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
千萬縷刀光迸發，碎月道子一身黑袍鼓盪，整個人都透發出無匹的鋒芒之氣，乃至染上了淡淡的不朽氣息。
他黑袍染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對手的，他戰到發狂，此時忘記了一切，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嗡！
他再次劈出一刀，雪亮的刀光照破天宇，竟隱隱映照出四季輪迴之象，他的刀勢，此刻攀升至最絕巔，乃至再次向上超越，令這斷空碎月陣，都無法徹底限制其身。
對面的鬼族聖人露出駭然之色，因爲隨着碎月道子這一刀劈出，彷彿古往今來都是無堅不摧的刀氣，無形的刀域將他籠罩，避無可避。
噗的一聲，有猙獰的頭顱飛起，鬼族聖人被梟首，半空中刀氣綻放，如永恆不敗的花，映入人心，剎那之後什麼都沒能留下。
與此同時，滅淵道子也斬殺了對手，他相當狂野且霸道，灰黑色大戟舞動，似打開了一口莫名的深淵，一切都歸墟，將那位血族聖人吞入其中，絞碎成虛無。
此刻，僅存的兩位天牢看守者亦心生搖曳，雖然無法分心他顧，但不時響起的慘叫聲，清晰地告訴他們，眼下，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嗡！
年輕的補天傳人素白長裙飛舞，她青絲激揚，眸光雪亮，一隻手衍化混沌，一隻手勾動輪迴，兩道無敵印法打得一片真空都扭曲，自始至終，都將兩位天牢看守者死死壓制，幾無反抗之力。
就在滅淵道子斬殺對手的一刻，年輕的補天傳人雙手印法交織，打出了那之前令蘇乞年都爲之側目的一擊。
迷濛的混沌中，似有一條古路的虛影顯化出來，竟將兩位天牢看守者的身影映照其上，延伸至遠方，消失不見。
噗通！噗通！
兩位看守者無聲間倒地，身上不見一絲傷痕，生機在黯淡，魂魄已寂滅。
那是……
蘇乞年眸光一凝，不同於此前與他交手時，這顯然是一重新的變化，這位補天傳人於道法又有了新的領悟，一身戰法愈發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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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大殿內，空氣突然安靜。
碎月道子三人靜靜地看着蘇乞年，那位補天傳人也不例外，清冷的眸子有些冷，看得蘇乞年有些罕見的發虛，自己之前出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最終，三人什麼也沒說，此前種種，就此揭過，只有碎月道子還有些不忿，耿耿於懷道：“爲什麼剛剛你可以勾動時間法。”
蘇乞年一怔，隨即輕輕搖頭，道：“你不是我。”
碎月道子無言了，嘴角輕輕抽搐，到底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你不是我，他覺得自己就不該開口，胸口還隱隱作痛，他覺得多半是留下病根了。
即刻，蘇乞年收起血色大殿，斷空碎月陣隔斷虛空與時間，是以即便是聖人隕落，天地也沒那麼快生出感應，降下異象。
殷紅地火遍地，隨着蘇乞年四人的重新出現，那地火頓時黯淡了下去，一些獄卒還在遠方靜候，剛剛諸位大人封鎖虛空，也同樣隔斷了他們的感知。
“帝子……”
有獄卒開口，隨即愣住了，因爲看到了蘇乞年身邊的碎月道子三人，諸位大人呢？
不好！
一羣獄卒勃然色變，但如何逃得掉，四人氣機綻放，血色獄土上，頓時炸開了一朵朵殷紅的血花。
