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凡倒提着孫旭祥的腳踝，一副被人欺辱的悲憤神情，委屈地看向歐陽菲：“女警姐姐，您看到眼前的狀況了嗎？我一介醫生，在伯爵餐廳吃點牛排，沒犯法沒惹事，結果就先有一羣流氓地痞圍毆我，然後孫旭祥，這個依仗着家世背景雄厚的暴徒，就帶着一羣保鏢狐假虎威地妄圖欺男霸女！”
歐陽菲目瞪口呆地看向躺倒在地上呻吟的保鏢，和鼻涕眼淚橫流的孫旭祥，再看看毫髮未損的餘凡，遲疑道：“我……覺得好像是你在欺負他們啊？”
孫旭祥平生第一回感受到來自人民公僕的溫暖，小雞啄米般點頭，張嘴想要說：警察姐姐就是他！我要報警！他仗着自己實力超強欺負我們百來號人啊……
餘凡則翻翻白眼，一臉無辜：“女警姐姐，你上回就誣衊我清白，說我無證行醫非法牟利，這回又誹謗我施展暴力，難道是要公報私仇嗎？”
“我……”歐陽菲拍拍五官精緻的臉蛋，她也很懷疑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但躺倒在地上呻吟的，的的確確是孫旭祥啊。
餘凡悲憤地攥拳，眼神好像在控訴全華夏的不公正對待：“青天啊，大地啊，請您睜開眼睛看看，在此時此刻此地發生的悲慘事實吧！我只是勢單力薄的一人，卻是數十流氓圍毆，被數十保鏢暴打，我只能拼命護住臉，任憑他們的拳打腳踢落在我身上，忍屈吞辱，在他，孫旭祥麻痹大意時，才拼命地衝出去，擒賊擒王將他抓住，終於反客爲主，但是！”
“在我對抗惡勢力終於取勝，盼來H市的救星，警察叔叔時，你們竟然跟他們同流合污，官匪勾搭，妄圖顛倒黑白！”餘凡聲淚俱下，順帶隱晦地將衣袖在孫旭祥臉上摩擦下，沾上新鮮血液，顯得很是悽慘落魄。
這一幕令歐陽菲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狂飆奔騰。
餘凡義憤填膺地說完，就豁然轉身，看向沈薇雨：“薇雨，剛纔我那一番煽情控訴都拍攝下來了嗎？快點上傳油酷、士豆網，我們要將事情搞大，那樣孫家就會老老實實挨罰。”
沈薇雨點點白瓷般的下巴，得意微笑：“感謝4G網絡，我已經全都拍攝完畢，也上傳到網站後臺，等審覈通過後，我就請兩三名網絡炒手，給你將事情炒作起來。”
歐陽菲呆呆看着他們，眼睛直勾勾看着餘凡，她記得上回相見時，他滿臉委屈地看着自己，那種鄉村少年獨有的樸素和純潔眼神，簡直能令珠穆朗瑪山心碎。但爲何，今日再見時，他就已經變成一個……賤人？
“尤其是那名女警！”餘凡委屈地看着歐陽菲，“正常人都一眼就能看清楚，是我一人VS上百流氓保鏢，我是標準的受害者嘛，她卻強行找我的麻煩，根據我的火眼金睛，她肯定是看上孫大少爺，畢竟人家年少多金，財富極多，又被我打得遍體鱗傷，如果我們的女警能跟他火速結婚的話，說不準明天就會變成繼承一大筆遺產的俏寡
婦，一舉賺到一輩子享受不盡的財富，順便贏得男人們爭相追逐的人妻屬性。”
歐陽菲火冒三丈，抽出警棍，恨得牙根癢癢，就想上前教訓他一頓。
餘凡卻是雙眼放光：“快，她暴力執法的一幕必須拍攝下來，那就能坐實警匪勾搭成奸的事情！”
沒待歐陽菲說話，沈薇雨卻是笑嘻嘻道：“你太小覷歐陽姐姐啦，他們歐陽家在警察系統的人脈網絡非常恐怖，就憑孫旭祥那樣的廢物，歐陽菲姐姐肯定看不上眼的。”
說着，沈薇雨伸出白膩小手，做出擁抱的姿勢。
歐陽菲就猛撲過來，輕輕一抱沈薇雨，閨蜜重逢，格外溫馨：“小雨，你怎麼跟那賤男混在一塊？他沒把你氣炸肺？”
沈薇雨咯咯笑笑：“你說餘凡？我現在正在追求他呢。”
歐陽菲登時傻眼：“你說真的？誰捏捏我的臉，我肯定在做夢。”
兩隻手立刻伸到歐陽菲的俏臉上，拉長捏扁，好像玩橡皮泥一樣，一會擺成鬼臉，一會擺成花臉。
歐陽菲一愣，就看到手的主人赫然正是餘凡，後者卻是淡定地收回手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要求了，我就大發慈悲地滿足你。但下一回你要是要求我揉胸，而非揉臉，那我就得好好考慮一番。”
“你！”
歐陽菲簡直快氣瘋了，嘴脣都哆嗦着：“你在幹嗎？”
