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就在雲千夢接到楚飛揚十月三十一日書信這一日,科舉考試中的會試結束,長達九天七夜的考試,似是熬幹了考生身上每一滴精力,當衆人走出禮部時,均是滿臉的疲態,不知是因爲此次會試題目太難,還是與上次秋闈間隔太短讓衆人精神上沒有調整過來,總之走出禮部的考生均是滿面枯色,實在是疲憊不已!
“沒想到我們向來意氣風發的寒解元也有面色枯黃的一日!你不是向來精神飽滿嗎?怎麼,難道是這次會試題目太難,一時間讓你慌了心神,心中焦急所致?”寒澈剛剛踏出禮部的大門,便見雲易傑領着小廝走上前,語氣尖酸的譏諷着他!
若說熬了九天七夜不累,那實在是天大的假話!
寒澈是人,即便再年輕,身子再好,在連續將近十天的答題之後也不可能維持平日的狀態,此刻他的臉上除了寫滿倦意便再無其他的表情,此時見雲易傑攔住他的去路,寒澈向來冷清的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厭煩,只覺這雲易傑當真是蒼蠅一般的人物,讓人煩不勝煩!
寒澈與雲易傑兩人會試時的位置面對面,自然明白這雲易傑在會試時都做了些什麼!
只見這位公子哥每日天黑就寢,直到日上三高才起,隨後便是神色悠閒的享用帶來的糕點美食,時不時的做些小動作來打擾自己的思路,若不是每名考生小房間門口均是站着兩名侍衛,寒澈當真會以爲這雲易傑是來禮部休養生息的!
因此,當所有人均是面色難看走出考場時,這雲易傑卻是精神飽滿、面色紅潤,與其他人的精神面貌截然相反!
不得不說,寒澈還是十分佩服雲易傑的,無所事事竟還如此的囂張狂妄!
而此時寒澈亦是沒有心情與雲易傑爭口舌之峰,只見他擡起雙目淡淡的看了雲易傑一眼,隨即擡腳跨過禮部大門的門檻,朝着辰王府的方向走去!
只不過,雲易傑此時精神尚好,看着寒澈少有如此狼狽的狀態,更是不願放過這樣的機會,直接讓小廝攔住了寒澈的去路,自己則是緩緩走上前,面帶譏笑的看着寒澈已有幾日不曾更換的衣袍,嘲笑道“寒解元如今的架子可真是越發的大了!只是,要有架子,也要有匹配得起的身份,瞧寒解元這已是穿了一個多月的衣袍,當真是寒酸至極,難怪解元姓寒,倒是十分的吻合!”
說着,雲易傑不由得放聲笑了起來,就連那攔住寒澈的小廝在看到對方的衣着布料竟還比不上自己的,也跟着雲易傑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他們豈止,那一場大火燒燬了寒澈所有的衣物書籍,身上這一件衣袍,是他唯一的家當,又哪來替換的衣衫?
見雲易傑如此的不依不饒,寒澈深知自己若是不反駁實在是太對不起雲易傑這半天的演出了,嘴角漸漸浮上一抹淺笑,寒澈淡然的看着面前笑的過分的主僕二人,隨後開口“雲公子除了能夠與人攀比衣着打扮,可還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雲易傑當真以爲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
若非他有一個當了右相的大伯,如今他的處境不見得比寒澈好上多少!
可雲易傑卻是狗仗人勢,仗着雲玄之這顆大樹,便不把寒門學子放在眼中,殊不知,離了雲玄之,他連寒門學子都不如!
而寒澈的話卻讓雲易傑瞬間如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一手用力的拽住寒澈的手臂,目光陰冷的瞪向寒澈,神色間均是危險的氣息“寒解元這是看不起我雲易傑了?即便我沒有你的真才實學,可僅僅是家世便能壓你一輩子!要怪也只能怪你沒有投一個好孃胎,沒有讓自己生在富貴鼎盛之家,即便飽含詩學又有何用,你在身家上永遠是輸了我一截,更別提我大哥的才學遠在你之上,你有何可高傲的?”
寒澈則是用力的甩開雲易傑的手,隨即冷笑道“既然雲公子如此的看不起寒某,又何必總是過來與寒某說話,當作看不見豈不是更好?”
“寒澈,你若永遠消失,這纔是最合我心意的!”而云易傑卻是陰笑的留下這句話,隨即領着小廝揚長而去……
而寒澈卻是因爲雲易傑的這句話徹底的清醒的過來,只見他目光微寒的盯着雲易傑騎在馬背上的背影,眼中縈繞着若有所思的情緒,似是有些明瞭!
“寒兄,怎麼站在這裡發愣?”這時,寒澈的肩頭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轉過頭來,卻見孔凡面色蒼白卻臉含笑容的立於自己的身側!
“沒什麼,只是突然看到許久不見的陽光,竟有些不適應!”對於孔凡,寒澈並未有表現的太過熱忱,只是保持着平日的禮貌,既不會讓人覺得失禮尷尬,亦不會讓人覺得他太好相處,只是平淡的維持着表面的禮儀!
而孔凡卻似乎對寒澈十分的有好感,總是想方設法的與寒澈搭話,此時見寒澈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心中也並未有怪罪寒澈,自己卻是突然收住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打抱不平的開口“我看你是被那雲易傑騷擾的沒有吃飽而有些暈眩之狀吧!”
聞言,寒澈並未開口回答,只是靜靜的看着孔凡,只覺他話中有話,彷彿親眼見到雲易傑陷害自己,而導致自己食盒中的糕點均被侍衛檢查的無法入口一般!
孔凡則是在接收到寒澈那冷靜中帶着敏銳洞察力的目光時憨厚一笑,隨即解釋道“當時考場那般安靜,怕是所有考生都聽到你與那雲易傑的對話!那雲易傑也不仔細想想,咱們的糕點吃食均是辰王爺命人準備的,又豈會出現夾帶作弊工具的現象?當真是好笑!”
聽他這麼一解釋,寒澈眼中那帶着探究的神色漸漸的隱去,眼瞳中緩緩浮上淺笑,隨即開口“多謝孔兄關心!我沒有事!”
說完,寒澈便擡腿往前走去,只是剛走了一步便被那孔凡拉住,耳邊頓時又響起孔凡的聲音“寒兄,你這是要去哪裡?辰王府在另一邊!”
見狀,寒澈卻是微微一笑,緩緩回道“會試一結束,自然是另找住處,總不能一直叨擾王爺吧!”
“寒兄,切莫再說這樣的話!你往那邊看,那辰王身邊的寧鋒侍衛已是朝着咱們走來!”說着,孔凡的眼神微微轉向另一邊,只見那寧鋒腰間配着長劍侯在一旁,等着衆位寒門學子出來!
看到這一幕,寒澈心底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又偷瞄了眼神色激動的孔凡,眼底閃過一抹冷然!
而寧鋒早已是看到寒澈兩人,見此時那二人看向自己這邊,便低聲向身旁的屬下吩咐了幾句話,便見那名侍衛聽命走向兩人……
而這時,另外一條道路上卻是傳來一陣熱烈的討論聲,寒澈與孔凡轉目看去,只見一羣身穿武士服的少年簇擁着一名身材頎長、面容俊朗的少年往禮部這邊走來!
只見那少年面帶笑容,如夏日的驕陽般熱情,身上散發着與寒澈截然不同的氣質,那一身暗紅緊身武士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那般的貼切,讓人一時移不開眼,只希望能夠靠近那樣的風華少年!
“沒想到竟然能見到這次的武舉解元!”孔凡的目光亦是緊緊的盯着那少年,口中喃喃自語道,卻是落進了寒澈的耳中!
