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路上車非常多,堵的寸步難行,尹涼左顧右盼,“看來一時半會兒的走不了了。”窗外車輛成對,有的人早已習慣這般場景,從容的拿出電話和對面的解釋;也有的人心急,不停的按喇叭,哪怕知道只是徒增煩躁。
只有一個人,面上表情愉悅,車內響起他的聲音,“我很高興。”
高興?堵車還高興什麼,還是說因爲今天自己主動來他的公司找他呢?她也不知道,怎麼今天就沒忍住,聽到他那麼無助蕭索的聲音,好心疼,不願意再多想,朝他走去了。
龜速前進中,他突然想起什麼,從前面儲物盒裡翻出幾盒話梅,遞過來。
尹涼很喜歡的小零食,以前在車上閒來無事就喜歡含着有滋有味的。吃得次數多了,到超市的時候就會順便多拿幾盒回來直接扔在他的車裡,坐他車的時候就方便拿出來吃。記得當初威脅他吃他都不願意吃,有一次,硬是塞了一顆最酸的到他嘴裡。他在路邊停了車,一個俯身過來,脣就貼在她的脣上,將話梅還給了她,“下次你要這樣餵我。”這麼一出,她再也不敢逼他吃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他還在車上備着。
短暫的路程開了半個小時,她猜到了是茗雨樓。只開了一個大包廂,這裡除了他誰也不認識,自然是他和她靠近的坐着。
菜一個一個的上來,色香味俱全,全是她喜歡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的廚藝都那麼好,可卻是他下廚的機會比較多。她基本上都是在身後看着他,或者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等他,也有幾次是兩個人一起下廚的,可是每每都演變成一場親吻大戰,最後她學乖了,總是坐享成果。後來,那段時間他忙的沒時間,她就做好簡單的兩三個菜在家等他回來吃。不管多晚,他都會回來吃,將所有的菜一掃而空。
雖然是個大包廂,本來人就挺多,又臨時加了個尹涼,所以他和她幾乎觸手可及。她不怎麼說話,看着他和他的員工們交談,直到有人敬她酒時才說了幾句話,可是他一滴酒也沒讓她喝上。或許是他平時的威嚴尚在,沒人敢過火,打過一次趣後都不胡鬧。他在和同事們說話,卻總是會在適合的時候給她的碗裡夾來她想吃的菜,她自己都不確定她喜歡什麼菜,但是他知道。
走的時候理所當然的還是楚禹城送她,“我的車還在你公司樓下呢?”
他帶她回去取車,到車庫的時候,他拉過尹涼的手,把她抱進懷裡。她清楚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他獨有的味道,很安心很熟悉的味道。曾經她是依偎着這種味道中進入夢鄉的。恍惚之間,她不得不承認,原來自己刪除不了他的記憶、他的味道。
到家已經是近十點鐘了,等全部洗漱完成,她抹完全身的乳液之後已經快十一點。夜深人靜的時候,尹涼可能是晚飯吃的挺多,竟然無一絲睡意,甚至神志異常清明。她恍然想起剛纔在樓下,楚禹城拉住自己,他說,等我。
等?他們還等得到對方嗎?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樣。她找出雜物間的鑰匙,看見那幾個紙盒子還在,上面蒙了
厚厚的灰塵。她費勁的將多餘的東西搬開,將箱子挪出來。灰塵揚起,嗆得她直咳嗽,她轉身出去拿了一次性口罩戴上再回來。打開箱子,最上面的小盒子裡裝的就是手錶,她打開,竟然還在走。她拿出來,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還有他的一些衣服,長久的在陰暗的雜物間待着,有股不好聞的氣味。她想,按照他那種愛乾淨的習慣,這些東西都不會再要了。還有一些小物件,剃鬚刀、領帶、袖口……
因爲睡得晚,第二天尹涼的黑眼圈用了厚厚的遮瑕才勉強蓋住,用了大紅的口紅,整個人才被提亮不少。她對着鏡子裡整裝完畢的自己微微一笑,狀態一定好好的才能更完美的迎接新的一天。今天給要帶念念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上午十點,楚禹城帶着幾位同事來到YSY國際的競標會現場,都是熟悉的面孔。葉詡作爲YSY國際的執行董事自然是坐在主位。他的右手邊是冉氏集團的當家人冉平華,楚禹城在左手位。下首自然也是些當下最有競爭力的一些業內同行。他們在進場的那一刻,看見楚氏與冉氏強強競爭,心裡早已心灰意冷。只能在心裡暗暗祈禱奇蹟發生,鷸蚌相爭,他們這些漁翁得利了。
冉氏的發言人在上方侃侃而談,他們的方案無疑來說是優秀的。但是可惜的是,他們遇上的是楚禹城。就在冉氏的發言即將結束之時,葉詡突然衝楚禹城笑了笑,手上的手機朝他動了動。楚禹城拿起自己的手機,他進場前關了機。
