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域起身,凌衝劍光絕快,只在九天之上來去,劍光一閃,已是千里之地過去。照此算來,不出幾日便能迴轉太玄。忽然劍光一圈一斂,凌衝現身出來,皺眉喝道:“楊道友,還是現身一見罷!”
忽有九條火氣橫空,化爲九條火龍,遮天蔽日,就在九天之上熊熊而燃,結成一座火色光幢,向凌衝直壓下來!火光中現出一張楊天琪的面孔,叫道:“凌衝!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日!”
不知怎得,凌衝的行蹤爲人算出,楊天琪特意堵在半路截殺,其被焚天魔祖的歸一法力灌體,修成九化九變陽火真身,此神通捨棄肉軀,以玄功變化取勝,演化多端,鬥法十分難纏。但同時也絕了純陽之路,再無成道的指望。
楊天琪恨葉向天、凌衝師兄弟幾乎欲狂,一心只想將二人打死,元神收來煉魂,自從天星界歸來,便苦煉神通,終於法力大成,前來尋仇。
凌衝劍心通明,將身一扭,搶在楊天琪火氣紛落之前閃避而出。九條火龍一掙,竟而發出錚錚劍鳴之響,復又當頭撲來。與楊天琪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凌衝也懶得留手,起手當空,掌中現出一口一元重水演化的長劍,望空一拋,那飛劍一轉之間,已與九條火龍鬥在一處!
若是凌衝以五金之物煉劍,自要受楊天琪法力剋制,但他以一元重水變化長劍,依仗的重水真氣,便無有後顧之憂,反而能以劍氣剋制其陽火真身變化。
不過楊天琪選在九天之上動手,便是存了藉助大日之菁增厚神通的心思,果然九化九變陽火真身一動,便牽動大日光華垂落,更添火勢之威。
凌衝身邊現出一圈水色光華,搖盪不易,將大日光華與九化毒火隔絕在外,唯有成道純陽,才能將一元重水完全煉化,在那之前總有被奪走的危險,因此凌衝對敵從不將一元重水全數祭出,只用其真氣變化,便是爲此。
一條火龍張口一吐,吐出一道劍光,劍挾烈焰,正是得自癩仙金船的流焰劍,劍光一轉,無邊火力凝成劍氣,圍繞凌衝便是一通好殺。晦明童子叫道:“快用太陽神符,吸取大日真火之力!”
凌衝被其一言點醒,自從前次郭純陽借了神符,以其中真火重創血神道人,太陽神符便再無用武之地,其中真火消耗一空,凌衝忙七忙八,竟騰不出手爲其補充,恰好在今日用上。
一輪栲栳大小的精光現出,先是暗淡無光,但牽引九天大日精華,鯨吞之間,周遭萬里之地的大日真火盡數流向神符,楊天琪根本爭之不過,沒了大日真火加持,楊天琪的九化九變陽火真身不過是待詔級別,滅去了三成威力,凌衝抵禦起來毫不吃力。
楊天琪惱羞成怒,他苦煉多年,想要一舉報仇,誰知仇家道行更是精進,那一圈水色光華凝兒不發,卻天生剋制他的火氣,無倫是少陽真氣火勢九化九變之氣,皆不能侵入,其一身道行都在火行法力之上,受水氣剋制,神通等若去了一半。
凌衝心頭始終有一絲警兆,楊天琪並非自家獨來,果然其久戰無功之時,只聽一聲嬌叱,一團瑩瑩雪光升起,霎時間冰封千里,無盡寒意充斥九天,將楊天琪的火氣也消散了許多。正是上官雲珠以雪魂珠出手。其與楊天琪早定鴛盟,雖未成親,卻儼然以夫妻自居,這一次出手實是演練了無數遍,雪魂珠與九化九變陽火真身相合,非但無有衝突,反而生出水火既濟之無上妙用。
上官雲珠修道不成,這許多年也不過是個脫劫級數,離待詔還遠,何況純陽。那雪魂珠是萬年冰雪菁英所化,算是一件瑰寶,但也要看是何人運使,以她的道行,難以發揮全部神異之處,凌衝本可無視,但與楊天琪的九化真火真身配合,卻生出一股無邊玄妙,不得不正色以對。
水火既濟之功落在一元重水所化水幕之上,將之打得坑窪處處,但始終就差一絲之力,不能攻破。凌衝被這對狗男女糾纏的不清,心頭火起,就要痛下殺手,方將生死符祭起,化爲黑白生死氣,只聽有人喝道:“果真是太清餘孽,死有餘辜!”
