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諸欲因緣起,輪流回轉變

衆人連忙擡頭一看,卻是瞧不出任何異樣,豔婦忍不住道:“道長,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什麼異象,你若是發現了什麼,直言相告就是了。”

邋遢道人深吸了一口氣道:“方纔我跳入洞窟之時,特意看了一下日頭,估算起來,差不多應該是辰時三刻,但是我等在洞窟內盤桓了許久,又和疑獸大戰了一場,怎麼這太陽還是沒有當空,這豈不是說纔過去了一個時辰嗎?”

王囧掉入洞窟之前,根本就是昏昏欲睡之態,所以沒有注意過時間,但是現下聽道人如此一說,也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按照本來時間的流速,差不多造化古地的一個時辰就相當於人間的半個時辰,衆人在洞窟內折騰的時間絕對不止一個時辰!

面面相覷的衆人,一時之間有些集體失聲,隨即卻是豔婦掩着嘴興奮地道:“時間變慢了,時間變慢了!”

衆人的心裡也是落下一塊石頭,其實在剩下的四天之內殺死兩隻妖獸,並不是什麼難以登天的任務,只是這越來越快的時間卻是將任務的難度提高了不止兩倍,衆人即便嘴上不說,大半的心思也是落在了時間是否會越來越快這一點上。

但是現在,時間竟然再次變慢了!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示意衆人莫要高興地太早:“也許正如小哥所言,時間變緩變快是一個週期,現在時間流逝的速度緩了下來,焉知不會又再次快起來!”

衆人臉上喜色一收,知道中年男子所慮不無道理,女子淡淡道:“我們還是要找出影響時間變化的根源,纔是治本之道。”

時間變化的根源嗎?若是前次時間變快的時點,沒有人注意,但是這次時間變緩的時點,必定是在今日啓程到現在的着三個時辰裡。這三個時辰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趕路還是趕路,接下來就是進入了猜疑之窟,遇到了疑獸,時間快慢流速和妖獸相關的推論已然不成立,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冥思苦想了半晌,衆人臉上依然一副迷惑之色,豔婦第一個嬌喘一聲放棄道:“除了和疑獸一戰之外。我們什麼也沒碰過,什麼也沒做過!還能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除非除非是他在天之靈在保佑我們。”豔婦花容一黯,卻是想到了陰陽兩隔的書生。

“人死燈滅,連魂魄也不知所蹤,說什麼在天之靈。你不要太過異想天開了。”女子撇了撇嘴,似乎和豔婦總是那麼不咬弦,隨後有輕飄飄地環視了一眼衆人道,“呵呵,說不定書生的死,還讓某些人如釋重負,瞭解了一段因果呢!這位王公子。你是我們中的多智之人,你怎麼看?”

王囧聽到對方忽然把話頭拋給自己,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但雖然心中如是想,但是口中還是習慣性地分析起來,不想漏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文公子仙去之時,差不多是今日的卯時,這個時間變緩的時點倒是吻合。但是這其中卻沒有脈絡可循。文公子的仙去,除了在我們心中留下一份悲痛之外,對於整個造化古地卻是沒有任何影響。”

“哼哼,小哥你太口下留德了吧,有些人只怕恨不得文公子早些去死纔好。”豔婦用嘲諷的口氣打斷了王囧,還用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獨目客。

王囧心中對於獨目客的品行也是不喜,但是卻不想在同舟共濟之時。助長任何不和諧的苗頭,不過正如豔婦所言,書生的死對於獨目客來說卻是不是一件壞事,畢竟這些天下來。衆人心性不同,總是累積了不少矛盾,有些矛盾牽涉生死,也唯有其中一方的死亡方能化解了。

王囧想將這件事情一帶而過,但是那女子卻不鬆口,繼續道:“若說他對我們全然沒有影響也是不對,書生一死,有人爲他傷心,有人卻因此解仇,至少我們之間的因果減少了!”

因果,慕容緹娜一聽到這兩個字,臉色開始有了變化,其餘人也是發現了異樣,連忙追問起來,慕容緹娜又是說了一遍有關於造化玉碟和無量量劫的言論。

王囧立即記起了當日在秦皇大殿裡,慕容緹娜已經說過一遍。今日之因,明日之果,但若是連人都不在了,那麼還會有因果嗎?如果慕容緹娜說的是真的

等一下,王囧腦中閃過一道金光,若慕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這裡又被稱爲造化古地,那豈不是說王囧腦中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想法,但是卻又有些對此不敢置信。

“因心固有作,由因而有果,由心故作惡,由因有果報,一切果由因,一切因由心,諸欲因緣起,輪流回轉變。”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出言者正是那黑衣蒙面女子,她環視了衆人一眼,眼中露出別有意味的精光道,“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聽過這句話呢?”