沒想到,那便是這次武舉解元韓少勉,當真是與衆不同!
而此時身爲武者特有的敏銳觸感讓韓少勉目光頓時掃向寒澈這邊,當看到如霽月清風一般的少年時,韓少勉的眼中不由得浮上一抹讚歎的目光,隨即便領着衆人走向寒澈!
而此時,韓少勉身旁的幾名少年早已是認出了寒澈與孔凡,便討好的向韓少勉報出兩人的名字!
“韓少勉!”只是,在初次見到寒澈時,韓少勉依舊是禮貌的報出自己的名諱,那雙含笑的眸子中盛滿了坦誠,讓人望而便心生好感,就連一向不與人親近的寒澈亦是對這韓少勉充滿了好感!
“寒澈!”看着向自己拱手的韓少勉,寒澈少有的露出一抹帶有溫度的笑容,爽快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能夠見到這次文舉的解元,真是韓某的榮幸!”韓少勉出身名門望族,身上卻絲毫不見貴族公子的狂妄傲氣,平易近人的氣質讓衆多考生均是樂意結交他!
“亦是寒某的榮幸!”與韓少勉相視一笑,寒澈淺笑開口!
“寒解元、孔亞元,請上馬車!”這時,那已經走進的侍衛則是冰冷的開口!
衆人看去,卻發現這是辰王身邊的人,而不遠處還站着辰王的貼身侍衛寧鋒,寧鋒身後赫然停着辰王府的馬車,此時寧鋒正看向這邊,顯然是在等寒澈與孔凡二人!
這讓韓少勉用一種深究的目光看向寒澈,雖是第一次見面,但韓少勉卻認爲寒澈絕不是攀龍附鳳,靠手段往上爬的人!
寒澈給人感覺雖冷,但那雙含笑的眸子中卻透着乾淨,不似那一旁的孔凡給人一股市儈的感覺,那雙眸子雖然也帶着笑意,卻比寒澈多了一抹算計與精明,這便是韓少勉只獨獨與寒澈打招呼的原因!
而寒澈自然是看出韓少勉眼中的不解,卻只是會以一抹坦然的淺笑,隨即朝韓少勉點了點頭,跟着那侍衛上了辰王府的馬車!
目送辰王府的馬車離開,韓少勉心頭卻是縈繞着一股奇特的感覺,只覺自己與寒澈絕對不會僅僅侷限於這一次的見面!
“嘖嘖,這寒解元還真是好命!不但從火場死裡逃生,竟還被辰王如此的看重!若是他真有真才實學,只怕以後定會成爲辰王身邊的謀士!”一名參加武舉的少年看着那標有辰王府標誌的馬車離開,眼中不禁浮上一抹羨慕的神色!
只是,此話卻讓韓少勉不敢苟同,想起寒澈離開時的笑容與眼神,韓少勉竟不由得有些擔心這隻見過一次面的少年!
會試結束,閱卷開始,從十一月十日開始,雲玄之每日回相府也只是匆匆的換一身衣服,隨即又趕往禮部進行閱卷!
雖然會試人數比之秋闈的人數大大減少,但是閱卷的工作卻是愈發的認真謹慎,考生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位考官將會細細的品閱幾遍,隨即與其他考官進行交流打分!
相較於武舉在擂臺上以武功見真招,勝者便是狀元,這文舉可是要繁瑣複雜的多,經過秋闈、會試,最後還有殿試,被天子考學才能成爲真正的狀元!
也難怪那些學子這般的欽佩楚飛揚,一個人在弱冠之年拿下文武狀元,當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而這幾日,百順堂與秋碧居亦是安分了不少,興許老太太此刻也知道雲玄之掌握着她兩個孫子的前途,自然是不敢來平白惹自己動怒,否則屆時被雲玄之知道了,只怕會連累雲易珩雲易傑二人!
面對這來之不易的安寧,雲千夢自是十分珍惜,直到十一月二十日收到楚飛揚的信,雲千夢的神色猛然一緊,面色驟然變得十分的凝重,有些不置信的又把楚飛揚的信從頭看了一遍!
直至讀完第二遍,雲千夢眉頭漸漸聚攏,心中充滿說不出的擔憂!
雲千夢雖知牛痘法是治療預防天花較爲有效的法子,可她卻沒有想到楚飛揚竟如此的相信自己,不但在收到她信件的當天便命人在牛的身上種痘,更在牛身上出痘後願意去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雖然他的身邊有小聶大夫,可雲千夢卻依舊忍不住的會擔心起他的安危!
正擔心着楚飛揚的安危,卻見慕春幾個丫頭匆匆的走了進來,看着雲千夢正坐在書桌後看書信,幾人頓時放輕了腳步,齊齊的站在書桌前朝着雲千夢福了福身!
“你們幾人怎麼了?爲何臉色有些難看?”見有人進來,雲千夢摺好楚飛揚的信收於衣袖中,隨即看到慕春等人眉頭緊皺,面上帶着一絲憤憤之色,便好奇的問着!
“小姐……”慕春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着實是有些被氣着了,讓她竟不知該如何說出方纔得知的事情!
雲千夢見慕春如此,便轉目看向元冬,見她亦是滿臉的愁緒,只是相較於慕春的憤慨,元冬的情緒則是顯得冷靜的多!
察覺到雲千夢的注視,元冬暗自皺了下眉頭,隨即硬着頭皮開口“小姐,方纔禮部送來公文,說是雲公子中了這次會試的頭名,已是會元!”
聞言,雲千夢看着自己身邊幾個丫頭一副苦大情深的模樣,頓時搖頭失笑了起來,半餉才緩緩開口“你們就是爲了這事而苦惱嗎?”
“小姐難道不惱怒嗎?方纔老太太大老遠的便從百順堂趕到迎客廳,已是讓芮嬤嬤重重的打賞了衙役,看向衆人的眼神也已是變了!”讓慕春惱火的不是雲易珩中了會元,而是那老太太勢利的態度,今日見雲少爺越發的出息了,便變得比以往還要囂張,就連那四小姐也是連帶着對她們幾個綺羅園的丫頭損貶了一番,讓人只覺窩囊委屈!
看着慕春滿面不平的表情,雲千夢便知定是方纔在迎客廳,老太太與雲易易定是給自己這幾個丫頭臉色看了,便淡淡的出聲“有何可惱怒的?現在還只是會試,將來還有殿試,能夠過了皇上的考覈,那才能成爲真正的狀元!”
只不過,此次會試前幾日才臨危授命,讓雲玄之擔任主考官,其後又讓他擔任了批閱官,而如今雲易珩竟中了會元!
難道朝中就無人知道雲易珩兄弟與雲玄之的關係嗎?這樣的聖旨一下,讓雲玄之即便想避嫌亦是不能冒着抗旨殺頭的危險而拒絕!
但若此事被有心之人揭發,只怕雲相府定是會受到重創!
一層層的利害關係剝落下來,讓雲千夢心頭一寒,只怕這是有人故意設的局,只是這個局到底是針對何人,此時雲千夢還沒有摸清楚!
只怕老太太此刻高興的還太早,事已至此,以後事情的發展怕已是握在那設局人的手中,只怕這雲易珩與雲易傑此次卻是成了炮灰!
只是,這一切均是在楚飛揚與楚王離開京都之後展開的,加上玉乾帝這段時日重病尚未上早朝,朝中重要的事情均是幾位大臣相商後再通過太后傳達給玉乾帝,這其中是不是有貓膩,着實是讓人費解!
