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大公子
“不好,笑的不好,是乾笑,”柳月說:“來,大公子,開心地笑一個,像你以前經常那樣笑的,來一個……”
“呵呵……”我真的被柳月感染感動了,真的笑了起來。
“嗯……不錯,不錯,這樣纔是江峰的笑,”柳月說:“好了,先這樣,不和你說話了,我要忙一會了,今天的公務還沒處理呢,拜拜——”說完,柳月掛了電話。
和柳月通完電話,我點燃一顆香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陰霾的天氣,這鬼天氣,陰森森的,看來又要下雪了。
晴兒此刻在哪裡呢?是不是在孃家呢?
我摸起電話,打給晴兒的媽媽家,一會有人接電話,是晴兒的媽媽。
“媽,是我!”我說。
“哎呀,是江峰啊,”晴兒的媽媽很高興,不容我再說話,就接着說:“晴兒纔剛到家,你的電話就來了,真是及時啊,呵呵……你等着啊,我讓晴兒接電話……”接着,電話裡傳來晴兒媽媽的喊聲:“晴兒,趕快來,接電話,江峰打過來了的,呵呵……江峰真不錯,你出門兒知道關心你,記掛你……”
晴兒媽媽似乎很高興於我打來的這個電話,好像顯示出了對晴兒的呵護關心。
我知道丈母孃對女婿好,是因爲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人家,愛屋及烏,而有的老婆婆對兒媳婦不好,是因爲兒媳婦奪走了他的兒子,愛屋恨烏。一樣的事情,不一樣的感受啊,幸虧我媽沒這種心理,把晴兒當成親閨女看待。同樣,我媽也想疼愛柳月,只是沒有機會和可能。
同時,我心裡頓時輕鬆了起來,晴兒沒跑到那裡去,回了孃家,在她媽媽家,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我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一會,電話裡傳來晴兒的聲音:“喂——”
“晴兒,你回你媽媽家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啊,我一大早不見你了,找遍了你的熟人,都找不到你,”我對着電話就說:“你就這麼走了,也不告訴我,你這不是成心讓我着急嗎?”
晴兒的聲音在電話那端很低沉,又很微弱,還很平靜:“你嚷嚷什麼?誰讓你找我的,我回我媽媽家怎麼了?我不能回來?我是自由人,我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幹嘛非要給你彙報?”
“你——”我一時噎住了,接着訕訕地說:“晴兒,話不能這麼說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當然要關心你了……”
晴兒說:“你還知道我是你妻子,你還知道你是我丈夫?你想一想吧,你都幹了些什麼?我不走,天天在家裡和你吵架?我不走,天天接觸你那骯髒的身體?一想到你乾的事情,我就噁心,我看都不願意看你一眼,一想到你曾經和我的那些房事,我就想嘔吐,我的身體上一定也沾染了那骯髒的病菌……”
我說:“晴兒,你聽我說,我真的是清白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定性,正在調查中……”
晴兒說:“我知道正在調查中,而且還是你的老情人主持調查組,親自調查,親自給你擦乾淨屁股,好呀,你倆唱二人轉吧,表演吧,組合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老情人能給你弄出什麼新花樣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怎麼來幫你洗清這所謂的冤屈,還你所謂的清白……”
我耐住性子:“晴兒,最終事實會證明我是清白的,我本來就是清白的!”
晴兒說:“我不要聽這些了,我的大腦都要爆炸了,你不要在給我說這些,好不好?”
我說:“好,我不說,那你回來,明天就回來!”
晴兒說:“不,我不回去!”
我說:“你不回來,豈不是讓你媽媽知道我們吵架了而擔心?”
晴兒說:“原來你還知道擔心啊,我還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昨晚你摔杯子的勁頭呢?有本事你把電話摔了啊?”
我笑了起來:“好了,寶貝,乖丫頭,我錯了,不該摔杯子,聽話,回來好嗎?”
晴兒說:“不,不回去,絕不回去!”
我說:“我都認錯了,保證不衝你發火了,保證不摔杯子了,好嗎?”
晴兒說:“避重就輕,你摔杯子算什麼,你衝我發火算什麼,我都能忍受,只要你沒有那腌臢事,你就是天天摔杯子,我都樂意……你天天衝我發火,我也能忍受……”
我說:“我說了,事實會弄清楚的,我是清白的!”