“阿彌陀佛!”和善大師咳嗽了一聲,宣了一聲佛號,“力行善道,獲福非淺!倘行不善,業緣日積月累,待至惡貫滿盈,報應臨頭豈不赫然!善惡報應雖遲早不同,到時必然應驗。女施主的這番話,和我佛真諦殊途同歸,確實是發人深省。”

慕容緹娜也是道:“當日壁畫上有言,五欲滅,天地合,造成開,此地既然爲造化古地,那麼很有可能和造化玉碟脫不了關係。若是我料想地沒有錯的話,那麼我們現在經歷的就是一次微縮的無量量劫。”

“微縮的無量量劫?”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道“沒錯,這造化古地就是一個微縮的天地,而我們就是萬物的縮影,若是從我等一開始進入古地爲基點,假定那時候我們之間的因果爲零,這時候的時間也是以正常的速度流逝,但是隨着這幾日下來,我們之間卻是積累了不少恩怨矛盾,有些是浮在明面上的,有些則是隱伏在各自的心中的。總而言之,這些恩怨矛盾就是因果。若是造化玉碟主宰着人世間的天道運行,那麼這造化古地說不定也有一個微縮的造化玉碟,主宰的就是我們幾人的因果,但是這微縮的造化玉碟能推演計算的變化非常有限,當我們的因果逐漸累積的時候,它就漸漸不堪負荷。要想這個小天地繼續維存下去,那麼只有通過一個手段!”

“劫數?”豔婦望了一下自己的頭頂。確定沒有什麼雲彩在聚集,生怕忽得降下雷劫。

慕容緹娜臉色陰沉地道:“我說過,雷劫只是最直接的手段,暴力雖然直接,但是永遠不是最可怕地手段,若是我猜測得不錯。那麼這抹殺我們的手段就是利用時間的流轉,或者可以說這就是諸欲因緣起,輪流回轉變吧!”

慕容緹娜話音剛落,那黑衣蒙面女子立刻道:“按照你的說法,也就是說書生的死,消解了一部分我們之間的因果,所以這造化古地就不那麼急着抹殺我們了。所以時間變慢了。不對啊,但是之前那莽漢死後,爲什麼時間沒有變慢呢?”

“時間快慢和因果多寡直接相關,雖然莽漢看似和我們中的幾人起過一些矛盾,但那些卻是無傷大雅之事,雖然也能消解一部分因果,但是若是要繼續維持這位姑娘的推論,那麼可能性只有一個。當時還有一些我們看不見的因果,在那時也加了進來!”中年男子環視了一下衆人,沉聲道:“那時候唯一的變數,可能就是這位姑娘了。”

中年男子的手指擡起,指的正是蒙面女子!

忽然之間,衆人皆是安靜了下來,一些盡在無言之中。但是空氣中似乎瀰漫器一股特別的味道,恐懼,焦慮抑或是不安?

“嘭!嘭!”

兩聲劇烈的靈氣波動響起,一個黑影在衆人之間驀地升起。而兩聲慘呼也是即刻而起,本是坐在黑影旁邊的兩人均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王囧定睛一看,暴起傷人的正是邋遢道人,而被他暗算的則是坐在他身旁的和善大師還有中年男子。

和善大師倒在了地上,大口鮮血從嘴裡噴涌而出,而中年男子似乎對邋遢道人早有防範,接着身子往後一仰,微微錯開了邋遢道人的真氣攻擊,但是依然在右肩上形成了一個可怖的傷口,右臂更是呈古怪的狀態垂下,顯然是受了重傷。

除了已經撲倒在地的和善大師之外,所有人都是驀地分散開來,遠遠離開了邋遢道人。

“商家的小妞,是你們逼我走到這一步,本來還想等到解決了妖獸之後再動手,現在看來無論是爲了斬草除根,還是消解因果,都留你不得。”邋遢道人臉上哪還是自己的常人臉色,一副猙獰的面容讓人見之生厭,他環視了衆人一眼,又是道,“至於你們,識相的就閃到一旁,若是不識相,老道我不介意將你們一網打盡!”