只不過,不是所有人均由這樣的覺悟,這世上糊塗的人大有人在,雲易珩剛剛成爲會元的事情被傳出,相府中的風向便改變了,幾個新進的姨娘頓時讓丫頭們準備好了禮物,滿面笑容的前去百順堂賀喜,而相府的門外亦是在短時間內聚集了不少的馬車,均是一些府邸派來賀喜的管家嬤嬤!
只不過,這些人均是被趙管家擋在了相府的門外,自從幾次敗在雲千夢的手下後,趙管家倒是學乖了,再也不敢與雲千夢起衝突!
畢竟,儘管如今雲易珩成了會元,可這仕途之路遙遠,且路上極其危險,這些年跟在雲玄之的身邊,趙管家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與其去巴結老太太和剛出爐的會元,倒不如乖乖的聽雲千夢的話!
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能在自身處於最爲困難的時候把手掌相府大權的蘇青一步步的整垮,趙管家相信這大小姐絕非泛泛之輩,況且,如今雲千夢的身後還有楚王府與楚相府撐腰,這可不是雲易珩這個會元所能比的!
因此,孰輕孰重,這趙管家的心中如明鏡似地十分的清楚,寧願得罪老太太與雲易珩,也不再願與雲千夢爲敵,免得因爲後院的紛爭再禍及自身!
而門口的看門小童見管家如今是這樣的態度,自然也不敢存了巴結老太太的心思,倒是本本分分的看着管家的眼色行事!
只不過,百順堂得知趙管家寧願執行雲千夢的命令,也不願對自己示好,頓時氣的面色鐵青,只是自從當日雲千夢態度強硬的把自己請出百順堂開始,老太太心中對這個孫女真是既恨又怕,就怕雲千夢在雲易珩成爲狀元之前做手腳,因此聽到趙管家把賀喜的人擋在門外後,老太太雖動怒,可這次卻沒有莽撞的衝進綺羅園質問!
只是老太太這邊還算安分,雲易易的心情卻是糟糕透頂,原以爲能夠在衆人面前風光一回,讓這京都的達官貴族都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是個有真才實學,不用依附大伯的朝中新貴,可不想自己的美夢還沒有開始做呢,就被雲千夢給戳破,怎能不讓雲易易氣的跺腳摔東西?
而百順堂與秋碧居又只是幾步路的距離,秋碧居中發出吵鬧的聲響,老太太這邊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對身旁的芮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前去秋碧居內看看情況,老太太這才緩緩的
拿過擺放在桌上的佛珠,朝着坐在下面的幾位姨娘擺譜道“你們的心意我替易珩領了!只是,我們大小姐有吩咐,這瘟疫期間各院之間還是鮮少來往,免得互相傳染了疾病!我老婆子如今年紀大了,也只有聽大小姐的,你們也都溫順些,別總往我這百順堂來,免得被人拿了錯,屆時我即便是想幫你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聽老太太這麼一說,幾名年紀稍小又從未見過大世面的姨娘自然是有些面面相覷,心中頓時被老太太口中的大小姐給嚇到了!
唯獨那花姨娘仗着自己曾經替雲玄之懷過孕,又與蘇青面對面的對峙過,而云千夢又送了禮物給她,便深覺自己也是個體面的,便笑着應下老太太的話“老太太說的哪裡的話!大小姐再厲害,那也是您的孫女,哪有孫女不聽祖母的?況且,老太太這百順堂桌上擺的、牆上掛的,哪一件不是珍品?可見老太太在相爺的心中,可是獨一無二的!老太太又何必太過忌諱大小姐?即便大小姐再厲害,來年開春便也是要嫁人的,這相府中當家的,可不就是老太太嗎?而大少爺如今又得了會元,將來老太太可不止要管相府的事情,只怕連狀元的府邸,也少不了讓您操心的!這點眼力見,奴婢們還是有的!”
要說花姨娘對雲千夢的態度,其實還是含着一絲怨恨的,當日自己流產,雲千夢卻是那般疾言厲色的對自己,豈能讓花姨娘不懷恨在心!
只不過,有些人便是如此,明明是自己太過招搖引發的禍端,卻非要找人頂罪,把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到別人的頭上,這樣她的心中才會高興!
再者,此時相府中是柳含玉當家,雖然柳含玉平日裡沒有苛待自己,可看着平日裡那些奴才對柳含玉的恭敬,也讓花姨娘起了些其他的心思,本想在枕頭邊向雲玄之吹吹枕頭風,讓他把管家的大權交給自己,可雲玄之卻是勃然大怒,不但沒有順了她的心願,更是把她大罵了一頓,至今還把自己孤零零的晾在扶柳院,當真讓花姨娘恨透了柳含玉,順帶着也越發的對扶持柳含玉上位的雲千夢含了恨意!
而花姨娘這番恭維的話,自然是老太太最愛聽的!
尤其花姨娘點明這相府以後是老太太當家,雲千夢只不過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她以後進了楚相府,從此便於雲相府再無瓜葛,生老病死雲相府均是不會再過問的!
僅僅這一點,便讓老太太眼角泛起了一抹笑意,看着這花姨娘則是越發的順眼了,更覺着這花姨娘當真是個體貼懂事的,便把目光獨獨的放在花姨娘的身上,笑道“如此便借花姨娘的吉言!如今這些什麼管家的事情,我也是沒有心思去想了!只盼着易珩易傑兩兄弟能夠出人頭地,我即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否則活在這世上,也不過是個被人嫌棄的老太太,着實是沒有什麼用處!比不得咱們的大小姐,不但有父親的疼愛,如今那未來的姑爺亦是對她百般的好,瞧瞧楚相楚王近日送進雲相府的東西,那纔是真正的珍品啊,也難怪大小姐那般珍惜的收藏了起來!”
看似是羨慕的話,其中卻是飽含深意,讓花姨娘等人覺得雲千夢着實的小氣,剛收到那些珍品,便迫不及待的藏了起來,生怕別人搶了似的!
不過,這樣卻是更加的讓幾人對雲千夢產生了強烈的嫉妒心理!
她們年紀本就不大,也僅僅是比雲千夢大了幾歲而已,只是雲千夢卻是相府的大小姐,而她們因爲出身卑賤,只能被家中的父母賣進相府爲奴爲婢,如今雖是個姨娘,在這些正經主子面前卻始終只是奴婢,因此對雲千夢常常是抱着羨慕的心態!
只是今日老太太的這一番,讓她們幾人心中的羨慕漸漸的轉變爲了嫉恨,只恨自己爲何不能像雲千夢那般出聲貴族,又能夠好命的覓得一名西楚最好的男子作爲夫婿,從此榮華富貴不斷!
想着自己嫁給了雖然依舊儒雅俊朗的雲玄之,但與那朝陽一般冉冉升起的楚飛揚相比,幾人心中均十分不是滋味,那含笑的瞳目中更是泛起一抹不甘的光芒!
老太太看着幾人神色之間的轉變,心頭暗暗得意,這幾人左不過只是雲玄之的姨娘,就算不能在雲千夢的面前掀起什麼大風大浪,但能夠看到雲千夢心頭添堵,老太太仍舊是高興的!
而這時,芮嬤嬤卻是從外間快步走了進來,隨即走到老太太的身邊,彎腰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只見老太太的眼中頓時劃過一絲無奈,隨即便笑着對幾人開口“我年紀大了,到了點就犯困,你們幾人在這陪了我半天,怕也是無趣的很!我也不留你們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秋碧居的動靜這般的大,花姨娘等人又豈會聽不到,此時見老太太這般講,也不過是託詞罷了,便紛紛笑着起身,朝着老太太福了福身,這才依次退出百順堂!