晴兒說:“那好,我就等着看你的清白,我就等着看……”
說着,晴兒的聲音哽咽起來:“還有,昨晚你欺負我,你護着那個女人,我都和你結婚了,你還護着她……嗚嗚……”
晴兒哭的聲音不大,好像是怕岳母聽見。
我忙說:“哎呀——寶貝兒,你別胡思亂想了,你都想到哪裡去了啊,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情啊……好了,別鬧了,趕緊回家,好不好?要不,我明天去接你!”
“不行,我說了,我不回去!”晴兒說:“也不許你來,你要敢來,我就真出走!我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好好,我不去!”我忙說:“那你打算在你媽媽家住多久啊?”
“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你管,”晴兒的聲音餘怒未消,猶自包含着怨憤和傷心:“我想安靜過些日子,我想讓自己冷靜思考思考,請你不要打擾我,好嗎,求求你了……”
我說:“看來,你是決計不肯相信我了,看來,你是真的對我生氣了,這麼多年,我也沒見到你這麼強硬過……”
我說的是心裡話,認識晴兒以來,晴兒在我面前,還從來沒有如此震怒強悍強硬對抗過,想不到,昔日的小綿羊突然變得有棱有角了,這讓我大出意外。
晴兒不說話,電話裡沉默着,只聽見她輕輕的抽泣聲。
我嘆息一聲:“好吧,晴兒,我暫時不打擾你,你在你媽媽家好好陪陪你爸媽吧,等過年前,我去接你,咱們一起回爹孃家過年……”
晴兒依舊不說話。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將電話掛死了。
我站起來,憂鬱地看着窗外即將落山的太陽,冬天的白日好短,不到5點,太陽就下了。天氣隱晦着,寒風吹過蕭條的樹枝,發出瑟瑟的聲音,空氣裡瀰漫着壓抑的沉悶和冷酷。一會兒,窗外飄起了雪花,又下雪了。
快下班了,我該回家了,可是,家裡沒人,晴兒不在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飛舞的雪花,心裡突然感到異常的孤獨和無助,還有鬱郁的寂寥和無聊。
我站立了一會,看了看時間,回到座位,兩眼死死盯住辦公桌上的電話不動……
猶豫了一會,我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
“喂——你好,”電話裡傳來柳月柔雅的聲音:“哪位?”
“是我!”我低聲說。
“哦……你啊,”柳月的聲音活潑起來:“怎麼?忙完了?下班了?是不是該回家了?”
“嗯……外面下雪了……”我所問非所答地說。
“嗯……是的,外面開始下雪了……”柳月沒有繼續問我剛纔的話,說:“雪花好大啊,越來越大……怎麼?觸景生情了?”
我在電話裡苦笑了下:“觸什麼景,生什麼情啊,你忙完了?”
“唔……這個……嗯……忙完了!呵呵……”柳月笑道:“怎麼?有什麼指示嗎?”
“沒有,我哪裡敢指示你啊!”我說道:“這會正無聊呢……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這個……下班後你有事嗎?”
“沒事啊,你有事?”柳月說。
“我……我想請你吃飯!”我說。
“請我吃飯?”柳月的口氣有些意外:“幹嘛?你爲什麼不回家?小許在家裡等你呢,快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我自己回家悶呢,自己一個人做飯也煩呢,”我說:“小許放寒假了,今天回孃家去了!”
“哦……回孃家去了?”柳月說:“怎麼了?昨晚吵架了?小許聽到什麼風聲了?”
“沒有啊,她就是想媽媽了,就放假回家了,和這事沒有關係啊!”我忙說。
我不想讓柳月知道我和晴兒吵架的事情,更不想讓柳月知道晴兒因爲吵架而憤然離家出走的,而且其中還包含了柳月的因素。
“哦……真的?”柳月說。
“真的!”我說。
“怎麼這麼巧,昨天出了事,今天就走了,到底是不是她知道這事了,昨晚和你吵架了?”柳月說。
“不是!”我一口咬死不認。
“我昨晚給你打的傳呼,沒惹什麼事吧?”柳月又說。
“呵呵……”我故作輕鬆地笑起來:“你神經什麼啊,怎麼這麼敏感,你給我打個傳呼,能出什麼事?”
