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暗世!
不用再問,碎月道子明白,眼前這一位,多半不會假,那股與生俱來的氣質,不是誰都能夠替代得了的。
那麼,如今行走在黑暗諸界的那位,又是誰?
嗚!
滅淵道子出手了,沒有半分徵兆,灰黑色破滅大戟舞動,雪亮的戟刃迸濺寒光,劈落在其肩頭。
鐺!
不閃不避,年輕的黑暗帝子像是渾然不覺,連身體都未曾晃動半分,反倒是伴着一片熾亮的火星,滅淵道子悶哼一聲,戟刃被彈起,他踉蹌後退,冰冷的戟刃上,赫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缺口。
“不可能!”
碎月道子勃然變色,他很清楚,滅淵道子的那口破滅大戟,可是摻雜了虛空與破滅兩種神金鑄煉而成,哪怕因爲缺少神材,沒能鑄成一口完整的神兵,但尋常神兵,若論堅固也遠遠不及,今日居然連一個階下囚都傷不了,戟刃都被崩壞了,這該是怎樣可怖的血肉體魄,才能達到如此地步。
鏘!
有絢爛的刀光綻放,時光雨飛舞,碎月道子動用了雛形的法則之器歲月刀,刀光如雪,斬在同一個地方。
嗡!
像是斬入了無盡的深淵中,時光腐朽,而黑暗永存,鋒芒無匹的刀光,連那帝子暗世的肩頭都沒能碰到,就消散成點點光雨。
碎月道子瞳孔劇烈收縮,這哪裡像是被禁錮了,血肉肌體居然還能擁有這種本能,護持己身,外法難侵。
清冷如補天傳人,此時眸光微凝,並未出手,但目光隨即落到了蘇乞年身上。
“準王體。”蘇乞年平靜道。
什麼!
碎月道子與滅淵道子相視一眼,皆露出駭然之色,諸天之內,年輕一代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怪物,他們不禁看向蘇乞年,會不會看錯了,眼下的年輕一代,怎麼可能有人邁入準王領域,很多年輕至強者都在開天境積蓄,成聖於他們並無太大的意義,於一些年輕霸主而言,立地聖人才是起點。
但即便再驚豔諸天,在當下成爲無上生靈,也未免太聳人聽聞。
“你很特別,人族的光明的傳承者。”此時,那位帝子暗世的目光,也落到了蘇乞年身上,“我能感覺到,你體內蟄伏的力量,還未完全綻放,沒想到在諸天之內,同代人中,還有人能勉強跟上我的步伐。”
這位黑暗帝子的聲音幽冷而寧靜,像是沒有什麼能夠撼動其心神,那如夜空一般的眸子深邃且清亮,肌體不是想象中的暗沉,而是一種晶瑩如玉石般的潔白,乃至至暗中,竟透着幾分神聖的味道。
“那你應該很清楚,若是放開一切,你未必能在我手中繼續活下去。”蘇乞年語氣平淡,並未因爲這位的話語而生出半分情緒波動。
什麼意思!
碎月道子不禁看向蘇乞年,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難道此前,還不是極盡之力,居然還有所保留,這到底是去到了怎樣的境地,他忽然發現,隨着時間的流逝,彼此之間的差距,正如絕望墜落進不見底的深淵,越來越遙不可及。
也就在這一刻,年輕的補天傳人,絕美的眸子驟然間迸射出刺目的光束,眸光有些冷,看着蘇乞年,靜默不語。
蘇乞年當做沒看見,這位氣質像極了後世的劉清蟬,更清冷且凌厲,可以想象,當世的媧皇,該是何等霸道且絕豔,不然也不能威懾諸天,令諸皇忌憚,護持人界清寧。
一頭黑髮微漾,哪怕被束縛着,年輕的黑暗帝子依然丰神如玉,氣質超然,平靜道:“若是可以放開一切,你也不會說這麼多,你該在等待什麼,那些個老怪物不是省油的燈,我想……不會是媧皇帝身到了這極淵之地吧。”
這一刻,滅淵道子握戟的指節發白,蘇乞年則不爲所動,淡淡道:“你的目的。”
……
半盞茶後。
蘇乞年化掌爲刀,掌鋒極盡絢爛後變得平淡無奇,一切鋒芒都斂去,乃至隱隱透出幾分淡淡的石質光輝。
無聲無息的,五根粗大的神鐵鏈齊根而斷,斷口處光滑如鏡。
嘶!