好囂張的道士,中年男子,慕容緹娜,蒙面女子,獨目客,豔婦還有王囧,現在明明是一對六的局面,竟然敢口出如此吞天的狂言,難道真的有什麼了不得的依仗不成。

不待王囧細想,“轟隆隆”的一聲響,空中冒出大片的紅光,朝着女子涌去,蒙面女子面前毫無徵兆地結出了一大塊堅冰,堅冰足有一人大小,呈現着幽藍的顏色,而且更是寒氣逼人!

可是那片紅光在裝到了堅冰之後,堅冰轉眼間化爲了水汽。

慕容緹娜見狀也是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寒冰術對上火雲術,本來都是法術,但是五行相剋,理應是水克火,現在卻是剛剛相反,不過蒙面女子只差一寸就要被火雲捲到的她,身形驀地一陣模糊,在火雲吞噬她動人的體態之前,竟然消失不見。

下一刻王囧只覺得身邊一涼,驀然轉頭,女子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這是什麼神通異術?如此神出鬼沒!

女子似乎是道人的主要目標,王囧自知在道人面前,不值一提,可不想作殃及池魚,剛要退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忽然覺得眼前一陣強光閃起,雙目頓時睜張不開,陷入了暫時的失明之中。

有危險!

王囧下意識的將匕首擋在了面門處,一顆小石子一聲脆響撞在了火鱷吻正面。那小石子上的力道竟然讓他也覺得了手臂發麻,整個人被撞得從後退了好幾大步,才止住了身形。

王囧暗暗心驚,趨吉避凶的靈覺又救了自己,否則定會讓這個石子在自己的頭上穿出一個大洞。

下一刻,還在暗自咋舌的王囧感覺自己被人抱起,那種綿軟的感覺。肯定是一具女體,但是綿軟之中又有一絲冰涼,王囧腦中閃過女子的倩影,自己是在她的懷裡。

邋遢道人的火雲還在不斷擴大蔓延着,而且並沒有因爲火雲面積的擴大,而減弱絲毫的威力。

這時候慕容緹娜也是起了疑心。一個一品武道家怎麼可能有這般真氣,趁着避開一片火雲的間隙,慕容緹娜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了邋遢道人身上,妙目頓時滾圓。原來這道人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是雙目赤紅,面部扭曲猙獰,放佛整個人都在燃燒一般。

這是火系法術嗜靈血術!

王囧也是發覺了道人的古怪,不過他並不知道這是有名的嗜靈血術。他只是覺得不知道爲什麼,道人倒是除了真氣攻擊巨大以外,感應力,視力,或者是對力量的控制力都是不強,竟然連王囧的身法,也是躲過了幾次火雲的攻擊。

看着目中赤紅,滿臉猙獰的老道。王囧有種明悟,怕是道士的動用了某種方法,應該是一種以本傷人,最大限度短時間提高真氣攻擊的神通異術。但是正謂一力降十會,當力量已經超過對方太多時,光是蠻力也足以擊破任何巧勁了。

衆人不敢靠近倒是身邊,他們只敢在幾丈遠處。不斷地用遠程真氣攻擊和符籙對付道士。一番爭鬥下來,道士身上已經是多處帶傷。

但是同一方面,那擇人而噬的火雲也是燒得衆人極爲狼狽,除了商玉妍的水系神通異術天生克火之外。而且身法也是十分飄逸,衆人包括實力最強的慕容緹娜在內,都是狼狽不堪,發亂鬢散,王囧雖然沒有被那火雲直接觸碰到肌膚,但是侵入口鼻內的那股炙熱,依然讓他感到經脈欲裂,似乎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王囧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一下,中年男子在與嗔獸一戰中失了法器,方纔又是被道人偷襲得逞,實力已然大打折扣,而獨目客顯然是打了明哲保身的想法,偶爾象徵性地發出幾記真氣攻擊,大部分時間更像是觀戰的過客。豔婦和自己能夠保命就很不錯,更多的則是指望不上。

所以其實對上道人的主力就是慕容緹娜和蒙面女子,不行,不能這麼枯等下去!

要是能綁縛住道人就好了,那麼就能讓慕容緹娜的落石術建功。可是道人在火雲的環伺之下,自己的藤木還未及靠近,就被燒成了灰燼,這可如何是好!

“我送你過去,綁住他!”

王囧耳邊覺得一涼,隨即身子驀地一輕,在旁人看來,他的身形也是變得模糊起來。

啊——

等王囧適應了自己的飄逸狀態,道人猙獰的面容已然就在自己的眼前。

王囧也非是第一次鬥法,雖然不知其所以然,來不及多想,兩條藤條甩出,藤木術發動,將同樣猝不及防的道人綁縛。

下一刻,一塊巨石同時在道士頭頂出現,這樣的配合兩人已經演練了許多次,這次更加是天衣無縫!