柳月似乎被我蒙了過去,說:“哦……那就好……江主任,你想請我吃什麼飯呢?”
我說:“隨你說,你想吃什麼,我就請你吃什麼!”
“哦也……待遇很高啊,可以欽點了,”柳月笑着:“今天大雪天,我想啊,去涮小肥羊,一定很舒服!”
“行,那好,我們就去吃肥羊!”我說。
“好的,那我打出租車去接你吧?”柳月說。
“你不是有專車了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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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車是供工作用的,私事怎麼能用專車呢?”柳月故作正經的口氣,接着笑起來:“駕駛員也很辛苦的,下班了,該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吃頓飯了,怎麼能老是麻煩人家呢……”
“嗯……那我去接你吧,我去順路!”我說。
“也
好,不過,我還有兩個小尾巴也要一起吃飯哦,我昨天就答應了她們今晚一起吃火鍋的……”柳月說。
我一聽,知道柳月說的是小紅和妮妮,說:“好啊,那我先去接她們,你在市委門口等候!”
“好的,那我現在就通知小紅,帶妮妮到我家門口等你!”柳月說。
“好的,我這回就走了!”說完,我下樓打車,直奔柳月家,小紅正好帶着妮妮到了門口,直接上車。
402親個沒夠
妮妮見了我熱乎地不得了,撲到我懷裡抱着我親個沒夠,樂得直蹦,把小紅看得笑個不停。
到了市委門口,飛雪中,柳月正站立在路邊。然後,大家一起直奔小肥羊火鍋城,要了一個單間,點了肉菜,開始涮起來。
我突然很想喝酒,剛要找服務員要酒,柳月卻阻止了我,看着小紅:“小紅,東西帶了嗎?”
“帶了!”小紅說着從包裡摸出2個小瓶的二鍋頭,笑嘻嘻地說:“家裡還有10瓶,我帶了8瓶來,不知道夠不夠?”
柳月樂了:“這麼多還了得,一人一瓶就行了,很那麼多幹嘛啊?”
我看着柳月:“你家裡弄二鍋頭幹嘛?”
柳月笑了下:“這是建國剛回來的時候,在我那裡住的時候,楊哥過來看建國,特意託人從北京帶來的紅星二鍋頭,喝完剩下的就放我那裡了!”
我一聽,心裡酸溜溜的,我他媽真是犯賤,問這個幹嘛啊,自找沒趣。
我有些發悶,說:“我不喝二鍋頭,我喝老酒,服務員,給我上老酒!”
柳月一愣:“怎麼了?我專門讓小紅帶來給你喝的,酒都帶來了,你又要喝老酒,不行!服務員,不要上酒了,我們就喝這個!”說完,柳月開了兩瓶二鍋頭,遞給我一瓶:“小心眼,知道你又想什麼了,不許這樣,來,不用杯子,對着瓶口喝!”
我看着柳月的眼神發愣,柳月的嘴角微微撅起,像是在責怪我。我不再說什麼,接過一瓶二鍋頭,對口就喝。
柳月也對着瓶口抿了一小口,然後對我說:“今晚不許多喝,就喝這一小瓶,二兩就可以,聽見了沒有!”
“嗯……”我點點頭。
“小許不在家,自己一個人,要學會照顧自己,晚上喝多了,沒人管沒人問,水都沒得喝,”柳月說:“還有,看你這兩天情緒不大好,少喝了也有好處,省得你來個借酒澆愁愁更愁,喝多了容易出事,還是節制點好!”
“呵呵……”我乾笑兩聲,對着瓶口又喝了一口。
柳月給我撈菜:“不要老喝酒不吃菜,來吃菜!”
“媽媽偏心,給大哥哥撈菜不給我撈菜!”妮妮在旁邊抗議。
“好,乖乖寶貝,我也給你撈!”柳月笑着給妮妮撈菜。
“大哥哥,大姐姐呢?”妮妮看着我問:“大姐姐爲什麼不來回我們一起吃飯呢?”
“大姐姐啊,”我邊吃菜邊說:“大姐姐回她自己的媽媽家了,去看她媽媽了!”