“這丫頭就是這般的沉不住氣!她若是有云千夢一般的定力,這嫁進雲相府的只怕也輪不到雲千夢了!”見衆人退出了自己的屋子,老太太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掛着佛珠的手猛地拍向桌面,立即站起身,領着芮嬤嬤朝秋碧居走去!
而此時秋碧居內早已是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能夠摔碎的均被雲易易給砸爛,而她此時還覺着不過癮,那沾了些許塵土的繡花鞋猛地朝着面前的鏤空雕花紅木圓凳上狠狠的踹了一腳!
“你這丫頭,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到底又有何事情讓你如此的不順心?竟拿這屋中的東西出氣?”看着滿地破碎的瓷器,老太太只覺自己心口隱隱發疼,這些東西她還來不及搬給小兒子,就被這個敗家的孫女給盡數砸碎了,怎能不讓老太太心口發疼?
面對老太太的質問,雲易易卻是沒有絲毫畏懼的表情,徑自滿面怒容的坐下,指着綺羅園的方向便怒道“祖母,憑什麼我們要看雲千夢的臉色過日子?她姓雲,難道我就不姓雲嗎?如今竟連相府的一個姨娘也敢欺壓到我們的頭上,祖母,您怎麼還忍得下這口氣?她們聯手把前來道賀的賓客攔在門外,豈不是故意不讓咱們接觸京都的權貴,她們就這麼怕我搶了風頭嗎?”
看着雲易易怒火沖天的模樣,老太太此刻卻是冷靜了下來,拉着雲易易的小手緩緩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你這般的動怒,那邊還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她們就算想欺壓我們,那也沒有幾日了!待你哥哥成了今年的金科狀元,咱們大可搬離這相府,跟着你哥哥住進狀元府,屆時你想見誰,還不是由着你嗎?何必在這節骨眼上惹怒雲千夢那小蹄子!如今她身份不一樣了,就連你大伯都要讓着她三分,你又何必去觸那個黴頭,萬一連累了你大哥,那你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她壓在身下?倒不如忍得一時,將來再慢慢與雲千夢算賬!更何況,今日來的也不過是些品級不高的官吏,咱們又何必放在眼中,平白的降低了咱們的身份!”
聽着老太太那最後一句話,雲易易心頭的怒火這才消散了些,也不若方纔那般懷有牴觸的心理!
芮嬤嬤見狀,立即到了一杯微涼的茶水遞給雲易易,讓她消消氣、降降火!
而花姨娘等人離開百順堂之後,卻沒有直接回各自的院落,在花姨娘的慫恿之下,幾人竟是來到綺羅園要求見雲千夢!
只是,當花姨娘等人踏進百順堂那一刻起,柳含玉便派人前來綺羅園稟報雲千夢,因此花姨娘等人連綺羅園的大門都不曾踏入,便被米嬤嬤等人給擋了回去!
一行人心中雖有氣憤,可當着米嬤嬤的面卻不敢放肆,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了綺羅園!
“小姐,那花姨娘如今當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慕春等人陪着雲千夢站在閣樓上,把園門口發生的事情盡數的看在眼中!
儘管那花姨娘在米嬤嬤的面前表現的十分的恭敬,但方纔她領着身後的幾個姨娘氣沖沖的走向綺羅園時的表情,可早已是被閣樓上的幾人看得真真切切!
“她的確是存了不安份的心思!只是,百順堂裡的那一位卻是個煽風點火的主!否則以花姨娘的膽量,今日又豈會冒冒失失的想硬闖綺羅園?”自花姨娘踏進百順堂那一刻起,她便成了老太太對付自己的靶子,只要是能夠讓自己難看不舒坦,即便是力量再微小的人,老太太亦是不會放過!
更何況,花姨娘是雲玄之的妾室,老太太自然更加願意看到雲玄之的後院起火!
只不過,不管是老太太的小伎倆還是花姨娘的小心思,雲千夢均爲放在眼中!
如今能夠讓她擔憂的卻是另外兩件事情,一件則是楚飛揚試痘是否能夠成功,一件便是這次詭異莫測的科舉考試!
且此刻京都街道上均是辰王的城防軍,容府更是被辰王的侍衛嚴密的監控了起來,當真是讓人心中隱隱不安,似有大事發生!
只是,越是有大事發生,前幾日卻越是安靜祥寧,一如暴風雨前的海平面那般不見一絲波瀾,但當真正的風暴席捲而來時,帶來的卻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此刻的皇宮中,太后皇后等人則是面帶焦色的盯着已經服下解藥的玉乾帝,均是心情焦急的等着玉乾帝清醒過來!
“皇上還要這樣昏睡多久?”久久不見玉乾帝醒過來,皇后頓時有些心慌的問着守在龍榻前的御醫!
“皇后娘娘請放心,再過一刻鐘,皇上自會醒來!只是皇上這麼長的時間未盡膳食,這幾日的御膳中,還是以白粥爲宜,待皇上胃口好轉,再漸漸增加葷腥的菜式!”那御醫一面替玉乾帝把着脈,一面回答着皇后的問題,順便把玉乾帝醒來後該吃什麼、什麼時候吃什麼也盡數的講了出來!
聞言,太后點點頭,隨即沉穩的開口“有你在皇上身邊照看着,我們自然是放心的!這幾日皇上的膳食及身子,還是由你來調理,務必讓皇上儘快的康復!”
說話間,玉乾帝那近一個月不曾睜開的眸子緩緩的睜了開來……
“皇上……”守在龍榻前的幾人同時驚呼出聲,皇后與太后更是喜極而泣,只見太后雙目中包含着點點淚光,雙手不由得握住玉乾帝的另一隻手,面帶笑容的開口“皇上,你總算是醒了!”
玉乾帝看着面前的幾人,只感覺之前身上的滾燙之感已消失,便知自己定是大病初癒,便虛弱的朝着太后淺淡一笑,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嗓子乾涸不已,竟連話也說不出口!
“太后,皇上此時身子還是極其虛弱的!一會微臣便去煎熬調理身子的湯藥!”那太醫細細的替玉乾帝把過脈,這才微微放心,隨即接過宮女手中遞過來的茶盞,用銀勺舀了些裡面的溫水,送到玉乾帝的脣邊!
而玉乾帝此時喉口猶如被火燒一般難受,此時見到溫水,自然是立即喝進了口中,反覆如此,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喝光了太醫手中所有的溫水!
“母后怎麼在此?”休息了半餉,只覺嗓子比之剛纔已是好過不少,玉乾帝這才緩緩的開口,目光卻是從太后的臉上掃向皇后那垂淚的面上,再看向一旁的太醫,把衆人的表情逐一看了一遍!
“皇上,你可知自己已是中毒近一個月,今日才服了解藥醒過來!本宮與皇后自然是要守在你身邊,如今看你醒過來,本宮心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說着,太后眼中包着的淚珠不由得滑下臉龐,看向玉乾帝的眸光中盡是心疼!
“讓母后擔憂了!只是,朕竟昏睡近一月,那朝中大事……”此時玉乾帝的精神仍舊有些不濟,只是心中卻是記掛着朝中的事情,尤其在得知知道已昏睡一月,蒼白的面上上更見焦急之色!
太后卻是拍了拍他的手,笑道“皇上且放心,朝中有云相辰王,自然是亂不了!待皇上好些,本宮便讓他們前來親自向你稟報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說着,太后便示意宮女們小心的扶起玉乾帝,自己則是親自接過皇后手中的粥碗,一口一口細心的喂着玉乾帝!
