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也不說話了,默默地喝酒,然後看着窗外陰霾的天空,一會又看着我,說:“過去的1995年,你經歷了很多波折,幾番沉浮,起起落落,不能說是驚濤駭浪,可也算得上是大風大浪了,還好,雖然經歷了這幾番苦難,你都挺過來了,也算是經受了人生真正的磨練和考驗……這一年,你無論工作還是身心,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我看到了你的成長,爲你感到高興……”
我轉過臉,看着楊哥,笑笑:“謝謝楊哥,其實,我的成長離不開大家的幫助和指導,包括柳月,包括你……這一年,坎坎坷坷我走過來了,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疾風暴雨呢?呵呵……”
我故作輕鬆狀地笑着。
楊哥也笑了:“其實,我對你關心不夠,當然也和我忙有關係,但是,也和你找我少有關係,平時我那裡,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沒事的時候也不來看看我……”
楊哥的口氣好像有些埋怨,但是也不是生氣,我撓撓頭皮:“你那麼忙,而且,組織部又是大衙門,我沒事不敢去啊,見了組織部的人,我就發怵……”
“呵呵……見了我你發怵嗎?”楊哥笑起來:“你這是找理由託詞吧!”
我笑了笑,沒說話。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相信你經歷了這幾番沉浮,一定會有很大的收穫,不僅僅是你工作上的收穫,在我看來,對你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而言,能力和知識、意志的成長和鍛鍊遠遠要比工作上的收穫重要的多……”楊哥語重心長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江,我確信你是一個男子漢,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就一定要經得起人生路上的各種摔打,什麼是摔打?就是要在挫折和苦難中磨練意志,錘鍊身心,只有具備頑強意志的人才能獲得成功……人生路漫漫,官途路漫漫,在漫長的路途中,不可能沒有困難,在困難面前,有的人退縮了,畏懼了,有的人卻迎着風雨不畏嚴寒走了上去,去克服戰勝困難……只有苦難才能造就生命的頑強,只有苦難才能磨練意志,做到經得起摔打,才能面對你今後一定還會遇到的各種挫折和打擊,堅持到最後,你就一定能夠成功……比如,你身邊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柳月,這是一個弱女子,在她嬌柔的身軀裡面,卻有着無比堅強的意志,她是生命的強者,生活的強者……她值得你學習,也值得我欽佩……”
我默默地點點頭。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現實就是現實,思想中的很多美好願望只能留在心裡,因爲現實是不可迴避的……事業是這樣,工作是這樣,生活是這樣,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是這樣……面對現實,或許是一個人最好的選擇,當然,更要牢記自己的責任,作爲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對妻子的責任,對他人的責任……”楊哥繼續說。
我看着楊哥,沒有說話,我聽出來楊哥是在旁敲側擊點撥我,我不傻,我聽得出來。
我半晌沒有做聲,突然問了楊哥一句:“楊哥,你和黃鶯的關係怎麼樣了?”
楊哥一愣:“咦——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忙說:“那天,宋明正請你吃飯,我作陪,黃鶯也參加了,我後來聽宋明正說其實他那天酒場的真正目
的是想給你介紹黃鶯認識……”
“哦……呵呵……這個宋明正啊,煞費一片苦心啊,也真是讓他費心了……”楊哥笑着說:“你和黃鶯熟悉不?你覺得黃鶯怎麼樣?”
“我……我接觸過幾次黃鶯,雖然不多,但是,我覺得這人還不錯的,人長得好,人品也很端正,是屬於那種中規中矩的良家婦女……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我說。
“哈哈……”楊哥笑起來:“你小子,還挺會說話的,你們好像都是這看法哦……”
楊哥說的“你們”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還包括誰。
“小江,你是不是希望我和黃鶯結爲伴侶?”楊哥看着我。
“是!”我點點頭。
“那麼,也就是說,你不希望我和柳月在一起了?”楊哥直截了當又問。
“我……”我沒想到楊哥突然問起這句話,不禁有些無措,忙說:“我……我不知道……”
楊哥看着我,臉上帶着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強。
我和楊哥之間的氣氛霎時有些尷尬,空氣彷彿有些冷。
正在這時,楊哥的大哥大響了,楊哥站起來,拿起大哥大,看了我一眼,然後出去接電話。
楊哥一出門,我鬆了口氣,感覺有些冷熱,擡手想擦擦額頭的汗,一抹,卻什麼都沒有。
楊哥今天和我喝酒談天,好像是漫無目的,可是,卻又感覺他目的很明確,楊哥說話回答問題極是把持得住,我剛纔問他和黃鶯的事情咋樣了,他轉了個彎沒有回答,卻反問起我來了。
我再一次感覺到,在楊哥面前,我不是嫩,而是很嫩。
小男人終歸是難以和老男人較量的!實力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差距是明顯的。
我不禁有些沮喪。
一會兒,楊哥回來了,神色自若,和我繼續喝酒談天。
我不知道楊哥剛纔接電話爲什麼要避開我,難道是對我有了戒心?