“好呀,好呀——”妮妮突然拍手叫起來:“大姐姐最好去了她媽媽家就不要回來了……”
“爲什麼呀,難道你不喜歡大姐姐?”我看着妮妮瞪眼:“大姐姐那麼喜歡你疼你,她要是知道你不想讓她回來,會生氣的!”
妮妮擡手摸摸鼻子,小嘴巴一撅:“我……我喜歡大姐姐啊,我喜歡大姐姐單獨和我一起玩,我不喜歡大姐姐和大哥哥一起和我玩……”
“爲什麼呢?”大家都看着妮妮。
“因爲……”妮妮將手指含在嘴裡:“因爲……我不喜歡大姐姐和大哥哥在一起,我喜歡大哥哥和我媽媽在一起,我喜歡大哥哥做我的小爸爸……”說完,妮妮自己樂得呵呵笑起來,很得意的樣子。
我和柳月都一愣,小紅笑的不行,彎腰捂着肚子趴在桌上,柳月輕輕伸手拍了拍妮妮的臉蛋,臉色一正:“妮妮,不許亂說,再胡說,媽媽不摟你睡覺了,不給你講故事了……”說完,柳月的臉色很不自在,微微紅了起來。
我乾咳兩聲,低頭吃菜。
妮妮見柳月臉色嚴肅起來了,也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吃飯。
桌面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大家都默默地吃菜。
我擡頭看了看大家,沒話找話地看着小紅說:“小紅,你穿的這羽絨服真好看,不便宜吧,是不是你柳姐給你買的啊?”
小紅說:“是啊,是柳姐前天帶我去商場買的,好幾百,很貴呢,呵呵……我本來是不想讓柳姐花錢的,想自己買的,可是,柳姐堅持要給我買……”
柳月笑着說:“丫頭片子,你的工資又不高,我怎麼能讓你自己掏錢,買衣服呢,呵呵……”
小紅說:“哈哈……柳姐,你不知道啊,我不用掏錢就可以買東西的,我手裡有好多能買東西不花錢的購——”
“咳咳——”我沒想到小紅會突然說出這個,忙緊急咳嗽起來,把小紅後面的話愣是壓了下去。小紅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剛纔一得意忘形暴露了秘密,趕緊閉上了嘴巴,低頭吃東西。
“購物券?你手裡有購物券?還是好多?”柳月有些疑惑,又有些意外,看着小紅:“呵呵……你從哪兒弄的啊?有多少啊?”
“唔……唔……沒有的,沒有多少的……”小紅忙擺手:“柳姐,我剛纔說了玩的……”
柳月沒有看小紅,看着我:“你剛纔緊急感冒什麼,劇烈咳嗽,這會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我知道不好瞞柳月了,小紅露了陷,柳月怎麼能看不出是和我有關呢,於是我說:“呵呵……事情是這樣的,王巧玲手裡有不少購物券,出於對小紅的感情,年關到了,那天正好遇到我,就給我8張,價值4000元,託我交給小紅,我給了小紅,又怕你知道了不高興,就沒和你說,還囑咐小紅也不要告訴你……”
柳月看着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是這樣啊,那王巧玲還真不錯,老東家比我這個新東家還大方,你啊,怎麼這麼想我呢,我知道了怎麼會不高興呢,你也未免把我看的太扁了吧,我知道了只會高興啊……”柳月邊說邊用將信將疑的目光看着我。
“嗯……你說得對,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我錯了!”我忙說。
柳月看着我,半天沒說話。
我不敢擡頭看柳月,忙着吃菜,怕柳月對視我的眼睛,怕柳月看出我在撒謊。
一會,我聽到柳月輕輕的笑了一下,繼續吃菜。
吃過飯,我送柳月他們先走,柳月和我在飯店門口站住,柳月看着我說:“小許不在家,要照顧好自己,我說過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要好好記住,吃好喝好睡好,照常工作,戰勝謠言,讓謠言不攻自破的最好辦法就是坦蕩,君子都是坦蕩蕩的,事實終究會說明一切,真相終究會大白!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會盡最大努力一直拖着此事的,決不能遂了那兩個人的心願,決不能因爲這事又廢了你的武功……”
我看找雪中的嫵媚美女柳月,看着柳月黑夜裡那明亮的眼睛和堅毅的表情,突然很想伸出胳膊抱抱她,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鼓足勇氣伸手拂去她頭髮上的雪花,輕聲說:“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你也不要爲此事太操勞,人生都是命,不管如意還是不如意,都是命中註定的,我要是註定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命運如何了……”
我伸手拂去柳月頭上的雪花的時候,柳月沒有動,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顫動着,顯得很溫順的樣子。等我拂完雪花,柳月隨後睜開眼睛,看着我微笑了一下:“我看你的命不會差,過去的一年,你的黴運都倒完了,這是1996年,新的一年,新的開端,我相信,你會有一個新的收穫和開始,你不會總這麼倒黴的,我看你也快苦盡甘來了……”
我笑了:“呵呵……借你吉言,祝福我吧,萬能的主啊,哈魯利亞,感謝神!”