自從玉乾帝醒後,幾位大臣便整日呆在養心殿向玉乾帝稟報玉乾帝這段時日之間發生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四日,雲千夢再次收到楚飛揚的書信,上面詳細的記錄着楚飛揚種痘後出現的重重症狀與感受,看完書信,雲千夢正要提筆回信,卻見今日越發沉穩的柳含玉滿面慌張的跑了進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一面跑進內室,柳含玉一面放聲喊着,眼中皆是驚懼之色!
雲千夢立即收好書信看向柳含玉,只見她此時因爲奔跑而髮髻略顯凌亂,頭上的珠釵叮噹作響,雖有跑動可面色卻極其的慘白,即便是站在雲千夢的面前,身子依舊有些微微顫抖!
“出了何事,讓姨娘懼怕至此?”雲千夢面上依舊保持着鎮定的神色,只是心頭的不安瞬間盡數的涌了上來!
“大小姐,不好了,禁衛軍統領烏大人帶着禁衛軍闖進了咱們相府,此刻正在各處搜查呢!而相府已被禁衛軍包圍了起來,相爺…相爺他……”說着,柳含玉便落下淚來,雙脣哆嗦的已是說不出話來!
“說!”而云千夢卻是突然一聲冷喝,嚇得柳含玉渾身一顫,再也顧不得擔驚受怕,趕緊接着往下說“相爺被…被皇上關進了刑部大牢…大小姐,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較於毫無心裡準備的柳含玉,一直揣摩此事的雲千夢卻是顯得鎮定無比,尤其此刻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有了浮出水面的一刻,雲千夢心中雖不明白那幕後之人爲何要針對相府,但有了這冰山一角,才能想出更好的應對之策!
“老太太那邊呢?”此時相府中沒了主事的人,老太太作爲一家的長輩,自然是要站出來詢問清楚的!
“奴婢還未去百順堂,那邊的情況着實不清楚!”柳含玉有些不明白雲千夢怎會突然問起老太太那邊的事情,一時間神色之中更見焦色,如今雲玄之被關押了起來,而那烏大人更是沒有說明事由便硬闖進相府中強行搜查,相府女眷衆多,現如今受驚的怕不是一個兩個,柳含玉甚至連雲嫣都還未去看一眼便急急的跑來綺羅園,只希望雲千夢能夠出謀劃策!
可還不等雲千夢開口,綺羅園的門口便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隨即院子門口便傳來丫頭婆子們吵吵嚷嚷的聲音!
“這是我們大小姐的園子,豈能讓人隨便的搜查?”園子中傳來米嬤嬤強硬的聲音,透過木窗看向綺羅園的入口處,只見一隊禁衛軍手持長劍便要闖進綺羅園,卻被院子中的丫頭嬤嬤給攔在了外邊,而那些禁衛軍雖面無表情,卻也沒有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動粗,雙方暫時只是對峙着,還未出現流血事件!
聽到吵雜之聲,柳含玉的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目光不由得轉向雲嫣居住的院落,雙手不停的扭動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十分的焦急!
“柳姨娘,你且先從小路回雲嫣身邊,有事我會設法通知你們!”看着低下爭吵的聲音越發的大,雲千夢皺眉開口!
而柳含玉此時也的確是擔心着雲嫣的處境,便立即朝雲千夢點了下頭,快速的轉身,順着綺羅園後面的小路快速的往雲嫣的院落跑去!
而云千夢則是皺眉看了眼下面的情況,確定楚飛揚的信件已是收好在衣袖中,便立即起身下樓!
“到底出了什麼事?”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立即壓下了丫頭婆子們的叫嚷之聲!
“大小姐,這些人要硬闖園子!卻又給不出個說法,奴婢們實在是氣不過,這才吵嚷了起來!”慕春紅着眼圈開口,平日裡除了米嬤嬤,便是慕春最爲護着雲千夢,此時這些人竟不明不白的想要硬闖進小姐的園子,慕春說什麼也是不會答應的!
“雲小姐,我們皆是奉命行事,還請雲小姐不要阻攔!”這時,一名禁衛軍冷冷的開口,雖然在看到雲千夢出現的那一刻眼中閃過驚豔,但他心中卻是明白自己是誰的人,此時又是在執行皇命,堅硬的心自然是不會爲任何事物所動搖!
“奉命行事?奉的誰的命?可有聖旨?可有公文?”雲千夢眼中冷光頓時射向那名禁衛軍,嘴角淡淡的浮現一抹冷笑,隨即冷聲質問道!
“自然是奉皇上的口諭!”這時,只見那烏大人自遠處快步走了過來!
雲千夢放眼看去,只覺距離上次見到烏大人已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再見,卻發現這烏大人身上蒙上了一層殺氣,只是眼底的清貴之氣猶在,倒是讓雲千夢心中略微放心,便鎮定問道“不知皇上有何口諭?爲何突然命禁衛軍包圍了相府,此刻竟還要搜查相府?”
在雲千夢打量烏大人時,他亦是在審視着這名貴族少女,只見她身上那股沉穩的氣質猶在,在如此突發的狀況下,眼底閃爍的不是彷徨恐懼,而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讓烏大人不由得在心中對這雲相府的大小姐讚歎不已!
奈何今日犯事的是雲相,卻也是無端的連累了雲相府的衆人!
看着這樣的雲千夢,烏大人竟出乎意料的開口解釋“皇上方纔剛下的口諭,雲相涉嫌今年科舉考試包庇作弊一案,暫時被關押進刑部大牢,並命微臣領兵搜查雲相府,嚴命不準相府衆人踏出府門半步,違令者斬!”
聞言,所有的丫頭婆子均是雙目瞪大,面上一片灰敗死寂之色,唯有云千夢一人面色依舊,只是那道細緻的秀眉卻是微微蹙起,只是也知此時自己過於阻攔,只怕日後還會成爲別人攻擊的弱點,便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一條道路來,隨即擡起雙眸定定的看向那烏大人,清淺開口“臣女房中多有亡母的遺物,還請烏大人小心搜查,莫要打碎了那些東西!”
烏大人則是沒有想到雲千夢竟會如此爽快,僅僅是聽了自己說出玉乾帝的口諭便讓道!
只不過,雲千夢接下來的話,卻是讓烏大人深覺此女着實厲害,不但提醒衆人,就算今日雲玄之被關押進刑部大牢,可輔國公府卻還是屹立不倒,而當年輔國公府二小姐出嫁,先帝更是御賜了不少的宮中之物,這樣的御賜之物,即便是身爲禁軍統領的他,也是不敢磕壞碰壞的,只怕只能自己進入雲千夢的房內小心的檢查一番,否則若真是摔壞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怕也是戴不住了!
“雲小姐且放心,我們自會小心搜查!”說完,烏大人便領着身後的侍衛走向閣樓!
“小姐,怎能讓男子進入您的閨房啊!”米嬤嬤眼睜睜的看着那烏大人領着幾名禁衛軍走進雲千夢的房中,一時間急得眼睛都紅了!
而云千夢卻是不甚在意的拍了拍米嬤嬤的手背,安撫道“無需多慮,今日即便是我們想阻攔,那烏大人也定會強行搜查的!既然是皇命,咱們還是配合些,免得又被加上一條抗旨不尊的罪名!”
而云千夢放烏大人進屋搜查的最主要的原因,卻是相府與這烏大人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且從上次在宮門口,這烏大人對蘇源的態度看來,只怕這兩人也不是同一條船上的,因此雲千夢倒是可以賭烏大人不會趁機對自己做陷害之事!
而米嬤嬤聽了雲千夢的分析後,激動的神色漸漸的平復了一些,畢竟抗旨的罪名實在是太大,就算雲玄之這樣位居一品的官員因爲犯錯都被玉乾帝給關押了起來,更何況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此時若是太過反抗,反倒是會連累了小姐,反正她們院中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也不怕外人搜查!
