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幾名七秀弟子都恢復了一定自保之力，李衍重新走回場內氣場中。
一邊仔細感應氣場的奧妙，一邊認真觀戰，好學習戰鬥經驗爲以後打基礎。
夕陽西垂，明月東懸。
經過幾個時辰的對戰，燕小七和龐虎文之間的戰鬥基本也到了尾聲。
進入練氣化神境界，能吸收靈氣補充自身，續航能力比起煉精化氣境界要遠遠超出，但也不是永動機。
長時間戰鬥下來，經脈、精神都承受着相當的壓力，恢復效果也會逐漸打折。
龐虎文那邊更是如此，神唸的超負荷使用，對他精神造成的負擔更加嚴重。
再加上久戰不下，心裡怒火得不到舒發，理智已幾近瘋狂邊緣。
又一個回合結束，雙方暫時分開各自回氣。
龐虎文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他身上的消耗沒有這麼嚴重，之所以如此模樣，主要就是氣的。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這些嘍囉畢竟不是神策軍，意志不夠，陣法也不嫺熟，再加上我強聚精神力，現在已經有不穩的跡象。”
龐虎文狠狠的看着燕小七，那依久卓然俏立的身影從外形上看不出任何變化，彷彿大戰還未開始，狀態依舊全盛。
對名門大派的底蘊發自心底的忌憚讓龐虎文不能不猜測燕小七手裡是不是還有什麼底牌……而這底牌又能支撐她戰鬥多久。
像這個層次的戰鬥沒有人會吃靈丹恢復內力，無論再好的靈丹吃下去，在恢復內力的時候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內力波動、經脈激盪，然後招式運用會出現不暢。
儘管這個時間很短暫，但是對這個層次的高手來說那就是生死之差。
龐虎文將長槍重重往地上一頓，“顧不了那麼多了！”
左手握住陣眼，手上鮮血流出，浸染在陣眼上。
隨着陣眼被鮮血完全覆蓋，那陣眼上散發出熒熒紅光，妖邪鬼蜮，全無半點軍陣氣場該有的堂皇大氣。
周圍一直戰意高昂渾不似正常人類的水匪嘍囉頓時全部啞火，滿臉呆滯，眼中沒有半點神采。
這是精神深度透支的後遺症。
龐虎文感受着重新迴歸巔峰的力量，仰天長笑。
“哈哈哈……燕小七就讓我們一決勝負吧！”
“你這是什麼邪法？”
燕小七神情凝重。
她外表看着雖然風采依舊，那是七秀身法厲害，無論如何激烈的戰鬥都能保持英姿颯爽、遊刃有餘。
如此長時間的戰鬥，還處於被壓制狀態，她也近乎強弩之末。
“邪法？能殺了你報仇，對我來說就是正法。”
龐虎文大聲嘶喊，幾近癲狂。
“敢將軍陣之法如此使用，你就不怕朝廷滅你九族？”
“九族？哈哈……我從小隻與我兄長相依爲命，他已經被你殺了……哪還有什麼九族給你們殺……哈哈……”
龐虎文眼神冒火，目眥欲裂，嘴角裂出癲狂邪異的笑聲。
“他做下那等惡事，是咎由自取。”燕小七聲音清冷不變，目光掃視周邊嘍囉，“早知你會做下如此邪法，當初就不改該留你！”
“我不管他做什麼惡事，我只知道他是我兄長，是我相依爲命，唯一的親人……你殺了他，我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龐虎文咬牙欲碎，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哼～，冥頑不靈的瘋子！若堂堂正正來尋我報仇，我也敬你是個血性人物。如此卑劣行徑，有何資格在這裡高言大義。”
“呵呵……殺了你爲我兄長報仇，就是我的大義！”
燕小七不再多說，與這種已經瘋狂的人多爭無益。
微合雙眸，臻首輕揚，口中輕吟出聲……
“前不見古人……”
隨着口中詩句，彷彿無名處一陣風來，雲遮霧掩，本就暗淡的天光又蒙上了一層煙雲。
燕小七身形浮動，如夢如幻、如實如虛。
“後不見來者……”
隨着詩句出口，身法越發飄忽迅捷，落腳處可見靈氣蒸騰，彷如河川顯化，以託天人。
燕小七一招“天地低昂”使出，劍氣隨着神念融入虛空。
天敝星月、地納河川。
燕小七如同臨塵天女、山川精靈，天地之大再無阻滯，遨遊山河不受拘束。
龐虎文氣場帶來的壓制全部消散。
“天地低昂”是七秀武學中，氣場的雛形，擁有氣場的部分作用。
換成遊戲技能的說法就是不受招式控制，並大幅度減傷。
見到燕小七的狀態，龐虎文慘然一笑，當年殺我兄長時就是用的這一劍，同爲一流後期，他居然被你一劍梟首……世人都贊你燕小七劍法凌厲絕倫，誰管我兄長死的窩囊。
現在就來讓我看看，你這巔峰一劍比我宗師又如何！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隨着清冽的話音落下，燕小七的氣勢提到頂點。
全身劍意、劍氣涌入手中雙劍，雙劍合璧……
天地之間再無其它……
只餘一道璀璨的光華！
這光華如何奪目……世間任何言語描繪都顯不足。
旁觀的李衍心裡此時只有一句，臥了個槽……
詩聖杜甫曾有詩一首：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詩句描繪的是燕小七師傅公孫大娘名揚天下的劍舞之術。
燕小七在師傅的弟子中年紀最小，修爲不是最高，但劍法天賦卻是最出衆的。
公孫大娘退隱之前曾說過，燕小七劍法已盡得其真傳，她也再沒有什麼可教的了。
單以這招劍法看來，公孫大娘的話也不單純是對自己弟子的激勵。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這其中的一句送給燕小七這一劍當是恰如其分。
龐虎文渾身真氣激盪，恍如烈焰升騰，烈火槍法蓄勢到了極致。
面對這關乎性命的一劍，再如何癲狂，也不會對自己不慎重。
璀璨光華如同撞入火山，一閃即逝。
火山瞬間暴漲又歸於沉寂。
兩人交錯換位而立……就此定格。
李衍暗歎一聲，可惜了（liao）！
龐虎文陰惻惻的笑聲輕起，繼而低沉……繼而高亢……復又恢復癲狂……
“呵呵……格格……哈哈……嘎嘎……”
龐虎文轉身，一把抹過脖子噴血的傷口，長槍直衝燕小七，“燕小七，你這招‘羿射九日’終究還是殺不了我……接下來，就是你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