一座三十三寶塔憑空飛來,其上神光氤氳,現出周天羣神,各自詠誦神言,齊齊向下一指,三十三寶塔轟然而落,帶起無窮神光,恰壓在凌衝頭頂!
凌衝大喝一聲,黑白生死氣死死撐開,不令寶塔落下,又將洞虛真界收入生死符中,將全副真氣用來對付寶塔。遇上對手的法寶,還是用法寶對付,來的妥當。一位少年道人飄然而來,正是清虛道宗的拂玉道人。
其手持拂塵,手指三十三天寶塔,運功催動。楊天琪也收了九火法體,與上官雲珠同現其身邊,見凌衝的生死氣被寶塔壓得一寸寸崩解,偏又奈何不得,俱是大笑出聲,狀甚快意!
楊天琪道:“多謝拂玉師叔仗義援手,晚輩感激不盡!”拂玉笑道:“這凌衝乃是太清餘孽,尹濟隔代傳人,本門早欲除之,想不到去看金剛寺的熱鬧,卻在鐵木城中瞧見了這廝,正是天意如此,劫數難逃!”
說來也瞧,金剛寺大劫,上官雲珠本是靜極思動,拉了楊天琪來瞧熱鬧,正好拂真派拂玉前來打探消息,就此匯成一路。結果還未到金剛寺,卻在鐵木城中發現法性的行蹤,更瞧見了凌衝,以拂玉的道行,凌衝與法性竟皆未察覺,於是便有了這一幕伏擊之事。
凌衝爲下代太玄掌教,又是太清門復興之希望,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尤其此界中許多大事,都有其摻和一腳,若是將之生擒回清虛道宗,不但能白得幾件法寶,更能套出太清太玄兩派道法,只看其只修煉了幾十年,便煉就先天純陽之氣,足見其法訣之精妙,拂玉思及此處,整顆心都火熱起來。
三十三天寶塔再下落一絲,凌衝的生死氣承受莫大壓力,卻始終不破,拂玉咦了一聲,喝道:“果然好寶貝!只看你區區待詔,能催動此寶到何地步,還能硬抗老夫的三十三天寶塔不成!”
凌衝的洞虛真界躲在生死符中,拼命催動生死氣,但道行差距太大,三十三天寶塔猶如太古巨嶽,其重無匹,壓得他周身都發出噼裡啪啦之聲,若是以肉軀抵擋,早就被壓成一張肉餅。如今洞虛真界也不大成了。
晦明童子叫道:“你師傅是不是一命嗚呼了?怎得你連遇兩道劫數,都不曾提示於你?這一劫靠你自家絕躲不過,要不還是出口求饒,我看那老小子只想將你生擒,也無殺意,咱們能屈能伸,先躲過一命再說!”
凌衝喝道:“胡說甚麼!我身爲太清門掌教,怎可對敵人卑躬屈膝?傳將出去,日後還怎麼重立太清道統!”晦明童子喃喃道:“你說的也對!不過再不服軟,我可就撐不住了!”
凌衝咬牙叫道:“撐不住也要撐!只要我師傅沒死,必會出手救我,你給我撐住了呀!”
輪迴界之外,九天星河之中,正有兩道遁光飛來,遁光之中乃是一老一少兩位練氣士,俱是大袖飄拂,作道家打扮。那老的道人恭恭敬敬道:“師叔!師祖忽傳法旨,說道在輪迴界中尋到了一位傳人,要重立太清門戶,要我等前去襄助,着實令弟子摸不着頭腦!”
“當年師祖傳下三位弟子,俱都證道純陽,在九天星河中開枝散葉,立下好大基業,就算本門發源於輪迴界,此界遲早要重歸輪迴盤,就算要動手,也是要謀奪輪迴盤的歸屬,去輪迴界中重立道統,又濟得甚事?”