或許不該打開手機的,他心裡明白。只是他也知道葉詡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出這樣的舉動。掌聲響起,冉氏的發言人已經下來。楚禹城在座遲遲沒有站起來,手下人開始偷偷的提醒他。他對上葉詡看熱鬧的笑眼,剛纔冉氏提出的底價剛好比他們少一點,恐怕就是早就有人針對他。那麼葉詡和冉氏集團已經聯手了,這次的競標案唯一的取勝點就在葉寧遠和他的人身上,他對自己團隊的方案有信心能去征服他們,可是…
“抱歉。”他握緊手機,跨步走出會議室。
衆人皆驚,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楚禹城立下軍令狀,拿不到YSY國際的這次合作,他將卸任楚氏總裁一職。葉詡坐在上位,他似乎也不敢相信楚禹城真的放棄了。可現場嘈雜的聲音提醒他,是真的,他要了美人不要了自己的江山。突然,現場的人就看見葉詡不知爲何開懷大笑,是爲了自己終於報復成功的快感,還是終於他這麼容易妥協的挫敗,無人得知。片刻的工夫,葉詡已是恢復如常,“繼續。”楚禹城自動放棄,可他們的競標會還在繼續。
匆匆趕到沐離約定地方的楚禹城,站在幾步外,心裡一片柔和,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他的妻子和孩子。
“我想過,你會來的”。
他將桌上的一份離婚協議書推到他面前,看着一向一絲不苟的楚禹城顏色慌亂,這真是不那麼容易。
沐離離開咖啡館,開着車到了郊外。
他站在沐晴的墓碑前,將她最
喜歡的滿天星小心的擺在前面。他終於可以真正的接受她離去的現實了,放過楚禹城,也放過自己。
“晴晴,哥很想你。”
他靠在墓碑上,擡手撫摸了一下照片,上面的女孩還是笑顏如花的樣子,那麼栩栩如生。三年過去了,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還在他的腦海裡消散不去。
沐離的渾身籠罩着濃濃的哀愁,尹涼左手捧着一束滿天星,右手牽着念念,現在遠處靜靜的看着他。
“媽媽。”念念拽了拽媽媽的手,他看見了爹地的。他鬆開媽媽的手,小跑過去。“爹地。”
尹涼走過去,將兩束花放在一起,招手讓念念到自己身邊,指了指沐晴的照片,“這是你的沐晴姑姑。”
“沐晴姑姑在哪裡呀?”
沐離拉過念念的手,“你沐晴姑姑睡着了,她知道念念來看她一定很開心!”小傢伙還從未經歷過生離死別,親人離去,在他幼小而純真的小腦袋中根本不存在死亡的概念。果然小傢伙一臉驚奇,突然就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小聲的說,“噓,那我們要輕點,別把沐晴姑姑吵醒了。”那副機靈可愛的小模樣讓人忍俊不禁。離開的時候,念念時不時的回頭揮揮手,嘴裡念着等沐晴姑姑醒了再找她玩兒。
“我處理完手上的這些事就回美國了,要是沒什麼事應該難得回來了。”沐離望向不遠處自得其樂 玩得正歡的念念,還真是捨不得這個兒子。“他找你了嗎?”
“誰?”
沐離笑着搖頭不點明,只說,“看樣子,給他找了不少事,都脫不了身了。”
此時的楚禹城確定脫不了身,他在競標會最關鍵的時候逃了。董事會裡虎視眈給盯着他的那些人這次抓到他這麼大的錯誤,還不是往死裡咬他?
“你這小子不會是故意的吧?”楚南西在電梯裡撞上楚禹城忍不住問他,楚禹城但笑不語。他確實想過要不要乾脆放棄ysy國際的合作,但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作爲決策者絕不能拋棄大局。所以他仍然全力以赴的跟大家一起加班加點的做好企劃案,當聽到冉氏給出的底價時,他就明白葉翊必定是早就跟冉氏合作了,那麼這場所謂的競標會只是徒勞。
他笑道,“小叔,你玩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讓我也享受享受了吧。”
“你這小子!”楚南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得懂他。
楚禹城突然嚴肅了起來,朝楚南西鞠了一躬,“小叔,楚氏就拜託你了。”他不得不承認,雖當年父親用計迫他進入公司,但多年的心血付諸於它,他成就了楚氏集團,楚氏也同樣成就了他。可是從這一刻開始,他再也不要承擔那麼多了,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去追尋自己愛的人。
他笑着走出楚氏大樓,他會有親愛的妻子和孩子,再也不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