嘭!

巨石並沒有落地,道人竟是用兩條幹瘦的手臂生生頂住了落下的巨石,他猙獰的面上現出吃力的神情,驀地一聲斷喝,一個驚人的情景出現,他的兩條手臂竟然整條斷出,帶起一蓬血肉,生生將巨石推上了幾分。然後身體驀地往後退去,躲過了這必死的一擊。

好狠的道人,不僅對別人,對自己也是如此狠絕!退到一邊的道士根本沒有止血,任由鮮血流出從手臂斷口處流出,面上神情愈加猙獰可怖,眼中兇光大盛,直直地盯住了王囧。

王囧心中哀嘆一聲,自己又不是始作俑者,幹嘛這麼一副不共戴天的樣子,幸好蒙面女子不是過河拆橋的主,自己的身體又是輕靈飄逸起來,在一片清涼綿軟的抱擁之下。飛速遠離了陷入半癲狂的道人身邊。

還未等王囧籲出一口氣,忽得背脊處被兩處格外的綿軟頂了一下,隨即一陣巨大的真氣波動自背後傳來。

王囧耳邊響起一聲悶哼,隨即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臉上一陣灼熱的液體,用手一摸,赫然是大把的鮮血。回頭一看,蒙面女子已然雙目緊閉,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道人明明在幾丈之外,難道說

一個冉冉站起的身影回答了自己的疑問!出手者竟然是他,早已倒斃在地上的和善大師!

“呵呵——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老衲已然去了一趟地獄。替諸位探好了前路,諸位還請放心上路吧!”和善大師的表情已然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憑空讓人多了一層邪異的感覺。

“吏丐道僧!你們就是臭名昭著的南越四凶!”中年男子摸着自己垂下的右臂,喘息着吃力地道。

“想不到我等四人的薄名,倒還有人知曉。貧僧正是錯亂僧,冥終,冥乃是幽冥之冥。而終則是送終之終。”

“冥終!費什麼話,快點封住他們的目力,讓我活活烤焦他們!”

“阿彌陀佛。玄欲,你還是如此心急,難道就不想多欣賞一下他們垂死絕望的表情嗎?罷了,看你這麼流血下去,性命難保。唉,爲了不讓我們南越四凶只剩下貧僧一人。只好儘早送你們上路了!”

下一刻,衆人眼前金光閃動,頓時失去了目力,王囧心中一突,自己還倒是邋遢道人的神通異術,原來竟是這冥終偷偷用在了自己身上。

衆人失去了目力,知道下一刻就可能被火雲吞噬。正不知閃避到何處,可是過了半晌之後,那種炙熱焚身的感覺卻是一直沒有包圍上來,慕容緹娜心中雖然大急。但是也不知道這一僧一道究竟在使什麼花招!

“玄欲!你怎麼還不發動火雲術,我的炫光術快要失靈了。”

“我,我調動不了真氣了。”

“什麼?難道是受傷太重了?”錯亂僧冥終正要自己動手,忽然發現全身的經脈中的真氣也是凝滯起來,這這不是中了消靈散的症狀嗎?怎麼回事?

其實不僅是這一僧一道,慕容緹娜和中年男子等人也是同樣的感覺,本來還道是南越四凶的手段,但是現在聽來,對方好像也是同樣着了道。

“咦?什麼東西綁住了我,這是藤木術?”錯亂僧冥終一陣慌亂,看着身上青綠色的藤條,擡頭一看,正是嘴角露着邪笑的王囧。

滿身是血的玄欲道人和錯亂僧冥終都是無力地歪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腹部處都有一處觸目驚心的傷痕,傷痕深入數寸,直接破開了兩人的氣海丹田。

王囧舔了一下有些乾澀的嘴巴,別過頭去,不再去看那殘忍的傷口,心中暗道女子狠起心來,果然是尤甚男子。

“快說,你什麼時候對我們下的藥!”別過頭的王囧,眼睛正好對上了慕容緹娜的目光,後者杏眼一瞪,大聲質問道。

“這個其實這消靈散並不是出自我之手,而是這位大姐的妙手?”

慕容緹娜怔了一下,看了看一邊的豔婦,只見她成熟嫵媚的臉上嫣然一笑,悠悠道:“啊呀——小哥真是冤枉姐姐,姐姐哪有這麼多鬼心思,還不是依足你的吩咐行事嗎?”