柳月抿嘴一笑,伸手拍打了一下我身上的雪花:“好了,我們走了,你也抓緊回家吧!”
“大哥哥,這麼大的雪,你不要回家了好不好啊,到我家去住好嘛,”妮妮突然跑過來拉我的手,讓我蹲下,趴在我耳邊說:“我家的牀很大的,大哥哥去了可以睡在我媽媽的牀上,我睡在媽媽和大哥哥之間,多好呀——”
我心裡苦笑,可愛的妮妮,你家的那張牀我不是沒有睡過啊!
我拍拍妮妮的臉蛋,笑了笑:“大哥哥要回家的,大哥哥有自己的家啊,妮妮聽話,跟媽媽回家吧!”
妮妮戀戀不捨和我告別,跟隨柳月和小紅打車離去。
我站在茫茫飛雪中,孤獨地踟躕在雪地上,慢吞吞地走着。
我沒有回家,卻不知不覺走回了報社附近我一直沒有退掉的單身宿舍。寒冷的雪夜,小屋裡冷地象冰窖,我在屋子裡又翻出一瓶白酒,衣服也沒脫,只脫了棉衣,鑽進被窩,猛喝幾大口白酒,進去半瓶多,然後往牀上一躺,蒙着被子,渾然睡去。
睡夢裡,我充滿了無窮的愁緒和悲涼,我覺得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讓我忘掉那悲憂,才能讓我在麻木中忘掉孤獨和寂寞。
冰冷的夜裡,我冰冷的心在做着冰冷的夢,夢裡沒有色彩,沒有光明,沒有熱量,沒有溫暖,沒有光芒,整個一黑暗冰冷無聲灰白的世界,我在其中無力而艱辛地跋涉着,每一個腳印走的都是那麼吃力,那麼沉重,我幾乎看不到前方的一絲光明,聽不到周圍的一點聲音,感受不到籠罩在周身的一抹溫暖……
我覺得自己彷彿被這個世界所拋棄,整個世界都遠離我,都嘲笑我,都譏諷我
,我在桀驁地面對這一切,不馴地抗擊這一切,雖然我依然屹立,但是我很累,很累……
就在我幾乎要支撐不住,要跌倒,要放棄,要氣餒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阿峰,不要倒下,站直了腰桿,你是男人,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男人,站直了,別趴下!”
403滋潤着我
這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在我的心裡流淌,滋潤着我乾枯而又焦躁的心靈,彷彿黎明前的晨曦,讓我在無邊的黑夜裡看到光明,我渾身充滿了力量,來自心靈深處的力量,屹立不倒,勇敢堅強面對這黑暗和灰白,心裡充滿了陽光和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我渴醒了,喉嚨裡像是在冒煙,宿舍裡沒有水,我實在無法忍受,起來,打算去辦公室喝水。
看看時間,半夜11點了。
走在去報社的路上,地面的積雪已經很厚了,走在上面咔吃咔吃的響,大雪無聲地飄落着。正在這時,我的BB機突然響了,我打開一看,是晴兒的傳呼:你不回家,又在和哪個女人鬼混!
我的頭大了,忙掏出大哥大,開機,準備給晴兒媽媽家打回去。
還沒撥號,又來了一個傳呼,卻是柳月的:“你不回家,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要凍壞的,你在哪裡,速回電話!”
