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慾神雷一出,沙通冷哼一聲,周身水汽凝結,亦發出癸水神雷相抗。當年他去尋葉向天晦氣,便攪動東海之水,演化無數癸水神雷,層層疊疊,此滅彼生,乃至無窮,葉向天也破解不得,只能靠滅道真氣硬抗,如今施展,恰將六慾神雷抵住。
北冥之地水汽充沛,癸水神雷正是相得益彰,不虞真氣有損,沙通使的興高采烈。棄道人冷冷道:“你若不出全力,要漁翁得利,今日你我都要死在北冥了!”
雪娘子銀牙緊咬,全力催動六慾神雷,六慾神雷與癸水神雷輪番對轟,兩人皆是金丹級數,正堪爲對手。六慾神雷以情慾入手,長於虛實變幻,尋隙即入。相比之下,沙通真氣渾厚,北冥水行之氣充足,不虞損耗,更顯堂皇大氣,以陣陣之師,碾壓而來。
雪娘子精擅迷惑人心,採陰補陽,對這等戰陣殺伐,比拼法力高下頗不擅長,有些力不從心,見沙通滿面冷笑,與凌衝指點說笑,似是十分瞧不起她,沒來由一陣心火勃燒,尖叫一聲,披散了秀髮,如雲如瀑,檀口微張,一粒圓滾滾的丹丸噴出,化爲一團栲栳大小精光。
這枚丹丸正是她性命交修的一顆金丹,平日珍逾性命,今日不知怎的,怒從心起,非要將沙通凌衝兩個斃於掌下不可,不惜以金丹催動法力。金丹一物,爲修士性命交修,法力神通之源,非到萬不得已,不會以此作賭,代價太大,一旦有損,神魂修爲都要倒退,根本無法彌補。
棄道人眼中閃過一抹陰沉之色,雪娘子再防備,又怎能躲得過他的手段?早用魔念潛入其神魂之中,稍加挑撥,雪娘子鬱怒之意勃發,不管不顧,用金丹拼命,自家卻可收漁翁之利。只是萬鬼啖魂大陣被凌衝破去,還是心疼不已。
雪娘子伸手一指,金丹上驀地騰起一道虛影,隱約可見身姿曼妙,輕紗遮體,傾國傾城,露齒輕笑,一笑之間搖魂蕩魄。這道虛影一出,棄道人面上都露出忌憚之色,虛影是陰魔一流,且是陰魔中極爲兇厲的六慾神魔。魔道修士有兩條路數可走,一是依憑自家修爲,一步一步修行,最終飛昇玄陰魔界,與正道修持別無二致。其二便是供養神魔,借神魔之力飛昇,但與佛門不同,佛門修士借佛菩薩之力,飛昇清淨極樂世界,解脫生死,了斷無明,自心自力。魔道借神魔之力飛昇,神魂不由自主,歸於神魔掌握,要生便生,要死便死。魔界之輩,哪有那般慈悲心腸,借我之力,助你長生?總要爲我做事出力才行。
雪娘子顯然是走了後一條路,暗中祭煉神魔。天欲教中不少弟子都供養神魔分身,她們受天欲丹挾制,身不由己,沉淪於海,自暴自棄,倒不如賭上性命拼一把,若蒙神魔接引,還有翻本的餘地,若不成功,打不了神魂被神魔拘役,也算不得甚麼。
玄陰魔界中有無數魔頭縱橫來去,亦有數種魔頭性喜豢養下界修士,吞噬其神魂法力,壯大自身。六慾陰魔借衆生慾望成道,專從六慾下手,壞人道行,毀人道基,吸人精氣,兇惡之處,難以盡述,連棄道人這尊大魔頭都有些忌憚。
六慾陰魔一出,先是輕笑一聲,一雙媚眼望向雪娘子。雪娘子將心一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往凌衝身上一指。六慾陰魔張口一***血入腹,身子也凝實了些,秋波一轉,投注在凌衝面上,蕩笑一聲,身子一晃,穿透癸水神雷,已來至凌衝面前!
這樣的神魔分身,爲念頭集合,可散可合,虛實變幻,癸水神雷那麼兇猛的攻勢,竟然絲毫不能加於其身。凌衝面色冷厲,冷冷盯着這尊神魔。六慾神魔化身美女模樣,乃是傾國的尤物,只一雙目中透出狠厲之色。
沙通喝道:“小心,這是六慾陰魔化身,專攻神魂,防不勝防!”凌沖默不作聲,天雷劍光倒旋而回,護在身旁。感受到九天雷霆之威,六慾陰魔面上閃過忌憚之色,隨機笑容滿面,恍如夢幻泡影,居然消散無蹤。
凌衝覺出清風拂面,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陰魔之身屬於魔頭一類,無形無相,善於自人七竅侵入,中者往往身不自覺,待到魔頭髮動,爲時已晚,深受其害,敗道辱身。凌衝聽過葉向天講解諸般魔頭特質,知道陰魔天魔之流,最先便是以魔意沾染修士神魂陽神,只要佔據中樞,練氣士生死皆在一念之間了。
六慾陰魔化爲清風,自凌衝七竅鑽入,興沖沖往紫府而去,來至紫府依舊化爲一尊美女模樣,一雙媚眼望向凌衝陽神,水汪汪含情脈脈,下一刻便縱身撲上,要將凌衝陽神抱在懷中,汲取精氣。
凌衝陽神手結法印,口誦真言,修習喝天功道法,見陰魔合身撲來,全無驚懼之意,忽然咧嘴一笑,身前一團陰陽之氣陡然現出,黑白二氣旋轉不停,電射而去。兩方去勢皆是絕快,待六慾陰魔醒覺,已是不及。
六慾陰魔化身對陰陽之氣本能有些畏懼,檀口微張,慘叫聲還未發出,吃陰陽之氣兜頭一罩,收入其中,黑白二氣攪動不停,轉眼煉化了補益自身。
凌衝陽神一聲冷笑,卻也十分後怕,陰陽之氣乃是他後手之一,對付六慾陰魔這等魔頭,果然收了奇效,陰陽之氣旋磨之間,六慾陰魔化爲烏有。
雪娘子以金丹爲餌,引來這隻六慾陰魔駐紮,日夕以精血元氣餵養,希冀有一日陰魔壯大,將自家元神附着其上,也是個不死的道果,誰知投入凌衝紫府,竟似泥牛入海,消散無蹤。陰魔與她心神相連,這一消亡,立受反噬,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滿面駭然之色,指着凌衝道:“你!你將陰魔殺了!”凌衝冷笑:“區區邪魔之流,殺了就殺了,有甚麼大驚小怪?”卻是故作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