那年老道人卻是矮了一輩,要喊那少年道人做師叔。那少年道人正是尹濟當年所傳三弟子,名喚蘇晴。那年老道人名喚路一刀,二人本在九天星河中各尋世界,開闢到場,亦是一方教祖的人物。
前些時日尹濟祖師忽從九天仙闕之中傳下法旨,命其趕奔輪迴界,相助新任掌教凌衝,重立太清道統。路一刀得知那位少年掌教竟尚未證道純陽,便有些不甚服氣,忍不住發幾句牢騷。
蘇晴道:“既然是老祖法旨,我等不可不遵,先去輪迴界會一會那位新掌教,若是可造之材,便扶持一把,若是不堪重用,嘿嘿,我太清門偌大家業,可不能被那小傢伙憑空得了去!”
路一刀喜道:“還是師叔思慮的周詳!難得回一次輪迴界,不若去瞧瞧那清虛道宗,本門當年覆滅,便是其等在背後出力,此仇不可不報!”
蘇晴頷首道:“清虛道宗不可不滅!此事我與兩位師兄謀劃多年,只是忌憚九天仙闕仙督司勢大,急切之間不好下手。不過周天之中又逢道家四九重劫,仙督司必會遣人降劫,彼時或可圖之!你我此次可先去瞧一瞧清虛道宗的虛實,來日報仇不遲!”
兩道遁光快絕天下,終於來至輪迴界之外,蘇晴往袖中取了一面寶鏡,祭起頭頂,那寶鏡之中散出一片符光,將二人身形遮住,這才往輪迴界而去。
二人入界之時,九天之上,絕塵道人所闢小洞天之中,絕塵道人咦了一聲,睜開眼來,往二人之處瞧了一眼,冷笑道:“這般符法路數,當是太清餘孽!看來尹濟沉寂多年,終於忍不住要有動作了!可惜若是早先有那果決之意,來尋我報仇,我還會有些厄難,不過如今麼,仙督司降臨在即,就算尹濟親至,我亦無懼矣!”
太清門兩位純陽老祖遁入輪迴界,蘇晴驚咦一聲,喝道:“我感應到了我的太陽神符了!且去瞧瞧!”路一刀叫道:“那神符是師叔親手祭煉,留在本宗之中鎮壓氣運,之後本宗覆滅,早已流散無蹤,怎會這麼巧於此時出現?”
原來那太陽神符竟是蘇晴親手祭煉,爲了鎮壓門戶氣運,將之留在本宗,自此失落。蘇晴每每思及,都心痛無比,要祭煉一件法寶,談何容易?今日甫入輪迴界,便感應到此寶氣息,當即大喜過望,立時趕去。
待二人趕到鬥法之地,見一位少年道人正以一座寶塔壓人,塔下一團黑白之氣糾纏扭轉,竟是韌性十足,憑寶塔萬鈞之力下壓,亦能抗拒良久。只是操縱之人似是功力不濟,已是強弩之末,露出敗象。
路一刀驚道:“師叔!太陽神符!還有那黑白之氣,分明是以本門無上符意祭煉,難道說那其中便是新任掌教不成!”蘇晴道:“不必亂猜,那廝分明是清虛道宗之人,無論如何,總要殺一殺其威風再說!”
心念一動,頭頂寶鏡之中陡然發出無量精光,如龍如柱,一氣落向拂玉道人。此鏡喚作太乙寶鏡,乃是蘇晴大師兄所煉法寶,他手中無寶可用,便先借了來。那寶鏡能放清明玄光,惑敵制魔,皆具妙用。
拂玉正得意間,忽有寶光襲來,眉頭大皺,將道袖一拂,涌起無量玄氣,與鏡光拼了一招,但對方以法寶相攻,還是技高一籌,拂玉落在下風,心頭激盪,脫口叫道:“你們是太清門的人!”
蘇晴出手便是精純之極的太清符意,拂玉想要識錯也難。蘇晴喝道:“正是!清虛道宗?正是狹路相逢了!”伸手一指,一道神光迸發,將天宇之上的太陽神符勾了下來,此符一入手中,蘇晴便叫道:“怎得無有元靈?”
此寶他當年費盡心血,煉成兩道純陽禁制,如今失落多年,竟連元靈也消散了,當真是心痛到無以復加!拂玉冷笑道:“那神符落在本門之手,其中元靈不服祭煉,便被抹去了!”
蘇晴大叫一聲:“氣煞我也!”當真是三尸神暴跳,以手在神符之上一搓,那神符一轉,化爲一蓬清光,不住吞吸大日真火與大日精氣,眨眼之間已是氣息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