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大自在,心裡疙疙瘩瘩的。
吃完酒飯菜,我身上暖洋洋的,和楊哥出了酒館,楊哥直接去了組織部上班,我沒有回報社,直接去了市中區政府,找了歐陽區長。
我事先沒有打招呼,直接就去歐陽的辦公室,也算巧,他出去下鄉剛回來,正好和他在辦公樓下相遇。
見到我,歐陽顯得分外熱情,高興地和我握手,邀請我去他辦公室坐坐。
我去了歐陽辦公室,迫不及待問他:“歐陽區長,那事怎麼樣了?”
歐陽先給我跑了一杯茶,然後才坐下,看着我:“江主任,大恩不言謝,感謝的話我就不再說了,這事有了重大突破性進展,我把磁帶送過去了,當天下午公安就傳訊了季主任,又重新審訊了頂替的駕駛員,聽公安的人告訴我說,一開始,季主任態度很強硬,拒不交代,說你是誣陷他的,後來播放了磁帶,他唰就變了臉色,到昨晚深夜2點,季主任終於全部交待了,駕駛員早就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全部說了,真相終於大白,糾風辦的主任帶頭搞不正之風,酒後無照醉駕肇事逃逸,而且找人頂替逃避,影響十分惡劣,市裡主要領導也已經給彙報了,聽說市領導氣地拍了桌子……今天早
上,季主任被送往看守所了,籤於季主任的身份,市領導又特地派人過去看了看,又告訴公安不要虐待不要爲難他,在看守所裡有什麼合理的要求儘量滿足……沒想到,季主任就提了一個要求……”
歐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什麼要求?”我問歐陽區長。
“要求將他單獨羈押,給他一間單獨的囚室!”歐陽區長說。
“哦……公安答應了?”我問歐陽。
“沒有,現在看守所里人滿爲患,已經超負荷運轉了,各個囚室都關地滿滿的,哪裡還有單獨的房間呢?”歐陽搖了搖頭:“再說,季主任以前查糾風的時候,對公安很狠,這下子他落到公安手裡,你想想能有好果子吃嗎?”
“那是怎麼辦的?”我又問。
“這個要求沒得到滿足,季主任又提出,要求將他和少年犯關押在一個牢房!”歐陽說:“這個要求被滿足了,公安算是給了他一個面子,也算是給了市領導派來的人一個答覆。”
我大惑不解:“這個算是什麼面子呢?幹嘛他要求將自己和少年犯關押在一起啊?”
歐陽區長笑起來:“江主任,你還不知道這看守所裡的道道,知道嗎,看守所其實比監獄可怕和黑暗,犯人進了看守所,就好像是當兵進了新兵連,到了監獄,就好像是新兵連結束到了連隊……”
我被歐陽區長的比喻逗笑了:“真的?我竟然不知道,看守所真有這麼可怕?”
“是的,絕對不誇張不虛構,這季主任一定是很明白這裡面的情況,所以堅決要求將自己和少年犯關押在一起,他算是聰明人了……”歐陽區長說。
我仍然不大相信,看着歐陽區長:“我怎麼感覺很玄乎呢?看守所不會這麼黑暗這麼恐怖吧?”
“呵呵……等你有時間你親自去問問看守所裡的幹警,或者問問進過看守所的人,你就明白了……”歐陽區長笑起來:“我實話告訴你吧,季主任的選擇是很明智的,這樣,他可以少吃很多苦頭,起碼不會被痛揍毒打,不會被灌肥皂水,不會吃尿上尿的饅頭……”
我下了一跳:“歐陽區長,真的啊,你見過看守所裡的這些事?”
歐陽區長笑了笑,搖搖頭:“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早些年,那時我還是一名老師的時候,我們學校的一名青年男老師被人誣陷奸女學生,被抓進了看守所,我和他是好朋友,經常去看望他,一來二去,和那裡的管教也混熟了,通過我朋友和那些管教,瞭解了不少看守所的內幕,這些內幕通過牢房的牢頭,可見一斑,等我說完,你就明白季主任爲什麼堅決要求和少年犯在一起了……
“每個犯人剛一分到號中,都先被牢頭來個下馬威,挨頓揍,俗稱排骨對拳頭,當然了,是你一個人的排骨對一羣人的拳頭了。打完之後,再給由牢頭給分鋪。生人一般都會被分到後面鋪的,和小偷,強J犯睡在一起。小偷、奸犯,在犯人中也是被人鄙視的,打架、殺人、詐騙的、是受人犯人們尊敬的。
“牢頭的衣服永遠是闆闆正正的。號裡很潮溼,洗完衣服不容易幹,那麼,牢頭就會指定一個人,先洗乾淨手,捏着衣服領子邊,不停的抖,一直抖幹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