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可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兒,蘇瑾頭痛欲裂,茫然看着眼前張羅的這個丫頭,年歲兒不大,卻很是伶俐,她扶着她靠在軟榻的錦枕上,這才微微張口,一口溫熱的杏子茶,便送到她的脣邊,這身着檸檬色的丫鬟殷勤在她身旁服侍,嘴裡還不停的說着:“我的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都快足月了,這身子骨也未見着好!”
蘇瑾默默看着她,沒有言語,任由她口裡唧唧歪歪地說着,但可看出這個丫頭,是個實心眼。她喝了水,丫鬟便扶着她繼續躺下,蘇瑾仰躺在枕上,睜着一雙杏眼,仔細打量起這個屋子,一概陳設,古色古香,一旁的書案上摞着森森的書籍,顯出女主人少有的書卷之氣。但卻是寒酸了點,並沒有什麼上好的擺件。
她忽然警醒起來,這裡……並不是醫院?那麼她在哪裡?這樣想着,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身上的力氣便也恢復了,剛擡手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腳兒隱隱的疼!她不由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在臥室外間倒茶的丫鬟聽了,立馬回到她身邊,看着蘇瑾,安慰道:“小姐,沒事,沒事,有奴婢在呢。”話裡帶着關心,看起來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可看起來老成。
蘇瑾便顫顫地問道:“這是哪裡?我又是誰?”
少女聽了,面上露出憐憫之色,她隨即莞爾一笑道:“小姐,這是在您的臥室啊,您自是我們家的大小姐呢!這是怎麼了,這從千秋架下摔了來,一月昏睡竟是迷糊不記事了?”青鸞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小姐叫燕微雨,我們在洛水的蘇家,可是在夫人的孃家呢!小姐,好好休息,不要想那麼多,等會子,早飯好了,奴婢再送過來。”
說着,便起身給蘇瑾蓋好被子,盈盈笑着退出了屋子,蘇瑾呆住了,小姐?燕家?蘇瑾腦子裡一團亂,自打從鐵索上摔下,她就沒了意識了。偏還以爲自個在醫院裡,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能有活的?不是說穿越是個技術活麼?她無奈地挪移着傷腳,似乎能下地走路。那麼,既來之則安之吧,她是個信基督之人,默默禱告了幾句,便乖乖躺着睡下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青鸞回來了,看着她笑了一笑,露出一個梨渦,輕聲對蘇瑾說:“小姐,該吃晚飯了,起來吧。待會,可還要去給太夫人請安呢。”說着就開始替蘇瑾梳洗打扮起來,蘇瑾也很是配合,穿上古代這些一層層的複雜衣服,先襯裙,再裹裙,然後正式的襖裙……青鸞又給蘇瑾梳了個歪在一邊的髮髻,蘇瑾透過鏡子看了,心中倒覺得甚是喜歡。
再看下去,卻發現鏡子的人兒不過才十一歲左右,樣子帶着動人乖巧,似乎透着些許膽怯之色,不過一雙眼睛卻還是靈動有神,蘇瑾想,這就是穿越後的我了。
“小姐,走吧,去給太夫人請
安,回來再去給夫人請安。”青鸞說道。蘇瑾很喜歡她的聲音,帶着滿滿的關心,蘇瑾初穿此地,正愁沒一個可靠的人幫襯,這事就聽見屋子外,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青鸞,青鸞。”
青鸞聽了,口中趕緊‘哎’了一聲。哦,原來她叫青鸞,這名字倒也還不錯,不比她看的那些電視劇,那些丫鬟叫個什麼紅桃杏花的。蘇瑾朝她笑笑,示意她就去吧。青鸞笑道:“小姐,我先去瞧瞧,可是個什麼事兒!”說着,便就腳不沾地地去了,蘇瑾自是在這廊下站着,看着這些紅牆碧瓦的屋子。
此時正是隆冬臘月,這個院子裡倒是處處盛開着說不出名兒的花兒草兒,一股濃濃的幽香直直鑽到這廊子下,蘇瑾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站姿給調了個位置。嗯,看來這本尊的腳傷已差不多都好了,雖然走着還是有些疼,不過已不打緊。這個地方究竟是哪兒,她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呢?聽這叫青鸞的丫鬟口中喚她小姐,想必自己也是出生大戶人家罷!
這樣想着,青鸞已經回了來,她看着蘇瑾,笑道:“小姐,咱們這是白白打扮了,大奶奶那邊可來話了,小姐既然身子不好,那就先不用去了。”
“大奶奶?”蘇瑾不禁問道:“誰是大奶奶?”