慕容緹娜冷厲的目光又是掃了過來,王囧縮了一下脖子,連忙道:“這幾日我們幾人都是日夜相對,根本沒有獨處的機會,所以我只好將這個秘密埋在了心裡。可是等到在猜疑之窟裡,洞窟四轉八彎,不知慕容可曾記得,其中一次我和這位姐姐就故意走上了岔路。然後將隊伍中隱伏有兇徒一事說了出來,希望她能配合我行事,在適當的時候用這消靈散將所有的人都制服。”

慕容緹娜蹙了一下眉頭,道:“那麼說來,你們就是在那通靈地犀丸中做了手腳咯。那你爲什麼不直接下手,而是要借她之手?”

王囧看着慕容緹娜猶疑的目光,忙不迭地解釋道:“慕容,因爲我和你明顯就是一路之人。若是我拿出丹藥來,那些兇頑豈敢去吃。只有這位姑娘,一直以來,均是表現得沒有心機。而且實力上也是處於弱勢,更是中立的一方,由她拿出藥來,纔不會引起懷疑。而且她拿出藥的時候,說了此藥乃是文公子遺留之物,以文公子這幾日的所爲,更是讓人疑心去了幾分。”

王囧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爲了更加取信與你們。姑娘和我便先毫不猶豫地服下了丹藥,而且當時正是我們險死還生從猜疑之窟出來之時,衆人心思未定,更是受腥風影響,所以是不容易有他想之時,這也爲我們兩人成功下藥添了幾分勝算。”

“嘻嘻——”豔婦又是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小哥天時、地利、人和皆是考慮在內,豈有不成不理啊?”

王囧不敢接話,只是訕笑兩聲,不過正如豔婦所言,若是當時缺了任何一環,還真的很難讓衆人毫不猶疑地服下消靈散。

“那你對這兩個兇頑下毒也就罷了,怎麼還算計到了我的頭上?”慕容緹娜已然還未釋懷。繼續質問起來。

“慕容,當時除了確定邋遢道人很有可疑,我並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同夥,或者同夥是何人。所以纔會快刀斬亂麻,打算等藥力發作之後,再細細審問。而且爲了最大限度的減少露出破綻的可能,我們讓你們自己從瓶中取丹藥,自然不可能知道每個人會選哪顆。所以只好全部下了消靈散了。”

“哼哼——”慕容緹娜鼻子一皺,斜了一眼豔婦道,“我都不相信,你倒相信她!”

“姑娘性子率真,又得文公子看重,自然不會是壞人。再說我,看人也是有幾分眼光的。”

“哼?什麼眼光。我看是色光吧。還不是人家身段妖嬈,言語風騷,你會自己巴巴地貼上去?”

豔婦聞言嬌容一沉,似乎要找慕容緹娜理論。王囧連忙安撫了幾句,示意自己的慕容正在氣頭上,有些話卻是作不得真。

“咳咳——”幸好慕容緹娜懷裡的蒙面女子咳嗽了起來,慕容緹娜沒有多想,抓開這女子的面巾,就要替她喂下丹藥。

但是當面巾扯開的那一剎那,卻是怔在了當場,因爲這蒙面女子竟然也是個熟人,她不就是那丹神之女商玉妍嗎?

怪不得此女之前會多看自己幾眼,怪不得自己覺得此女身上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識,原來竟然是她。

商玉妍見面巾被扯下,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白了王囧一眼,隨後吞下慕容緹娜的丹藥,過了片刻,待得藥力化開之後,她才道,“王囧,你是怎麼知道那道人有怪異的呢?”

慕容緹娜聽到此女的口氣,似乎和王囧熟識,也是有些驚訝,王囧略微想慕容緹娜介紹了幾句兩人認識的經過,卻是沒有提起商玉妍丹神之女的身份,隨後纔回答起商玉妍的問題來。

“原因無他,就因爲這道人從仙舟墜落,提出有迷陣,再到之後在古地之中,用火眼金睛探路,總感覺好像在引領我們去到那裡一樣。所以我覺得這次我們會來到這裡,可能不是天意,而是一場人謀!”

王囧說出答案之後,衆人也均是回憶了起來,才覺得一切都如王囧所言,那中年男子道:“你就是靠着這些,就開始懷疑那道人了嗎?”