果真,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便見烏大人帶隊走了過來,看着雲千夢面色淡然的立於原地,烏大人沉聲道“打擾雲小姐了!只是這幾日本將會派禁衛軍守住相府,還請大小姐與府中衆人不要四處走動,呆在各自的院中便可,否則刀劍無眼,若是傷到了各位,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雲千夢見烏大人說話間身上煞氣更重,而一旁的小丫頭們早已是害怕的低下了頭,便知這烏大人是想在心理上擊潰人心,讓衆人安分的呆在自己房中不要有過激的行爲!
雲千夢則是眼波微轉,寒聲回道“多謝烏大人提點!只是,我那祖母年事已高,幾個妹妹年紀又尚小,最是受不得驚嚇,若是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還請烏大人見諒,莫要往心中去!”
烏大人則是沒有想到雲千夢在這樣的時刻竟還想着雲相府的其他人,擡起的腳步微微停住,不由得回頭看了雲千夢一眼,卻只看到雲千夢走回閣樓的背影,而回想起她方纔的那一串叮嚀,烏大人只覺這雲千夢話中有話,似乎不像表面說的那般簡單!
只是,思來想去,卻又只覺雲千夢只是單純的關懷家人,讓烏大人那濃黑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走!”大手一揮,留下幾名禁衛軍看守住綺羅園,烏大人則是帶着剩下的人往其他院落而去!
而米嬤嬤等人則是小心的護着雲千夢走回內室,每個人的臉上均是顯示着沉重的神色,只覺這相府的上空被一團烏雲給罩住,看不見天日!
只不過雲千夢顯得十分的鎮靜,讓綺羅園的衆人也不由得安心了許多,衆人在米嬤嬤的安撫下漸漸的恢復了平常心,到也是能夠平靜的幹活!
而方纔烏大人所說的口諭,與雲千夢之前擔心的事情截然相同!
看來,的確是有人趁着此次科舉一事,打算向雲玄之下手!
而玉乾帝前不久剛剛重病初愈,竟如此雷厲風行的查處自己的右相,這樣的行爲也着實讓人懷疑!
至於雲玄之科舉考試包庇作弊一案,在雲千夢看來,只怕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外人不知,難道雲千夢還不清楚嗎?
以雲玄之如今與老太太的關係,他又豈會願意看到雲易珩兄弟考上狀元?他不在閱卷之中給予雲易珩兄弟低分已屬不易,又豈會爲了這兩兄弟收買其他的考官,故意讓雲易珩兄弟登上狀元的位置?
因此,這一次,雲千夢倒是相信雲玄之的確是被人陷害!
而玉乾帝如此不問青紅皁白便命人關押了雲玄之,更是大張旗鼓的搜查雲相府,這樣的動靜,也的確是十分的可疑!
看着雲千夢坐在窗前思索事情,米嬤嬤便遣退了所有的人,即使綺羅園外面已是鬧翻了天,但綺羅園裡面卻是寂靜如夜,衆人仿若不曾發生過方纔那一幕,均是低頭幹着自己的事情!
而此時百順堂內則是一片哭天喊地,老太太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羣佩戴這武器的禁衛軍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闖了進來!
進來便開始在她的院子裡頭翻箱倒櫃的搜查着,嚇得老太太指着雲玄之書房的位置便破口大罵“真是養了一個喪門星啊,好好的官不做,如今犯了事,竟還連累到了自己的母親,還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活在這世上拖累了父母兄弟!”
烏大人還未走進百順堂,便聽到老太太對雲玄之的詛咒,一時間立即響起雲千夢的那番話來,倒是有些理解爲何外面均傳雲玄之與其母關係不合一事!
“如何?”見侍衛們已經收兵,烏大人按例詢問着!
“回大人,一切正常!”一名侍衛立即回道!
而老太太一聽那侍衛喊面前的身穿官服的男子爲‘大人’,便立即跑上前怒道“你是誰?爲何要搜查相府?”
烏大人冷眸盯着面前的老太太,把玉乾帝的口諭重複了一遍!
只見老太太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半餉都沒有緩過神來,幸得芮嬤嬤在一旁替她順氣,這才險險的轉過一口氣來!
可老太太卻是立即朝着烏大人喊叫了起來“大人,則不關我的事情!一切都是雲玄之做的孽,爲何連我這個老婆子都不放過?我不過是來相府小住幾日,今日便是要回我那小兒子的住處的!”
說着,老太太連包袱都來不得收拾,便想越過烏大人離開相府!
可早已守在百順堂門口的侍衛卻是長劍出鞘,擋住了老太太的去路,看着那白晃晃的劍光,老太太嚇得猛地往後倒退幾大步,面色慘白但目色卻滿是怒意的瞪向烏大人,出聲呵斥道“你這是面色意思?我要離開相府難道也不行嗎?”
烏大人看着胡攪蠻纏的老太太,眼中閃過不耐,隨即冷聲道“不行!還請老夫人稍安勿躁!雲相弟弟暫居的別院,此時已被禁衛軍包圍,您此刻即便是過去,也不會改變現狀!還是老實的呆在相府,莫要輕舉妄動,否則門口的侍衛可是不認人的!”
說完,烏大人便大步跨出百順堂,留下一臉呆滯的老太太!
“他…他…他說什麼?易珩他們也被雲玄之那個殺千刀的連累了?”半餉,老太太這才說出這一句話來!
芮嬤嬤見狀,怕老太太挺不住,立即與丫頭們扶着她躺會牀上!
相府被查一事來的蹊蹺,而玉乾帝的口諭卻又下達得十分的迅速,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之事,烏大人已是控制住了整個雲相府!
二十四日一整天,雲相府均是陷入一股強烈的不安之中!
只是,衆人的不安卻沒有得到舒解與安撫,只能被禁衛軍看守在各自的院子中,或哭泣或哀怨,一時間各院的哭聲罵聲抱怨聲,聲聲不斷,讓人聽之心煩!
是夜,沒有了往日的平靜,就連黑夜的墨色亦是被打破,只見相府之中到處都是點着火把四處巡邏的禁衛軍,這一夜,註定所有人的失眠!
可雲千夢卻還是讓所有人回房休息,自己則是獨坐桌邊等着習凜的消息!
子時,窗邊微微閃過人影,雲千夢立即起身靠近木窗,只見那外面的人低低的開口“小姐,皇上方纔已是下了聖旨,相府衆人均要被關進刑部大牢,擇日審理這件案子!而此次提議讓雲相擔任主考官的摺子,是蘇源上奏的!小姐不如隨卑職回楚相府中,這樣相爺也不會擔心!”
聽着習凜的消息,想不到玉乾帝的動作如此之快,白天才搜查了雲相府,晚上便要把所有人關進大牢之中!
自己此時萬萬是不能躲進楚相府中的,那幕後之人的目標尚未明確,任何人任何事均是成爲他的獵物,自己若是此時輕舉妄動,只怕連楚飛揚與楚王一會牽連其中,屆時那人大可藉着此時掃平面前所有的障礙,自己此舉不但沒有救自己,反倒是幫了那幕後之人的忙!
“此時還未到把楚相府牽連進來的地步!你且先回去,有事我自會通知你!”聽到遠處似有開門之聲傳來,雲千夢便知那聖旨怕是已經傳到了相府,便立即出聲讓習凜儘快離開,免得被人發現!
而她自己則是折回內室,取出楚飛揚送來的那隻裝有地契房契的匣子,取出那底層中放着的所有暗器藏於衣袖之中,隨後又把匣子放入箱子中鎖好,恰巧做完這一切,門口傳來慕春焦急的敲門聲!
