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真心頭一軟,抱住她道:“你冷靜些!我知你深愛康兒,我是他父親,愛他之心與你無二,又豈能讓他送死?衝兒自小沒了母親,你忍心讓他去替康兒!”
崔氏叫道:“我不管!我不管!總之康兒一定不能有事,凌真,你這僞君子!我的康兒啊!”凌真不勝其擾,柔聲道:“那高老大人曾做過戶部尚書,門生遍佈朝野,又與張丞相交好,若能結成這一門親事,足可保我凌家百年無憂。”
“康兒是我親子,我又怎能不爲他考慮?你放心,今日我已去刑部請了其中第一高手喬百歲貼身保護康兒,佈下天羅地網,只要將那蕭玉緝拿,從此便可高枕無憂了。”耐心勸了半夜,崔氏才哭哭啼啼的勉強答應。
第二日清晨,凌家吃罷早飯,便有家丁來報,說是有一位喬百歲求見。凌真面上露出喜色,忙道:“快請!”不大會,便見一個鄉下老農打扮的老者緩步走來。這老頭頭半白,身量極高,卻是瘦骨嶙峋,只一雙大手十分粗壯,青筋盤結。
凌衝眼光在他手上一掃,已知這老頭雙手必有特異功夫,且走路悄無聲息,是個一流高手。只是他既已與大幽神君交手幾何,又曾見葉向天那等不似人間的仙家劍術,自己也算踏入了其中,這俗世的一干高手便已不放在心上。
這老頭上前施禮道:“喬百歲參見凌大人。”凌真雙手去扶,笑道:“喬大人免禮,喬大人此來,凌某便放心了。那人之事便全賴大人了。”喬百歲點頭:“喬某自當盡力。”語氣甚是沉穩。
凌衝心中一動,這喬百歲武功極高,看來是父親親自將他請來坐鎮凌家,難不成這幾日有強人要來?回頭再看崔氏,卻見她雙目紅腫,只是一味望着大哥凌康,目光中頗多不捨,看向父親時,卻又流露出又恨又氣的神情。
凌衝心念一轉,已想到必是大哥婚事出了差池:“看父親如此慎重,只怕來犯之敵非是庸手,我既要出家學道,便需將此事料理乾淨,免得分心旁騖。”
凌康收拾停當,要去進學。凌真道:“你剛定親,這幾日便留在家中,跟你母親好生學些夫妻相處之道,學塾先生那裡我已打過招呼了。”凌康性子柔順,雖感奇怪,也不敢反駁,乖乖留在家中。
凌衝笑嘻嘻的走來道:“父親,我去碧霞山接奶奶回來可好?”凌真瞅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你奶奶處我今早已差人用快馬送信,就請她老人家在碧霞寺多留些時日散散心,你就不必去了,也給我呆在家裡。”
凌衝呵呵笑道:“父親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閒不住的,與其呆在家中受悶,不如到城中走走。父親若是不放心,儘可問問這位喬大人便是。”說着忽然伸手往喬百歲胸前戳去。
喬百歲橘皮般的臉上露出驚詫之極的神色,跟着則是無比凝重。雙手外翻,形如鷹爪,往凌衝手上抓來。這一抓迅捷之極,勢挾勁風,凌厲非常!
凌真面色大變,叫道:“喬大人!”卻聽凌衝長笑一聲:“對不住了喬大人!”嗤的一聲輕響,大廳中似乎一陣微風吹過,兩人已交錯而立。凌衝面含微笑,喬百歲則有些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向凌真拱手道:“凌大人,令郎有如此身手,足以保貴府無憂,喬某便不再獻醜,就此告辭了。”
凌真還在迷惑,凌衝已上前一步說道:“喬大人言重了,小子不過微末之技,豈敢在方家面前獻醜?我欲出府查訪一番,此處還需喬大人多多費心。”語意誠懇。
喬百歲一愣,原來他精修大力鷹爪功數十年,素爲金陵刑部中第一高手,平素也有些自得,但方纔二人交手不過一招,卻被這十幾歲的娃娃以指作劍,在自己雙手上分別輕點一下,如今還火辣辣的生疼,他只以爲這少年深藏不露,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這才憤然欲去,誰知這位凌二少爺居然如此謙恭的出言挽留。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二少爺武功之高,老夫生平僅見。方纔一招只是以指作劍,更兼有試探之意,若是真正生死搏殺,只怕不出三招喬某便要做那劍下之鬼了!哈哈!以二少如此身手,那賊人定是手到擒來,又何必要老夫來獻醜呢?”語氣已然有了幾分鬆動。
凌衝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喬大人坐鎮,我也可安心些。”喬百歲慨然道:“既是二少爺瞧得起老朽,那喬某這條命便賣給二少了。但叫喬某有一口氣在,絕不令貴府有絲毫損傷便是!”凌衝大喜,作揖道:“如此多謝喬大人了!”
凌真、凌康與崔氏早已看的呆了。良久凌真才問道:“喬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三個都是不通武功,瞧不出方纔兔起鶻落之中蘊含的兇險意味,只是瞧出喬百歲居然對凌衝這個少年頗是推崇,甚至是有幾分敬重,都覺有些不可思議。
喬百歲笑道:“恭喜大人,不瞞大人說,老朽常聽人言道,說貴府二公子不務正業,整日遊手好閒,是個紈絝子弟,哪知今日一見,非但彬彬有禮,更難得有一身登峰造極的武功,老朽也自愧不如。假以時日,封侯拜將,光耀門楣絕非難事。”
凌真愣道:“你是說這小子,他、他的武功比你還要厲害?”喬百歲正色道:“正是,若非方纔二少爺留情,老朽這一雙手可就廢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老了!老了!”
崔氏更是激動,一把攥住凌衝雙手,泣道:“凌衝,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哥!他、他……”凌衝自小從未和這位大娘如此親密,頗有些不適應。崔氏雖說未曾刁難,衣食也從未短缺,但到底不是親生,平日間總有些生疏之意。他點頭道:“大娘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保大哥無事。”
凌真也安定了下來,問道:“你這混球,平日只當你跟王朝學些防身的功夫,如何忽然變得這般厲害了?”雖是故作淡然,但話語中那一絲欣喜之意是怎麼也掩蓋不去的。
凌衝笑道:“也是這幾日有了些機遇罷了,不值一提。父親,爲何有人要對大哥不利?是否起因於那高府的親事?”這一問崔氏立時滿面寒霜,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