十八位天牢看守者被埋葬，這偌大的黑暗天牢於蘇乞年四人而言，便如履平地。
天牢很大，哪怕只是第一層，也幾乎令蘇乞年四人的殺意抑制不住，就要噴薄而出，那是一根根燒得殷紅的石柱，遍佈在第一層天牢的血土之上，幾乎每一根石柱上，都束縛着一名人族強者，他們傷痕累累，渾身都是血痂，隨着石柱的炙烤，又再次裂開，鮮紅的戰血流淌，落入石柱下的溝槽中，最後匯聚到天牢中央一方巨大的血池中，由獄卒灌滿了一個又一個一人來高的石罐。
少有人慘叫，除非壓抑到了極致，但無人求饒，哪怕時時刻刻被鬼火炙烤，每個人的眸光都湛亮，即便有人失去了生機，那一雙眸子依然睜大着，看向前方，那是補天宮的方向，是天路另一頭，故土所在的遠方。
“對不起，我們來遲了！”蘇乞年深吸一口氣，看眼前這一幕，這就是近古的先賢們，他們被囚禁在異土，直至死去，也在遙望故土，無盡歲月以來，到底有多少無人所知的英靈，埋葬在了不爲人知的地方，他們灑盡熱血，戰盡八荒，血染九天。
這一刻，蘇乞年不再執着於幻境或是時空的變換，他就在這裡！他見證一切！他傳承戰血！不滅的戰意跨越紀元！
“戰！”
他驀的昂首，發出了一道震天動地的戰音。
原始戰血如汪洋在涌動，衝破天堤，席捲八荒，神聖而灼熱的氣息，令石柱上無數道身影渾身一震，哪怕被禁錮了血氣精神，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迸發出體內的所有的戰意。
“戰！”“戰！”“戰！”“戰！”“戰！”“戰！”“戰！”
無數大小不一的嘶吼聲，剎那間匯聚成一道滂沱的戰意洪流，令這第一層天牢都搖晃起來，血池崩裂，無數獄卒露出驚恐之色，這是他們從未經歷過的動亂。
神聖的戰血照亮黑暗，若赤霞蔽空，碎月道子三人亦昂首，四股滂沱的戰音，如天海傾瀉而下，貫穿了一層又一層天牢，在整個黑暗天牢中迴盪。
漸漸的，十八層黑暗天牢，都開始迴盪起不滅的戰音，那是一層又一層天牢，被囚禁的人族強者在迴應，他們不能忘記，他們不會臣服，哪怕身在黑暗中，也要仰望光明，灼烈的戰血不熄。
轟隆隆！
黑暗天牢在搖晃，無數獄卒驚怒交加，而後在這股最終匯聚的戰音洪流中炸碎。
石柱崩塌，牢籠破碎，蘇乞年極盡綻放己身，無量光普照，肉身諸天打開，先天生機洶涌，滋養衆多人族血肉斑駁的傷體，從瀕死的狀態拉回。
碎月道子三人動容，如那位補天傳人也不例外，清冷的眸子生出了幾分罕見的情緒波動，小世界的先天生機也不是無窮無盡，這樣無止境地綻放，到後來，消耗的只能是己身的壽元。
果然，在短短的十息之後，蘇乞年的面色，就浮現出幾分蒼白。
黑暗天牢中，這麼多年來，天窟不斷打開，經年征戰，囚禁的，尚且存活的人族強者何止百萬，遑論能夠有資格被關押，進入黑暗天牢，至少都是融魂境以上的修爲，不乏尊者，大能，乃至神聖領域的強者，想要修補他們的傷體，滋養他們的生機，別說是區區開天境，就算是一位準王，油盡燈枯了也做不到。
碎月道子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胸膛灼燙，一點也不疼了。
蘇乞年的面色愈發蒼白，他沒有一點停下的意思，這天牢中的衆多人族強者，很多都只是強撐着一口氣，不願向諸黑暗生靈低頭，若沒有足夠的生機滋養，澆灌乾涸的戰魂，當戰音消弭的那一刻，也是他們徹底寂滅之時，根本撐不到迴歸補天宮。
轟隆隆！
原始戰血澎湃，不滅體運轉到極境，蘇乞年體內，宏大的誦經聲不絕，但此時也有了黯淡的跡象。
肉身諸天雖強，賦予了他至強的體魄與生機，也有極限，否則無盡歲月過去，屹立於諸天之巔的皇者，也不會只能活過一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