我又愣了,拿着大哥大,不知道該先給誰打電話。
冬夜的大雪舒緩而無情地飄灑在我的頭上、脖子裡和身上,紛紛揚揚,無聲無息,四周一片靜寂,靜的我甚至能聽見雪花從我耳邊飄落的聲音。我佇立在雪地裡不動,低頭看着傳呼機,一手拿着大哥大,彷彿雪白世界裡的一棵枯樹。
我終於決定,先給柳月回電話。
我撥通了柳月家的電話:“喂——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這話純粹是明知故問,我一看柳月的傳呼內容就知道晴兒幹了什麼,首先,她一定是無數遍給家裡打電話了,家裡沒人接,然後,她又給柳月打了電話,詢問有沒有見到我,在柳月告訴她我不在她那裡之後,纔給我來了這麼一個傳呼,帶着濃郁的斥責嫖客的口氣,責問我的去向。但是晴兒是怎麼問柳月的,柳月又是怎麼回答的,我無從知曉。
這兩天,晴兒一直讓我又一股寒意,雖然沒有這嚴冬這麼刺骨,卻讓我的心陣陣淒冷,我突然覺得晴兒彷彿是變了一個人,現在的晴兒好像不大像我一直以來的晴兒,我覺得自己晴兒突然變得有些陌生。難道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出軌時都會瘋狂?或者這是女人本能的生理性的防禦和出擊?如果晴兒認定我是真的在婚後出軌了,她這麼表現到底過分不過分?她這麼做,是不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幸福?抑或是此事成爲導火索點燃了平日裡積鬱的火藥?而這火藥,顯然是同我和柳月有關。
“你在哪兒啊?”柳月的聲音顯得很焦急:“外面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回家呢,到處亂跑?”
“我沒回家,路上雪大,路遠打車不好打,而且路滑也不安全,我就到報社附近我租的房子裡住了!”我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許在到處找你呢,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柳月的聲音有些不安:“我沒敢讓小許知道我曉得她回家的事情,我還裝聾作啞問小許在哪兒?她告訴我她在孃家,說往家裡打電話沒人接,問我見到你沒有……我一聽,也急了,我也沒敢說你和我們一起吃飯的事情,說沒見你,然後對小許說讓她不要着急,我幫她找找……哎——這種鬼天氣,你心情又不爽……我還真嚇了一跳,現在好了,知道你在哪兒就好了,你趕緊給小許去電話,好好解釋下,她這會兒不知道有多麼着急呢?”
我心裡沉沉的,說:“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在去辦公室的路上,我正要去辦公室喝水的……”
“哦……那就好,去吧,路上小心點,”柳月說:“我估計小許也給你打傳呼了吧?”
“嗯……剛給我打了傳呼……”我說:“我這就給她回傳呼!”正說着,傳呼機又響了,我一看,還是晴兒的:“家人沒人,傳呼不回,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柳月似乎從電話裡聽到了傳呼機的聲音,說:“是不是小許又來傳呼了?好了,不和你說了,你抓緊回傳呼,我睡了……”
說完,柳月掛了電話。
我邊往辦公室走邊撥打晴兒家的電話,開始卻沒撥通,佔線,撥了幾次之後,通了。
我先說話:“晴兒,是我!”
“你幹什麼去了?在哪裡?”電話裡傳來晴兒帶氣的聲音。
“我沒去哪兒啊,我晚上喝酒了,吃過飯,雪天路滑,不好走,我就在報社附近的宿舍住了……剛纔睡醒了,渴得慌,就起來去辦公室喝水,正好見到你傳呼來了,就給你回了……”我帶着笑意說:“呵呵……剛纔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呢,老是佔線,是不是我給你撥號的時候你也正在給我撥號呢?巧了!”
“是嗎?”晴兒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是很巧啊,你剛纔一直在給我打嗎?”
“是的,是的!”我忙說。
“哼……你撒謊……”晴兒的聲音有些生氣:“我不光打了你的電話,開始關機,後來開機佔線,還打了另一個人家裡的電話,同時都佔線啊,真巧啊,等我打那邊不佔線的時候,我就立即掛死了,然後,你的電話也就立刻打進來了,你說巧不巧啊,還有比這更巧的嗎?”