青鸞笑着道:“小姐,你從架下摔下來,可真是腳兒也壞了,腦兒也壞了!這大奶奶是……”青鸞想想又道:“不過小姐忘了倒好。”
蘇瑾支支吾吾說道:“青鸞,我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以後我還要生活啊,連自己家的人都不認識,該怎麼是好呢?”蘇瑾下意識的說出這一番話,青鸞倒有些愕然,隨即笑笑:“呵呵,小姐說的也是。”
蘇瑾不語,聽着這話覺得無趣,只是點頭,想想又道:“哎……是啊,這可怎麼好!還請你將知道的,都一一告訴罷!比如,這是哪朝哪代,我可叫個什麼,住在哪裡……”
青鸞聽了,心中詫異不已,她道:“我的乖乖,我原以爲小姐只是有些事兒,想不起來!哪裡知道,竟是和得了失憶一樣呢!算了算了,看在小姐素來待我好的份上,我就再說一次吧。”
青鸞看着急切的蘇瑾,便道:“我的小姐,咱們現在可是天元朝,號建武,小姐姓燕,老爺去世後,夫人就帶着小姐,回了孃家來了!小姐呆的這地兒,姓蘇。這蘇家呢,可是洛水有名的富商,小姐這自是在自個的外祖母家裡。”說道這裡青鸞似有所顧忌,蘇瑾即刻明白,朝她笑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青鸞便又道:“蘇家是大家,小姐的外祖母,也就是蘇太夫人,生了兩個。大爺是叫蘇蒙,現在可幫襯着太夫人,管理着家裡的生意。大奶奶是洛水知府的庶女,好強,愛面子,性格剛烈,幫着管家也是極好的。大奶奶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這個小公子,可是蘇家的獨苗,從小自是嬌生慣養的,竟是個小霸王,小姐不去招惹就是。二爺去的早,二奶奶便帶着女兒相依爲命,但是有太夫人的庇護,過得也還好。這蘇家的大爺,也就是小姐您的大舅,除了正妻大奶奶之外,可還有兩個偏房姨娘呢!各人都生了一個女兒。”青鸞是一句話帶過。
蘇瑾聽到這裡,可算是明白了,自己在這外祖母家,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可憐人,但是想想這本尊,不是還有孃的麼,這寡婦失業的,回了孃家,那豈不是更可憐的女子,趕緊問道:“青鸞,那我娘呢?”
“夫人是從前太夫人跟前的丫鬟所生,是太夫人的庶女。不過聽人說,夫人從小就很聰明,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美名在外了,先帝在的時候,有次南巡來了洛水,還特意帶着她進宮,做了御前女官,後來年紀大了才指了人家……”青鸞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蘇瑾聽到這裡,可笑了:“我娘這自是嫁給了我父親了!”她岔開話題:“那麼,我全名叫個什麼?”
“小姐的閨名叫微雨。”青鸞笑笑:“雖說咱們老爺不在了。可幸的是,老爺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小姐的大伯父,雖來往不密切,可到底娶了當今皇上的妹妹,算來是皇親國戚,這蘇家念着這層原因,是以倒也不敢太怠慢了夫人和小姐呢!”
蘇瑾聽了,只是淡淡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了!”青鸞便笑笑,說道:“小姐的性情兒倒是極好!”
燕微雨便低了頭,看着青鸞搗鼓自己的這身打扮,便道:“青鸞,我也能讓你白打扮了,我現在腳傷新愈,是以要走動走動,活絡活絡經脈纔好!來,我們去這屋子四處走走,熟悉熟悉下環境。”青鸞聽小姐這樣說,倒是很高興,笑道:“好,奴婢看着小姐高興,我這心裡也高興!不過看來小姐是什麼都忘了!”說着,主僕二人便走過廊子下,到了這屋子附近。
燕微雨(以下稱呼燕微雨)扶着青鸞,她看着這四處,狠狠的呼吸了口這清晨新鮮的空氣,看着這自己呆的小院落。小院子不是很大,有四間房子,一間是燕微雨的臥室,還有一間是青鸞和碧雲、阡陌,蝶兒住的廈屋,在她的屋子的右側,經青鸞提點,那間屋子就是自己可憐的娘住的地方,蘇瑾下意識地瞧了瞧,孃的屋子前,種了很多說不出名兒的小花,看着那些花兒開得清幽,蘇瑾心中倒是說不出的惆悵。想來,娘也是愛花惜草之人吧。
燕微雨便問道:“青鸞,他們人呢,我娘呢?”
“夫人攜了碧雲,去給太夫人請安了,阡陌和蝶兒都在廚房裡呢!”青鸞笑道,又說道:“我和碧雲幾個,不比這蘇府的丫鬟,可是什麼事兒都要做的!只因我們都是從燕家過來的,太夫人肯收留我們這些下人,亦是不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