王囧知道自己的證據少了一些,但是有一個證據卻是他不能說出來的,這件事情說來有些話長,還要追溯到京師弒君的案子,當時唯一關鍵的證人蜀國公主昏迷不醒,而她正好又是一位大美人兒,所以王囧在嘗試着用雙修之法救醒她之前,還試着用仙鏡去看她的過往,想要找出真兇的面孔。

但是因爲真兇出手太過隱蔽之故,所以根本就沒有看清楚真兇的面目,但是這真兇的面目沒有看到,卻讓王囧看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蜀國公主曾經被番僧鳩摩力擄走,而鳩摩力和遼人小王子耶律猛有一個共同的師傅,似乎是一個極爲危險的人物。王囧就是靠着仙鏡,藉助蜀國公主的影像看到了危險人物的真容。

而此人不是別個,就是那邋遢道人!

知道了邋遢道人的身份,再加上現在他看似良善無惡的所爲,王囧自然知道此人不妥,所以纔會想找機會將此人擒下,然後好好審問下究竟有何圖謀。可是沒有料到自己纔剛剛下藥。那道人竟然和商玉妍也是有仇,兩人就先動起手來了。

這就是王囧不能當着衆人面說出的秘密,因爲沒有了這個證據,慕容緹娜和中年人都是覺得王囧的行爲有些草率,幸好商玉妍替自己解圍道:“沒錯!這兩人曾經爲了我爹爹留下的丹方,闖入他的陵寢,被我發現。然後結下了樑子。我曾經花了十幾年的功夫追蹤兩人,都是被其跑掉,今次終於探到了兩人的行蹤,所以纔會化身掌控仙舟的女子,想要趁機除去這兩人。這也是爲何在我出現之後,這天地間的時間又會加快的原因了。”

慕容緹娜和中年人聞言都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但是王囧心裡卻有一絲疑慮,因爲商玉妍明顯是知道破空珠存在之人,而她的一生就是在孜孜不倦地追尋着破空珠,難道她的出現真的只是爲了這一僧一道,而非是衝着自己嗎?

王囧心中存疑,但卻不好說出口,所以當下還是道:“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先來審問這一僧一道,看看他們究竟知道些什麼吧。”

王囧的提議得到了衆人的贊成,中年人第一個走到了那道人的身邊,但是隨即卻驚呼了起來,又去看那和尚。

“怎麼了?”衆人圍上來一看,也是傻了眼,原來這一僧一道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死去了。

這方纔只是破了他們的丹田,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呢?

中年人思忖了一下道:“這些人看起來只有五十年歲。但其實早就是活了至少百年,本來有先天之氣養身,所以才能保持活力,方纔丹田被破開之後,先天真氣飛快流失,所以兩人立刻現出本像,所以便活活老死了。”

嘶——王囧倒吸一口冷氣。竟然是這樣。自己方纔進入先天一品,哪裡會想到這許多,慕容緹娜和商玉妍則是咬牙切齒,覺得萬分可惜。竟然失去了一個審問兩個可能知情人的寶貴機會。

不過人死如燈滅,衆人唏噓了一陣之後,也只能收拾心情,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王囧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了一聲‘無量天尊’,口上道:“慕容,現在內亂已安,卻須得要攘外了,不知對於這疑獸,心中可是有了什麼方略?”

慕容緹娜攤了一下手道:“這位大哥說過的引蛇出洞一計,倒是可以一試,不過我們之中誰來做這誘餌呢?”

王囧看到慕容竟然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雖然眼睛很是好看,但是總帶着一種令人不安的味道,連忙擺手道:“慕容,引蛇出洞成敗還在兩可之間,即便將其引出,也未必能夠殺滅此妖,若是引不出,更是可能折損一名同伴。慕姑娘和這位大哥均是受了傷,您是咱們天機閣的掌門,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是不能貿然赴險啊!”

慕容緹娜翻了一下眼睛道:“你騙了我一次,這誘餌自然由你去做,而且在這許多人之中,疑獸只將你拖了進去,看樣子是對你這俊俏小生,情有獨鍾。文公子以身殉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即便是是那惡僧,也懂得說一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次去做誘餌,看似驚險,卻是一次修心的大好機會!”

王囧差點聽傻了眼,想起那張做夢也不得安生的血盆大口,王囧只覺得頭皮發麻,不行,慕容這是恩將仇報,自己須得想一個更加萬全的辦法方可。

貪獸亡與貪,嗔獸滅與嗔,慢獸死於慢,既然這大蛇乃是疑獸,自己能否以疑制疑呢?