“進來!”點亮桌上的燭臺,雲千夢冷靜的開口!
而慕春得到應允,便立即開門的走了進來,只見她額頭上還冒着點點的汗珠,便知定是着急跑過來的緣故!
“小姐,皇上的聖旨到了,烏大人請您去迎客廳接旨!”看着雲千夢平靜的模樣,慕春急急的說道!
“走吧!”而云千夢卻只是淡淡的開口,其冷靜的反應讓慕春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舉高自己手中的燈籠爲雲千夢照亮腳下的路!
不過,雲千夢在走過自己的梳妝檯時,卻突然從那裝有簪子的匣子中挑出一根銀簪別在發間,這才領着慕春一同走向迎客廳!
待雲千夢來到迎客廳時,此時迎客廳內已是跪滿了相府的主子奴才,就連那原本在別院的雲玄墨等人亦是被押到了相府準備聽旨!
不知是不是白日叫罵的太過,此時衆人均是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所有的臉上出了呆滯便是麻木,仿若已是猜到了最後的結局一般!
看着老太太領着雲玄墨等人跪在最前頭,雲千夢便領着雲嫣上前,跪在一旁!
烏大人見相府所有人均已到齊,便掀開聖旨,冷聲讀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右相雲玄之涉嫌今科考試包庇作弊一案,且剝奪雲易珩會元稱號,包括其家屬在內,均押往刑部大牢,擇日審問!欽此!”
“你說什麼?”聽到雲易珩的會元稱號被剝奪,老太太還不等接旨便直起身子衝着烏大人喊道,只是剛喊完,老太太雙眼一番,竟是一時承受不了這樣的鉅變暈厥了過去!
“母親……”見老太太發生這樣的變故,雲玄墨等人頓時均是一驚,嚇得衆人紛紛上前扶住老太太!
唯有那雲易珩面色灰白,神色間竟染上了一絲戾氣,竟是撲向那烏大人,死死的拽着烏大人的手臂吼道“我是憑着自己的實力考上會元的?爲什麼皇上要剝奪我會元的稱號?爲什麼?爲什麼雲玄之做錯了事情竟要我來承受這樣的後果?”
烏大人看着面前混亂吵鬧的場面,面色中劃過不悅,立即讓兩名侍衛押着雲易珩,首先把他送上了囚車!
“都押進大牢!”一聲令下,所有的禁衛軍紛紛行動起來,押着相府衆人往門外走去!
“等等!”可當衆人走到大門口時,不遠處的馬車上竟傳來一道極其有威嚴的聲音!
瞬間聽出那聲音,雲千夢頓時擡頭看去,卻見曲凌傲扶着谷老太君走下馬車,一步一步強硬的走向烏大人!
“烏大人,老身以輔國公府做擔保,讓我這外孫女暫且住進輔國公府,不知可否?”谷老太君亦是快人快語之人,如今事發突然,自然希望速戰速決!
而烏大人則是先掃了雲千夢一眼,只見她在一羣低聲哭泣的小姐丫頭中顯得異常的冷靜,既沒有繁華落盡的愁緒、亦沒有遭人陷害的憤慨,那抹冷靜讓他這個爲官二十幾年的人都爲止欽佩!
只是,他雖欣賞雲千夢處事的態度,卻絕不會因此而亂了綱紀“老太君,這是皇上下的聖旨,恕下官不能答應!”
“烏大人,夢兒只是閨中千金,她又怎會知曉朝堂之上的事情!況且,雲相包庇作弊一案從頭細想疑點重重,怕是有心之人利用此次事件陷害於他,倒不如請烏大人行個方便,讓夢兒暫時本侯回輔國公府,若是庭審,本侯親自送夢兒前去!”此時,曲凌傲也加入到遊說的行列!
只是烏大人向來對玉乾帝忠心耿耿,此次玉乾帝派他執行此事,一是看準了他的忠心,二是這烏大人辦事向來嚴謹,說一不二,從不會給任何人面子,因此,即便此時面對輔國公府衆人的求情,他依舊能夠斷然的拒絕“還請老太君與侯爺莫要爲難本官!”
聞言,老太君與兒子相視一眼,也知說不動這烏大人,只是看着雲千夢那略微泛白的臉色,心中一陣心疼,隨即開口“既如此,我們也不勉強烏大人,只是想與夢兒借一步說話,不知可行?”
對於這點,烏大人卻是略微點頭,隨即招手讓侍衛把雲千夢單獨的帶了過來!
“外祖母、舅舅!”看着在此刻跑來爲自己求情的二人,雲千夢心中百感交集,尤其是曲凌傲,雖然已是調養了幾個月,但當時畢竟傷及心肺,一時半會是恢復不了以往的氣色,只見他面色微微發白,臉頰上雖已漸漸長肉,可身形看上去還是十分的單薄!
“夢兒,好孩子,受苦了!”老太君拉着雲千夢的手,哽咽的說着!
而只有雲千夢知道,老太君在她的手心中塞了一了油紙包,右手微微縮進衣袖中,把那油紙包放入口袋之中,雲千夢淡笑着開口“多謝舅舅與外祖母前來看夢兒!”
見她這般的堅強冷靜,兩人眼中卻是更加的心疼,曲凌傲看了烏大人一眼,隨即低聲道“你且先委屈幾日,我們定會想法子把你從那牢中救出來!”
自從曲凌傲醒後,老太君等人便把雲千夢所做的一切告知了他,對於這個外甥女,曲凌傲除了以往所有的憐惜,如今更是多了感激之情,自然是不能看着雲千夢被人陷害連累而不顧!
而老太君也似乎有許多的話要說,只是時間緊張,她只能挑着重點囑咐雲千夢“那刑部是蘇源的地方,你進去後切莫與他產生衝突,否則吃虧的可是你!再者,如有人審問你什麼,你且都說不知道,免得禍從口出!”
雲千夢認真的聽着老太君的囑咐,隨即慎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是聽進了心中,這纔在一旁侍衛的促崔下離開谷老太君!
“去皇宮!”看着雲千夢千金之軀竟坐上了囚車,谷老太君眼中已是冒出火光,立即沉聲對身旁的曲凌傲開口!
而曲凌傲亦是看到雲千夢與十幾個小丫頭擠在一輛沒有任何擋風的囚車上,瞳孔猛然縮緊,立即扶着谷老太君上了身後的馬車,匆忙往皇宮的方向趕去!
一整日的驚嚇加上半宿的哭鬧,衆人均是心神疲憊,囚車上雖四處透風,深秋的霜露更是讓所有人蜷縮起了身子,但由於太過疲倦,大部分人竟是在囚車上昏昏欲睡了起來!
雲千夢坐在囚車一角,雙目清明的看着囚車所經過的地方,看着一車車神情沮喪的相府下人們,心中卻是泛上冷意,只覺那幕後之人當真是心狠手辣,爲了除掉敵人竟如此的草菅人命!
若是雲玄之的罪名成立,只怕這相府的人均會受到牽連,可見政治是多麼可怕的怪物,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卻也能毀了這麼多人的性命與前途!
“到了、到了,都醒醒!”囚車前行了近一炷香的時間終於來到刑部,而早已等在刑部門口的衙役們則是凶神惡煞的走上前,用手中的刀鞘用力的敲打着囚車上的木柱,嚇得所有人紛紛驚醒,眼中含着無限恐懼的盯着面前隱隱泛着森冷之氣的刑部大牢!
“辛苦烏大人親自押着犯人前來!”而蘇源亦是精神抖擻的上前,見着烏大人便滿面笑容的客氣道!