碎月道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到了什麼,刀道鋒芒,臻至了他也看不透的刀境的可怖鋒芒,極盡內斂中,透着無限恐怖。
算上之前的光明與時間,每一種道法,都參悟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望塵莫及這四個字都顯得微渺了。
碎月道子驀的閉上嘴巴,他不想再說話了,胸口的傷隱隱作痛,似乎又復發了。
此刻,地牢最深處,那至暗的身影緩緩起身,無盡黑暗涌動,彷彿一尊年輕的神祗在復甦,卻又氣機內斂,全都封鎖在了那七尺之身中,那雙幽冷的眸子再次看向蘇乞年,沉吟道:“我還是小看你了。”
蘇乞年沒有多說什麼,徑直轉身離開,沒有再看這位黑暗帝子一眼。
看蘇乞年四人離去的背影,年輕的黑暗帝子眸光低垂,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意思。”
既而,他目光重新落到那五根斷裂的神鐵鏈上,念動間,一根神鐵鏈落入掌心,他輕撫斷口處,蹙眉道:“未知的力量,無法無矩,這是在威懾嗎……”
而走出這所謂的第十九層天牢,蘇乞年眸光微動,無量光乍現,重新化成一座光明湖,隔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難道不怕……”滅淵道子欲言又止。
“他不是被囚禁的。”蘇乞年輕輕吐出幾個字。
不是被囚禁的?
滅淵道子眸光一震,念頭轉動間,似乎猜測到了一角真相,悚然動容:“萬一……”
“沒有萬一。”
蘇乞年語氣不是很高,平靜的眸光中透着一股難言的威儀與無敵信念,鄭重道:“我會親手斃了他。”
……
黑暗天牢中的休整,很快過去了三天。
三天的時間,對於囚禁在黑暗天牢中多年,傷痕累累的一衆人族強者而言,遠遠不夠,如非是爲了保持生命層次該有的旺盛生機,或許他們當初連修爲都保不住,數以百萬計的人族強者,在送別了一羣同族之後,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不斷吞吐天地精靈之氣,修補傷體,恢復一身精氣神,但很多人傷勢太重了,哪怕斬殺一衆黑暗生靈有所收穫,但大多都只能用於黑暗諸族,於數以百萬計的人族而言,根本是杯水車薪,而缺乏藥石之力,僅憑靜坐吐納,短短三天,很多人連一成都未能恢復過來。
也就在這第三天的最後一炷香將要燃燼之時。
盤坐在光明湖前的蘇乞年四人驀的睜開雙眼,冥冥之中,他們皆感受到了一股大恐怖,驟然間降臨,沒有半分徵兆,像是有無盡偉岸的氣機,出現在這方天地間,哪怕是蘇乞年,也感到肌體繃緊,肉身諸天自主復甦,不滅體運轉,有滂沱的誦經聲在戰體天地中迴盪。
嗡!
蘇乞年起身,他周身綻放無量光,普照十八層黑暗天牢,打開了肉身諸天之門,接引衆多人族強者暫且進入戰體天地。
但很快,蘇乞年蹙眉,因爲一些神聖強者在抗拒他的接引,並朝着他搖搖頭。
“諸位!”蘇乞年沉聲道。
“不用再勸了,能有今日,老頭子已經無憾了,所幸這一具殘軀,還能一戰!”有年老的神聖搖頭,拄着斷槍,花白頭髮獵獵而動,要爲衆人斷後。
“走!時機不等人!我等無憾!當極盡綻放!照亮前路!”
“快走!”
除了寥寥重傷者,近百位人族神聖皆選擇了留下,拒絕了蘇乞年的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