爲了不做那盤中餐,王囧腦中飛快地轉動着,下一刻,慕容緹娜卻是揚手就是一塊石頭,落在了王囧的額頭上:“事不宜遲,我們快些動手,若是等到天黑,即便把蛇引了出來,也是無用!”

王囧方有的一點思路卻是被那萬惡的一石頭砸了回去,口中還想分辨幾句。慕容緹娜玉手一揮,剝奪了王囧說話的權利,又是對着其餘幾人道:“我們現在還剩六人,不如就分爲兩組。那疑獸的舌頭雖然堅韌,卻是怕我的落石,王囧要去作誘餌,行動敏捷很是重要,所以就由我和慕道友暗中保護左右,其餘三位還請埋伏在預定的地點,若是這疑獸能被誘出最好。你們就尾隨而出。若是疑獸縮身回去,那麼也務必全力一擊,打斷疑獸的舌頭,斷了它的重要戰力。你們看我如此安排,可有異議?”

王囧想不到慕容緹娜竟然有這麼完整的計劃,若是誘餌不是自己的話。試上一下倒是無妨,可是現如今事關性命,雖然能有兩美保護左右,這是千載難逢的豔遇,但是性命若是沒了,作一個風流鬼又有何用。

“慕容,你身上真香!”

“拍馬屁也沒有用。而且你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輕浮。”

“慕容,我不是想恭維你,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王囧又要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啪啪,額頭上頓時中了兩記。

奪命連環石?王囧捂着頭上的淤青,知道慕容緹娜心意已決,無法改變她的主意,只好心中唸了一句無量天尊。若是等會兒事有不諧,可別怪自己腳底抹油。

六人計議已定,身形再次沒入了黑暗之中,不過這次有豔婦的夜明龍珠開路,卻是光亮了許多,除了越往裡走,腥味越濃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妨礙。

差不多在洞窟中走出了百多丈,只剩下了王囧還一組三人,其他三人則是埋伏在了一處出洞必經的岩石縫隙之中。

這時忽然一陣腥風迎面而來,衆人頓時立身不穩。王囧剛想開溜,隨即卻是背上被重重一推,反而向着腥風吹來的方向,踉蹌着前進了幾步。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虎毒不食子,怎麼我的慕容那麼狠心,真是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啊!疑獸,不要吃我,我都四五天沒有洗澡了,吃我慕容去,商姑娘也不錯,都是香噴噴的美人兒啊。

王囧心中牢騷不斷,火鱷吻卻是牢牢我在了手裡,下一刻,‘嘶啞——’疑獸發自喉底的嘶吼響起,隨即王囧便覺得腳上一陣異動。

“快”還未等王囧喊出,商玉妍早就用出了流雲訣,裹挾着王囧飛身而出。貪獸的舌頭見到嘴的食物飛走,自然不會甘心,那舌頭便如毒箭般飛射而出,追着懷抱王囧的商玉妍而去。

爲了讓疑獸不至於跟丟,商玉妍不時地將王囧的身子託在後面,幾次都是差點讓那黑紅色的舌頭纏住,王囧心中咒罵不已,這商玉妍也不是善男信女,果然是和慕容一樣的一丘之貉。

幾息之間,已然飛遁除了差不多幾十丈,但是疑獸的舌頭便如無窮無盡一般,已然飛速地暴漲着,卻沒有傳來什麼身體挪動的聲音。

施展舞空術選在半空的慕容緹娜臉色有些難看,若是這疑獸的蛇頭長達百丈,豈不是即便逃到了洞口,也見不到疑獸的本尊?

哇——

王囧又是一聲慘叫,差點又是被那舌頭捲到,慕容緹娜見狀銀牙一咬,不管了,既然不能一戰而盡全功,那就先斷其一臂!

慕容緹娜紅脣嘟氣,吹響了一聲口哨,這是約定的動手暗號!

可是還未等這舌頭和易慕兩人進到埋伏之處,前面卻是響起幾聲慘呼,似乎還有真氣的碰撞爆裂之聲。

王囧腦海中浮現過一隻陰騖的眼睛,獨目客!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自相殘殺!

幸好疑獸生性多疑,聽到那記口哨聲後,舌頭前行的速度依然慢了幾分,等到慘呼聲響起,更是毫不猶豫地把長舌縮了回去。

商玉妍放下王囧,和慕容緹娜對視一眼,飛快地向着衝突發生的地方而去。

王囧握緊火鱷吻也是飛快地跑了起來,不要有事啊,大姐!