“既如此,本官的職責便以完成,就此告辭!”面對蘇源,烏大人卻始終沒有好感,說完這一句便轉身離開!
只是在路過雲千夢時,卻是略微放緩了腳步,看着一身冷傲之氣的雲千夢,烏大人竟想起蘇源與雲相府的淵源,只覺一切當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而蘇源亦是早已從人羣中看到了雲千夢,那雙含笑卻陰毒的眸子如毒蛇般緊緊的盯着雲千夢,隨即緩緩走向雲千夢諷刺道“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面!”
看着如今越發得意的蘇源,雲千夢則是目光淡然,不卑不亢中帶着對蘇源的藐視,隨即一言不發的跟在衆人的身後走進刑部的大牢!
只是剛踏進那刑部的大牢,一股血腥、惡臭之味頓時撲鼻而來,當人站在那大牢之中時,更是能清楚的感受到這大牢之中的潮溼發黴之氣,着實讓人作惡!
別說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小姐們,即使一旁的丫頭們聞着這個味道,也紛紛彎腰乾嘔了起來,恨不能把自己昨夜吃的飯也盡數的吐出來,着實是這大牢內的氣味讓人作嘔了!
而這時,一陣陰風颳過,帶來無數聲的由遠而近的低喃聲,似是求饒、似是哭泣、似是謾罵、又似是詛咒,讓這些平日裡在雲相府生活的穩妥的丫頭們紛紛抱着身子尖叫了起來!
一時間大牢內充斥這尖銳的尖叫哭喊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鬼叫什麼、鬼叫什麼!進了這個地方,難道還容得你挑三揀四的,還不趕緊往前走,後面還有很多人等着進來呢!”一道粗狂的女聲隨即傳來,怒吼之下頃刻間壓制住了丫頭們的尖叫!
衆人擡眼看去,只見幾名長相高大的女獄卒手拿長鞭走了過來,看到還有尖叫的丫頭便是狠狠的抽上一鞭,而那些丫頭受到這樣的暴力威脅,紛紛嚇得不敢再亂叫,雖眼中含着淚水,可嘴巴卻是被雙手捂的緊緊的,生怕再被那沾了鹽水的鞭子抽到!
只是,越是往裡邊走,這大牢之中的景象卻越是讓衆人心驚膽戰,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越發的緩慢!
“你們是死人還是瘸子?走這點長的路竟要用這麼長的時間?是不是又想吃我的鞭子?”見這些被養得嬌嬌嫩嫩的丫鬟們走路竟如此的緩慢,那些女獄卒頓時出聲罵道,有些更是粗魯的擡手朝着丫頭們的背後推去,只見那走在前頭的小丫頭腳下一個不穩,頓時被那女獄卒推趴在地,口中卻是不可避免的吃進了腳下的溼泥……
“啊……”那丫頭立即拿自己的帕子擦嘴,卻發現自己吐出的泥土中竟混着鮮血、糞便,一時受不了這樣天與地的差別,滿面恐懼的抱頭蹲在地上放聲大叫起來!
那些丫頭看着那被丟出去的絲帕,頓時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所有人均是面色惶恐絕望的直直往後退去,再也不敢往裡走!
“一幫小賤貨,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你們不走、我讓你們不走……”那幾個女獄卒見這邊又出現新的狀況,頓時舉起手中的鞭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胡亂的朝着人羣中揮動!
一時間,整個女子大牢中頓時響起一片哀嚎求饒之聲,雲千夢本不想管這等的閒事,畢竟既然已經進了這大牢,就要明白自己此時的處境!
只是那女獄卒的鞭子卻是沒長眼的朝着她站的方向揮去,慕春等人見狀立即擋在雲千夢的身前,眼見着便要打在米嬤嬤的後背上,雲千夢按下元冬揮出的手,自己擡臂緊緊的握住了那獄卒的手腕,隨即手上用力,痛的那女獄卒竟鬆手放掉了手中握着的皮鞭!
“你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對我!”那女獄卒終年看管囚犯,哪裡見過千金小姐的面,此時見雲千夢雖一身貴氣又面若冰霜的盯着她,心中儘管有些害怕,但進了這刑部大牢的人,又有幾個能夠活着走出去的?如此一想,那女獄卒的膽量便頓時大了起來,那雙倒三角的小眼睛朝着雲千夢便狠狠的瞪了起來!
“啪!”可她的高興實在是太早了,話音剛落,便被突然出現身側的人甩了一耳光!
“哪個王八羔子敢打姑奶奶的?不想活了?”那女獄卒莫名其妙的被甩了一耳光,整個人猛地朝着地上摔去!
而能夠把這身材魁梧如男人的女獄卒打趴在地,可見那人的力道也是十分的驚人!
那女獄卒更是怒不可赦,先不說被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給教訓,這時又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人跟打了一耳光,更是打掉了她口中的兩顆牙齒,心頭瞬間涌上怒火,還未起身便放聲大罵道!
“你說本王是什麼?”而此時,她的頭頂卻傳來如千山暮雪般寒冷的聲音!
其他女獄卒見着來人,嚇得頓時跪了下來,戰戰兢兢的開口“見過辰王!”
唯獨這女獄卒腦子一片空白,那陷在溼泥中的雙手不由得緊緊的握成拳,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蘇大人,這就是你手下的人?這樣的目無法紀,犯人還未收押,她倒是擺起譜來了!太妃娘娘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氣性!”而辰王卻不再看她,那雙冰寒的眸子深深的看了雲千夢一眼,隨即冷聲反問身後的蘇源!
蘇源哪裡想到辰王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自他接到聖旨起,他便早已吩咐了這些女獄卒,讓她們不要命的拷打這些相府的女犯,可這纔剛剛開始,辰王居然在深夜來到刑部大牢,更是讓他看到女獄卒差點鞭打雲千夢的景象!
此刻被他這麼一問,蘇源只覺自己手心不由得冒出一層冷汗,立即朝着身後的屬下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而一旁的寧鋒卻是攔住了蘇源的動作,只守在辰王的身邊等着江沐辰的吩咐!
“寧鋒,帶她下去!”冷目淡掃蘇源一眼,辰王低聲開口,可卻讓蘇源明白,這女獄卒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沒事吧!”礙於大牢之中此時的人實在是太多,辰王只能低聲問着雲千夢,只是那雙佈滿冰霜的眸子,卻是在看向雲千夢時露出些微的暖意!
雲千夢看着突然出現的辰王,想着習凜告知自己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冷笑,這就叫打一巴掌再給一顆棗吃嗎?
若是沒有辰王的授意或默認,蘇源斷不會突然上奏摺算計雲玄之,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相與雲玄之相抗衡,怕是有些吃力!
但若是有辰王撐腰,只怕這事便順利的多!
只是這裡頭太后與玉乾帝又是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在明知雲易珩兄弟參家科舉考試的情況下,竟還下了那樣的聖旨,玉乾帝與太后有何用意?
“多謝王爺關心,臣女一切很好!”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此刻首先要應對的卻是面前的辰王!
雲千夢腰背挺直、神色異常的冷靜,目光清冷的平視着前方,微微朝辰王福了福身,隨即便擡腿往大牢深處走去!
身旁的丫頭們見自家大小姐如此有氣度,竟不畏這大牢之中的恐懼帶頭往裡頭走去,便也相互攙扶着起來,漸漸往牢房之中走去!
江沐辰看着這樣對他十分冷淡無視的雲千夢,頓時怒上心頭,眼中夾着讓人無法承受的風暴直直的瞪向身旁的蘇源,隨即從口中吐出兩個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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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今天這章,不要哭爹、不要喊娘、不要罵寧兒,因爲一切有因纔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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