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失密是要被朝廷追責滴,所以小道消息的內容隱晦難明,乍聞之下往往匪夷所思。而且傳來傳去,中間的人還會添油加醋自己的胡亂判斷。說來也奇怪,小道消息口口相傳、具體內容彎來拐去,奇妙的是最後的答案離真象還真的不遠。
楚錚大刀闊斧重組鷹堂,取締了以前的六個內設分堂,釐清職權重分成四個堂口。直言“鷹揚天下,當御風、雨、雷、電”:雷堂掌護衛、訓練家族私兵;雨堂管錢糧、經商各地;電堂則是集中了精銳殺手;至於風堂,自然是刺探收集情報。四劍婢裡的大姐楚芳華早已成了風堂左使,此刻正脆生生地給楚錚一條條念着最近收集的京城小道消息。
“傳言陛下欲裁相國、太尉二府,所屬府吏將敕令致仕!”
“無稽之談。”楚錚舒服地躺在虎皮靠椅裡,一雙長腿徑直擱在案上,一邊忍不住點評。成立樞密院,兩府吏員當然自有去處。他的點評堂上堂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豎着耳朵,穩定人心的話還是有必要地。
“傳言太尉、尚書兄弟失和,禮部楚名南恐貶竄邊郡。”
還真是奇特,聽得楚錚都無聲失笑。
“據傳陛下寵信太尉府大公子,楚軒將重返京城禁衛軍任職。”
“據說太尉府四公子楚原執意娶郭大人之女,楚太尉勉強同意實則心中不喜,楚原將遷任幽州(郡)都尉。”
楚錚大奇,這一條傳言還真有水平,都尉掌一郡軍事,比郡守低一級,他親口向父親推薦三哥爲幽州郡守,可事實上楚原確實任都尉才無比恰當。
“傳說楚府四小姐楚倩對長平縣令範若誠青眼有加,前一陣楚四小姐私赴長平縣還遇上了匪人——範縣令高升指日可待!”
楚錚站了起來,最後一條流言聽得他都驚疑不定,還真是真假難分。“公子,”楚芳華也忍不住八卦好奇:“四小姐真的喜歡範縣令嗎?”
“公子我也不知道啊,”楚錚有些無奈,風堂消息一向是蘇巧彤在管,只這幾日沒來。今天他隨便過問一下,就聽到一堆八卦消息。
趙應帝終於明旨昭告天下,拜楚名棠爲樞密使,方令信、郭懷爲副使,賜六部尚書爲“樞密院行走”;樞密院統攬朝政,院屬官員只分了兩級:高階稱“樞密院承旨”,低級爲“樞密院秘書郎”。
五月初六,設在宣仁殿東側偏殿的樞密院正式開衙。初夏的陽光已經有點熾烈,衆多官員肅立在偏殿門外卻不敢稍動,吏部尚書成奉之正在訓話:“樞密院乃朝廷機樞之地,官吏軍民非奉旨、敕令者,不得輕入。凡簡拔入院官員,原官職品級不變,大朝會亦各入舊班。既入樞密,事君唯誠,事事唯勤,切莫怠慢!”衆人鬨然應諾,頓時興奮進門入殿。被選入樞密院,個人升遷那是大大有望,激動之心在所難免,同僚打趣相互親熱稱呼“張承旨”、“李樞密郞”馬上成了潮流時尚。
新政伊始,人事消息自是最先也是最受人矚目。前些日子京城裡瘋傳的小道消息終於有了正式答案。
“楚相已簽署第一份院令,卻是新開闢幷州、河州、江州等三州刺史府,品級等同朝廷六部,分別節制三大營、統屬三線郡縣政事。”
楚錚並未入選樞密,楚名棠不願兒子過於“驚豔”,他自己也對起早貪黑、天天打卡的生活不感興趣。今天樞密院開府第一天自然沒他的事,閒坐在踏青院,手裡輕拋着一個大大的銀錠,正和楚芳華四劍婢對賭消息玩得不亦樂乎。
“拿錢來!”第一個消息傳進來,卻是楚錚賭贏了,他判斷樞密院第一份院令應該就是設三州刺史的大事,楚芳華認爲未必這麼巧,結果輸了,四姐妹都心疼得要死。
“鎮遠侯王烈任幷州刺史,節制北疆大營和北疆四郡;禮部尚書楚名南出爲江州刺史,節制南線大營和南線三郡;西線大營統領方令明升任河州刺史,節制西線大營及西線兩郡。”
第二個消息,三個人選楚芳華又猜錯了一個,風堂不乏情報,她以爲河州刺史會是刑部尚書方令白,楚錚自然全部猜對。“公子,這不公平。”楚芳馨替大姐抗議了,楚錚想想也覺得有理:“好吧,這個不算。索性咱們只賭那些小官任職消息——我絕對不會事先知道,大家都有得猜。”
楚芳馨頓時眼前一亮:“那我們賭小范縣令吧。”貌似對範小帥哥印象很好。楚錚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他有什麼好賭的,區區縣令,今天都不見得會有他的消息,即便有,肯定也不是好消息。”說得旁邊的柳輕如都蹙眉擔心不已,範若誠前一陣差點下了刑部大獄,再有不好消息只怕表弟從此一蹶不振。楚芳馨卻十分固執:“我偏覺得有——而且還是好消息。”“好吧,”楚錚不懷好意地盯着楚芳華手上的散碎銀子:“官府散衙時辰也快到了,你們輸了——芳華手裡銀子全歸我,我要是輸了,”楚錚託着手裡大大的二十兩銀錠:“這個歸你們。”
四個小姐妹頓時歡呼雀躍,讓柳輕如既好氣又好笑,這還沒贏到手呢。
於是略過了一連串的消息:楚名亭升任禮部尚書;王明遠升任兵部尚書;有孟德起的,自北疆大營調任西線大營統領;有華長風的,卻是暫署北疆大營統領;有方中誠的,他承襲了方家世子長樂伯爵位,擢升西線大營副統領;有楚原的,還真嚇了楚錚一跳——楚原調任幽州都尉!父親那天還真只是考校自己而已,失落啊。
柳輕在一旁忐忑不安,她當然相信自家夫君的判斷,可牽扯到自己表弟,還是在心裡暗暗祈禱範家列祖列宗保佑若誠一切平安順利。歐陽枝敏快步自踏青院外返回,帶來了今天樞密院最後的消息,臉上表情驚奇萬分:“少爺,還真有小范縣令的好消息——擢升平原郡守!”大趙境內止得三十六郡,一郡之守已是封疆大吏。“咣啷”一聲,卻是楚錚手裡的銀錠都驚掉在地上了,楚芳馨一聲歡呼,開心不已。
在樞密院,楚名棠簽署擢升範若誠時侯,衆人對範若誠這個名字都還懵懂不知。楚相的意思成尚書當然要率先贊同,可這一回,方相居然搶先表示支持:“哎,南齊範孝同的嫡孫啊。老夫和範夫子神交已久,可惜了一代大儒!名棠放他在平原郡真是妙不可言,恰和南齊隔江相望。”兩個老狐狸惺惺相惜,不免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