幾個彎折之後,終於趕到了事發的地點,入目處一片狼藉,躺在地上的赫然就是豔婦,她的胸口滲出一大片鮮血,猶如一朵盛開的紅花。而中年男子正被一股氣勁狠狠地轟到了洞壁上,一個反彈之後,倒在地上也是奄奄一息。另外一邊,一個黑影閃過,卻是馬上不見了蹤跡。

果然是獨目客,甄慕兩人飛快追了出去,而王囧則是連忙伏在地上查看豔婦的情形。

冰冷的手。那高聳的胸部也是停止了起伏。金鳳花殘滿地紅,豔婦去了。

啊——

王囧仰天一陣嘶吼,心中生起一股恨意,手上火鱷吻一緊,也是要追身上前。

‘呃——’中年男子的一聲呻吟,讓王囧不得不收回了步子。

“大哥,你怎麼了?”

“都是我不好。”中年說到這裡。口中又是哇得吐出一口鮮血。

王囧知道經過連番意外,中年男子的戰力已然大打折扣,自然不能埋怨他什麼,只是將從文天書生坤袋中,倒出來一些藥丸,灌到了對方的口中。

藥力在中年男子口中化開。中年男子總算恢復了一點生氣,他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道:“其實之前我對那獨目客已然多有防備,但是在這幽暗的環境中,他的那把黑鐵劍,無聲無息,簡直是防不勝防,等我覺察的時候。鐵劍已然插入了這位姑娘的胸口,而我更是被一道符籙擊中。廢了一條手臂之後,我本來就不如那獨目客,加上對方搶得了先機,又是十分擅長在黑暗中作戰,幾個回合下來,我已然受了重傷,若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怕是這條命也要在此交代了。”

王囧心中大恨,只盼着慕容和商玉妍能擒回獨目客,但是片刻之後,兩女聯袂而回,臉上卻是一片灰敗之色。

慕容緹娜艱澀地道:“那獨目客的身法十分詭異,幾個彎折之後,完全不見了蹤跡。我等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只好折返回來。”

啊——

王囧發出一聲長吼,低沉的聲音在洞窟中久久迴轉。

“王囧?”

慕容緹娜小意地靠近王囧,見其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涌起一股怒氣,但是見到不遠處已然沒有了生機的豔婦,臉上現出幾分自認爲和煦的笑容。

“額頭上怎麼起了一片青,是不是在洞裡撞到的,來,我給你揉揉。”許是知道自己的引蛇出洞之計,間接導致了豔婦之死,慕容緹娜也是露出乖巧的一面,難得用輕聲細語的口氣,和王囧說起話來。

“那是被你砸得好不好!”王囧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慕容緹娜見王囧終於開口說話,籲出了一口氣,露出幾分悲意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看得開一些吧,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王囧本是對慕容緹娜這些陳詞濫調的勸慰之語無動於衷,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知道你喜歡豐腴的成熟婦人啊,等出了造化古地,我給你做主,就按着這樣的給你取個女子好不好?”

這哪兒跟哪兒,王囧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何曾喜歡什麼豐腴的成熟婦人了,只是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心中所傷罷了。

王囧嘆了一口氣,也知道覆水難收,現在自己再作傷悲之態也是無用,只好儘量調節自己的心情,道:“慕容,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除掉疑獸?”

“啊?”

驟聞此言,在場的幾人均是向着王囧望了過來,中年男子有氣無力地道:“不知小哥又有何妙計,可若是需要出力打鬥,我怕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商玉妍也是道:“方纔爲了引蛇出洞之計,強用了流雲訣,我也有些壓不住傷勢了。”

慕容緹娜聞言決絕道:“王囧,有什麼千斤重擔就壓到我的身上,這回風裡來雨裡去,都由我去闖。”

王囧在慕容緹娜身上好生打量了一番,直到慕容緹娜臉頰被盯得有些微微發紅,方纔好整以暇地道:“慕容,要想對付疑獸,卻是要藉助你身上的一件物事。”

慕容緹娜看了看自己,雙手一攤道:“你這傢伙又再打什麼歪主意,你慕容我身無長物,那幾件寶貝你也一一看過,可是對上藏頭不露尾的疑獸,卻是無一奏效啊。”

王囧暗道我當然知道你身無長物,喉頭咕嚕嚥了一下,道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慕容緹娜怔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中年男子和商玉妍聽了之後,也不知道王囧葫蘆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王囧伸了一個懶腰,道:“山人自有妙計,不過安心等待就是。現在已然月上柳梢,該養傷的養傷,該打坐的打坐,我也要將養一下精神。一切留待明日,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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