“沒。”
餘凡立刻回答，壓低嗓音嘀咕：“上回威廉也是，這回暴力女警也是，我分明在站着啊，哪裡在幹？”
歐陽菲一怔，良久才搞清楚當她詢問“你在幹嗎”後，秒答“沒”，這個字眼中蘊含着怎樣的色情和流氓意味。
沈薇雨已經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卓婷也在掩脣輕笑。
流氓們哭喪着臉面面相覷，很想逃跑，但鑑於已經被警察團團圍住，前門後門都已被堵死，所以只能待在原地。
保鏢們更加無奈，他們本來非常清楚孫大少的劇本，就是來壯壯聲威的，讓鄉下土鱉見識到孫家的權勢，知難而退，可如今他們竟然都被打上幫兇和嫌犯的標籤，涉嫌鬥毆。
歐陽菲勉強鎮靜住心神，來到餘凡面前，挺胸收腹，準備用人民警察的威嚴震懾住他。
“好雄偉……亞拉索，你就是青藏高原。”餘凡嘟囔。
歐陽菲的肅然表情登時凝固，她的聽力素來好得很，蚊子的嗡嗡亂叫都能精準捕捉。但她依舊強忍着暴打餘凡的衝動，一本正經道：“首先，讓我爲上回誤解你道歉，你的確絕非那些爲謀私利，欺騙老人的混球。你是一名懸壺濟世的真正醫者，有仁心，有慈悲，有擔當。”
聽完他的道歉，顧客們，流氓們，保鏢們盡皆傻眼！
就那名一直猛踹孫少的狠人，竟然是……三有傑出醫者？
“但是！”歐陽菲話鋒一轉，“
你本該醫病救人，爲何墮落到街頭鬥毆呢？”
“你聽說過魯迅嗎？”餘凡問。
“啊？”歐陽菲傻眼，爲何此事會牽涉到魯迅先生？
“魯迅也曾經是醫生，但他棄醫從文，爲的是用筆鋒吶喊，驚醒中國人！而我如今醫嘴雙修，希望能夠一口鐵齒銅牙，勸誡像孫旭祥那樣的人渣改邪歸正。我們醫者只能醫肉身，但如今我卻能醫心靈，爲社會斬除癌症毒瘤。”餘凡一臉的大無畏精神，渾身充滿人性光澤，“一直都有罪惡的毒瘤在城市的角落中滋生髮芽，如果它沒有被斬除，就會令正直和善良的人們感到失望，正因你們警察的工作有漏洞，才需要我替天行道，對付孫旭祥這樣的不法分子啊。”
感覺躺着中槍的孫旭祥，滿臉悲憤心酸。
歐陽菲卻是默然，孫旭祥那樣的傢伙，驅動流氓來圍攻餘凡，又出動保鏢威脅他，的的確確堪稱社會毒瘤，但她和歐陽家都顧忌孫家的權勢，很難對他出手。
餘凡也收起嬉皮笑臉，嘴角翹起一絲冷漠弧度，淡淡道：“歐陽警官，你家世淵源，背景雄厚，做事自然能夠毫無顧忌，自然會有人替你擦屁股。但我，只是一介小眼睛小鼻子小人物，今天孫旭祥帶着浩浩蕩蕩一大羣人來踩我，我有一腔不平之氣，於是奮起反擊，但我也很清楚，因爲我沒有老老實實地接受欺負，所以就算我得罪了孫家，接下來他們就會用明槍暗箭各種辦法對付我。給我穿小鞋，給我下馬威，形形色色跟孫家有關的勢力都會針對我。”
“但我做錯了什麼嗎？”餘凡的眼睛璀璨如星辰，他展顏微笑，裡面隱藏着一絲委屈，令歐陽菲心中一痛，“我做錯了，我沒有老老實實地捱打捱罵。呵……對不起，我的一腔少年意氣不能忍！”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冷酷如鋼：“接下來，就算我知道孫家必然會找我麻煩，我也要反抗！因爲我們人人都忍屈吞辱，在這殘酷的世道，還會有善良和正義可言嗎？所以我才特意將今日的事情拍攝下來，讓公衆輿論去裁決對與錯，將孫家的跋扈曝光在媒體視野下！”
說完，歐陽菲已經是深深震撼，同時滿心羞愧，若非她們投鼠忌器，忌憚孫家在本地的勢力，又豈能任憑他們那樣囂張？
而正在歐陽菲懺悔內疚時，餘凡已經轉身：“薇雨，我那一段聲淚俱下的演講，待會也編輯到視頻後期裡。今日的事情，只有曝光，搞大，使勁折騰，將孫家打痛，孫家纔會認慫服輸，不會再找我麻煩。”
歐陽菲這才搞懂，爲何餘凡特意將事情煽動起來，原來如此，當將此事曝光後，孫家必然面臨強大的輿論壓力，那樣縱然他們心存報復，也只能夠等到風頭浪尖過去。
餘凡的自保手腕，堪稱教科書級的厲害，可想而知，一待視頻曝光，所有人都會千夫所指地怒罵孫家，因爲哪怕再蠢的人，也會看到兩羣人的氣勢洶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