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嗔面上一紅,臨行前他曾誇下海口,要收服蕭厲,度他入楞伽寺,就便除了凌家的禍根,誰知半路殺出個莫孤月,魔法高強,連帶蕭厲也領悟魔典,身化白虎而走,鬧了個兩手空空。當下慚然道:“貧僧無能,有負施主重託。”
凌衝笑道:“大師不必自責,其中原委我已自三霞大師處得知,那莫孤月法力高強,蕭厲爲他所救也是意料之外,不關大師的事。”他方纔一直與三霞同處一室,那老和尚始終微笑默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忽然周身佛光大作,又有金燈白蓮、天女金剛圍繞,想是三嗔遇有大敵,是以做法相助。果然片刻之間,便有一道禪光飛入虛空不見。待得老和尚自定中醒來,便告以凌衝莫孤月之事,因此他方能得知。
三霞和尚沉聲道:“師兄不必自責,那蕭厲數中註定還有幾年魔海沉浮,日後自會皈依正教。那莫孤月乃是星宿魔宗當代宗主星帝徒。那莫孤月不過百歲,已然結成嬰兒,練就數十尊周天星神,爲當今魔道中有數人物,星帝近來閉關煉法,傳言便是此人帶領一干長老,主持魔宗事務。我也是借楞伽經威能,方能將他驅逐。這還要多謝太玄派葉道友之助。”
凌衝奇道:“哦?大師何出此言,難道葉師兄當時也在左近麼?”三霞道:“施主有所不知,老衲定中以慧眼觀瞧,那莫孤月真身此時尚在千里之外蒙山之上與葉施主放對,此間所遣者,不過是一頭北斗星神化身而已。”
此言一出,三嗔驚駭不已,失聲道:“一頭北斗星神居然險些將我逼入死地?那莫孤月若是真身而來,豈非無敵於此?”三霞搖頭道:“師兄被他皮相所惑,那莫孤月雖然煉成嬰兒,法力高強,但以一頭星神之力,便要驅你入絕境,卻是玩笑了。他那星神所以法力渾厚,乃是借了魔宗之中伏鬥定星盤之助,聚納周天星力以爲己用之故。”
三嗔和尚這才釋懷,惺惺道:“只可惜我未能練成本門上乘法門,以致爲邪魔所侮,貽笑師門。”三霞正色道:“師兄哪裡話來?本門伏魔禪光、大旃檀功德佛光、欲界淨火皆是《楞伽經》所載之上乘法門,直指真如。師兄若能去嗔去執,必有成就,何必在意一時之得失榮辱?”
三嗔如聞棒喝,大叫一聲:“不錯!我之前貪着威力,強將伏魔禪光與欲界淨火煉入大旃檀功德佛光中,結果欲則不達,反落得個不倫不類,日後我只需專精一門,任他甚麼星神,我只一道佛光淨火,自然化灰了事!”
三霞和尚見他不悟妙旨,不曾去得嗔念,反一心練就功法報仇,不由暗歎。凌衝冷眼旁觀,見三嗔躊躇滿志,三霞卻是滿面愁容,知是三霞趁機點化,可惜三嗔囿於執念,不能上參佛門妙諦,白白失去大好良機。
三霞和尚說道:“師兄,方纔方丈以心影傳聲之法,有一道法旨令你去辦。”三嗔聞言,垂合十,恭聲道:“請方丈吩咐!”三霞道:“本門苦心尋覓修煉秘傳心劍之人已然現世,便在三千里之外的雍州,命你去接引,不可怠慢!”
三嗔道:“領法旨!”待得法旨傳完,喜道:“師弟,你方纔所言可是真的?終於尋到能練心劍的傳人了?”三霞和尚道:“方丈親口所言,不會作假。師兄儘管去便是。”
三嗔大笑道:“好好好!佛門心劍出世,不令玄門劍術專美於前!師弟,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前往雍州!”隨向凌衝施禮作別,說道:“凌施主,貧僧奉了方丈之命,要去尋我楞伽寺心劍傳人,不能久住。他日施主若是有暇,還請往楞伽寺中一敘,貧僧必掃榻以待!”言罷飄然而去。
凌衝有心打聽何爲佛門心劍之法,與玄門劍術相比有何玄妙之處,不料老和尚說走便走,絕不拖泥帶水。碧霞和尚也道:“時辰不早,還請凌少爺早些歇息吧。”顯然不欲多談。
凌衝也只好道:“既是如此,小子告退。”領了王朝出了廂房。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起身,用罷早飯,對王朝道:“王叔,我如今身列太玄門牆,前日得葉師兄傳授完整的太玄三十六劍劍法,委實奧妙無窮,今日恰好有空,便施展出來給你瞧瞧。”
王朝心知這是少爺欲要指點自己太玄劍術,也有些意動,修煉上乘武學乃是習武之人畢生追求,何況那太玄劍法更是仙家秘傳,大道之門。劍譜殘篇雖只有一十三招,他窮盡半生卻也只練通了五招。如今凌衝提出要傳授他其餘招法,怎不令他喜出望外?
只是思及太玄劍派名門仙家,必是門規森嚴,沉吟道:“少爺一片心意,我倒是愧受,只是那太玄劍派乃是仙家劍派,少爺如今身列門牆,習練了倒也沒甚麼,我卻是俗世之人,日後難保不會爲此事大動干戈,甚而連累少爺你。”
凌衝笑道:“王叔放寬心便是,我既是如此打算,自然已有萬全之策。我與葉師兄雖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瞧他行事氣魄甚大,當不會爲此事介懷。更何況那劍譜殘篇乃是王叔你無意得來,乃是天授,太玄劍派便再霸道,想來也不好意思自你手中收回。王叔且放心修煉便是。”
王朝還要再勸,凌衝已然開始講解太玄劍譜殘篇之中劍法種種招式變化,真氣如何遊走,周天如何搬運。那太玄三十六劍雖是太玄劍派入門劍法,卻將太玄一脈劍術至理劍意熔於一爐,可說是太玄一脈劍術之根基。
只可惜太玄劍派疊經憂患,二百年前動盪不休,如今掌教郭純陽執掌大教,重開山門,方纔有幾分中興之象。可惜如今門內弟子只顧學習上乘劍法,對三十六劍淺嘗輒止,反倒根基不穩,失了當年祖師創設這路劍法時之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