我愣了,晴兒什麼時候長心眼了,竟然學會這個了,我一時有些後悔不該先給柳月打電話,這下漏子大了,又得費力氣解釋,還不一定能解釋清楚。
“嗯……這個……”我吭哧了半天:“晴兒,我不瞞你,我收到你傳呼的同時,也收到了柳月的傳呼,我就先給她回覆了一下,她說你在找我,我接着就趕緊給你打了,你不要多想的!”
“是嗎?”晴兒的聲音拉長了一些:“你是就簡單和她回覆了一下嗎,這個一下至少得有5分鐘吧,我可是從你們的電話佔線開始計算的,這一下可是說了不少話啊,深更半夜,難道就有這麼多話可說嗎?可憐我在這裡孤苦伶仃等着你不回電話……”說着,晴兒的聲音哽咽起來,帶着明顯的委屈的哭腔。
“晴兒,別這麼說啊,”我急了,忙說:“她就是和我說了下你打電話的情況,又問我爲什麼不回去,在哪兒,然後就緊急催促我給你回電話,她怕你着急呢……我們真的沒有說什麼別的話的……”
“你們到底說是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反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是真是假,誰也不會告訴我的,”晴兒的聲音又變得硬起來:“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在哪裡?”
“我是真的在宿舍睡覺,然後渴醒了,就來辦公室喝水的!”我說:“外面正下着大雪,我正在上樓梯,還有幾步就到辦公室了!”
我剛說完,晴兒突然掛了電話。
我打開辦公室的門,剛開開燈,還沒來不及倒水,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我急忙拿起話筒,果然是晴兒的電話。
我說:“我沒騙你吧,我說的是真的,我現在正在辦公室呢!”
晴兒的聲音聽起來毫無表情:“知道了……你先不要說話,先倒水喝水……”
“好——”我答應着放下話筒,沒扣死,倒了一大杯溫水,猛喝一氣,然後又拿起話筒:“好了,終於不那麼渴了,哎呀——半夜醒了,沒水喝,真痛苦啊……”
“你……”晴兒那邊的聲音好似充滿了疼憐,又氣又疼的語氣:“你……你……”
我笑着:“怎麼了?晴兒,我什麼啊?”
晴兒這會對我一絲一毫的關心都會讓我覺得樂觀起來,覺得晴兒的態度在好轉。
晴兒卻又不說話了,電話裡傳來她輕輕地帶有抽泣的聲音。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自己那時突然覺得真的好像成了嫖客,真的出軌了,在等待晴兒的發落。
我的心裡變得煩亂而鬱悶,我突然搞不清楚晴兒深夜打電話找我是關心我還是在查崗!
晴兒沉默了半天,一會兒聲音又傳過來,變得淡淡的:“好了,沒事了,你喝完水,在辦公室睡吧,宿舍太冷了……我要休息了,晚安……”說完,不等我回話,就掛了電話。
我拿着話筒發了半天呆,我不知道今晚我說的話晴兒能相信幾分,我覺得晴兒現在對我的話似乎不大相信了,夫妻之間,如果信任發生了危機,是不是很可怕呢?誤會不但沒有消除,似乎越來越深了。 ωωω ⊙ttκǎ n ⊙C○
那一晚的後半夜,我沒有回單身宿舍,在辦公室一直抽菸,直到天亮,才洗了把臉,開始上班。
天亮了,雪停了。上班之後單位第一件事就是集體掃雪,院子里門外馬路上的雪,辦公室分工劃分區域,各部室在責任區內負責清除積雪。我和陳靜帶着新聞部沒有采訪任務的幾個記者一起掃雪。新聞部的同事們這兩天看我的眼光明顯很異常,更別說報社的其他同事了,我一走近他們,都衝我笑笑,然後就走開,接着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我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們,只顧幹活。一會聽見附近又大家的說笑聲,原來幾個人堆起了一個大大的雪人,報社的同事們正圍觀說笑,劉飛也在旁邊。
“劉總,你看我們堆的雪人,好看不好看?”報社辦公室的幾個女的和劉飛說話。
“好看啊,真不錯!”劉飛邊說邊斜眼看着我的方向。
“哎——雪人啊,雪人,你真漂亮啊,那麼純潔,那麼白玉無瑕,可惜啊,很快就就要化了……”一個同事感慨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