然,微微搖頭,說道:“我佛門有割肉飼鷹的典故,老衲修持佛法多年,早就看破生死,自也不會屈服你這妖類之下,若是妖聖硬要動手,老衲自會接着。”
孔雀妖聖大笑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